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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 叔父之死

作品名称:我的父老乡亲      作者:清书轩主      发布时间:2012-09-27 11:42:47      字数:3003

  年年清明,今又清明,又到了去乡下扫墓的时节。与往年“清明时节雨纷纷”不同,今年却是一个艳阳天。晨曦的阳光,一片片金黄,与阳光同色的大片油菜花,在柔和的春风吹拂下,轻歌曼舞、摇曳多姿,远远望去像由金色的花和绿色的叶搭配而成的飘动的黄地毯,不时可见“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的画面。还有那一垄垄的萝卜菜,开着素雅的小白花,点缀其中。
  随着惠农政策的落实,国家对农村投入资金的加大,特别是“村村通水泥路”的政策,使家乡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先前的黄泥巴路,已成为记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条宽3.5米左右的水泥路,干净而整洁,方便了父老乡亲的出行,也使家乡的楠竹、杉木、高岭土、长石粉等物资能方便运出大山。
  这几年,故乡的山绿了,水清了。故乡的山,虽不险峻,但也蜿蜒。青石褐岩,丛林郁郁葱葱,错落有致,魅力无限。故乡的水,凝蓝如脂,光滑润泽,纯净无瑕,娇嫩莹艳,生动神秘,犹如瑶池泄下的玉液,又像飞天女神的披纱,让人遐思。
  我的叔父叫曾会祥,人称“会贩子”。已去世五年了,他的坟茔,就在老屋后山东面的一座山包上。这山的名称叫黄牯坨,传说是赵神仙的座骑——一头大黄牛。有一天他骑着大黄牛经过这里,那牛拉了一堆屎,后来就化作这座山,这也无从考究。山上埋葬着我众多的乡亲和上几代的祖先。坟头对面是一条长长的山脉,两山之间是一条山沟,山沟的出口在七十年代筑了一个水泥坝,成了一个小型水库。墓地四周,到处都是碗口粗的杉树、枞树在风中呼呼作响,好象在为他的含恨恨不平。然而在他的坟头,每年清明,有几株蔷薇,开着白色的花朵,又像是在祭奠叔父的亡灵。
  叔父58岁就辞世了,他只有两个女儿。每年我和堂姐在清明节前后,去他老人家坟前焚香祭奠,除草培土,寄托哀思。每次堂姐都会带上香烛、冥钱、鞭炮、清明吊等物品前去扫墓。扫墓时,我们都是怀着哀伤和内疚的心情,而堂姐总是要痛哭一场。一桩桩往事,便会在堂姐的泣诉中浮现在眼前。
  叔父一米七的个头,年青时身体壮实,皮肤黝黑,干农活时常赤着胳膊。他鼻子较大,一年四季理着平头,表情较严肃。他幼年好学,五十年代毕业于湘阴县第十六完全小学。虽然文化不高,可在那个年代,也算得上一个小知识分子。他的毛笔字和钢笔字都写得很漂亮,算盘能顶在头上打。是村里有名的文化人。
  叔父的一生,是勤劳的一生,也是劳碌的一生。因祖父生前做生意,攒了一些钱,土改时,祖父被划为富农,所以父亲和我们都成了富农的后代,受人欺压,又不敢吭声,只能忍受。
  说起来,叔父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货郎担,那时村里人买东西要到五六里外的公社里的供销社去,加之社员手里没钱,个把月上不了一次街,日常用品就靠叔父一付货郎担。只要他货郎鼓一摇,村里的婆婆老老就拿着鸡毛鸭毛、破巾旧片、废锅烂铁什么的,找叔父兑洋火、换针线,不是货币交换,而是原始的实物交易。这付货郎担,是他赖以养家糊口的活计,无论天晴下雨,春夏秋冬叔父挑着它,嘴里不停地唱着货郎小调:
  “有破钢、烂铁、废纸、鸡毛、鸭毛收么落——
  “有洋火、肥皂、手巾、针钱、扣子买来——
  人们说起“会贩子”,常唏嘘着:“好人啦,好人!”
  叔父还能作一手针线活。早些年,农民家都不富裕,那些裂了缝,开了口的鞋子、衣服,都舍不得丢掉,许多人没工补,就拿着找他。他只要闲着,也不收钱,到了你家给他来一袋烟,或一小杯酒就让他口都合不拢了,这就是现在的“志愿者”吧。叔父好口土烟,一个铜水烟筒,视如珍宝,爱如性命,一坐下来就叭哒叭啦起来,吞云吐雾,乐悠悠的。因为早晚坐在床头吸烟,久而久之屋里的帐子都被他的烟熏得乌黑乌黑的,婶娘常骂他“老烟鬼”,“看你把床上搞成了狗窝。有时烟呛得别人咳嗽得不得了,放下鞋子,问明啥时来取?捂着鼻子扬长而去。叔父很讲诚信,说一不二,答应了的便一定会如期修好,等人来拿或送过去,从不食言。
  到七十年代中,那货郎担淘汰了,修补补的手艺用不着了。叔父就从生产队出来说是到铁路上搞“副业”,每天向生产队上交一元钱。一元钱,现在看来很少,但是在七十年代,猪肉只有七毛钱一斤,这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于是生产队长就破例同意了父亲的请求。其实在湖北做生意。
  那时候,从商是不允许的,说是搞资本主义的“投机倒把”,搞不好要挨批斗。所以叔父不敢光明正大地外出,只能偷偷摸摸走。叔父做的什么生意呢?就是贩木材,听说赚了点钱。到七十年代末,改革开放了,政策好了,可以“恭喜发财”了。分田到户,农户积极性空前高涨,叔父家里的日子渐渐富裕。七九年,我的家乡正在兴建水库,田少人多,叔父带头迁移到六湖安家。六湖移民,家家要做房,于是叔父抓获这个机会,开了个建材店,做起建材生意。但当时木材市场并没有放开,不许外运,公路上到处设有木材检查站。叔父只好利用晚上的时间,八九点钟将木材装车,披星戴月赶路,第二天早晨必须赶回家中,让人家神不知、鬼不觉。那年代,公路路况很差,沟沟洼洼,跑生意又苦又担风险,但叔父从来不放弃。顺利的话,一趟也能挣几百元钱,于是最早成了村里的“万元户”。
  到了八十年中期,叔父已是当地的致富能手。他致富不忘乡亲们,办起了家私厂,让乡亲们在厂里做工,工价比在城市里打工的还高。他常说:“只要大伙来做事,我少赚几个,大家好,我就高兴!”每当年终乡政府给他戴红花回来后,除夕他就会走家串户发压岁钱。特别是孩子们围着他转,一边口里喊会爹爹给您拜年哟!一边伸出小手……
  在我的记忆中,勤劳的叔父,他待人诚恳,心地善良,乐于助人。仍愿自己吃亏,也不愿意沾别人的便宜。特别是对待我们几个堂侄视如已出,尽心帮助。我们读书的学费基本上是叔父出的钱。村里人谁家有困难叔父总是解囊济救,从不要别人还情。
  叔父不知为我们侄儿及自已的女儿操了多少心,跑了多少路,花了多少钱。而他自己却舍不得乱花一分钱,有时一年到头难得买一件新衣服。他总是谆谆教诲我们,吃差点,穿差点,并不要紧,关键在于做人要有尊严。要在学习上、工作中不能输给别人,否则就会丢人现眼。
  后来,两个女儿都成家了。可叔父也得了肝病,病魔缠身,身体渐渐垮了下来。
  此时正是“法轮功”风行之时,在朋友的介绍之下,他不去医院治病,却虔诚练起“法轮功”来。初时他说:很有见效,随着练功病渐渐轻了。但不到半年,突然病情恶化,卧床不起。我们苦苦劝他去长沙大医院治疗。他死活不肯,睡在床上还口中念念有词,手舞足蹈。后来硬逼着去湘雅医院诊治,已转为肝癌晚期,无法挽回他的生命了。病魔日肆,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最后悄悄爬到水缸里淹死了,结束了他的人生之旅。
  一时间,天悲人恨。我们作晚辈的深为没有好好在他身边服侍、孝敬他老人家,心感愧疚。更为害人的邪教——“法轮功”而愤恨!它不只是夺走了叔父生命,使其英年驾鹤西归,更是毁了一颗善良的心。“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这成了我们作侄子的心中永远不能平复的痛,不能原谅邪教的恨。
  悲愤之余我吟诗一首以奠叔父亡灵:
  异端邪说乱视听,
  假恶丑骗包其中。
  “法身”缥缈为何物?
  信徒“圆满”有哪人?
  多少善良留余恨,
  几多家庭降祸星。
  奉劝伊民早自省,
  远离邪教过新生。
  每次来到叔父的坟头,每次念及自己的成长历程,每次回忆起父亲的音容笑貌,一些陈年旧事就会像电影片中的镜头一样,一幕一幕,栩栩如生地在眼前晃动、跳跃,就会心生凄楚,泪眼朦胧。我也忍不住要诵一篇这首诗,以寄哀思。
  我希望,我的泪,在无雨的清明;却像清明时节之雨滴,淅淅沥沥,绵绵续续,告慰一下叔父的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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