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娘 第一章 阉人

　　“傅廉，你说，什么是好哥们儿？”
　　傅廉想了想，等得对方快要没耐心的时候才道：“嗯，好哥们儿是交心，是知音……”
　　“行了，行了，别这么文绉绉的。”打断他的是一个梳着油头的男子，穿着小西装，人显得很精神，他转而看向旁边几个因为傅廉这番话笑得快笑岔气的朋友，“你们说说，什么是好哥们儿？”
　　几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抢着说道：“一起扛过枪，一起下过乡，一起同过窗，一起……”几人心照不宣地哈哈笑了起来。
　　油头男子将手搭在傅廉的肩上：“兄弟呀，你这么大的年纪了，女人的手都没碰过。不如，今天我请客，带你开开荤怎么样？”
　　蒋是这位油头男子的姓，是他们几个的主管，所以称作蒋头儿。
　　傅廉还没反应过来，几个男人先跟着起哄：“好啊，好啊，还不快谢谢蒋头儿！”
　　傅廉脸色一红，连连挥手，说自己家里还有事，几个男人笑得更欢了。
　　临走前傅廉隐约听到他们议论自己假清高，这么大的年纪没有女人，肯定暗地里打飞机。
　　傅廉望着车水马龙的城市街头，心中苦涩，但也没有辩解什么。自忖外貌端庄，家里也有房，还有些钱，为什么身边的朋友一个个完婚，唯独他剩下。成了远近闻名的“剩男”，还不是因为那件事……
　　他是天生的阉人，身体不断发育长高，但唯独生殖器没有任何变化，犹如蚕豆般大小，上学的时候没少被同学嘲笑，后来常常憋着尿，等厕所没人了再去。
　　来到外地打工，应了那句话，“外面千好万好都不如家好”，可是回去又能干什么呢？人家都以为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其实，苦只有自己知道。
　　傅廉恍恍惚惚地走着，过马路的时候竟没注意到绿灯变了红灯，一辆轿车正从对面驶来。
　　“小心！”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她快速逼近，猛地推了傅廉一把，将他推到路边。
　　傅廉回过神来，却见一个女人站在他原先的位置，被迎面而来的汽车穿了过去。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那女人的身形被汽车猛地穿过，不仅毫发无损，还仍旧留在原地，冲着他笑了笑，挥挥手消失了。
　　傅廉痴愣愣地望着那道倩影，忘了自己还坐在地上，路过的小男孩叫他叔叔，他才拍拍身上的尘土起身。
　　“小朋友，你看到了吗？”傅廉拉住小男孩问道。
　　小男孩明亮的大眼睛无辜地望着他：“叔叔，你这么大的人了，过马路怎么不看红绿灯？这么做是不对的，还很危险。”
　　“你没看到那漂亮的阿姨吗？要不是她，我可能就死了。”傅廉不信邪地说道。
　　“儿子，你跟这个傻子纠缠什么？妈妈好不容易排队，给你买上的喜欢吃的蛋挞，咱们快走吧。”女人拉起儿子，不再理会呆愣的傅廉。
　　“难道，是我看花了眼？”傅廉自顾自地问道。
　　回到家后，他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女子的身影，一头长长的偏分披肩发，黑色时尚的小西装，简约的白色打底，颇有气质，俨然是都市中的白领丽人。
　　“原来女士的职业装，可以这么好看……要是我机灵点，过去要她一个微信号，这样我有机会……”傅廉夜在床上辗转反侧，后悔自己当时发傻，没能上去认识。可是，认识了又能怎样，就算顺利交往，谈婚论嫁，他的毛病有哪个女人能接受？
　　次日，他顶着个熊猫眼出现在公司，工作中好几次出现失误，直让蒋头儿啧啧称奇，劝他打飞机悠着点，莫要强撸灰飞烟灭。
　　“强撸，灰飞烟灭了……”傅廉一阵无语，想着为自己辩解一句，又想，难道告诉他们自己因为一见钟情，太过于思念而导致失眠吗？那不得让他们笑翻了天。
　　带薪拉屎的时候，他看到刚被清理干净的厕所小公告又出现了，散乱地贴在门后，专治不孕不育、房事时短、阴茎短小。
　　他的目光不自觉停留在最后一个病症上，犹豫了一下，拿起手机准备抄上，回头问问。
　　尽管三甲医院的大夫告诉他，他的毛病是先天的，目前常规的医学手段治不了，至于非常规的，那是需要花大价钱，去欧美先进的实验室或研究院才行。
　　小广告，小偏方，他试了许多，就是不见效，有好几次他还因为此吃坏了身子，但仍然不放弃治愈的希望。
　　“嗒嗒！”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对方焦急地问：“好了吗？我拉肚子，快憋不住了，求求你快点。”
　　傅廉一听，连忙快速按下手机，抄好了小广告上的电话，提起裤子出了门，那人看到他出来连连感谢。
　　对于这种小广告，傅廉知道很难有什么奇迹出现，可是他又能怎样？就算希望渺茫，那也得试试，万一真的中彩票一样的成了呢？
　　他拨通了那个电话，滴滴地响着没人接，在他想要挂断的时候，对方接听了。
　　“喂！你好。”这是一个好听的女人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大夫你好，我是看到咱们家的广告，特地……嗯……咨询一下那方面天生短小……”他支支吾吾地说着。
　　电话那头陷入一阵沉默，过了会儿才道：“先生，你这样的情况，我从医以来还是第一次遇见。要不，你寻个时间过来，我现场瞧瞧，看有没有办法吧。”
　　对方似乎觉得这样讲有点打击人，马上又换了个语气：“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这里只是一间小诊所，治不好的话分文不收，你可以去大医院看看。”
　　傅廉张了张嘴，什么时候小广告上的服务这么人性化，懂得关怀病患了？难道，不应该是想着法儿的坑钱吗？这样一来，他倒好奇对方是怎样的人了。
　　紧接着，大夫约了一个时间，周六晚上11：30。
　　对于这个时间，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忽然想明白了什么，难怪对方前面如此体贴，原来图谋在这里。这也太幼稚了吧？哪个正常人会这么晚，跑一个不熟悉的地方看病。
　　“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可以上门问诊，只是需要额外的出诊费。”对方似乎了解他的顾虑。
　　“多少钱？”他已经准备好了对方狮子大开口。
　　“5元！”
　　“什么？这样……”他有点无语，要么对方是脑子生锈了，要么就是在耍他玩。
　　嗯，应该是后者的原因。既然这样，他也耍一耍对方，于是报了一个住处附近的公园大门的门牌号。
　　之后，他没有在意这件事，只以为双方互个玩笑。没想到，周六晚上11：30，他的手机准时响了，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先生，我带着医药箱到了，请你出来一下。”
　　傅廉险点没忍住笑：“美女，咱们互相逗着玩的，你还真当真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先生，医者为大，我能从你的声音里判断出，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如果你讳疾忌医，损害的只是你自己，我不过白跑一趟而已。”
　　这下轮到傅廉沉默了，同时他得觉自己做得有点不厚道，想了想报了自己真实的居住地址。
　　挂断电话，他又后悔了，怪自己太真情，万一这是对方坑骗他钱的新手段怎么办？
　　没等他纠结完毕，左右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他的门铃响了。他愣了愣，趿拉上鞋子走到门后，通过猫眼往外瞧，黑漆漆的楼道里，半个人影也看不到。
　　但是，门铃还在响。
　　这说明，刚刚有人在外面按了。
　　可是，却看不到人影。
　　他，不由毛骨悚然！
　　“先生，你既然邀我前来，又对我如此戒备，那就算了吧。”女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楼道的声控灯随之亮了。
　　昏黄的灯下照见一道高挑靓丽的身影，长长的偏分披肩发，黑色时尚的小西装，正是他前几日心心念念的救命恩人！
　　傅廉瞬间打起精神：“呃，你等等，我换下衣服。”连忙跑回房间，将自己的睡衣换了，又打了一下头发，等他忙完这些，又惭愧起把人晾了门外。
　　他赶忙上前开了门，连连说着抱歉，女子蹙着眉头，拎着一个古色古香的医药箱跟了进来。
　　她打量着傅廉，又打量着房间，很是疑惑：“你怎么能联系到我？”
　　傅廉给他端上一杯热水，不解她的问题：“我打电话联络到你……你不记得了？”
　　女子认真地摇了摇头，偏分的披肩长发上有几缕青丝划落，她优雅地撩上去，捧着傅廉端上来热气腾腾的水杯思索着，复又抬头凝视傅廉，似乎明白了什么。
　　傅廉被朝思暮想的佳人这么打量，脸色微微有点发红，打了个哈哈，问起对方的姓名。
　　“大家都叫我巧娘，小的时候跟母亲学过一些医术，以替人治病为生。”
　　“巧娘，这个名字很特别……”傅廉想了想，却说出不哪里特别。
　　巧娘看了他一眼：“为我取名的是当地教过私塾的老先生，所以名字很复古，有点古人的味道。”
　　“哦哦。”傅廉略略尴尬，对，就是她说的这个意思。
　　“我叫傅廉，不是全国妇联那个几个字，而是太傅、少傅的傅，廉洁的廉。”
　　巧娘点点头，打开医药箱拿出手套戴上，说道：“你把裤子脱了，看一看病情。”
　　“啊？”傅廉张大了嘴巴。
　　巧娘略有不快：“我是大夫为你看病的，你不要乱想好吗？”
　　望着她那美丽而严肃的表情，傅廉没想到对方玩真的，但在自己心仪的女子面前，却犹豫了起来。
　　巧娘收回手，拎起医药箱：“我忙得很，你要是不脱我就走了。”说着就要动身，傅廉急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冰冰凉凉的却很柔软，像是上等的美玉一般。
　　巧娘抽出手，正色地望着他。
　　傅廉心中一凛，扭捏着把裤子一点点褪了。巧娘丝毫不觉异样，等他的生殖器全部露出的时候，弯腰探过头来，用手握住了那小若蚕豆的玩意儿，拨弄了一番，仔细地打量。
　　一边研看，一边询问他的情况，比如，去过三甲医院没有，吃过什么药等等。
　　她问完了，也看完了，示意他可以把裤子穿上。
　　“怎么样？”傅廉忐忑不安地问。
　　“对不起，来的时候我不知道你是个活人。”
　　巧娘看着他，认真地说：“实话告诉你吧，我不是医人的，而是医鬼的，是这一带的鬼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