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孙坚跨江击刘表

　　话说袁术一直在南阳附近发展自己的势力，但他听说袁绍最近得到了冀州，便派遣使者前来祝贺，同时要求兄长送给他战马一千匹。袁绍不肯，袁术愤怒，自此他们兄弟之间不和。
　　袁术又派遣使者前往荆州，向刘表借用粮食二十万担。刘表也不肯。袁术因此又记恨刘表，便暗中送信给孙坚，要求孙坚与自己一道讨伐刘表。孙坚大喜道：“刘表过去断绝我的归路，如今我不乘机报仇雪恨，更待何时呢？”于是立即聚集程普、黄盖、韩当等人商议。程普道：“袁术这人诡诈，我们不可以相信他。”孙坚道：“我们自己也要准备报仇雪恨，也不是依赖袁术的帮助，只是利用这个机会而已！”因此，孙坚叫黄盖先去江边安排战船，多装些军器和粮草，又用大船装载了战马，选定日期，兴师起兵。
　　荆州的侦探得知这事，急忙报告了刘表。刘表大吃一惊，连忙聚集文武官员商议。蒯良认为这件事情不必忧虑。可以叫黄祖率领江夏兵马作为前驱，刘表再亲自率领荆州、襄州的兵马作为增援。他认为，孙坚跨江涉湖而来，不能大量持久地用武。刘表同意，叫黄祖在江夏设立防务，随后自己起动大军作为后援。
　　孙坚一共生有四个儿子，都是夫人吴氏所生：长子名叫孙策，字伯符；次子名叫孙权，字仲谋；三子名叫孙翊，字叔弼；四子名叫孙匡，字季佐。吴夫人的妹妹也是孙坚的次妻，她只生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儿子名叫孙朗，字早安；女儿名叫孙仁。孙坚又过房了一个俞氏，也生有一个儿子，名叫孙韶，字公礼。孙坚还有一个弟弟名叫孙静，字幼台。孙坚临行出征时，孙静领着诸多子侄在孙坚的马前列拜，而且劝谏道：“如今董卓专权，天子懦弱，海内大乱，各自霸占一方；江东刚刚安静一点，却因为一个小小的怨恨而发起重大的战争，这不是应当的。请兄长认真的思考。”孙坚固执地道：“兄弟，你不要多说。我要纵横天下，有仇又岂能不报？”孙策道：“如果父亲必须前往，儿子愿意随同你前行。”孙坚允许，于是孙策与他共同登舟，杀奔樊城。 
　　黄祖埋伏着大量的弓弩手在江边，看见江东船只靠近岸来，一齐乱箭俱发。孙坚命令诸军不要轻举妄动，只是埋伏在船中，来往地穿梭，引诱敌军。一连三天，孙坚的船只数十次靠近了岸边。黄祖的军士只顾拼命地放箭，箭矢早已用尽，反而资助了江东军队。孙坚叫士兵拔取了船上的箭矢，大约有了十来万支箭。当日正值顺风顺水，孙坚命令军士们一齐向着岸上放箭。江夏军士于是支持不住，只得退走。江东军士因此登上岸来，程普、黄盖分兵两路，直取黄祖的营寨。背后韩当又驱兵大进。三面夹攻之下，黄祖大败，只得抛弃了樊城，走入邓城。
　　孙坚又命令黄盖守住船只，他亲自统兵追赶。黄祖引军出来迎敌，布阵在原野。孙坚列成阵势，出马站在门旗下。孙策全副披挂，挺枪立马，站在父亲的身边。黄祖引着两员将领出马，一个是江夏张虎，一个是襄阳陈生。黄祖扬鞭大骂道：“江东鼠贼，怎么敢侵犯我们汉室宗亲的境界！”说罢，便叫张虎出面挑战。孙坚阵内，韩当立即出马相迎。两骑相交，战了二十余个回合，陈生看见张虎力怯，飞马前来相助。孙策望见，按住手中枪，扯了弓，搭上箭，正好射中陈生的面门，陈生应声落马。张虎看见陈生坠地，吃了一惊，措手不及，又被韩当一刀削去了半个脑袋，顿时死在了地上。程普纵马挺枪，直来阵前捉拿黄祖。黄祖丢弃头盔、战马，杂在步军当中逃得性命。孙坚挥军掩杀，直到汉水。他又命令黄盖将船只进泊汉江。
　　黄祖聚集败军来见刘表，述说孙坚势不可挡。刘表慌忙请来蒯良商议。蒯良道：“眼下我军新败，兵无战心；只可以深沟高垒，以避开敌军锋芒；还可以暗地里派人向袁绍求救。这样才可以解除包围。”蔡瑁道：“子柔的话简直笨拙。兵临城下，将至壕边，怎么可以束手待毙呢？我愿意领军出城，与孙坚决一死战。”刘表同意。蔡瑁引军万余，出了襄阳，在岘山布成阵势。孙坚以得胜之兵，长驱大进。蔡瑁出马。孙坚道：“此人是刘表后妻的兄长，是个荆州的重要人物，谁肯与我前去擒拿住他？”程普挺着铁脊长矛出马，与蔡瑁交战，不过几个回合，蔡瑁气力不加，只好败走。孙坚驱动大军追击，杀得荆州军队尸横遍野。蔡瑁逃入襄阳。蒯良道：“蔡瑁按军法应当斩首。”刘表因为自己刚刚娶了他的妹子，不肯施用刑罚。于是孙坚分兵四路，只管围住襄阳攻打。
　　这一天，狂风骤起，将江东军营中的帅字旗竿吹断。韩当道：“这不是个吉祥的征兆，我们应该暂时班师。”孙坚道：“我军屡战屡胜，攻取襄阳只在旦夕之间；怎么可以因为大风折断旗竿就罢兵呢？”于是更加急迫地攻城。蒯良也对刘表道：“我夜观天象，看见一颗将星将要坠落。以分野观测，却是应验在孙坚的头上。主公可以迅速致书袁绍，请他前来帮助。”刘表写成书信以后，问谁敢突围出去送信。健将吕公应声愿往。蒯良道：“你带五百人马前去，多选善于射箭之人，冲出去以后立即奔往岘山。孙坚必然引军前来追赶，你分配一百人上山，多多寻找石块，作好准备；一百人手执弓弩，埋伏在林中。凡有追兵赶到，你们不可以逃走；只管盘旋曲折地引诱他们到达埋伏地点，然后矢石俱发。如果能够取胜，就放起连珠号炮，城中自然出来接应。如果没有追兵，不可以放炮，只管昼夜兼程，前去袁绍那里求援。今夜月儿不甚明亮，黄昏时你们便可以出城。” 
　　吕公领了蒯良的计策，点校了军马。黄昏时分，他们秘密地打开东门，引兵出城。孙坚在帐中，忽然听得喊杀声大起，急忙上马，引着三十余骑人马走出营前观看。军士报告说城中有一彪人马杀出，望着岘山而去。孙坚也不待诸将到达，便独自引着三十余骑人马赶来。吕公已经在山林丛杂处作好了埋伏。孙坚的马快，单骑独来，前面荆州军士距离尚且不远。孙坚大叫道：“贼子，休走！”吕公勒马回来，迎战孙坚。交手只有一个回合，吕公驱马便走，闪入山路之中去了。孙坚随后赶至，却不见了吕公的人影，正要准备上山寻觅，忽然一声锣响，山上石块翻翻滚滚而下，林中百驽万箭齐发。孙坚身上中了无数的乱石、箭矢，顿时脑浆迸流，人和马匹都死在了岘山，这时他只有三十七岁。 
　　吕公截住孙坚所带的三十余骑人马，全部杀尽，又放起连珠号炮。城中黄祖、蒯越、蔡瑁分头引兵杀出，江东诸军大乱。黄盖听得喊杀声震天动地，急忙引着水军杀上岸来，正好迎着黄祖。战了不到两个回合，生擒了黄祖。程普保护着孙策，急忙寻找出路，正好遇见吕公。程普纵马向前，一矛刺杀吕公在马下。两军因此大战，杀到天明时分各自收军回营。
　　孙策回到汉水，才知道自己父亲已经被荆州军队乱箭射死，尸首也被荆州军士扛抬入城，立即放声大哭了起来。诸将又劝孙策引军撤退。孙策哭着道：“我父亲的尸体还在荆州城里，我们怎么能够回去呢？”黄盖建议派人进入荆州讲和，并以黄祖去交换孙坚的尸体。军吏桓阶说：“我与刘表过去还有些交情，愿意入城作为使者。”孙策允许。桓阶入城，求见刘表，说明了来意。刘表道：“文台尸首，我已经用棺木盛贮在这里。可以尽快地放回黄祖，两家各自罢兵，以后再也不要侵犯我们。”桓阶拜谢，准备辞行。蒯良道：“如今孙坚已死，他的儿子也还幼小。乘此江东虚弱之际，我们何不打过江东，消灭孙氏全族？”刘表道：“黄祖还在孙策的手里，我不忍心抛弃他。”于是荆州放了桓阶回到江东营寨，相约以孙坚尸体换回黄祖。 
　　后来，孙策依约释放了黄祖，又接收了孙坚的灵柩。罢战以后，他回到江东，埋葬父亲在曲阿的原蛭。丧事结束以后，又引军居住在江都，大量地招贤纳士，委屈自己也要宽厚待人，因此四面八方豪杰之士渐渐地前往投奔他。荆州这边，刘表知道与江东已经结成生死仇家，从此也是小心翼翼地提防。
　　这正是：文台果然死岘山，孙策从此起江东。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