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晚上九点他们坐车回去，有安阳和王冰同车，拐过人民广场的时候，看见前面一辆桑塔纳司机正跟黄中建争吵，叶涵眼尖，一眼看见旁边的儿子脑袋流血，哇哇大哭。尖叫着让安阳停车，打开车门疯了似的跑过去，一把把儿子抱在怀里。涛涛在妈妈怀里哭的更厉害了。
　　张潮和安阳走过去，看到黄中建正唾液横飞地和一脸横肉的司机理论，赶紧让安阳开车带叶涵母子去医院。叶涵指着司机破口大骂，那胖司机嚣张地把叶涵手臂一甩，一下摔到张潮怀里，这下把一向安稳持重的张潮都惹恼了。张潮抱着叶涵，黄中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你说你这人，撞着人了，下来不说看看人受伤的怎么样，先看看你的车坏没坏，让你带孩子看伤，你不光不去还要打人，有这么不讲理的吗？告诉你，今天没有一万，事情了结不了。”
　　“一万，你穷疯了吧，告诉你，为了躲你儿子我的车撞坏了谁赔？一分没有。”司机强词夺理，看了一眼不语的张潮，对方的人数现在占优势，收敛了不少。
　　“报警了没有。”张潮问黄中建。黄中建摇摇头，还要说，张潮摆摆手阻止他说话，王冰上前一步说道：“我一分钱不让你赔，但孩子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孩子什么样，你什么样。孩子脑震荡你也脑震荡，孩子手残废，你也一样。听明白了吗？”
　　“操，威胁我，你那儿冒出来的，那孩子难不成有两个爹？那小杂种是你们俩谁的种啊？你谁啊，充什么人，你不打听打听，西城这块地谁不知道我郝洋。你也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郝洋眉眼横竖地瞪着张潮。张潮看到送叶涵去医院的车走远了。不动声色给王冰打了个手势说：“你怎么能恶语伤人？太没礼貌了。撞着人，还要人赔你车，你车哪儿坏了？我不看你车好好的吗？”
　　黄中建脸上挂不住，欲言又止。
　　“我说坏了就坏了，你报警啊，我不怕。”
　　话没说完，只听一声巨大的声响，王冰举着从地上捡起的镐把，砰砰梆梆地奋力把郝洋的车给砸了。郝洋这下急眼了，顾不得理论，上前和王冰扭打。王冰一个直拳把郝洋打出好几米远，继续砸车。郝洋爬起来，掏出匕首朝王冰扑去，王冰一镐把砸中他肩膀，郝洋嗷嗷惨叫，王冰不依不饶，薅起他不慌不忙的一拳拳地向郝洋身上招呼。黄中建看得心惊胆战，他算见识了张潮手下心狠手辣的一面，张潮又是什么人呢？心里暗自庆幸自己拿了五十万见好就收，爽快麻利地和叶涵离了婚，不然还真不知自己会出什么事情。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的张潮，低声劝说：“不能打了，再打人就废了。”
　　远处张潮的车开到两人面前，安阳下车看着打人的王冰和一脸是血讨饶的郝洋。黄中建让王冰住手。
　　王冰不解恨，又踢了两脚，把玩着从郝洋手里夺过的匕首，蹲下看着郝洋说：“告诉我，马王爷几只眼？”
　　“三只。”郝洋惊惧地说。王冰一把把匕首插进郝洋大腿上，郝洋痛的嗷嗷大叫。说：“知道你还问我们。给你个教训，让你以后不要随便欺负人。”
　　“大哥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我把你车砸了，我的车在那儿，你可以去砸，我给你看伤去，怎么样？”
　　“不用了，大哥。我再也不敢了，放心，我一定去给孩子付医药费。”
　　“没听我老板说吗？钱不用你拿一分钱，孩子没事算你走运，否则，孩子什么样，你什么样。你活腻了，你要再敢胡说八道，我杀了你。”
　　“不敢不敢，大哥，兄弟错了，再也不敢了。”
　　叶涵担惊受怕地紧紧搂着涛涛，都说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最揪心的就是做母亲的。很后悔把儿子的监护权让给了孩子的爸爸。涛涛在医院里从上到下地检查了一溜够，都是安阳帮着跑上跑下的前后照应。检查结果涛涛身体无碍，就是受了惊吓，胳膊和蹆部擦伤，住院观察几天就可以了。正生气涛涛的两个爹怎么还不来，哪怕来一个也好啊。眼见两个人一前一后进来，黄中建一脑门官司跟张潮撇清今天的武斗跟自己没有关系，出了任何意外不要牵扯自己，张潮若无其事询问涛涛的伤势，得知并无严重后果，放下心来。“我负责任地告诉你，今天的事情跟你无关，任何结果都有我来承担，请你不要再说了，好吗？好好看护你儿子，孩子受了惊吓。还好没有伤筋动骨。”王冰嘴一咧，忍不住说：“老大，我是在为你出头，你搞清楚，屁大的事情你都没有点担当，真不知这些年你是怎么混的？”
　　“你懂什么，这件事处理不好后患无穷，我们都会惹祸上身的，我是平头百姓，打打杀杀对我来说不好玩。你们惹的事不要牵连我。”黄中建看着一脸横肉的王冰敬而远之，虽说想在前妻面前挽回点男人的面子，可这事情太大，王冰把人打伤了，把人家车也砸烂了，损失也有十几万，弄不好自己会惹上官司或者遭到别人报复。叶涵紧张问他们两个又出了什么事。黄中建欲言又止，王冰瞪了他一眼，说：“嫂子，您放心，没什么事情，我教训了那个刚才对你无礼的小子一下，他现在已经知错了，改天他会向你道歉的。”
　　“还改天道歉，叶涵啊，你是不知道啊，他把人家打的估计半个月下不了床，还把人家的车给砸了。瞧你找了个什么男人啊，我们是离婚了，可是我也盼着你好好的对不对？也不愿意你有危险。”黄中建愤愤不平朝叶涵倾述，叶涵听出点眉目，抬头对张潮生气地说：“张潮，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你不能人为地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事情的后果会很严重，这件事的善后你必须处理好，不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不能因为这件事影响到黄中建和我儿子的生活。”张潮突然觉得在叶涵﹑黄中建和他儿子涛涛才是一家人，纵然家庭暴力，纵然黄中建捆绑虐待殴打叶涵，但他们毕竟一起生活了十年，夫妻情分还在，而自己是一个外人，叶涵早也不是十几年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王冰想说什么，见张潮面色不悦，不敢吱声，话没出口又咽进肚子里，张潮展颜一笑，回头吩咐王冰：“你跟那个混混见个面，看看他有什么要求，满足他，把车库里那两辆准备配给财务部的新车让他选一辆赔给他。”
　　王冰低眉顺眼地答应一声，出去了。张潮回头对黄中建说：“这个社会弱肉强食，需要的是强者，不相信你的控诉，也不相信眼泪，我们不惹事，也不怕事，出问题没什么可怕的，辩护律师总找得到。我不能白白看着叶涵和她儿子被人欺负而无动于衷，教训这兔崽子，这是轻的，如果谁敢动叶涵，敢让她受委屈，我灭了他。我要是心慈手软，早让人当肉馅包饺子了，我也早就满大街乞讨了。”
　　转身对叶涵轻声说：“我是不是在这里有点多余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你病刚好多注意身体，别累着，让安阳在这里等你，有什么事有他照应你。”
　　张潮亲切地摸摸涛涛的小脸，脑袋一低，扭身快步走了出去，叶涵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这个晚上发生的事情让她心力交瘁。
　　
　　郑远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搞得眼花缭乱，搞不清表姐叶涵闪电离婚后，怎么就那么快和自己的老板走到了一起。不久前表姐还信誓旦旦地辩白自己和张潮只是同学关系，一般的普通朋友。现在两个人不但光明正大的同居，听舅妈说他们连结婚证都领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把所有的棘手问题都解决，把所有错综复杂的关系都摆平，她不禁对张潮刮目相看。在她看来，张潮至少是个不忘旧情的人，有能力﹑有手段，有事业，以他现在的地位身份找个比叶涵年轻漂亮的不费什么力气，姑娘会倒贴都说不定。
　　张潮和叶涵的结合，不管郑远承不承认，她都是最直接的受益人。
　　不久，郑远从企划部调入财务部学习，半年后调入集团办公室做副主任，不到三个月调入集团营销公司任副经理，以后调职的时间和频率不断加快，不到两年的时间，除了保卫部门和食堂，郑远在集团公司几乎所有的部门都工作过。明眼人都看出来，郑远是张潮的嫡系。老板越过人力资源部门，直接安排郑远的工作，明显在提拔锻炼郑远，是要让她挑大梁的。由于表现突出，三年后郑远升任畅想实业常务副总经理，那一年她才二十八岁。张潮把一个乳臭未干，人事不知的黄毛丫头数年间调教成一个威风八面，令行禁止的女强人，也不知幸还是不幸，但至少郑远心底是认可和愿意的。
　　郑远也知道自己资质平平，工作中异常刻苦努力，不明白的虚心请教，周围的同事基本上都拿出学校老师诲人不倦的耐心，陪着微笑辅导她。因为他们知道郑远是潜力股，她的背后有张潮的影子，谁不要在老板面前卖个好。郑远感觉到压力出奇的大，夜里经常失眠，有时候疲倦的上着班都要睡着，累得只想放弃，痛苦极了。想想自己拥有丰富的学习资源，这种锻炼机会别人想要都很难得到，就算以后离开，也能学到很多别人想学都学不到的管理经验，对自己的职业生涯大有裨益。咬咬牙坚持下来了。随着职务的变更，周围人渐渐地发现郑远变得越来越精明强干，举手投足透着机敏练达。他们不喜欢的是郑远的处事风格越来越像张潮，幸好郑远没有老板的霸道和铁腕，和同事们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都处的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