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又是一个夕阳西下的黄昏，人民医院在金黄色阳光的照耀下，像渡了一层金，辉煌壮观。
　　林荫道上格外静谧，张潮牵着叶涵的手慢慢地走着，两人显然很喜欢这种感觉，安静而浪漫的气氛，谁也不说话，只是这么静静地踱着步子，仿佛又回到了两人恋爱时的大学时代。
　　“张潮，老天待我不薄，把你赐给了我，在我最危难的时候，你就出现了。真想就这么牵着你的手一直走着，直到老去。直到我们都老了，我们俩还能这么一直走下去。”叶涵打破沉默，轻声地说，望着张潮，眼里一层水气，温柔清澈。
　　“这也是我的心愿，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陪着你，命运给我们开了个大玩笑，但都过去了，我们会幸福的，相信我。”张潮轻轻揽过叶涵单薄的肩膀，长长出了一口气。
　　“我有点害怕，过两天，我和黄中建办离婚手续，你陪着我好吗？”
　　“不可以，我不能去。”
　　“为什么？”
　　“势不可以用尽，我去了反而多生枝节。”
　　“他要打我怎么办？”
　　“他敢，我借他个胆子。跟我叫板他也得有足够的本钱才行，他已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了，不会有什么问题，到时候我让安阳陪你去，他的身手我放心的很，没有保全之策，我怎么会让你只身犯险。”张潮信心十足地说，他说的没错，安阳退伍前是特种兵，专业回家后工作分配迟迟没有结果，无奈之下只好自谋出路。柴米油盐虽然琐碎，可人总要吃饭，生存是第一位的。第一份工作是同乡介绍去的，地方是离任城不远的清唐市，到了之后才发现他的工作居然是空手套白狼的保健品生意，公司不大，人员很多，每个人都很热情，条件相当艰苦，一排地铺睡七八个人，收入的多少主要来源是看自己发展会员的多少。说白了就是发展自己的亲朋好友成为自己的下线，为了消除行骗人的内疚愧悔，公司领导告诉他们：这是善意的欺骗。若干年之后，这种现象在很多城市遍地开花，学名谓之传销。受害人数之多，危害性之大，还是让不少人心有余悸，让成千上万的人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诚信危机。试想：如果连自己最为亲近的亲戚朋友都能成为欺骗的工具，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人可以相信？安阳听了一星期的课，交了三千八百块钱，不知怎么突然醒悟，福至心灵。也不再兜答这些事，也不联系其他人。恰在这个时候出事了，张潮的妹妹张娴被男朋友吴昊骗了过来，张娴对她吴昊言听计从，交了一万多块钱眼都不眨一下。但没有多久张娴便醒过神来，任凭男朋友和别人怎么天花乱坠的诱导劝说，讲课老师的口水都说干了，张娴岿然不动，像看客一样鄙视着鬼迷心窍的讲台下的六七十号人，马戏团的表演都没有他们表现的精彩，热情膨胀的像打了兴奋剂。张娴别说邀请别人了，上交的那一万多块钱都想要回来，她不在乎钱，却觉得自己受了愚弄，她对吴昊每年能收入一百万的憧憬嗤之以鼻。两人不断争吵，内容自然涉及到本不存在产品，公司的经营理念，最后升级到对两个人感情的怀疑。张娴的口才真是厉害，中文不过瘾，夹杂着德文掐架，任你把天说塌了，她死活不相信。这家叫康健一晟保健品公司的几位领导气急败坏，张娴不光发展不来会员，还蛊惑着别人离开。从别人的异常举动中，张娴预感危险向自己步步逼近，走又走不了，手机费让男朋友打光了，跟外界联系不上，随时随地身边都有人跟着，身份证在男朋友那里。这天晚上，张娴被四五个大男人强行拉出门外殴打非礼，吴昊竟麻木不仁地看着张娴哭喊着向他求救而无动于衷。这个时候安阳实在忍无可忍，挺身而出。他出手了，像一把出鞘的宝剑锐不可挡。安阳这几年特种兵真不是白当的，那几个打手不到一分钟全部被打倒在地，起都起不来，躺在地上哀嚎，其中一个口吐鲜血，话都说不出来，张娴听到一个打手肋骨断裂的声音，心里冰冷冰冷的，她知道她和吴昊的关系也随着肋骨断裂的声音结束了，他的见死不救让她真的寒心了。康健一晟保健品公司的老总从屋里出来满怀畏惧的看着安阳，他还从来没见过哪个人能像安阳这样出手这么狠，速度这么快的，他甚至没有看清安阳出手的招式，四五个一米八几的强壮大汉就倒地下了。他的这些面向凶恶的打手放在平时也是牛气冲天把谁也不放在眼里。看来还是善良愚昧的老实人好欺负，那些坏人真碰上那些硬茬，他们也软弱的很。安阳理都不理他，径直扶着张娴回了房子。张娴擦干眼泪，洗洗脸，换了件衣服，收拾好书包，镇定走出来，看着身边十几个呆若木鸡的听课同学，鄙夷地瞥了吴昊一眼，对安阳鞠了一躬，说：“我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可是我非常感激你。否则我的一世清白就毁在这帮畜生手里了，大恩不言谢，我会报答你的，我在任城师范大学读书，大四，英语系。我叫张娴，交个朋友吧。”安阳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惊叹这个单纯美貌伶牙俐齿的女孩情绪恢复的这么快，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处处透着大气，出身肯定不一般，他局促地握了一下张娴的手，诺诺应了一句：“不客气，我是安阳。”
　　“你能保护我离开这里吗？我一分钟也不想在这里呆，我觉得恶心。”张娴定了一下神，直视安阳。安阳点点头没吱声。
　　“我身上还有七八百块钱，我们出去好好吃一顿，再找家宾馆好好休息一晚上。我一个礼拜没洗澡了，身上都臭了。明天我回任城。”张娴盯着安阳的眼睛，殷切而期待，她知道安阳现在是她的保护神，是她离开这里的指靠。安阳不忍心拒绝她，毫不犹豫答应了。保健公司的人员见识了安阳的厉害，眼睁睁看着两个人大摇大摆地离开。吴昊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安阳对清塘市不熟悉，张娴来过几次，不怎么费劲就找到一家挺好的宾馆，名字叫喜洋洋商务酒店。她首要任务是赶紧把电话费交上，跟家里取得联系。安阳看着她娴熟一边办理入住酒店的手续，一边给家里打电话：“哥，我在清塘市，明天你派车来喜洋洋商务酒店来接我，我这里出了点事。”
　　“怎么了？你干嘛去了？家里人着急的要命，用我过去吗？”
　　“不用，我处理的了，你赶紧让人把我接回家就行，怎么了，想我了吧。”张娴展开一个笑脸，笑颜如花。安阳心想：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真不知是不是人大心大。
　　“想啊，就这么一个妹妹，能不宝贝吗？”
　　“不信，哪儿想啊？”
　　“心里想呗，明天我让清塘分公司的人派车送你。”
　　“知道了，哥哥，我挂了，我想早点休息，今天玩的挺累的。”
　　“晚安。”
　　
　　夜里，安阳在睡眠中隐隐听到隔壁张娴低低的哭声，也不敢过去劝止安慰，毕竟两人不熟悉，联想到自己凄惨的处境也不禁黯然神伤。在豪华酒店的大床上迷迷糊糊地在若睡若醒的状态下度过了漫长的一夜。
　　第二天早晨吃早餐，安阳看到张娴眼睛红肿着，泪痕不干。张娴不自然地笑笑招呼安阳去餐厅吃饭。
　　当安阳站在喜洋洋酒店的门口看到接张娴的奥迪轿车时，不再怀疑她的身份果不寻常。
　　接他们司机是畅想实业清塘分公司总经理田亚军。张娴亲热地跟田亚军打过招呼，介绍给安阳认识。田亚军有些诧异地打量着安阳没有说话。张娴坚持不让田亚军亲自送她回任城，说自己开回去就行了，田总的工作很重要，忙的脚不沾地的，自己这么麻烦人家心里太不好意思。田亚军也不好说什么，他知道张娴的性子跟她哥哥很像，固执起来主意坚定，虽然说得客气，却不可更改。临走时田亚军留给张娴一万块钱，说张总让我转交给你的，你哥哥猜你可能遇到什么麻烦，让你有什么麻烦及时给他联系。张娴听得眼圈有些发红，跟田亚军告别，让安阳上车后，在司机位置上熟练换挡，车一打轮一下子窜了出去。
　　安阳看车快速地回到吴昊骗她到传销的小区，张娴再也忍不住流下泪来，说：“安阳大哥，别笑我，我爱他，不管他怎么对我，我也不忍心他让这帮人给毁了。”安阳深深地震撼了，他没想到张娴是个多情多义的女子，说：“你仁至义尽了，你男朋友能找到你，是他的福气。”
　　车在小区和吴昊不期而遇，他们正要去听课，张娴急速停车下了车狠狠地把车门带上。上前就给了吴昊一个耳光，又扑到他怀里泪如雨下，说：“吴昊，我爱你，跟我回去吧，工作不是问题，房子不是问题，汽车不是问题，钱不是问题，我都可以给你。”
　　“娴娴，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你只是不了解我们的事业，所以你会误会，你留下吧。我们一起创业。”吴昊抚着张娴的头发执迷不误地说。
　　“听话，回任城吧，好吗？你总得毕业吧，学校还有毕业论文要做啊。”张娴离开他的怀抱，苦苦相劝，又说，“我们无需创业，我们先天的条件已经很好了。回去吧，求你了。”
　　“我不回去，我已经投入太多了。没有结果我不甘心，张娴，你要是爱我，跟我一起留下，你要不爱我，现在就可以走。”吴昊说。
　　“我说的还不清楚嘛？你到底需要什么，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从没有告诉过你，我哥是畅想实业的实际控股人，现在正成立畅想投资公司，集团公司下面有生物科技、地产、煤矿、物业公司、运输好多项目，你要去那个公司，只是我哥一句话的事。”张娴对他说了实话，安阳听的心惊动魄。吴昊却以为女朋友骗她，因为他骗了太多人，谁也不信了。
　　张娴要死要活的就是劝不回吴昊，伤心欲绝。拉上安阳上了奥迪车向任城方向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