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矿山规划

　　“乒乒乒”，“乓乓乓”，就在童大兵、韦兆齢、王家和、周才章、赵明德等人正在用薄铁皮搭建板房的同时，在另一处空地上，彭自力、董力量、赵宝民、左崇明等人也在用钢管和篷布搭建工棚。
　　彭自力和赵宝民两人坐在用钢管搭建好的框架上，各自占据一头，他们用劲地往上拉扯着篷布，以便覆盖在钢管搭建的框架上。
　　篷布是草绿色的粗篷布，这是用一种高强度、具有良好韧性及柔软程度的防水材料制成的。在粗篷布的四角安有坚固的铁制索环，以方便用来穿绳索捆绑、悬挂或覆盖。即可用于汽车运输和露天仓库的遮盖，也可用于野外搭建帐篷。站在地面上是董力量，他在为彭自力递送粗篷布，只见董力量咬紧牙关，向上举着双手，吃力地将又笨又重的粗篷布朝上面送着。
　　“董力量，用点劲。”彭自力一边用力地拉扯篷布，一边向董力量喊道，“你没有吃饭啊。”
　　“是啊，中午确实没吃饱。”董力量一边咬牙向上托举篷布，一边回答说，“我已经用力了，这油布太笨重了。”
　　正在旁边协助安装铁皮棚房的关子明看到这种情形，立马放下手中的铁锤，站在董力量的对面，两手抓住篷布的边缘，与董力量一道将篷布往上递送，很快篷布就被拉上去了。
　　“谢谢关队长。”董力量感激地说。
　　“这要谢什么，举手之劳。”关子明抬头对彭自力说，“小彭，你下来，我与你换一下。”
　　“好的。”彭自力一边答应，一边迅速地从竖立的钢管上滑了下来。
　　彭自力刚滑落到地面，关子明就顺从钢管，三下五除二就爬了上去，他与左崇明一道又将一块篷布拉上了钢架。
　　董力量、赵宝民见篷布都拉上了钢架搭成的屋顶，也都顺着钢管爬了上去，他们与关子明、一道合力将篷布铺开，覆盖在用钢管搭成的横架上。大约十五分钟后，一个四十多平方米的简易工棚就搭好了。
　　关子明从钢架上下来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后，就往前走，恰好遇上邬彩霞。邬彩霞一只手提着盛满开水的水壶，一只手拿着一个搪瓷杯，她用水壶往搪瓷杯里倒了大半杯开水，然后递给关子明说：“关队长，请喝水。”
　　关子明摆了摆手说：“谢谢，我那壶里还有水，你给同志们吧。”说完，关子明就走到搭建铁皮房的地方，拿起摆在地上的草绿色军用水壶，慢慢地拧开黑色的盖子。
　　这时，邓赟走了过来，他见邬彩霞有些难堪，就大声吆喝起来：“同志们，水烧开了，快点来喝啊！”
　　“邓赟同志，你什么意思？”邬彩霞不高兴地对邓赟发脾气说，“这是我们组烧开的水。”
　　“我知道，我只是帮你喊啊。”说着，邓赟又扯起嗓门喊起来，“同志们，刚烧开……”
　　“不要你喊，我自己会喊。”邬彩霞不客气地打断邓赟的喊话，她大声喊了起来，“需要喝水的同志，到这里来。”
　　邬彩霞的声音十分动听，她的声音一下子就吸引了大伙，众人纷纷拿着自己的水壶或者拿着搪瓷杯走过来。郑映红也提着一壶水走过来了，她和邬彩霞为大伙的军用壶或搪瓷杯一一斟上热水。
　　邓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邬彩霞，也不明白邬彩霞为什么要这样，于是，只好悄悄地离开了，即使郑映红问他是不是也要来一杯开水，他也装作没有听见似的，一个人生着闷气地朝山坡那边走了。
　　“彩霞，你怎么这样对待邓赟同志？”郑映红毫不客气地批评邬彩霞说。
　　“我又不认识他，谁让他不识相？”邬彩霞没好气地说。
　　“大家都是同志，何况现在又都是同事了。”郑映红劝说邬彩霞道。
　　“正因为是同事，我才没把他怎么样。”邬彩霞不以为然地说。
　　“哟嚯，这么说你还有理了。”郑映红说，“不会是因为关队长没接你递来的水杯吧，你把气撒在他身上了。”
　　“不是。”邬彩霞说，“谁要他邓赟早上让我父亲难堪了。”原来，邬彩霞是为早上点名这件事而故意回敬邓赟的，以此来为自己的父亲报仇解恨。
　　“彩霞，这一点你做得不对。”明白缘由的郑映红批评邬彩霞说，“你应该向邬伯伯学习，虚怀若谷。”
　　“我邬彩霞决不允许他人为难我父亲的。”
　　“平常见你都是一副笑嘻嘻的面孔，今天你的心怎么就和针眼一样大了呢？”
　　“好了啦，映红姐。”邬彩霞拗不过郑映红，只好找一个台阶下，于是就说道，“改天我跟姓邓的解释一下。”
　　“这还差不多。”郑映红说，“走吧，再去烧一锅水。”
　　这时，邝和平肩扛一把锄头，手握一把铁锹走过来，看到邓赟闷闷不乐的样子就问道：“怎么啦？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没什么。”邓赟装作好不在意的样子回答说。
　　“是不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呢？”邝和平小心翼翼地问。
　　“去你的。”邓赟说，“我既不是落花，她也不是流水，什么有意无情都与我无关。”
　　“你知道邬彩霞是谁不？”邝和平十分神秘地反问邓赟。
　　“工会邬主席的女儿。”邓赟回答说，“工会主席的女儿也没什么的。”
　　“知道了，还要去惹。”邝和平批评邓赟说，“她是我在上海时的同学。”
　　“你们原来认识啊。”邓赟恍然大悟似地说。
　　“何止是认识，她除了是我同学，还是我的邻居。”邝和平神气十足地说，“小时候，我们经常一起上学回家。”
　　“怪不得她对我冷冰冰的，原来……”邓赟一脸坏笑地说。
　　“别瞎想了，我跟她那就是同志关系。”邝和平打断了邓赟的话。
　　于是，邓赟岔开话题，他问道，“活儿干完了？”
　　“干完了，请组长检查。”邝和平信心满满地回答说，“走吧，去检查一下，还看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众人喝了水之后，稍事休息了一会儿，又开始忙碌起来，铁锤敲打铁皮发出的“叮当”声，柴火燃烧发出的“噗呲”声，以及人们干活发出的呐喊声，汇成了一曲欢乐的劳动号子。这号子是青春热血的宣扬，这号子是战天斗地的擂鼓，这号子是敢叫日月换新天的豪气。
　　关子明放下铁锤后，从内衣口袋掏出一块怀表，这是一块老式怀表，表壳已经发黄。他轻轻地打开表壳，怀表的指针指在了下午四时。他看了一眼后，就合上了表壳，放进了内衣口袋，他又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依然是灰蒙蒙的，于是对众人高声喊道：“同志们，天马上就要黑了，大家加快进度，必须在天黑以前搭建好工棚。”
　　“放心好了，关队长。”众人都充满信心地回答道。
　　“同志们，既要有进度，更要注意安全！”关队长叮嘱道。
　　关子明走进一间搭好的简易工棚内，工棚内韦兆齢与王家和正在紧张地安装高低床，这是唯一的一张铁架高低床。
　　关子明与他俩打招呼说：“小韦、小王，你们辛苦了。”
　　“关队长好。”韦兆齢与王家和异口同声地回应道，“不辛苦，应该的。”
　　“快停下来。”关子明阻止他俩继续安装高低床说，“把铁架床搬到隔壁的那间小房去。”
　　听关子明这样一说，韦兆龄与王家和赶紧停了下来，王家和说：“这是郑矿长交待的，说铁架床是给你用的。”
　　“把铁架床给两位女同志用，我打地铺。”关子明命令道，“这间房全部用来打地铺。”
　　“这……”王家和没有立马接受，而是劝说道，“关队长，郑矿长说你在战场上受过伤，这里湿气重，不能让你打地铺。”
　　“王家和，你们俩结婚了没有？”
　　“没有。”王家和不好意思地回答说，“连对象都没有一个。”
　　“韦兆龄，你呢？”
　　“跟家和一样，还早着呢？”
　　“多大了？”
　　“比家和大一岁，今年26岁了。”
　　“虚岁还是实岁？”
　　“已经过了26周岁。”
　　“你没跟我说实话。”关子明说，“我看过你的档案，档案里已经28岁了。”
　　“那是为了读书，改大了两岁。”
　　“不是都已经规划好了吗？”郑映红反问道，“关队长，规划已经做好了，这可是你说的。”
　　“这样哦。”关子明问，“26岁也不小了。小韦，知道为什么问你的年龄吗？”
　　韦兆龄摇了摇头，他不解地问：“这跟搬离铁架床有关系吗？”
　　“你俩真是榆木脑袋。”关子明开导他俩说，“不懂得怜香惜玉，哪个女子愿意嫁给你？”
　　韦兆龄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憨厚地笑了。
　　“还不快行动。”关子明命令道。
　　就在韦兆龄准备去搬的时候，王家和向韦兆龄使了一个眼色，暗示他不要去搬。
　　“不行，郑矿长知道这件事，会怪罪下来的。”韦兆龄恍然大悟地说，“铁架床还是留给关队长吧。”
　　“是呀。关队长，郑矿长安排了的，你就不要为难我俩了。”王家和附和说，说完，就想与韦兆龄一起离开。
　　“站住！”关子明毫不客气地命令道，“服从命令，把铁架床搬到隔壁去。”
　　王家和吐了一下舌头，只好乖乖地和韦兆龄一起老老实实地开始搬离铁架床了。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闹轰轰的了。原来，在副矿长欧阳鸿的带领下，又一批年轻人到来了，他们和关子明带来的第一批年轻人一样都是前来参加建矿的基础工作的。
　　听到外面突然的喧嚣，关子明立刻走出板房，当他看见欧阳鸿领着一大群人朝这边走来时，激动的关子明快步迎了上去，他热情地握着欧阳鸿的手说：“欧阳矿长，欢迎欢迎。”
　　“副的，副矿长。”欧阳鸿纠正关子明的称呼并紧握关子明的手兴奋地说，“关队长，辛苦你们了。”
　　“应该的，你们来了，就更好了。”关子明谦虚地说。
　　“这是我带队的名单，包括我一共四十一人。”欧阳鸿拿出一张写在信纸上的名单交给关子明说，“本来是明天上午出发的，但同志们热情高，又都做好了准备，就提前来了，没给你添乱吧。”
　　“我高兴都来不赢呢。”关子明说，“不过要委屈一下您和各位了，只能在简易工棚里将就一晚了。来了多少人？”
　　“大雪天，咱们在朝鲜的野外都露宿过，何况立春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又是在南方，这根本就算不了什么。”欧阳鸿在带队来之前，就对住在简易工棚的事情有了心理准备。
　　“欧阳……副矿长。”这么称呼欧阳鸿，关子明总感觉有点别扭，但他还是这么称呼道。
　　“这么称呼我，你不觉得别扭，我还觉得别扭呢。”欧阳鸿大方地说，“就叫我欧阳同志吧。”
　　“欧阳同志。”关子明鼓起胆量称呼欧阳鸿道。
　　“这就对了嘛。”欧阳鸿爽朗地笑了。
　　“虽然这里是矿指挥部的临时安置点，但我觉得这里作为矿部的中心是个不错的选择，欧阳同志，您觉得呢？”关子明征询欧阳鸿的意见问。
　　欧阳鸿向前迈了几步，环视了一下四周后，对关子明夸赞说：“关队长，这里虽然三面环山，但有一个非常宽阔的平地，视野广，将矿部中心安在这个位置的确很好。”
　　关子明一边指指点点，一边热情洋溢地继续对欧阳鸿说起了矿山的规划：“欧阳副矿长，你看，我右手这边可以修建办公大楼，这儿宽阔的前坪可以做广场，那儿可以建一个俱乐部，召开职工大会和放电影都可以，矿部的左边准备建一所百货商场，银行和邮局，对面山坡那块平地可以建所子弟学校，这样将来孩子们都可以在矿里上学了。”
　　提着一壶水，拿着一个茶杯的郑映红走了过来，她一边倒水，一边问：“关队长，那这里还有职工医院的位置吗？”
　　“肯定有的。”关子明毫不犹豫地回答说，“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上面早就规划好了。”
　　“那准备建在哪儿呢？”郑映红急着问道。
　　“小郑，你想建在哪儿最好？”欧阳鸿微笑着问。
　　“这是领导决定的事，哪由得我这个平头百姓来说话呢？”郑映红谦虚地回答说，她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领导在做决定前也都会征求群众意见的。”欧阳鸿说，“关队长，你说是不是？”
　　“规划不是我做的，但我想他们已经征求过意见的。”关子明回答说。
　　“是的，规划已经做好了。”关子明十分肯定地回答说。
　　“那位置在哪呢？”郑映红有点迫不及待了。
　　“不在这边，放在叫一个黄泥塘的地方。”关子明指着右边的方向回答说。
　　“黄泥塘？”郑映红十分惊讶，她简直不敢相信医院会被安置到一个叫“黄泥塘”的地方，一个她头一次才听说的小地方。
　　“是的。”关子明再次肯定了。
　　“怎么不跟矿部在一起？这不科学。”郑映红提出了她的不同意见，她继续解释说，“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既要方便抢救和转移重病重伤患者，还要方便矿部家属和周边村民就医看病。放在黄泥塘那个地方，远离矿部，远离国道，还远离居民区。”
　　“是呀，我个人也觉得，医院放在那儿不够理想。”欧阳鸿赞成郑映红的意见说，“小郑的意见很重要，我跟矿里其他领导沟通后，再向矿务局反映，争取拿出跟科学的规划来。”
　　“规划确定了，那怎么办？”郑映红焦急地问道。
　　“规划虽然是经过论证后做出来的，但也是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的呀。”欧阳鸿回答说。
　　“那我等领导们的好消息。”郑映红微笑着说。
　　“放心吧，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欧阳鸿对郑映红许下了承诺，作为曾经的军人，欧阳鸿只要答应的事，他就会尽力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