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星期天丁肇强一早起床，把铺盖卷起来收拾好，托付给赵昌明代为照管，等有机会再送回家乡。然后，他简单收拾一下随身行囊，就带着宋玲玲和欧阳悄悄离开学校，奔上了憧憬已久的梦想之路。
　　春天的昼间长了许多。仨人马不停蹄赶到羊城，当天乘汽车风风火火到达特区亚星酒店时，太阳才刚西斜。
　　突然见他到来，周大宇兴奋得上前使劲儿摇着他的膀子说：“我给你写信，你怎么连个回音也没有，我还以为你小子真一去不返了呢。过来为啥不先来信打声招呼，让我也好有个接待准备。”
　　他笑哈哈回答：“未来及动笔就被大西北的狂风刮到你们这儿来了，今年咱们古城那边吹的沙尘暴可比往年多呢。华洁呢，她人在哪儿？”因为他没有看见她。
　　“几天前她受老总指派，去香港的香格里拉酒店考察了，不过明天就回来。你见我也不先问候一声，倒迫不及待打听起她来，是想她了吧。”大宇取笑他。
　　他脸红了：“你小子净瞎掰，我是没看见她才随口问问的，想不到她变化这样快。当初她还在为找不到个正经职业抹鼻涕流眼泪呢，把咱俩愁得不行，现在居然‘噌、噌’爬到了你上面，成了上司。”说着，他把身边的两人介绍给周大宇，“这是欧阳和宋玲玲，她们是我同事，也一块儿来淘金的。说得难听点，就是从学校跑出来的逃兵。”
　　这时天上出现了铅一样颜色的灰白云朵，不断在翻滚堆集，形成的雨云层越来越厚，越来越低。
　　“天气预报说北方有股冷空气南下，和暖湿气流在这里交汇，马上要有强降雨了。你们幸亏及时赶来，不然的话非滞留在羊城不可。”周大宇抬头望了眼乌云密布的天空，随后把丁肇强拉到一边，“我信上不是要你一人来就行了，怎么又带来俩，而且还都是女人？这半年里内地过来求职的人越来越多，酒店用人开始挑剔了。”
　　“我刚才不是说过嘛，她俩是我同事，跟我一样，也不喜欢待在死气沉沉的校园里。听说我在这儿能谋到份高薪的好差事，她们一定要跟过来。你和华洁无论如何得想办法安置好她们，别有性别歧视，不然就坏了你们招贤纳士的名声。”
　　“酒店又不是收容所，啥样人都接纳，这还得看她们适合不适合这儿的工作。”
　　“但不管怎么说，你得为我尽力推荐她们。”
　　……
　　晚上，周大宇为欧阳和宋玲玲安排好住处后，拉丁肇强住进自己房间。俩人像多年不见的爷儿们，一拉呱就是大半宿。快入睡时，他还唠叨说：“你上次走后我看华洁像丢了魂儿一样，嘴里常念叨你啥时间能回来。我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像是装满了你的影子。明天她就要从香港回来，你小子以后可不准伤害她哟。”
　　“这话你说哪儿去了，咱们一路相伴患难过来的，我怎么能去伤害她呢？”
　　“别跟我装疯卖傻，我指的是华洁心中对你藏着的那份感情。你在来的火车上那样精心照看她，她对你印象特好。在这儿就职后，她天天望穿秋水盼你归来。酒店不少跟她年龄差不多的男子看上她了，总喜欢有事没事儿的找她唠嗑，请她吃饭，目的还不是找机会套近乎，讨好她，可她从没动过心。酒店组织职工舞会，外出郊游，我也没见她参加过，平日下班后总喜欢一人躲在办公室里，说是忙工作，实际上是在躲避别的男人纠缠她。从这点就能看出来她已心有所许，情感肯定都沉淀到了你这个遭人嫉恨的绅士身上。虽说她是从农村出来的，但浑身上下可全是大家闺秀的细胞，一点不比城里女子差，所以你一定要对你的灰姑娘好。”
　　“她心一直在我身上？别瞎扯了，那是你的哥德巴赫猜想。”
　　“哥德巴赫猜想的一加一不等于二，这个数学上的难题至今无人能解。我真有哥德巴赫这位数学家的本事，也不会来酒店求职了。”
　　“其实我看恁俩倒更合适些，都是一个省里人不说，又经你举荐她才有了这份职业，而且她人被总经理赏识，一直向上提拔。真的，为什么你不和她多唠唠嗑，借机揽得她的芳心，我在学校还梦见她成了你媳妇儿呢。”
　　“你这才是最不靠谱的瞎猜。看看我的形象，个头一米六六，体重一百四，要相貌没相貌，又是武大郎一样的五短身材，属于现在姑娘们眼中最不待见的头等残废，哪方面都不招她们青睐。华洁喜欢我的话，还能天天这样落落寡欢？我这人过去从不信命，但现在认为人世间确有姻缘那根无形的线牵着两个人。谁跟谁过一家子那是上天安排好的，没缘分俩人再近也走不到一块儿，要不古人会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相识不相逢’，可见缘分对俩人有多重要。头次见面是初识，再次见面就是缘，恁俩的缘分也许是上辈子就注定了。在你梦中她成了我媳妇，但梦和现实总是相反的。可惜我没你这么好的命哟，你人在千里之外还被她天天牵挂着。”
　　“情随缘走，看以后各自的缘分吧。”
　　入睡前他把话题又拐到就职上：“大宇，这次我算是彻底跟学校拜了，没留任何后路，以后再也难以回头。你估计酒店会给我个啥职位，这可关乎我在欧阳和宋玲玲面前的脸面呐。”
　　“这我说不上来，要等华洁从香港回来才能确定，她现在是人事部主管，雇佣新员工都经她一手安排。”
　　“这就好办。”他孩子似的满腔喜悦，“咱们一块儿坐火车千里之外奔过来，又陪她一起到处谋职。不看僧面看佛面，再说还有你在这儿站着，她咋地也得给我找个差不多职位吧。”
　　“我看你算交了好运，美事都沾上了。快点睡吧，明天我要上早班。”周大宇说完熄灭了灯，翻身很快呼噜去了，留下他在黑影中望着窗外的阴沉天空发呆。
　　这时外面已经起风，呼啸声哨音一样尖叫着，吹得山雨欲来。不多会儿，豆大的雨滴伴着沉闷的雷声很快打在窗户玻璃上，“啪啪”作响。
　　他起身关闭房间窗户时侧耳细听，风雨交加中似乎还能辨得出不远处的大海，波涌用力击打岸边的声音。他想象着那白色浪花退下后泛起阵阵白沫，倔强地卷起波浪重新冲击陡峭海岸的情景，只是夜空中不见了勇敢的海燕，在疾风波涌的海面上空翱翔。
　　躺回床上后他极轻声地呼唤着华洁的名字：“华洁，这特区风起云涌的时代，你会帮我吗，能在酒店给我找个什么样的职位呢？”带着种种猜想他慢慢进入了梦乡。”
　　
　　华洁从香港回来已是第二天下午五点了，雨还在一阵儿接一阵儿下，但风力已经明显减弱。
　　酒店接她的车刚驶到门口，周大宇迫不急待地迎上去，为她拉开车门：“华小姐，你猜谁来啦？”
　　华洁上身穿件乳白色女款薄西装，下身是条海蓝色的西装裙。她头发剪得比肩齐，脸略微化了妆。虽说脸盘已被亚热带的阳光灼得黑了些，但淡谈描过的眉下，两颗明亮的眸子却更有神采。
　　“谁来啦，你兴奋成这付模样儿？”她下车后一边收拾旅行包一边问。
　　“你的白马王子呀。”
　　“是丁肇强？”华洁愣了一下，“他在哪儿，你不是说他可能不来了吗？”
　　“对呀，我也以为这小子说话不守信用，一走不再回头了。可我挺想他的，就瞒着你给他写了封信，说你一直在等他，盼他归来。没料到他一收到信，没回信真就立马赶了过来，还带着俩女教师。他这会儿还在我宿舍里打着呼噜酣睡呢，我已经告诉他你今天要回来。”
　　“去你的，谁想他？你自己想跟他结伙欺负俺又不愿说出口，就打俺的旗号欺骗他。走，我这就去见他。”说着，她提起小旅行包拿起雨伞要跟他一起去。
　　“你总得把包包先搁办公室吧，再急也不能不喘口气儿。既然他来了，就成了你华小姐笼中的鸟儿，任他再有天大本事，也飞不走了。”大宇的话有着特别含义。
　　华洁的脸腾地红了：“谁着急？不是你路上结交的狐朋狗友，我才不想看他一眼。那也好，我先把背包放办公室里，收拾一下马上就下来。”说完，她乘坐电梯上了酒店顶层办公区，周大宇则转身给丁肇强报信儿去了。
　　回到自己办公室，华洁不再掩饰内心喜悦，嘴里哼着她喜欢唱的民歌，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微笑。她从随身的小挎包中拿出一个小方镜，先照照自己的脸庞。里面露出一付不算特别漂亮，但也十分耐看的清秀面容，脸色已从初来时的苍白变得红润多了。随后她用小镜子对着身后文件柜门的玻璃，侧脸细看全身上下的衣着。因为工作努力和认真，总经理破格提拔她为人事部主任。心情舒畅使得她走路腰直背挺，胸部高耸，浑身散发着干练青春女子特有的活力。现在，日思夜想的恋人终于不远千里来和她相聚了，更让她精神振奋。她用眉笔把眉峰轻轻描了描，用口红淡淡地抹了抹嘴唇，又把秀发精致地梳理好盘在脑后。最后她打开了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条海蓝色方型小丝巾系到脖子上，对着小镜子看了一眼自己容貌，做了个可爱的笑脸，才下楼向员工宿舍区走去。
　　周大宇回到住处时，丁肇强已经起床，坐着在跟宋玲玲和欧阳闲谈。
　　他一进门就兴奋地朝丁肇强说：“她已经回来了，刚到酒店，马上要过来看你。”
　　“谁？”欧阳问。
　　“酒店人事部主任，她要过来见他，也顺便看看你俩。”大宇答道。
　　“丁肇强，这么说你跟酒店人事部主任认识？那可得跟她说说给我安排个好点的职位。”
　　“对，她也得给我找份好差事，不能白从大学跑来！”宋玲玲也跟着说。
　　“今天晚上我做东，咱们一块儿出去吃顿饭，也算为你们接风了。乡党们，快点收拾自己尊容。”周大宇怕俩女人纠缠丁肇强，赶忙替他解围。
　　三个人正忙活着，华洁敲门进来。
　　她盘在脑后的头发，用一只大蝴蝶发卡别着，脖里那条海蓝色小丝巾像花蕾绽开后的小包叶一样托着她的秀丽脸盘。进门她见三人都望着她发愣，便主动伸手一一问好。走到丁肇强跟前时，她不觉脸先红了，娇羞地看他一眼，犹豫了一下，手还是先伸出来，温柔地问：“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她的手在自己掌中发热，他感受到了她不平静的心境，回答说：“昨天中午。”
　　“他们幸亏在这场雨之前赶来了，要不这会儿可能还在羊城街头雨水里泡着呢。”大宇插话。
　　没想到这个比宋玲玲还小的妙龄女子，竟是一家大合资酒店的人事部主任。欧阳见她从衣着到风度都不俗气，感到有点扎眼。
　　“我们从大学来，不是一般人，你准备安排我们干啥？”她问。
　　大宇觉得眼前不是谈职位的时候，赶忙岔开她的话：“你们一定肚子都饿了，先吃饭要紧，其它事情回头再说。”然后对华洁挤挤眼，“今天客我替你请了，以后把人交给你。”
　　华洁妩媚一笑：“交给我也不行，要靠他们自己。”
　　五个人在附近找家餐馆吃罢饭后大宇埋了单。饭后他想给华洁和丁肇强留点时间单独在一起，便对另外俩女人说：“我陪你们先回去吧，让他俩慢慢走，我们是上次在来的火车上认识的。”
　　“俺俩正好也得和她说说岗位的事儿。”欧阳没理解他的意图。
　　宋玲玲脑子好使，一下子从周大宇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拉上她的手说：“欧阳大姐，让他俩先谈吧，说好了告诉咱们结果不就行了呗。”
　　欧阳这才不再纠缠，出了餐馆跟周大宇一道回去了。
　　看他们走远，华洁轻声说：“这会儿雨停了，我们到海边走走吧，那边比较安静。”
　　丁肇强没吭声跟着她一齐向前走。
　　“你是怎样过来的？”她问。
　　“和你当初一样，没跟学校说，为了自己的理想一冲动就跑出来了，算是人民教师队伍的逃兵吧。唉，想不到你变化这么大，不是大宇事先告诉我，咱俩在街上相遇恐怕我也不敢相认。”
　　她“咯咯……咯咯”笑起来，声音那样甜。
　　“这里每个人变化都快，你再过段时间来，还会有新变化。我知道你也喜欢大海，在这儿上班后我专门去商场买了这条海蓝色小丝巾，等你回来系在脖里给你看，女为悦己者容呀。谁知你一走便杳无音信，也不来封信告诉我你在干啥，把我和大宇都彻底忘了。如果你真改了主意，不再过来，大宇就惨透了，他是最盼望你来的。这里从西部来的人还不多，没个熟人跟他拉拉心里话，他憋得难受。”说到这里她头低下去，“再说我心里也时常觉得空捞捞的，像个没魂魄的稻草人，守望着空空荡荡的田野，只在梦里能见到你，都是你这个偷心人摘走了我的心。”
　　“一边给学生上课，一边准备着去美国读博士的留学考试。”他迎着海上吹来的微凉海风回答说。
　　“你想出国留学读博士，那多好呀！”她流露出惊呀的语气，“为什么你没有走啊？”
　　“事情后来发生了些变化，不然……”他把在学校参加读博考试但没走成的原因简单说了说，但只字未提这期间他跟小美见面以及和肖玫妤产生的情感纠葛。
　　“你能出国读博士更好，去不了的话，这世界大得很，在哪里都可以找到你的位置。”
　　“是啊，世界很大，能包容万物。”丁肇强关心的是他在酒店的职位，心境同华洁全然不一样。尽管知道她此刻想要的是跟他的浪漫私语，他还是忍不住打断她，“不过，华洁，你看我能在酒店具体干点啥呢？还有欧阳和宋玲玲，不把她俩安顿好，我无法面对她们的家人。特别是欧阳，她是跟丈夫大闹一场后才脱身到此的。”
　　“这要看个人能力。在酒店人人都要努力工作，才能按贡献提拔到不同岗位。”
　　“那我干什么合适？”他忍不住又问。
　　“因为你不是普通打工者，这我不能做主，要老总召集酒店几个部门在一起研究后才能决定，我只能提些建议。”她还是不肯正面回答。
　　两个人缓步来到海边，这是上次华洁早晨一人观海的地方。
　　“你记不记得上次来时，早上我在这里望海，你和大宇来找我？”
　　“怎么会不记得，那是第二天的早晨，我和大宇去你住的房间找你时，你已经没了踪影儿，还是大宇猜出了你去的地方。”
　　“对，那天清晨，早起的太阳红彤彤的，把海面都染红了。我独自一人早早来这里，望着平静的大海和贴着海面飞行的海鸟，不知怎地突然激动起来，思念黄土高原上的老家。那塬上的黄土沟壑一望无际，只有天上飘着的云朵是彩色的。我家窑洞门前生长的钻天杨伴我度过了缺衣少食的童年，我在那块土地上长大，后来去县城上中学。有年秋天的一个晚上，我从学校回家拿过冬被褥。半道上天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我爹提着马灯出门去接我，走过一道山梁时，他踩着又湿又滑的羊场小道不慎摔倒，硬生生坐在泥地上滑到了坡下山沟里，差点被泥石流冲走，见到我时都成泥人了。一想到这儿，我就觉得特别对不起他，自己将来一定要成为有出息的人。
　　“大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到秦岭大山里工作，每天望着研究所门前那条从山里面淌出来的那条无名小河，弯弯曲曲流过山脚下的村庄和农田，最终去和北面的大河相聚，一路奔腾向黄河，我的心就不能平静，总有种也要踏着彩云飞出去的梦想。可一个未出过远门的女子，从黄土高坡上跑到无亲无故的沿海，又能有什么出息呢。唉，真想不到从那天起我的人生居然改变了。你走后我常一人来这里，念着高尔基的《海燕之歌》，让海风尽情地吹，回忆咱们在一起度过的短短几天。那几天对我来说，是有生以来我最幸福的时刻，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还没有。我一直在学校教书，思维已经变得愚钝了，经历过的事情，很快会忘得一干二净，也不愿多回忆往事，眼前只想着能找个好职业就行了。”他想想说。
　　“你怎么会没有这样的感觉，身上太缺少浪漫细胞，我想要的是上次来时你满身带着的活力。”她叹了口气温情地说。
　　“华洁，不是我不懂得浪漫。现在我就如同你刚来时的落魄一样，希望尽快找个地方安身，尽快就职。我的压力恐怕比你那时要大许多，把上了一半的课突然停了，系主任发现我不在，并且不知去向。学校里肯定会为此到处议论纷纷，学生们也会恨我，在将要参加全国联考的紧要关头弃他们而去。总之，以你这种方式来这里，我现在心里突然有种后怕和不安，不知以后面对的会是什么。”
　　她快活地笑了。
　　“你觉得来这里有压力，我何尝不是如此。你走后我很快给所长写了一封信，请他原谅我不辞而别。谁知他却来信让我限期回去，不然宣布开除公职，那会是我一生的污点。看完所长的信后我哭了一场，不知道该如何办是好。幸亏酒店老总知道了这事儿，他写信给我们所长，讲特区发展需要年轻人的热情和创造力，说服他给青年人一个发出热和光的机会。所长收到信后，竟同意了他的要求，让人事处把档案给寄来了。我这才佩服老总很有能力，后来一打听，他是资历很深的老干部，过去在西北油田当过领导。这里建合资企业，上级一纸调令就把他从大国有企业弄到这里。你看每个人的经历多么不同，竟然为建设特区走到了一起。有压力对你有好处，这样你才会变得坚强和自信。”
　　“那你打算让我干什么？”华洁老不提如何安排他的职位，他有点急了，觉得这一刻不是互诉衷肠的时候。
　　“俺的哥哥呀，刚才我不是说过嘛，这不是俺一人能决定的事情，需要酒店几个部门共同研究。”华洁还是那句话。
　　“噢，这是真的，我还以为你在应付我呢。”在他心目中华洁应该比周大宇对他更真诚，敢于为他承担任何责任，更何况他已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她甜蜜的爱意。他相信她一定会设法帮助自己在酒店谋个好职位的，不让自己在别人面前丢份子。
　　两人漫步在海边时，周大宇把欧阳和宋玲玲送回住处就走了。
　　欧阳此刻终于迷瞪过来，丁肇强这是和华洁在恋爱。她对宋玲玲说：“丁肇强原来在这儿沾惹上花草了，隐藏得真够深。难怪在校园里我一给他提亲，他就找理由推辞。我想给他找个省医院里有模有样的小护士，他也坚决不要，好像这辈子真打算要当条男光棍。”
　　“我也一直纳闷儿，在学校肖玫妤对他百般温柔，又长得如花似玉，他竟然一点不为她动心，老说没心思谈，我还认为他说的都是些面上的话呢。肖玫妤要是这样对待别的男人，男的早就像饿狼一样扑上去了。都说咱们女人心思难猜，我看男人也一样，利用女人耳根子软，说起谎来眼都不带眨一下的，特别能唬人”
　　一提肖玫妤的名字，欧阳脸上的不屑一顾马上显现出来：“哼，我要是丁肇强也不会看上她。她眼里除了她自己，谁也看不起，对人无论做啥事儿都带有目的性。她不是看丁肇强方方面面比她强，想攀他一块儿出国读博士，日后好嫁给他，才不会对他有那么好呢。”
　　“你这当惯红娘的人，人是好人，就是老爱瞎猜别人心思，嘴上说话不太着调……”
　　“反正我看不惯她身上做作的那股骚情味儿，整天把自己当公主看待，可我没把自己当丫鬟去高看她。”
　　……
　　两个人正扯着闲话，丁肇强从海边回来了。他脚一进屋，欧阳就嚷嚷说：“丁肇强，大姐在学校没少为你的终身大事操心，可你在这边寻了个这么标致的女子，为啥不事前跟我言传一声呢，要是我给你再找个小护士见面的话，你不就成了脚踩两只船吗？”
　　宋玲玲连忙“嘘”了一下，小声说：“师哥还真能沉住气，肖玫妤那样柔情也没能打动你的冷酷心肠。薛福照和我还真以为你这辈子有进庙当和尚的打算，原来是在特区金屋藏娇了。”
　　“你们这都扯得哪儿去了，我跟她是上次来求职路上相识的。她来找职业，我也是，大家都为梦想而来，又都是一个省的，在一起呆几天，换了你们还能跟人家没句话说？”丁肇强脸色通红。
　　俩女人乐了，宋玲玲取笑他：“那你吃过饭为什么不跟我们一块儿回来，单单约她往海边跑，是不是想去没人地方跟她亲个口口，才有意避开我俩的？”
　　“玲玲，你咋也这样小看你师哥，好像我是专为寻找爱情才来这里的。别胡思乱想，我和她的友谊纯洁很纯洁。”
　　“你就糊弄我们吧。谁不知道男女之间的友情距爱情有多远。从友情向前跨出一小步，就成了爱情。你肯定是去跟她亲热了。”
　　“你跟她有啥关系我不管，也管不着，反正你得跟她说一定给我安排个好差事，不然的话嘛，回学校我立马把你在这儿招亲的事儿张扬出去，看肖玫妤知道后见面咋骂你。”欧阳笑着说。
　　她们嘻嘻哈哈打趣丁肇强一番后，各自回房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