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谢幕还早

　　秦妙把手里一摞口供扔在狼皮面前的时候，他已经熬了一夜，精神十分萎靡，曲呈现已经睁不开眼睛了，这一夜，他看着狼皮，用二百度的大灯泡照耀着狼皮的眼睛，不让他睡着，这就是所谓的疲劳战术，让疑犯疲劳，不让他睡觉，在极度困乏的情况下，让疑犯的精神崩溃，让他交代出警方需要的口供。
　　秦妙对曲呈现说道：“辛苦，休息去吧，这里不用你了。”
　　曲呈现嘟嘟囔囔地说道：“典型的杀驴作风，好了，你就是让我在这儿，我还不愿意呢，拜拜了，小童，再见。”
　　“再见。”童佳很有礼貌地回应道。
　　狼皮看了看秦妙扔过来的口供，冷笑一声说道：“有用吗？我十五岁就进了局子，十八岁判了三年的劳教，拘留、拘役对我来说，跟吃饭差不多。”
　　秦妙施施然坐下来说道：“真的很佩服你，一宿不睡，精神头儿还是那么旺盛，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你的罪犯证据我替你收拾好了，你赶紧洗净了身子，进去老老实实呆着吧，以后的人生，有一半在监牢里度过了。”
　　“哧，你吓唬谁呢，就以我的罪名，顶多算一个教唆犯，两年后，爷爷还是一条好汉。”
　　秦妙把双脚搭在桌子上，笑呵呵地说道：“那就做你妈的清秋大梦去吧，你好好看看，两年？二十年能出来吃顿饭下个馆子，就算有玉皇大帝罩着你了。”
　　狼皮半信半疑地拿起那些口供，看了看，嘴里叫道：“这是污蔑，纯粹的污蔑，我没杀人，更没拿着刀子捅人，你他妈的在搞什么？”
　　秦妙不急不火地说道：“是吗？我在污蔑你？有十几个人的口供和证据，在铁的事实面前，你还能叫得这么理直气壮，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涵养，可惜啊，你就是圣人也要倒在证据之下，何况，你还是一个混混呢？上了法庭，你就会知道，法官们相信你的还是相信我的话。”
　　狼皮瞪着大眼死死盯着秦妙说道：“你是不是想死啊？敢这么跟我说话。”
　　秦妙哈哈大笑说道：“我有点喜欢你了，您越是狗急跳墙，我越是高兴，这就说明你的意志力已经被我摧垮了，哈哈哈……”
　　狼皮听了他的话，很快冷静下来，眼珠子鼓溜溜看着秦妙，不再说话。秦妙对童佳说道：“你去休息一下吧，我在这里看着他，我们的时间久着呢，跟他耗上了，只怕他不如我想象中那么坚强。”
　　童佳走了以后，天已经渐渐亮了，冬天的白天很短暂，太阳在头顶上晃了晃，马上消失在钢筋水泥的建筑群里面，让人怀疑，太阳是不是也在偷懒，所幸的是，现在人人都在得过且过，没人指责太阳偷懒的生活方式。
　　秦妙的精神还很充足，看着对面的狼皮，不停地吸烟，狼皮的烟瘾很大，为了不让秦妙的香烟勾起自己的烟瘾，闭上眼睛不去看秦妙，秦妙却不能让他如愿以偿，不停地制造噪音，一会大声咳嗽，一会儿拍桌子唱小曲儿，不停地让狼皮睁大着眼睛看他，不让他有片刻休息的时间，在睡眠和烟瘾双重折磨下，不知道他还能支持多久。
　　一个上午很快过去，到了中午，赵宏伟来了，秦妙把位置让给赵宏伟，叮嘱他一定要看住了狼皮，继续采取疲劳战术，今天夜里将是对付狼皮最好的时机。
　　那些联防队的人已经换了三茬，看来，还是联防队的人比较多，到了下午，秦妙一觉醒来，觉得身上充满了力气，来到审讯室，看到赵宏伟用绳子勒住狼皮的脖子，只要他打瞌睡，头颅下沉，就会被绳子勒醒，不让他有睡眠的时间，这才是最主要的。人体的基本需要是吃饭、睡眠、呼吸，如果想慢慢折磨一个人，最好是不给他吃饭，反复饿下去，人就会陷入屈服，其次是睡眠，不让人睡觉也是仅次于吃饭的比较快速的折磨人的办法之一，如果需要再快速一些，就要反反复复遏制住疑犯的呼吸，在极度缺乏空气的状态下，也能让人在恐惧中崩溃，这样的手段无法查实伤痕，疑犯就是死了，不经过解剖不会发现死亡原因，身体上无伤痕就找不到警察的身上。如果，一个人因为疲劳而死，属于自然死亡，不需要第三方负法律责任。
　　秦妙对赵宏伟说道：“你把童佳叫来就可以回去了。”
　　赵宏伟摇摇头说道：“我回家也没意思，还是在这里帮忙吧，这就去叫童佳过来。”
　　秦妙揪住狼皮的脑袋，看了看他的瞳孔，心里还算满意，狼皮的眼睛是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眼睛深深陷凹在眼眶里，皮肤表面呈铅灰色，嘴唇干裂，双手和脸上骨骼嶙峋，这是一个人严重睡眠不足的后果，连饿带累，狼皮的精神马上就要崩溃了。
　　童佳今天白天在汪新华的办公室里面睡了一个好觉，精神充足了，她的腰板愈发笔直，脖颈更加修长白皙，秦妙看着她诱人犯罪的腰身，说道：“如果，你把胯部摆动的幅度再大一些，就是标准的模特步。”
　　“怎么？你喜欢模特？”童佳斜眼看着他。
　　“赵宏伟，你看看那个自称是周少华的爸爸的人，等他伤痕痊愈了，再把他放走吧，这才刚刚过半个小时，距离滞留24个小时还差得远呢。”秦妙故意大声说道，换了一个话题。其实，周少华的爸爸也不好过，审讯室那边不断传来的呼喝声、拍打桌子的声音、求饶声、不明所以的惨叫声，让人觉得好像生活在地狱里面一般，他清清楚楚听到秦妙的话，其实，已经在办公室被拘押20个小时了，很快要被放出去，听到秦妙说等养好伤痕再放人，那需要多久？五天？七天？十天？也许他活不到那么久的时间，天天被这么折磨下去，人会疯的，难怪好人从来不进警局呢，这里太折磨人了，连忙对赵宏伟说道：“我，我服了，彻彻底底地服了，兄弟，你放过我，哥哥不会亏待你的。”
　　赵宏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赵宏伟心里清楚，秦妙那是故意吓唬眼前这个男子，规定就是规定，到了拘押期限，秦妙也不敢不放人，特别是这个中年男子，看上去好像还有一些来头似的，赵宏伟会看人。
　　赵宏伟拿出一张白纸，递给周聪说道：“你写下自己身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我一般不干涉啊，你自己如实写下来，我满意了，就会酌情处理，不满意，你自己在这儿慢慢写吧，写个十天半个月的，也权当练书法了，我们警局是比较穷，可是笔和纸张还供得起。”
　　周聪丝毫不怀疑他们真的能把自己关押到十天之后，其实，赵宏伟看到他被铐在暖气片上就知道，他是来说情的，不是案犯，如果是案犯的话，不会铐在办公室里面，这就是待遇问题，一样被铐着，地点、铐人的方式不一样，显示出身份不一样，起码周聪被放出去之后，说自己被滞留在警局的办公室里，而不是在审讯室和看守所，这就是没把他当做疑犯对待。秦妙办事，还是考虑到后果的，赵宏伟跟了他那么长的时间，自然明白其中的诀窍。
　　于是，赵宏伟就退出吃饭，周聪想了想，很快写下自己在新年里喝醉了酒，不小心把身体摔伤的“事实”。
　　赵宏伟吃完面，周聪已经把口供写好，这是为了防止他出去之后控告秦妙滥用私刑准备的，如果，周聪真的意志坚强，坚持自己身上的伤痕是被警察打的，秦妙真的有麻烦，秦妙就是赌周聪不敢找自己的麻烦，周聪属于社会经验丰富，见风使舵的那种人，平时很少见到警察办案，以为自己有一些社会关系就能呼风唤雨了，秦妙就是要打击他的锐气，再把他关押起来，略施折磨，他就能想明萍姐落平阳的事实，马上调整好自己的位置，紧密跟警方合作，周聪写下事实“真相”，黑字白字的，不怕他将来出去再找麻烦，有了他写下的亲笔字据，难道还能怕他反悔不成？
　　秦妙和童佳来到审讯室，一本正经地对狼皮说道：“你也休息好了吧？抬起头来，把真相说出来吧？在我跟前装死，那是没用的。”
　　狼皮的眼睛浑浊，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杀了我吧，折磨人的，不算好汉。”
　　秦妙嗤嗤笑道：“错了，会折磨人的才是好汉，只要你说出真相，我会考虑宽大处理的，怎么样？我的本意不是让你死，而是让你继续活下去。”
　　狼皮连摇头的力气也没有了，他眼睛翻了翻，直接晕了过去。秦妙过来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瞳孔说道：“这个家伙，还真的不受折磨，晕了。”
　　右手死死掐住狼皮的人中位置，把他救了过来，对精神萎靡的狼皮说道：“难道，那个案子真的值得你付出死亡的代价？陈大华已经招供了，他说，你才是主谋，他是胁从，你们的赃款都藏在什么地方？说。”
　　狼皮嘴里呼呼喘着粗气，身体不停地颤抖，一天一宿没吃饭，寒冷和极度疲劳让他觉得比死亡还要难受，可是，在内心深处，他还是坚守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不能说出来，说了出来，真的会死的，只要熬过眼前这一关，以后还能出去，还有的享受。
　　秦妙看狼皮垂死的状态，毫不掩饰内心的失望，狼皮如果豁上命不要也不说出真相，一时半会儿真没更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