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阴影（二）

　　一行人走到走廊的尽头，两边的钢铁墙壁透露着寒气，手指轻抚上去被冻得不自觉抽回来。望向远处可以看到幽黑的玻璃窗，隐约望见一副尖锐的獠牙。天涯的心跳犹如步伐般急促不定，他走在队伍的最后，神情恍惚，与平时大相径庭。克雷尔却在前面说着，言语中带着傲慢。
　　“经过我们的不懈努力。”他特意大声地说道，“我们终于有幸目睹这一超越自然般的生命体，我们利用‘上帝剪刀’也就是CRISPR-Cas9基因编组方法，成功地将北极未知病毒基因与人类基因结合并培育出生命体编号‘0235瀚渊’。”
　　来到窗户前，所有人都集中精神注视着里面的獠牙，克雷尔拿出几副夜视镜递给众人，众人都疑惑纷纷。
　　法尔博士接过夜视镜，仔细端详着并问道：“怎么还要这玩意，直接开灯不行吗。”
　　“哦，我亲爱的博士，你问到点上了。我们发现人体细胞在经过与446基因结合后，表皮表现地对光线十分敏感。当他们的表皮暴露在光线下时，吸收相应波长能量转变为激发态，在释放能量的过程中，导致皮肤中其他分子产生一系列光化学反应，产生皮肤细胞毒性反应。而这种毒性反应会逐渐杀死所接触的细胞，通俗点来说就是光敏反应。但与人体的有所不同，‘瀚渊’的表皮更加敏感，我们也在深入研究他们的表皮细胞结构，希望能从中获取到一点信息。”克雷尔解释道。
　　众人带上夜视镜，看到了里面与婴儿般大小的生物，体表呈现浅灰色的鳞片覆盖，头骨形态与人类截然不同，而是由能自由张开的类似于孔雀开屏一样的能自由张开的扇形器官，在上面有几层薄薄的细胞。两个手掌大小的扇贝形的腮分布在脸的两侧，四肢各分节成三段，不是很长但却显得异常结实。它在床上一动不动，四肢被铁栏杆死死绑着。
　　天涯问道：“你们对它进行药物实验了吗？”
　　“很遗憾的，我们没能找到对他们起效果的药物，更准确地来说，这种生物细胞变异成一种独有的细胞，这种细胞分布在头部的尖端处能够不用依靠其体内的循环系统运作，而是能够直接与外界氧气交换。稍后我们进去后我会详细说说它的身体结构。”克雷尔再次解释道。
　　他们走到了走廊的另一边，推开了标识着“0235瀚渊”的房间，房间内有很多精密仪器，在门口的左侧有很多金属架子，里面装有许多生化防护服，右侧则是一扇合金门，门上有一把圆锁。他们被按照要求穿上生化防护服。这防护服十分厚重，一共分为了内外三层：最外面的一层由特殊橡胶制成其密封性高，第二层包裹了一层布尔凝胶以保证其不受物理冲击伤害，最里面的一层由气凝胶制成，具有保护与降温作用。防护服里配备了通讯仪等，这些构成了针对攻击性生物的生化防护服。正在大家穿防护服时，天涯对克雷尔说到：“克雷尔，我在外面看看就好了，没必要近距离接触。”克雷尔转头对天涯调侃道：“院长大人，那就不麻烦您了，真可惜您要错过这次与未知生物接触的机会。”天涯平静地讲道：“我曾面对过众多自然生物，比如非洲的黑犀牛。”天涯望向克雷尔并讽刺他是头黑犀牛。克雷尔压制住气焰：“好了院长，不要夸夸其谈了，我们进去了。”院长轻轻地笑了。
　　穿着好防护服后，克雷尔走到门前，两个手上下搭在圆锁上，率先转开合金门的圆锁，之后缓缓推开了厚重的合金门。他先把头探进去，最后是整个人，里面没有灯光，仿佛置身于黑夜的树林中，阴森而黑暗。克雷尔透过防护服里的通讯仪说道：“他们眼睛虽然退化，但听觉异常灵敏，连蝴蝶扇动翅膀的振动都能感受到。”说罢，房间中传来了金属碰撞的声音。他们透过夜视镜发现那怪物翻了个身，于是缓步靠近中间的手术台，终于看到了他们期待已久的生物。
　　欣吉尔撑着一旁的塑胶柜子，并准备用高清相机记录下这一刻，克雷尔将头伏下观察，大家围着手术台屏住呼吸。突然手撑着柜子的欣吉尔滑了一下，手肘和塑胶板的碰撞发出“嘭”的声响，欣吉尔疼痛难忍，但这也使原本纹丝不动的怪物被惊醒，怪物露出尖锐的獠牙，一头向克雷尔的脖子咬去。就在这危机时刻，靠近电闸的布莱克及时亮起紫外线灯这使房间里一下子被蓝紫色的光线照亮，克雷尔也吓得迅速将脑袋缩回来，紫外线使怪物挣扎并嘶喊起来，手术台不断晃动然后逐渐平静下来。克雷尔转头向布莱克喊到：“快关灯，这会杀死它的。”布莱克不屑地关了灯，又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可救了你的命。”谁知克雷尔却一本正经地回答他：“我愿意为科学献身。”“既然你如此逞英雄，下次就让你被怪物吃了吧。”布莱克抱怨道。
　　沉默许久的本田菊次也终于出声了：“要不我们还是先回会议室让克雷尔为我们介绍下吧。”众人也点头致意，于是他们缓步走出实验室，并紧锁住合金门。他们在里面待的五分钟仿佛度过了半天。脱下防护服回到会议室后，众人都如释重负。天涯突然撞开会议室的门并冲向克雷尔，把他连人举起贴在墙上，克雷尔嘴角流出一丝血。天涯手臂和脖子的血管被肌肉压迫得清晰可见，肌肉仿佛能配合手臂撕毁一切，他质问道：“为什么要冒这个险去做这种无谓的实验，你连自己的小命都差点不保。”
　　“这种生物，能为人类探寻生命进化提供更多的数据、以及研究方向，你可以退出这次的实验，但如果实验成功，你连名字都不会被提及。”布莱克听到更是要杀了这种具有攻击性的生物，克雷尔也和他们喋喋不休地争论起来，直到两人都没力气再吵下去。克雷尔便让本田菊次便代替他讲话：“好的先生们。我知道你们的现在的愤怒的心情，至于我们这样做的原因，还请大家坐下听，谢谢。”天涯放下克雷尔，并随意找了张椅子靠在上面。
　　“这一切其实都和我们在北极的行动密切相关。大家应该都清楚地球的环境，我们的蓝色星球有3%的淡水资源，但其绝大部分以冰川的水形式储存在南北两极。几百万年前，不仅猛犸象、剑齿虎被冰山封存，同时一些远古时代的病菌。几百万年以后，人类活动频繁，造成全球气候变暖加剧，南北极冰川正以每年六倍的速度融化，这也让我们在勘探时发现这种远古病毒出现了契机。我们采取了样本回到研究室，研究其基因序列，并将其基因与小白鼠结合，但却发现小白鼠无法与其完全结合。但人类却不同，人类的保护系统其实有很多漏洞，这种病毒仿佛是为人类量身定制。我们在隔壁瑞图市选取了弃婴，不仅结合成功，还进化出了新一套系统，这对于人类探索生命无疑是一个里程碑。”会议室的人们仿佛听得“入迷”，本田菊次望着克雷尔，克雷尔也示意继续讲话。
　　本田菊次说道：“这些天来，通过对‘瀚渊’的进一步研究我们知道了它的一些表层，也就是之前克雷尔教授所说的光敏和听觉系统。但是通过我们的红外线显示，它具有两套血夜循环系统：一套是人类自身、一套是我们所没有见过的。它负责配合神经元传递头部尖端所感受的振动。经过我们观察，头部的尖端主要是负责感应振动的，其最远可以感应到三公里外的一个人。同时这种病毒基因仿佛强化了人类基因，它使人类生长速度加快了大约30倍也就是一天约等于一个月，但是其生长的表现是前两百多天生长明显，之后也就不会有明显变化了。最后也是大家应该最关心的繁殖问题，这一层大家不必担心，由于它没有生殖系统，其寿命可能达到150年，但它所需的营养也会更多。”
　　天涯问道：“目前只有这个实验体吗？”克雷尔说道：“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只有这一只，为了培养它，我们不惜花费大量精力财力，所以你别想杀了它。”克雷尔怒火中烧。“这种病毒是如何传播的？”欣吉尔问道。“传播？你问这个干嘛。应该是消化道传播，易感人群如果进食了含有此种病毒的水源或食物，病毒进入消化道后会入侵人体神经系统，但不会摧毁，而是据为己有，然后感染所有细胞，并且进一步分裂和细胞分化。”本田菊次回答道。
　　
　　这个长达两个小时的问答终于结束了。
　　但就在这时，研究所的实验室里，发出一阵剧烈的金属碰撞声音，手术台上的“瀚渊”消失了。
　　众人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天涯顺着中央大厅的楼梯向上走去，他望见一天由棕红色地毯和暖色灯光所凸现高贵的走廊。他从口袋里掏出房间卡，走到房间号235门前，将卡片贴在门把手旁的感应器上。随着“滴”的一声，门被打开了。天涯脱下白大褂并将其挂在卫生间的挂钩上，用洗手盆上的消毒剂喷了喷全身上下。然后躺在床上享受着没有争纷的宁静时刻，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视频聊天，视频那边传来了一个甜美的声音：“院长怎么还不睡啊？”这声音是院长的助理安颜，她负责处理学院内网络安全和技术问题，同时也是世界第二的顶尖黑客。她留有一头长发，高高的鼻梁和圆润的眼睛突显出她的可爱，脸颊也时常透露出一丝润红。院长回答道：“今天和克雷尔吵了一架，因为病毒基因的问题。”
　　“您和他一边是六年的好友，一边是六年的敌人，有时我分不清你们到底是敌是友？”
　　天涯和克雷尔曾是一对好兄弟，但是由于克雷尔杀死了一位心理医生，克雷尔认为该医生是个杀手，但天涯听后觉得他无理取闹，由此两人出现了分歧。天涯不好意思说出原因便向安颜敷衍了事：“没什么。”
　　“对了，你知道吗，北冰洋格陵兰岛沿岸出现了一种未知病毒，当地人已有20人被感染。在医疗条件如此好的条件下出现病毒感染是近二十年来很少有的。目前我们和世卫已派人过去封控，并采取一定措施了。”
　　天涯听后神色大变，连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一周前。”安颜回答。
　　“怎么了院长？”
　　院长摇了摇头：“没事，晚安。”
　　“晚安。”
　　电话挂断了。但这个消息却使天涯在合不拢眼。他伏在窗外，心里一阵阵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