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 第七章

　　木棉花不敢走远，在原地打转转。她急得满头大汗，心中说：糟了，如果遇见狼我命休矣。
　　真是怕啥来啥，这时听到远方风打着旋向这里刮来，冷风飕飕地刮。虽然时下是八月，密林中阳光照射不进来，所以里面阴森森冷飕飕。再有风打着旋吹过，更加阴森恐怖。
　　木棉花有点害怕，她胆战心惊，心里又一次说：完了，我命休矣。
　　风吹得衣角向上扬起，头发也被吹乱。她索性坐在地上，默默地祈祷：快来人啊，将我带出山林。将来一定好好报答，今后我多做善事，不作恶事。老天保佑我，今天平安。
　　真是临时抱佛脚，木棉花不知道求谁？哪路神仙灵验，心里不断埋怨自己为什么不留路标，给自己留条活路？
　　冷汗一直冒，心里直打颤。她望望树梢，树梢仿佛穿入云霄，从叶儿的缝隙中看到一抹阳光，金光闪闪的阳光，在此时弥足珍贵，比金子还贵重。
　　她极力地四处望，四处静悄悄的。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离小山庄多远？
　　她害怕极了，想哭不敢哭怕引来狼。想喊不敢喊，怕引来坏人。真是左右为难，时间就在不断僵持中一点点流逝。不觉太阳落山，天边的云被涂抹成浅灰色。
　　木棉花如何害怕先不说，单说青年点那边。点长杜鹃从公社回来，径直进入伙房，她想喝杯凉白开。她拿起杯，自己倒了一杯，咕咚咚一仰脖一饮而尽。喝完水精神了，她环顾厨房，发现厨房被收拾得井井有条，比昨天强多了。她心里说：木棉花这个小丫头不错，干活是一把手。
　　喝完水，点长杜鹃回到寝室。她发现青年点空无一人，木棉花不知道哪去了。她寻思，此地没有熟人，不在青年点呆着能去哪？她突然想起，那丫头早饭后就去路边捡树枝，为中午饭准备柴草，难道她又去捡树枝了。想到此，杜鹃微笑着，她摇摇头，心里说：真是个闲不住的小丫头，没累着。就怕将来跟那些人学坏了，学滑了。就不愿意捡树枝，更不愿意在厨房烟熏火燎的。
　　杜鹃看看时间还早，她今天太累了，家里家外一通忙活，她想小憩一会。她躺在炕上，眼睛刚一合上，马上进入梦乡。在梦乡里，她徜徉在一片芳草凄凄中，鸟语花香一派秀美的景色映入眼帘。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听远山的空鸣，近水的飞溅声。恍惚中一个小丫头向她跑来，嘴里喊：杜鹃姐姐救救我，我被困住了。我迷路了！
　　“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杜鹃问。
　　“我是木棉花，我被妖精吃了。我在这个妖精肚子里，妖精是小丫头。”木棉花在肚子里向点长杜鹃求救。
　　“好吧。你忍一会儿，我拿刀将她脑袋砍下来，你就得救了。”杜鹃说着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刀，朝那小丫头的脖颈砍去，只见刀起人头落。人头在地上滚了几个滚说：木棉花没在我肚子里，她在山林里，在那迷路了。一会儿我去吃她，说着脑袋在地上转几个圈跑到脖子上，小丫头完好无损。杜鹃有些害怕，心里说：妖怪好厉害，看我再给她一刀。
　　她轮着刀奔向小丫头，小丫头化作一缕烟消失了。杜鹃心说不好，木棉花有难。不觉一惊，原来一梦，她揉着眼睛，回忆刚才的梦境，心有余悸。她看看天，太阳已经落山，晚霞如一块块灰色的瓦，在天边散落。
　　她走出房间，站在院子里，向远方眺望，她希望木棉花像小燕子似的飞回来。给她惊喜，她要板着脸批评这个不懂纪律的小妹妹。
　　天上的云，变成黑色。夜色也降临，小山村笼罩在一片炊烟中。同学们相继回来，杜鹃开始着急忙问：谁看见木棉花了？
　　没人回答，大家都说没见着。令杜鹃狐疑起来，难道这丫头进山了？不会啊，她不知道山路，迷路怎么办？突然梦境异常的清晰，她不由得打个冷战。心里说坏了，木棉花一定进山迷路了。她不敢说梦，怕大家批评她唯心主义。
　　容不得她多想，她飞快地跑到村中央那家。那家是民兵连连长家，她要求助于民兵连长，找到木棉花。杜鹃风也似的来到民兵连连长家，连长家大门虚掩着，她推门进入，沿着一条不算长的甬路走进他家。此时一家人正围在饭桌前吃饭，杜鹃顾不得许多。她说：连长，请帮忙找人，昨天来的新知青好像迷路了，吃完中午饭就没看见人影。
　　“是吗，我马上去。黑子，跟我走。”民兵连长放下饭碗，二话没说，跟着杜鹃出来，身后领着一只狼狗。
　　“杜鹃，我先跟你去青年点，让黑子嗅嗅木棉花的气味，黑子闻到气味很快就能找到。”民兵连长说。
　　“好吧，跟我来。”杜鹃不敢怠慢，领着民兵连长回了青年点，在木棉花的被褥前让狼狗嗅嗅，狼狗采了气味，就往外走。点长杜鹃，民兵连长，眼镜神龟，还有几个人一起跟在狼狗身后，向大山深处跑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里不说杜鹃带人如何找木棉花，单说木棉花，眼见森林暗了下来，转瞬间伸手不见五指，她异常的害怕。战战兢兢地，蹲在那，竟小声地啜泣起来。嘤嘤的哭声，引得松林轰鸣，倦鸟归巢刚才还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这会安静下来。万籁阒静，她能听到自己怦怦地心跳声。
　　突然，远处鸟儿惊飞，飞起又落下。木棉花感觉远处好像有动静，生存的需要告诉她危险来了。她下意识地捡起一块石头，攥在手里，随身防身。
　　她的头发根发炸，汗毛孔竖起来。冷汗顺着汗毛孔流出，身上打个冷战。她害怕极了，后悔自己一个人出来，她心里喊妈妈，妈妈快来，我命休矣。木棉花说了三次吾命休矣，犯了中国人的忌讳。中国人有句俗语：好事不过三，坏事接二连三之说。木棉花已经说了三次，她感觉不吉利。
　　突然，前方有亮。好像是手电筒光束？木棉花紧张的心狂跳，她不知道来的什么人，对自己有什么威胁？她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随时准备反击，她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反击。她知道首先将自己藏好，才是最好的反击。
　　“木棉花，你在哪，我们来找你了。”喊声在不远处，木棉花听出是点长杜鹃的声音，她喜极而泣，热泪滚滚流下来。刚才伪装的坚强顷刻瓦解坍塌。
　　“我在这呢，我在这……”木棉花带着哭腔说。
　　“木棉花，你站在不要动，我们马上过去。”点长安慰她，让木棉花不要害怕。
　　狼狗终于将大家带到木棉花跟前，这次多亏狼狗黑子。它的功劳显著，应该给它记头等功。黑子，在民兵连长身旁转悠，仿佛请求什么？连长从兜里掏出一块肉，放在它的嘴里，它满意地趴在地上吃着。
　　点长杜鹃和木棉花紧紧相拥。这一拥将是永远，她们成为永远的好朋友。
　　“你来这里干什么？”点长问木棉花。
　　“我想采蘑菇，顺便采撷山蕨菜。看一筐蘑菇，我准备晚上蘑菇炖小白菜。还有山蕨菜拌咸菜或蘸酱。”木棉花说着，眼泪流出来，她太害怕了，这几个小时不怎么过来的。
　　“傻丫头，小院里有菜。如果大家想吃，可以结伴来，哪有你自己进山，何况你还不认识路。今晚多亏黑子，不然我们去哪找你。”杜鹃说完，替木棉花擦眼泪。她其实喜欢上了这个小丫头，她多懂事，知道为大家做好事。可惜迷路了，害得大家担心，她也害怕。
　　“好了，你们腻歪完了没有，完了回家。”还是眼镜神龟痛快，他看不了女人们粘粘糊糊腻腻歪歪。
　　“好了，回家。黑子，带路。”黑子刚好吃完肉，兴高采烈地在前边带路，它把这次找人当成游戏，它喜欢这样的游戏，还有肉吃。
　　一行人，随着黑子走出森林。木棉花走得真的不近，老半天也没转悠出森林。走出森林，大家分路扬镳，黑子和民兵连长沿着土路往前走消失在夜色中。
　　木棉花，杜鹃青年点一行人，拐入小路，迤逦向前穿过一条沟，就看见青年点了。青年点灯火辉煌，伙房人影闪动，不知道谁在做饭？
　　点长杜鹃说：谁在做饭，刚才忙得顾不得了，没安排人做饭。
　　“可能是老房吧，他说：‘大家不要都去，留下人做饭。不然找到人后，回来没饭吃饿肚子。’”眼镜神龟说。他是猜怕猜不对，心里直打鼓。
　　大家一行人，刚进入青年点小院。伙房的人出来了，神龟一看忙喊：老房真是你，谢谢好伙计。
　　“谢谢你老房，干了一天的活，这会儿让你做饭，真是于心不忍。”点长杜鹃说。木棉花不知道点长的脾气，大家都知道，相互交流眼神，仿佛在说点长今天怎么了，刮的什么风？
　　点长杜鹃是有名的刀子嘴，她的嘴一向不饶人。心地很善良，了解的人都知道，豆腐心软软的。
　　“没什么好谢的，大家都累了吧。洗洗手，赶紧吃饭。”老房扎个围裙，像模像样。木棉花才认识眼前这个叫老房的人，来了一天的时间没看见过此人。灯光下，发现老房个子不是很高，皮肤有些发黑，但很健康。两眼炯炯有神，说起话来眼睛在微笑，看起来此人和蔼可亲。
　　“谢谢，因为我害的你没有休息，来伙房做饭。”木棉花真诚地说。
　　“没什么，回来就好，下回注意。”老房说着给大家盛饭。
　　“没有下次，还想下次，闹得大家人仰马翻。”这会点长恢复了正常，她的刀子嘴发挥效力。
　　“对不起了，保证没有下次。”木棉花喃喃地说，声音小的只有自己能听见。
　　“开饭啰！”老房的嗓音很高，像男高音，具有穿透力，传出好远，仿佛远山在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