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小霸王战严白虎

　　这次孙策又得到一个陈武作为大将，这人身高七尺，面黄睛赤，形容古怪。孙策非常敬爱他，立即拜他为校尉，让他作先锋攻打薛礼。陈武引着十数骑人马突入阵中，斩得首级五十余颗。薛礼吓得闭门不敢出战。
　　孙策正要准备攻城，忽然有人报告刘繇会合笮融去攻取牛渚。孙策大怒，自己提着大军，直奔牛渚。刘繇、笮融出马迎敌。孙策道：“我今天到此，你们如何还不投降？”刘繇背后一人挺枪出马，却是他的部将于糜。他与孙策战不上三个回合，便被孙策生擒过去，孙策拨马回阵。刘繇部将樊能看见孙策捉了于糜。挺枪前来追赶，看看接近，一枪刺去。那枪刚刚搠到孙策后心，孙策军士大叫道：“背后有人暗算！”孙策回过头来，忽见樊能马匹赶到，突然大喝一声，声如巨雷。樊能惊骇，倒翻身子撞下马来，破头而死。孙策到门旗下，将于糜丢在地下，却是一动也不动，原来又已经被孙策挟死。霎时间孙策挟死一将，喝死一将：自此人们都称呼他为“小霸王”。
　　当日刘繇兵马大败，人马大半都投降了孙策。孙策斩得首级万余。刘繇与笮融只得逃走到豫章投奔刘表。孙策回兵，又去攻打秣陵。他亲自到城壕边沿招抚薛礼投降。城上暗放一支冷箭，正好射中他的左腿，顿时翻身落马。众将急忙救起他，回营拔出箭矢，又以金疮药敷上。孙策叫军中诈称自己已经中箭身死。军中举起哀来，拔寨都起。薛礼听说孙策已死，连夜尽起城内军队，与骁将张英、陈横杀出城来追赶。忽然伏兵四起，孙策当先出马，高声大叫道：“孙郎在此！”秣陵众军惊慌失措，全部丢弃刀枪，跪拜在地。孙策叫不要杀死任何一人。张英带头拨马回走，又被陈武一枪刺死。陈横也要逃走，又被蒋钦一箭射死。薛礼却是死在乱军之中。孙策进入秣陵，出榜安抚居民；又移兵至泾县，来捉太史慈。
　　此时太史慈已经招得精壮两千余人，连同他原来所带的军兵，正要前来与刘繇报仇。孙策爱惜太史慈，便与周瑜商议如何活捉太史慈。周瑜叫三面攻打泾县，只留下东门放他走；离城二十五里处，三路各自埋伏下一支军队。太史慈到达那里，人困马乏，必然被擒。太史慈所招军士大半都是山野农民，不懂得军队纪律。泾县城头也不怎么高大。当夜孙策叫陈武穿着短衣，手中持刀，首先爬上城楼放火。太史慈看见城上火起，上马投奔东门而走，背后孙策引军赶来。太史慈正在奔走，后军赶至三十里，却是不再追赶。他又走了五十里，人困马乏。芦苇丛中，喊声忽起。太史慈急待要走时，两边绊马索一齐拉动，将他马匹绊翻，又生擒了他，立即押解到大寨。
　　孙策知道太史慈已到，立即出营，喝散士卒，亲自解开他的绑缚，又将自己的锦绣衣袍叫他穿上，再请他进入寨中道：“我知道你是个真丈夫。刘繇不过是个愚蠢之辈，不能用你作为大将，所以才招致了失败。”太史慈看见孙策待他非常厚爱，于是请求归降。孙策牵着太史慈的手笑着问：“神亭岭相战时，如果你捕获了我，会加害我么？”太史慈也笑着道：“难说，难说。”孙策大笑，请太史慈入帐，坐在上首，设宴款待他。太史慈道：“刘繇刚刚被打破，他的士卒分崩离析。我想亲自前往收拾他的残部，以便帮助明公。不知道你能够相信我没有？”孙策起身感谢道：“这就是孙策所希望的事情。如今我与你相约：明日日中时候，希望你能回来。”太史慈应诺而去。诸将道：“太史慈这一去，必定不会回来了。”孙策道：“子义是个信义之士，必定不会背弃我的。”众将都不肯相信。次日，孙策立了一根木竿在营门，守候太阳影子。将要日中时候，太史慈引着千余士兵到达寨中。这就是“立竿见影”成语的来历。孙策大喜，众将也都佩服孙策善于知人。
　　于是孙策聚集了数万军众下江东，安民恤众，投奔他的军民无数。江东之民都呼孙策为“孙郎”。江东各地郡守听说孙郎军队到达，尽都丧胆落魄而走。孙策军队到达时，又不许一人掳掠，因此鸡犬不惊，人民都非常喜悦，带着牛酒到营寨中劳军。孙策也以金钱衣帛答谢他们，于是欢声遍野。刘繇的旧军人，愿意从军者听从，不愿意从军者发给赏钱，让他们回家务农。江南民众无不仰颂孙策功德。由此孙策势力大为强盛。孙策又迎接母亲、叔父和诸弟都到曲阿，叫弟弟孙权与周泰守护宣城。孙策继续领兵南取吴郡。
　　此时江东有个严白虎，自称“东吴德王”，占据了吴郡，派遣部将守住乌程、嘉兴。当日，严白虎听说孙策兵马将来，叫他弟弟严舆出兵，与孙策军队相会于枫桥。严舆横刀立马在桥上。有人报入中军，孙策准备亲自出去交战。张纮劝谏道：“主将关系到三军命运，不宜轻易对付贼寇。愿将军自己看重自己。”孙策道：“先生的话有如金石一般贵重；但恐怕我如果不亲冒矢石，将士们就不肯努力向前。”随即派遣韩当出马。韩当到达桥上时，蒋钦、陈武早已驾着小舟，从河岸边杀过桥去。他们乱箭射倒了岸上军人，又飞身上岸砍杀。严舆军队只得退走。韩当引军一直杀到阊门，严白虎士兵退入城里。
　　孙策分兵，水陆并进，围住吴郡。一困三日，无人敢于出战。孙策引着众军到阊门外招抚。城上一员裨将，左手托定护梁，右手指着城下大骂。太史慈在马上拈弓取箭，对军士们道：“看我射中这厮左手！”说声未绝，弓弦声响处，果然射了个正着，把那员裨将左手射透，牢牢地钉在护梁上。城上城下人们见了，无不喝采。众人急忙救了这员裨将下城。严白虎大惊失色地道：“他们军中竟有如此神人，怎么能够抵敌！”于是商量求和。次日，他叫严舆出城来见孙策。
　　孙策请严舆入帐饮酒。酒酣时，孙策问严舆：“令兄准备如何办呢？”严舆道：“他想与将军平分江东。”孙策大怒道：“鼠辈怎么敢与我相提并论！”喝令立即斩了严舆。严舆马上拨剑起身，孙策飞剑砍过去，严舆应手而倒。孙策叫人割下严舆首级，叫人送入城中。严白虎料想自己抵敌不过，于是弃城而走。孙策进兵追袭，黄盖攻取嘉兴，太史慈攻取乌程，江东数州都得到平定。
　　严白虎奔逃到余杭，又在路上劫掠百姓，被土人凌操率领乡民杀败，又望着会稽逃走。凌操父子过来迎接孙策，孙策就让凌操担任从征校尉，一同引兵渡江。严白虎聚集贼寇，分布在西津渡口。程普与严白虎交战，又大败了他，还连夜追赶到会稽。
　　会稽太守王朗准备引兵援救严白虎。忽然一人站出来道：“不可。孙策乃是仁义之师，白虎乃是暴虐之众，我们应当擒住白虎，献给孙策。”这人乃是会稽郡余姚人，姓虞，名翻，字仲翔，现为会稽郡吏。王朗愤怒地叱责了虞翻，虞翻长叹而出。王朗于是引兵会合严白虎，一同驻扎在山背后的原野上。
　　两阵对圆，孙策出马，对王朗道：“我兴仁义之兵，前来安定浙江，你为什么帮助严白虎这个贼子？”王朗大骂道：“你这个娃娃贪心不足！既然已经得到吴郡，又想恃强吞并我的辖地！今日我要特地为严白虎报仇雪恨！”孙策大怒，正待出去交战，太史慈早已出马。王朗拍马舞刀，与太史慈战不上几个回合，王朗部将周听立即杀出助战；孙策阵中黄盖飞马接住周听交锋。两下里鼓声大震，互相鏖战。忽然王朗阵后混乱起来，一彪军队从他背后抄袭杀来。王朗大吃一惊，急忙回马来迎：原来是周瑜和程普引军从刺斜里杀来，前后夹攻。王朗寡不敌众，与严白虎、周听杀开一条血路，走入城中，拽起吊桥，坚闭城门。孙策大军乘势赶到城下，又分布众军，四门攻打。王朗在城中看见孙策攻城甚急，准备再出去决一死战。严白虎道：“孙策兵势甚大，足下只宜深沟高垒，坚壁不出。不消一个月，他们军粮用尽。自然退走。那时乘虚掩杀，可以不战而破他。”王朗依从，于是固守会稽城不出。
　　孙策一连攻打数日，不能成功，便与众将商议。他叔父孙静道：“王朗依靠坚固，守卫城池，一时很难攻破。会稽钱粮，大半屯在查渎。那地方离此不过数十里，不如出兵先去攻占了，这是攻其无备，出其不意。”孙策大喜道：“叔父妙计，足可打破贼人！”因此立即下令在各门燃火，虚张旗号，设为疑兵，然后连夜撤围南去。周瑜道：“主公大兵一起，王朗必然出城追赶，又可利用奇兵胜他。”孙策道：“我如今已经准备了，取城只在今夜。”便叫军马起行。
　　王朗听说孙策军马退去，亲自引着众人来到敌楼上观望：只见城下烟火并起，旌旗也不杂乱，心中迟疑。周听道：“孙策走了，特地设下此计疑惑我们。可以出兵追袭他们。”严白虎道：“孙策莫非要去查渎？我叫所部军兵与周听将军追赶他们。”王朗道：“查渎是我军屯粮之所，正须提防。你们引兵先行，我随后接应。”
　　严白虎与周听领了五千兵马出城追赶。将近初更时分，离城只有二十余里，忽然密林里一声鼓响，火把齐明。严白虎大惊，便要勒马回走，一将当先拦住，火光中看去，正是孙策。周听舞刀来迎，被孙策一枪刺死。其余部众尽皆投降。严白虎杀开一条血路，望着余杭逃走。王朗听知前军已败，不敢入城，引着部下逃奔到海隅去了。孙策又率领大军，乘势回军，取了会稽城池，安定人民。
　　第二天，只见一个人提着严白虎的首级前来孙策军前投献。孙策看他身长八尺，面方口阔。问他姓名，才知他是会稽余姚人，姓董，名袭，字元代。孙策大喜，任命他为别部司马。自此东路全部平定，孙策叫叔父孙静负责镇守会稽，又叫朱治作为吴郡太守，自己收军回到江东。
　　且说孙权与周泰守卫宣城，忽然山贼偷偷发兵从四面八方杀来。时值更深半夜，来不及抵敌，周泰抱着孙权上了马。数十个贼众用刀来砍。周泰赤体步行，提刀杀贼，砍杀了十余人。随后一贼子跃马挺枪直取周泰，反而被周泰扯住枪，拖下马来，夺了他的枪和马，杀开一条血路，救出了孙权。后来贼众远远逃遁。周泰身中十二枪，金疮发作，命在须臾。
　　孙策听说以后大惊。董袭道：“我曾经与海寇相互对峙，身上中了数枪，得到会稽贤郡吏虞翻推荐了一个医者，治疗半个月而后痊愈。”孙策问：“虞翻莫非就是虞仲翔？”董袭道：“正是。”孙策道：“他是个贤士，我们应当使用他。”于是叫张昭与董袭共同前往聘请虞翻。虞翻到达，孙策优礼相待，拜他为功曹，又说起求医的意思。虞翻道：“此人乃是沛国谯郡人，姓华，名佗，字元化。真是当世神医。我应当引他来见主公。”
　　不一日，华佗到达。孙策见他童颜鹤发，飘飘然有一种出世脱俗的姿态，于是待他为上宾，请他给周泰治疗枪疮。华佗道：“这是很容易的事情。”投药后，果然周泰一个月痊愈。孙策大喜，厚谢了华佗。于是又进兵杀除山贼。从此，江南全部平定。孙策又分拨将士，守把各处隘口，一面写表申奏朝廷；一面结交曹操，一面使人致书袁术，要求取回传国玉玺。
　　袁术暗中已经有了称帝之心，于是回书，推托不还。又急聚长史杨大将、都督张勋、纪灵、桥蕤，上将雷薄、陈芬等三十余人商议：“孙策借了我的军马起事，今日尽得江东地面；他不思根本，反而叫人前来索取玉玺，非常无礼。我们应当以什么计策图谋他？”杨大将道：“孙策据有长江之险，兵精粮广，不可以立即图谋。如今应当首先讨伐刘备，以报前日无故相攻的仇恨，然后才去图谋孙策。我献一计，可以使刘备即日就擒。”
　　这正是：尔虞我诈各逞智，安坐家中祸天降。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