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经典言情>我的父老乡亲>第一篇 老屋

第一篇 老屋

作品名称:我的父老乡亲      作者:清书轩主      发布时间:2012-09-24 22:00:50      字数:3011

  引子:在我的记忆中,珍藏着许多恬谧的故事,祖辈的传说,美丽的山水和幽静的情怀;也收容着寂寞的心,无奈的情,痛苦的、贫脊的往事;有过吃草根的“五风”凄苦,火热辛劳的“大集体”,激情无羁的“文革”和“改革开放”年代的经历。每每深入记忆的皮层,就象翻开一本精装的词典,那些词、那些画缤至踏来,楚楚动人!翻开它,就如温习历史,也可解读父老乡亲的苦乐人生。
  
  老屋,我童年的天堂。
  我的祖居是湘阴县西北临洞庭湖不远的一个小山村。祖上的老屋如一座小城。依山傍水,环境幽雅。后面有一座泥石相杂的黄土山,山高约海拔三百余米,山不高但林茂树壮,丛林中有不少大小不同、形态各异的石头。大的如牛如狮,小的如球如具;方的如豆腐,圆的似鹅卵;长的若小棒,短的象铁锤。其中山腰有两块巨石相对而立,中间一缝隙可容一小孩钻过。小时侯常听老人们说:那两块石头是雷公、闪母的化身。东边高的是雷公,西面矮的是闪母。每逢春夏雷雨天“火眼低”的人,就可以看到石缝中喷出火花来。不知是真是假,反正下雨天大人们不许小孩子去山上玩。说也奇怪,我清楚的记得,七十年代初期的一个雨夜,有一个青年到山上偷杉树,被雷击中,好在当时从山上滚下来,才留着一条命,但把脸儿烧黑了,后来我们都叫他“黑三爹”。从此孩子们谁也不敢到后山上去玩,也不敢在那里作“捉特务”、“寻恰恰”之类的游戏。
  那山形如“U”字,将老屋搂在怀中,就象母亲怀抱儿子一般,呵护着。屋后一道山壁,高约二丈,一色黄土,窄一看,就象一条金黄屏,将老屋的左右后三面围着。因山势东西两边渐低,祖辈们筑了一道又高又厚的土围墙。围墙外是取土筑墙时挖的一条壕沟,一可避洪,二能防盗,可见先人们的安全意识极强。
  老屋前面是一个槽门,槽门高大雄壮得象古城门一般。槽门两边是厢房,开了一家商铺,几间碾房。进了槽门是上下三进,东西九连的大院,每进中间设有天窗天池,下雨时四面屋檐之水都注入天池,池中有管道将水排倒前面的池塘里。
  最神密的是第三进堂屋。这是过去用来供祭的殿堂,内面供着祖宗牌位,常年门窗紧闭,不许常人进出。有一天我们几个小伙伴玩捉迷藏,下屋里的坤伢子将殿堂的窗户推开,躲进了供堂,谁知被志大爹看到了,扯着坤伢子的耳朵,硬生生地将他拖了出来,拍了几下屁股,还送到他父亲那里告状。坤伢子的父亲明理,没打没骂,只是神秘兮兮地告诉我们说:殿堂内有“灵姐姐”,全身毛毛的、绿眼睛、红屁股,专门挖人的眼睛,听来真是毛骨悚然。他嘱咐我们以后再不许进去。
  当时我不懂什么是“灵姐姐”。晚上回家问祖母,奶奶告诉我:“灵姐姐”就是野猴子。接着祖母讲了个故事:那是很久以前,商房英四爹店铺里存有很多鸡蛋,一夜间鸡蛋变得无影无踪,一个不见。四爹以为昨晚进了贼,但一查探门窗好好的,铺子里什么也没丢,就是一篓鸡蛋没了,全家人惊疑不已。过了几天,在碾房的乱草中发现了许多鸡蛋,说是当天四爹与人聊天时讲过“猴子偷腊肉”的事,被灵姐姐听到了,就报复英四爹,将他店里的鸡蛋用“循法”运走了。祖母说那猴儿很灵,最忌别人叫它猴子。从此屋场里的人都改口叫猴子为“灵姐姐”。真是说得活灵活现。
  我家老屋的槽门和殿堂是在六十年代,“大跃进”中被作为“破四旧”对象拆掉的。砖头、麻石被用于修水库砌涵洞。接着乡亲们便一户户将老房子拆了,迁走了。如今只剩下两三户仍住在旧屋场,但都盖了新楼房,老屋已成废墟。只有一口老井还是汩汩的流淌着清水,井口的麻石上留下祖辈们的绳纹和脚印。
  老屋已去,但它的老学究面孔,永运让我怀念;它的秀美和古朴,永远系住我的情怀。
  老屋西山的山坳里,有一片平地,地里有一片梧桐树,其间有一棵“驼背”梧桐,弯弯的树背上驮着我儿时的一串串美不胜收的梦想和快乐。
  在那片梧桐下,从春花至秋月,我们几个牛伢子几乎都在这里度过。牛们是我们赖以娱乐的“宝贝”。
  每逢阳春三月,梧桐花开,这里便是一片花的海洋。花儿白里透蓝,蓝中带紫;花为四瓣,形似喇叭,花蕊中约显红润。花朵们在初生的绿叶间,你挤着我,我挨着她,互相拥抱,彼此贴着脸,漂亮得不像话。就如流光的霞帔,把梧桐树妆扮得象要出嫁的新娘。
  每逢春耕大忙时季。牛儿从早到晚不停地劳作。我和牛伢子们都担心自已喂养的牛儿累坏了。中午休息时都把牛栓在梧桐树下,割来青草喂它,挑来清水为它洗澡,忙得不亦乐乎。忙完后,伙伴们就爬到树上看着牛儿嚼草,数着花瓣儿,嗅着花蕊的淡淡馨香;或猜着谜语,哼着童谣,惬意得不得了。
  最快乐的是夏天,每天早上小伙伴们不约而同到这里放牛,无论刮风下雨都一如既往。那时侯我记得只有上屋里平伢子会吹竹笛,因为他爸爸是个道士,跟父亲学的。他每天一出门就吹上一曲,我们就都往梧桐树下跑,我好羡慕他,都叫“平司令”。午晌小伙伴们就聚集在这里嬉戏,那棵驼背梧桐是我们“游戏”和“过家家”的主要“道具”。捉特务时它是“八路”的“马”;“过家家”时它是新娘的“花轿”;睡觉时它是我们的“床”。有好几次我和小伙伴睡觉了从“床”上掉下来。有时掉到牛粪上,搞得全身又脏又臭,随之而来的是伙伴们的一阵狂笑。而掉下来的追着嬉笑的伙伴,一但追上,非要把自已身上的牛粪弄到他的衣服上,才善罢甘休。结果是“共同富裕”了,再一齐跑到池塘里,一场水战一顿澡。如今回想起来,真是“幼小不知愁滋味,一天到晚乐悠然”!
  秋天来了,桐子熟了。我与伙伴们将树丫上或掉落在地上的桐籽收捡起来。收获桐籽也是其乐无穷的故事。爬上树的伢子,摘下桐果球向树下的伙伴投“手榴弹”,有时“炸”得地上的牛屎横飞,叫你躲也躲不及。我一直想作一件“鹤立鸡群”的大事,让大伙都另眼相看,终于机会来了。有一天,我把祖母教的一幅对联出给他们对:“童子打桐籽,桐籽落,童子乐”。他们谁都对不上。我便得意出“恃才傲物”的快感,真是痛快得做梦都在笑。
  我记得,每年我们要收获两、三百斤桐籽,一起交给队里。队长开群众大会时总会表扬我们一番,还每人记上一、二十分工分。每每此时我和小伙伴们又是一阵狂欢跳跃。
  冬季是梧桐树林最冷淡可怜的时侯,树叶落了,鸟儿飞了,牛儿进房了。除了下雪天我们才去那里堆雪人、滑雪外,几乎不到那里去。有一年冬天的一个夜晚,这里发生了一桩大事。这年我父亲当上了民兵队长,那晚十一点多钟外面的狗叫声没完没了。父亲是个警惕性很强的,在当年“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的年代里。父亲这个老共产党员,是有较高“阶级觉悟”的。他见狗叫得急便喊了两个民兵去队部巡逻,刚走到梧桐树林边见有手电光闪动,接着有牛哞声,父亲马上意识到有人偷牛。便三人分头包抄过去,将偷牛贼逮个正着。民兵用棱标逼着,与父亲将那贼送到了大队部。第二天这事惊天般传遍千家万户。我们几个小伙伴还特地跑到梧桐树不远的牛棚里去看望那条大牯牛。当晚大队部召开了斗争大会,斗得那贼要死。父亲和两个民兵还戴了“大红花”,成了民兵英雄。
  今年暑假,我有事回到了家乡。忘不了去梧桐林看看,希望重温一回童年旧梦。我迈步走入山坳,眼前的景象教人大失所望。过去的梧桐树只剩下两、三棵了。那充满儿时乐趣和梦幻的驼背梧桐已无影无踪,牛儿也绝声灭迹,就连牛粪气息也嗅不到一丁点儿。替代的是几栋小洋楼,再也寻找不到童年留下的足印。
  我肃立在那孤零零的树傍,用手抚摸着它身上枯粗树皮,久久地凝视着这幸存的梧桐,仿佛看见遍野的梧桐花开,灼灼如火。把我的少年之梦一起羽化为一群白鸽,奋翅飞翔,飞向那青山绿水的远方!
  我的父老乡亲就是从这里把我养大,让我走向了山外的世界。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