第十七章

　　边西省康安医院，位于任城东郊，这家医院始建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经过几十年的建设和发展，已发展成为集神经精神障碍医疗、教学、科研、康复、防治和司法鉴定于一体的三级甲等精神病医院，是边西省省级精神专科区域医疗中心。精神内科评为“省级临床重点专科。”
　　安阳按照老板发的地址，驱车赶往省康安医院，在医院门口遥遥看见了在门诊楼等人的王铮，忙把车停好，牵着赵莉的手上前打招呼。王铮就是在等他们，看到身后的赵莉，笑着说，我买的衣服还挺合身。安阳赶紧介绍，王铮大大方方地和赵莉握手。一比照两人的身材真的差不多。王铮说老板怕你找不着门道，把关系疏通好了，病房安排了，专家也约好了，你们跟我来吧。王铮前面走，安阳两人跟在后面，赵莉扯扯安阳衣襟，不安地问这漂亮女人是谁？安阳低声解释说这是同事，公司的财务，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赵莉才放心出了口气。
　　赵莉三人进的是精神内科，预约的是曹主任，全省都有名的精神科专家。王铮和曹主任打过招呼后，要了赵莉的身份证去医院建档。曹主任六十多岁，头发大半都白了，慈眉善目的，详细问着赵莉的病情，安阳在旁边做着补充。曹大夫对两个人事情也做了大概的了解，点点头。伏案疾书，给赵莉开了脑ct，查血.验尿.心电图等一系列需要检查的项目，安阳怀疑曹主任是把医院所有的检查都给赵莉做一遍。看了厚厚的一摞单子，正想说话，王铮进来催着他们赶紧去做检查，有的报告要下午才会出。
　　一上午什么也没干，做了二十多项检查，因为关系疏通好了，大夫见单子就给做检查，一路绿灯，不到十一点半，所有检查全部做完，因为抽血检验是下午才出结果。三人到饭店吃过饭，去湿地公园逛了一会儿，又去附近的商场给赵莉买了几身应季的衣服，加上昨天买的东西付给王铮的钱，安阳花了五千多，看着笑颜如花试衣服的赵莉和王铮，安阳不禁苦笑，也觉得头疼，赵莉的治疗费看来也不是小数。还想着还给老板的银行卡呢，估计是还不了了。
　　他们两点半回到医院，取了化验结果，来到精神内科，曹主任刚刚上班，看着拿来的厚厚的检查报告，仔仔细细看了起来，眉眼低垂，随后又给赵莉把了三分钟脉搏后，说：“从各项的检查结果和你们叙述的种种表现来看，身体各个方面都没有问题，主要是精神上有些障碍，也不是很严重，学名上叫分离转换性障碍，就是咱们老百姓通常说的癔症，还有抑郁症的表现，主要与生活经历，受到强烈的刺激有关系，包括刚才病人叙述的长期遭受家庭暴力，胎儿流产都是导致这种病症的主要原因。”
　　安阳问：“曹主任，能治愈吗？需要住院治疗吧。”
　　曹主任：“需要住院治疗，先做两个疗程，再观察一下，问题不大，我向你保证百分百能治愈，治愈了也不能受严重的刺激，否则会复发。”
　　王铮奇怪地问曹主任，为什么这么肯定，都知道曹主任很谨慎，一向不把话说满，曹主任转头向安阳说：治疗赵莉问题的根本在你身上，是你给了她希望，你是她最初的记忆，也是她心灵防护的最后一道屏障。心病需要心药医，你就是最好的药。安阳不解，满是疑惑。曹主任解释说：听你们前前后后说因果一般，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我问你们，是不是你们两个在老家见面之后，赵莉这个小丫头的病症逐渐减轻，在老家时犯病，一闹就是半夜。可听你们说昨天晚上她犯病，才发作了不到十分钟，对不对，只要你经常陪着她，在加上医药辅助.心理治疗.物理治疗，她一定能治好。安阳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使劲握了握赵莉的手，她手心里全是汗。
　　当天下午，曹主任就给赵莉办了住院手续，房间住院部是早就安排好的二楼208单间。王铮都没用安阳，就让安阳陪着病人，自己跑上跑下地办手续，对他们俩说这是老板交代的任务。安阳感激不尽，寸步不离守着赵莉，直到一小时后王铮来告辞，说所有的事情已经办完，老板让你安心陪着你这未过门的媳妇儿治病，不用担心钱的事情，住院费已经预交了，由公司财务部门划拨，走财务报销，曹主任是全国知名的精神内科专家，可是最好的大夫，老板说用最好的药，最好的护理，一定让你媳妇儿痊愈，都跟医院谈妥了。你什么事情都不用管，安心陪着病人就行了。安阳默然，又问老板怎么知道赵莉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王铮瞟了一眼病床上吊着药水的赵莉，说老板没说，是我说的，守着赵莉，你敢说她不是你媳妇儿？老板只是安排我任务，不知道你们的事情，只是说能让你这么尽心尽力的女孩，无论亲戚还是朋友，在你心里的分量一定很重。你的面子可真大，咱们公司谁也没你情面大，为了你的事情，老板找了好多关系，把关系都找到康安医院院长那里了。
　　王铮走后，赵莉奇怪地问安阳，老板怎么对咱们那么好，父母兄弟也不过是这样吧。安阳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只是说：今天是晴天，明天也会是晴天。
　　吊的药水里有安定的成分，不一会赵莉眼睛酸涩，合眼眯着了。一直到打完四瓶药水，有三个小时，护士拔了针，赵莉才醒过来。看着愣神的安阳，说：安阳哥，我饿了。安阳缓过神，说天已经黑了，我们去医院食堂吃吧。
　　他们像热恋的情人一样相拥着去食堂，拿着饭卡要了几样荤素搭配的菜和米饭。鱼都要摘了鱼刺才给她吃，他是真的疼她，小时候两小无猜的那种情分，那种掏心掏肺的好，只有赵莉自己有感受，他是她生命里的一束光，是她的救命稻草，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果没有他，自己可能会早早死掉，没人会真的关心自己，她受的坦然自若，又感慨万千。想想自己死掉的那个老公常年对自己不是打就是骂，还被他关过狗笼子，那畜生就没把她当人看。自己的爹算亲的吧，每逢自己发病，就像捆牲口一样，用绳子把自己手脚捆起来用破布堵上嘴，扔床上不管不问，想想这些，所有不幸的起点都是她爹的过错，差点毁了她一辈子的幸福，不由得对她爹泛起无尽的怨恨。
　　天堂和地狱离得居然如此之近。
　　两人回到病房没多会，护士就拿着医用束缚带进来了，跟安阳说如病人有狂躁的举动，就把她约束到床上，并问现在用不用束缚病人，安阳说不用，你放那里就行，我自己来就可以，护士警告说如果病人毁坏医院财物是要照价赔偿的。把护士送出门，安阳干脆把病房门从内锁上，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正播放《新闻联播》。赵莉紧挨着也坐沙发上。
　　突然，一道闪电照的外面亮如白昼，紧接着一个炸雷像在脑袋上响起。赵莉一声尖叫扑倒安阳怀里。顷刻间，大雨倾斜如注，闪电和惊雷一个接着一个，赵莉像受到惊吓的小兽缩到安阳怀里，安阳望着窗外倾盆的大雨，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心说：这算什么，以前当兵在坟地里睡觉练胆，执行任务时，面对穷凶极恶.危害国家安全的.不得已时杀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第二天清晨，空气异常清新，医院里娇艳的花朵上的水珠顺着叶片往下滴，伺候赵莉吃完早点，护士挂上吊瓶，电话响了起来，一看是王冰打来的，这个哥们平时和自己处得来，心直口快，有时候也很冒失，让人下不来台，但心地不坏。让老板骂过不止一次，禀性难移，后来张潮索性随他去了。他出了病房门口，就听到手机里王冰的大嗓门冲他嚷嚷：“安阳，你缺心眼是不是？回了趟老家，在哪个岔路口遇见鬼了？中邪了？蔫不出溜拉回个神经病，你是缺老婆吗？你缺老婆你吱声啊，我让我媳妇给你介绍。以你现在的条件，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公司那么多没结婚的漂亮女孩，都不符合你口味，你一个都看不上？那个那个程曦不是对你很有意思吗？木头啊，你看不出来？本来我还不信，觉得你不至于那么愚蠢，昨天下午看到王铮跟老板汇报工作，我恰好听到，你真是蠢到家了，你说你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傻帽？你真是气死我了。”
　　“兄弟，你别喊，耳朵震聋了。大夫说她能治好的，我谢谢你关心。没有她，我能活得很好，可是她没有我，赵莉会生不如死，你不知道她在山沟里的生活状态，那日子就不是人过的。我们自小一块长大，我……我……我也狠不下心不管她。”
　　“唉，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傻瓜？那天老板接你电话的时候，我就在老板身边，虽然你说的含糊，老板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你以为老板闲的没事干，什么人都给帮忙啊？他是看在你份上，到处找关系。行了，我不给你聊了。老板喊我了。”王冰急匆匆地挂了电话，安阳怅然若失地愣了下神。望着外面的旭日东升的朝阳，给家里父母打电话报了平安。父母的确等着急了，走了那么久，也不见回个信。知道诸事平安，赵莉也已顺利住院，情况大见好转，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说会把情况如实转告赵莉的父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