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的叙事诗系列之一 第一章 意外事件

　　湮波浩渺的长江从恒古的发源地奔流不息入沧茫大海的中途，把江汉平原中游一座有着极悠久历史文化的城市分割为了三镇，并且在闻名中外的同时，以水的灵性赋与了这座城市无穷的魅力和内含。水，养育和滋润了这座城市，水，也以她的至性柔情经年亲抚着三岸的肌肤。这里要说的是发生在这座城市中一个工业区里面的真实事情。
　　在一个雾霭弥漫的江边清晨的路上，有一个秀发飘飘的二十三四岁的女郎和一个上身穿运动背心，露出一身健美的肌肉的男子，两个人正沿着江边的路小跑着，由于清晨雾霭的原因，此时眼睛所见的路及一边的树林能见度只有十几米之外。两个人跑到一处某化工厂墙外的树林时，女郎妩媚地看了一眼有肌肉的男子说道：“兴祥，你到前面等我一下，我去树林里办点事。”
　　那肌肉男子便咧嘴笑了笑，会意并很痛快地说道：“好啊，我先走一步，那你就慢慢地‘办事’吧。”语言中极赋暧昧的味道。
　　女郎不由得骂了声：“讨厌。”转身就向杂草丛生的小树林跑去。那肌肉男子跑步的速度也慢下来，不时扩张双臂，活动着胸部因为缺血带来的不适感。当他跑出去不远时，就听见后面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他困惑地愣了一下，马上转过身体快速向来路跑去，嘴里不停地喊道：“阿芸，阿芸，你怎么啦？”
　　只见女郎踉踉跄跄慌张地从小树林跑出来，原本红润的嘴唇因为意外的惊吓变得苍白，哆哆嗦嗦地抬起右手指了指她刚才进入的小树林。
　　兴祥马上用木椽子一般粗的手臂揽住阿芸的半个身体，拍了一下她的后背，以示意自己的存在，说道：“怎么回事？我去看看，你别走远了。”
　　阿芸找到靠山，受惊的大脑很快冷静下来，急切地说道：“里面，里面有一个死人人头。”
　　已经知晓进入树林里面的兴祥心理上立刻有了提防，进入树木和杂草横陈纠结在一起的野地附近找了一下，果然一颗血糊糊的人头赫然在一棵树下面，从头发上看，应该是一颗男子的头颅。
　　就算他预先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觉得心惊肉跳，顾不上上前看人头的面目，马上倒退出了树林，和阿芸会和在一起说道：“这事，我们赶紧报案吧。”
　　
　　秦妙正在工业二路王大爷的早点铺子里吃早餐，嘴里还在嚼动一口馒头，粗大的颌骨一动一动的十分有力，显示出他有着过人的体力，接到大队长汪新华的电话之后，像屁股下安装了弹簧似的跳起来，顺手把桌子上剩下的一个馒头抓在手里，扔下一口未动的一碗碴粥，对铺子里面的老板王大爷说道：“王大爷，记账啊，出任务。明天给你钱。”
　　“快点走你的吧。”王大爷的声音还没落下，秦妙的身影跟他胯下的自行车已经消失在门口。
　　秦妙气喘吁吁地找到现场，汪新华的车刚刚在马路边停下，车里还有半路上车的张舒娅，汪新华边走边给其他同事打电话，通知他们尽快赶来现场回合。
　　秦妙看到现场已经被110小组的同事成锁了，他拿出刚才没吃的馒头，一下一下嚼动着。张欣然看到秦妙，抬手招呼道：“老秦，你来了，我们就可以撤了，我们110比你们还要忙。”
　　秦妙没有理会他，跨过警戒线，看到树下的人头，用没拿馒头的那只手揪着死人头发看了看面目，这是一个男人模样的人头，只是无神的双眼睁着，像是在诉说自己的冤屈和不甘。秦妙这般勘察现场被张欣然看在眼里，瞅了瞅秦妙手里的馒头，再看看他嘴巴不停咀嚼馒头依旧香甜的样子，张欣然的胃里一阵翻涌，快速转过头，不敢再看，更不敢深想，多想一想都要吐出来。
　　秦妙好像故意跟张欣然过不去似的，使劲咽下嘴巴里的食物说道：“你们把戒严的范围再扩大三倍，切，这鸡巴大的地方能查到什么东西？”
　　张欣然皱了皱眉头，他就是不愿意跟刑事科的人打交道，一个个像是土匪一样，如同铁打的心肠，钢做的神经，说话也跟车匪路霸似的。张欣然忍住心里的恶心说道：“没那么多警戒带了，只有这么多。”
　　“那你的人是死人啊？就不会站远一点吆喝着，让围观群众破坏了现场，损坏了证据的话我就拿你质问。”秦妙指了指几个不远处探头探脑的市民。
　　张欣然的脸立刻变黑，招呼了一下两位同事，说道：“小杨，你去那边守着，前进三十米，老尹，你往西边扩大三十米，看着点啊，别让好奇心重的人进来。走开，说你呢，都走开，没什么好看的，也不是拍电影。”他自己向南边走开四十米之外，最好离秦妙这样的怪物远一些，被骂几句还是轻的，万一刑事科的人破不了案子，被当做破坏了现场的替罪羊可真划不来。
　　汪新华拉了拉领子，让脖子暂时从挤压下解放出来，问道：“什么情况？”
　　“只是一颗头颅，暂时没其他的发现，附近没找到作案现场，分尸抛弃的可能性非常大，头颅切割整齐，估计不是分尸的家什锋利就是凶手熟悉人体结构，凝血点干涸，至少死了24个小时以上，初步勘察，死者是男性，三十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生前近视眼，鼻白上面有明显眼镜腿挤压的痕迹。”秦妙吃完馒头，拍着手上的馒头渣渣说道。
　　秦妙看到小心翼翼看着警戒线里面，一副又想看现场又有点害怕的张舒娅对汪新华说道：“她怎么来了？”
　　“半路上看到的，捎来了，怎么？你歧视小娅？”汪新华瞪着眼睛说道。
　　秦妙缩了缩脖子，说道：“哪儿敢，主要是怕你又要当护花使者又要破案，太累了不是？”
　　“你是不是闲得没事干了？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汪新华说完，招呼了张舒娅一声，和声和气地说道：“小娅，你到马路边接应其他同事吧，免得他们找不到地方。”比起刚才对秦妙的态度，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像一个兄长对妹妹，一个慈父对心爱的女儿。
　　秦妙露出牙嗤嗤一笑，鹰隼一般的眼睛在附近梭巡着，同时还要照顾脚底的物体，看看有什么发现重要的证据。凡是经办凶杀案的人都知道第一现场的重要性，案件的证据和线索就隐藏在人们不注意的细枝末节上面，现场的一草一木都可能潜藏着证据。
　　太阳还没有升起，技术科和刑事科的人陆陆续续赶到现场，张欣然等人这才撤走。长江江畔发现人头的消息不胫而走，不远处化工厂的墙头上站了几十个人向小树林这边张望，墙头是这附近唯一的制高点，饶是比平地高出两米三，人们还是看不到人头是什么样子的，一点也满足不了他们的好奇。
　　秦妙皱着眉头对那些站在墙头上的人们喊道：“都别站在那里，去去去，谁想看就去太平间看吧，那里的死人更多。”
　　“真是的，臭警察，说什么呢？”
　　“你才去太平间看死人呢，你全家都去太平间。”
　　“切，那么大的谱儿，就是不知道破案的功夫怎么样。”
　　“死人头？W.H的治安情况越来越差劲，跟这些只会吓唬老百姓的警察有直接的关系。”
　　人们的嘴里纷纷说着怪话，表达着心里的不满，最终还是听从秦妙的话，离开墙头逐渐散开了。秦妙一米八的个子和腰间不时掀起衣襟露出的手枪柄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
　　秦妙看了看那道墙，后退几步，快速奔跑几步，双脚蹬着墙面攀登几步，一耸身，双手轻巧搭在墙头，再看他已经站在墙头上面，墙里墙外来来回回看了几次。然后跳下墙头，离开小树林的现场。
　　汪新华对面无表情的技术科技术员萧风说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
　　“需要经过技术手段才能得出详细的结论。”萧风慢条斯理地说道。
　　“那就先透露一点你知道的呗。”汪新华不满地说道。
　　“无可奉告。”萧风的语气有些冷。
　　汪新华看着萧风忙碌的身影想说什么，又忍住了，他可以命令秦妙等人，却对技术科的人无可奈何。在警局内部，如果说刑事科的人是匪，技术科的人就是疯子，搞技术的疯子，秦妙可以对着死人头吃下去馒头，萧风等人却可以伴着生满尸虫的尸体吃大餐。论起见过的死人和尸骨数量，技术科的人可以尽情嘲笑刑事科的人是小儿科，这是事实，技术科的人从上专业课的时候起就跟尸体打交道，有时候休息睡觉的旁边位置上就摆着尸体，还需要把尸体剖肠开膛，取出软组织进行比对、化验。经历决定了地位，技术科在刑事案件里面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可是，大部分人都不愿意跟技术科的人打交道，太恐怖了，胆小一点的人不敢走近技术科的人三米之内，他们说，技术科的人身体上带着血淋淋的死亡气息，这是跟尸体打交道的时间太长沾染到的，其实，这样的话言过其实了，当技术科的人洗过澡，换下工作服，走在人群里，不认识技术科的人，他们身体的里里外外跟平常人没有任何不同。
　　要不怎么会说，了解了一切，就会产生某种程度的心理暗示，不由自主加入个人的主观性和想象力，结果是夸大了好感和恶感。这是人类不能避免的弱点，这样的弱点正是人性的体现，是感性战胜理性最基本的表象。
　　给第一时间报案的两个年轻人做口供的是赵宏伟，他坐在110车子里，膝盖前放着口供资料，不时问一句什么，然后飞快在纸上把阿芸的话记录下来。兴祥抱着双臂站在车子前面，看着车子里的赵宏伟和阿芸，阿芸的脸部冲着兴祥，不时从他的眼睛里获得镇静下来的华气。
　　阿芸从车上下来以后，赵宏伟冲兴祥招招手，兴祥对阿芸说道：“你先回去吧，上班别晚了，帮我跟经理请个假。”阿芸挥挥手，表示知道了，问赵宏伟道：“警官，我可以走了吗？”
　　赵宏伟摆摆手说道：“走吧，需要的时候还会找你们的，如果有什么遗漏需要补充的，可以随时打我的电话，这是我的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