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数日后，司马浩云下朝后便在御书房里继续处理政事，直到申时才回宫。
　　晚膳之后，夫妇俩回到寝殿。阎素素主动帮他脱下外衣，一面柔声问：“王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本宫？”
　　司马浩云一怔，素素从来没有用这样的口吻与他说话。他马上回身把她拥入怀中，温柔地说：“宝贝，哥哥哪有什么事情瞒你？”
　　“那么，请问王上，那个名叫阎瑾的少年是怎么回事？你为何要把他送到我娘的身边？”阎素素抬眼看着他，缓缓说道。
　　司马浩云轻轻亲了亲她的小脸，柔声说道：“素儿，你家大哥离开太久了，娘亲一定十分想念儿子，哥觉得，如果能给娘一个儿子，以解她的思念，那对娘的身体大有裨益。况且，娘身边多一个亲人照顾总是好的。对不对？”
　　“亲人？”她盯着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素儿，你且听我说呀。”他把她抱起来，坐到一把舒适的大圈椅上，让她坐在他的膝上，把她环抱在怀中，他才慢慢说道，“素儿，哥已经知道阎瑾的来历了。难得小瑾他一片诚心，他是个好孩子，一定会好好孝顺娘亲的，你在宫里也可以放心了。”
　　“你已经知道了？你都知道什么了？”她有点幽怨地看着他。
　　“目前，我所知道的就是，小瑾是若虚谷的少谷主，是素儿的异母弟弟，而且，他还可能是我亲姑姑的外孙。”
　　“什么？你姑姑的外孙？你在说什么呀？”她惊奇地问。司马浩云的姑姑，那就是楚国的公主，楚国的公主怎么会与若虚谷有关联？
　　“嗯，事情确实有些复杂。”于是，他便把册封前那天晚上那位神秘老者的来访一一说了。她呆住了，半晌才说道：“浩云，你是说，小瑾可能是凤子乔的外孙？”
　　他点了点头。
　　“那么，你又是如何找到小瑾的？”
　　“嗯，严格来说，应该是凤子乔把他找到，然后，借大理寺之手送到我这里来的。”
　　“若是凤子乔找到的小瑾，他又怎么可能送到你的手里？这可是他手里的一张牌呀。”她疑惑地问。
　　“素儿，是这样的，我猜想，凤子乔希望借小瑾之手让孤王把册封大典撤销。”于是，司马浩云把册封前夜所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
　　阎素素有点哭笑不得，阎瑾这个天真而傻气的孩子，难怪凤子乔要把他送到楚王面前，无需什么逼供方法，他自己就竹筒倒豆子直筒筒地全部倒出来了。
　　阎素素沉默不语，司马浩云心里有点担忧。他一直担心，素素会因为他擅自把阎瑾送入阎府，“强行”赐给阎夫人为“义子”而生气。他忙把怀中人抱紧，柔声说道：“素儿，我知道，我应该事前先与你商量的。但是，因为第二日便是册封大典，我怕你累着了，便自作主张，想着过些日子再与你解释的。素儿，饶了夫君这次，好不好？别生气了！生气会伤身的！夫君给你赔礼了！随你怎么罚都行，千万别气着自己了！”
　　她抬头看着他，轻声说道：“我是否生气，又有什么要紧的？”
　　“宝贝，在夫君心里，你就是最重要的！只要你喜欢，你要哥做什么都可以。”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娘亲知道了真相，她会怎么想？”
　　“我有考虑过的，只要小瑾好好孝顺娘亲，让娘亲喜欢他这个儿子，那么，即便将来娘亲知道了真相，她也应该不会对小瑾生气的。”
　　沉默了一会，素素轻声问：“那么，王上准备接下来怎么做？你要如何处置阎则明的事情？”
　　“嗯？长安候？嗯，确实有些为难，他既是孤王的岳父，又是孤王的表姐夫，这个关系有点复杂啊！”他一脸为难，“素儿，你觉得应该怎么处才好？”
　　她惊讶地瞪着他，他居然只是在纠结“亲戚关系”的问题！
　　“王上，你真的相信若虚谷的人所说的话吗？”
　　“怎么了？”
　　“万一他们说的都是假的呢？万一他们真的是别有用心的呢？万一他们……”
　　“素儿，等等，别想那么多万一，好不好？”他打断她的话，“你要相信你的夫君有相当的辨识能力和判断能力的，好不好？”
　　“可是……”
　　“再说了，你家夫君也并非全盘接受，夫君我也是有其他安排的呀！好了，宝贝，你别想太多，好不好？”
　　“浩云，”她靠在他的怀里，双手环抱着他，“我很担心！”
　　“宝贝，你在担心什么？”他把脸埋在她的秀发上。
　　“我担心，你会因为我而做出错误的判断，以至于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我真的很担心！”
　　“宝贝，正因为你，我才会更慎重地考虑每一件事情。你放心吧，我不会冲动地草率行事的。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有可行依据的。你别忘了，我统率大楚也有八年了！你要相信夫君呀！”
　　她沉默了半晌，慢慢抬起头来，说道：“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正月初四那天到越王府献书的那个姑娘呢？”
　　他一下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她会知道这件事情。而且，其实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早已把赵灵儿忘记了。
　　她的小手轻轻放在他的胸膛上，柔声道：“那个好看的小姑娘如今在哪里？”
　　他的脑海里迅速把事情重新过了一遍，说道：“素儿，你怎么会问这件事的？”
　　她嘟着小嘴，说道：“你是不是又瞒着我什么了？”
　　他马上说道：“素儿，这件事情，我绝对没有瞒你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那女子如今在何处。”
　　“那姑娘进了越王府献书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了，更没有回家，她在何处，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方便告诉我？”
　　“素儿，关于女人这种事情，我怎么会骗你？我是真的不知道。那女子已交给凤翎去调查了，凤翎如今在凉州，一时半刻也回不来，再者，那件事情应该还在调查之中。”
　　“那天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这……”他努力寻找一个合适的解释。
　　“那女子要弑君吗？”她担心地看着他，虽然如今他好好的在她怀中。
　　“不，素儿，别担心！”他用力抱抱她，柔声道，“区区一个小女子，又怎么可能伤得了我分毫？”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要凤翎去调查？”
　　“素儿，是何人告诉你此事的？”
　　“前两日，宫中春分日祭春之宴，几位重臣的夫人也来了。礼部尚书的夫人与本宫说起一个姑娘。她说，这位姑娘是钟老的关门弟子，才貌双全，不仅大人们喜欢，夫人们也很喜欢。但是，最近却没有见过她露面。每年春祭前都会举行的赏花盛会里也没看到她。一打听才知道这位姑娘被本宫留下了。”素素慢慢说道，闪闪发亮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司马浩云，那只小手在他的胸膛上慢慢地划圈。
　　司马浩云不禁苦笑，果然是因为那句托词而出了漏子。
　　“王上，”素素悠悠地说道，“听说这位姑娘不仅貌美如花，聪明伶俐，最难得的是性情温柔，善解人意，真是人见人爱的。若本宫见着了，一定也会很喜欢的。”
　　司马浩云一把抓着她的小手，俯身狠狠吻她，半晌才轻轻放开她，喘息着说道：“宝贝，你再这样，哥可真的忍不住了！”
　　她轻声问：“忍得很难受，是不是？”
　　“嗯……”
　　“所以才把赵美人……”
　　“不，没有！”他急忙大声道，“素儿，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什么都没有做！”他急得脑门上都冒汗了。
　　她微微一笑，柔声道：“傻瓜！急什么呢？我知道的。”
　　他愣愣地看着她，终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素儿，你真的相信我？”
　　“傻瓜，我自然是信你的，要不然，你如今能好好地坐在这里与我说话？”她白了他一眼。
　　他傻傻地笑了，说道：“那你方才为何吓我呀？”
　　“谁叫你瞒着我呢？还把我推出来当挡箭牌，那也罢了，至少也该提前知会我一声呀？害得我在那些贵夫人面前无法下台，不知该如何应对。”她瞪着他，不满地说道。
　　“素儿，哥真的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而那个，把你当挡箭牌的事，是凤翎想到的方法。其实，我也觉得有点不妥，但是也想不出别的托词，而且，真的没有料到居然会有人在你面前提起的。”
　　“那你如今还不能老老实实地告诉我吗？”
　　司马浩云叹了一口气，便把那日赵灵儿的事情说了一遍。
　　阎素素听了，不禁目瞪口呆，半晌，才说话：“那日你迟迟不回，而白衣也不见，我就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了，却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种事情！想出这种害人办法的人实在是太可恨了！若是诚心送美人给王上那也罢了，怎么可以用‘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呢？若是查出幕后之人，一定要严惩不贷！”她又担心地问，“浩云，你真的没什么事了吗？”
　　他温柔地在她的小嘴上亲了亲，低声道：“华骏给我解了毒，早就没事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他有点为难地说道：“日日躺在素儿身边，有时候真的有点难受……”他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那你想怎么样？”
　　“我……”他欲言又止，“我曾问过华骏……”
　　她打断他的话，说道：“我们先把几件事情理一理，好不好？”
　　“嗯？”
　　“昨日，我问过白衣了，加上你方才所说的，我觉得，这件事情一定是朝中重臣所策划的。第一，他们知道王上并非贪恋美色之徒（司马浩云微笑着亲了妻子一下），单是送一个美人到面前，并不能起什么作用，唯有辅以其他手段。第二，他们刻意把白衣引到外书房，估计不可能是为了帮忙阻止王上，有可能是为了让白衣撞破王上的好事……”
　　司马浩云马上截住她：“素儿，我可什么都没干！别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他一脸的不满。
　　素素抿嘴一笑：“急什么呀？我不过是借来分析一下他们的阴谋罢了。”
　　“可是，这话从素儿的嘴里说出来，总让哥感觉似乎在责备哥呀！让人心里很难受！”他抗议。
　　“好吧，是我的不是，下次不说了。”她安慰地摸摸他的脸。
　　“好吧，那又如何？这白衣的安排实在让人疑惑。”
　　素素沉吟片刻，说道：“嗯，若事情真的发生了，那么白衣的安排有一箭三雕的效果。”
　　“哦？怎么说？”
　　“其一，王上也许会下令封口，命人瞒着臣妾，但若白衣知道了，她必不会瞒我，那么，王上的好事（他一听不禁瞪着她，她微微一笑）就瞒不住了，这样一来，王上必不能容白衣继续留在臣妾身边。其二，臣妾对于王上之事，虽不敢说什么，但心里必有埋怨，从此以后，王上与臣妾之间必有嫌隙，而且，将来必然还会有同样的事情发生，那么，臣妾即便有幸被王上册封为王后，但失宠之日也指日可待了。”她慢慢说道，“另外，若那位赵姑娘因此而深得圣心，也就会被留在王上身边，这是其三也。”
　　司马浩云平静地看着她，沉默半晌，说道：“素儿这么一说，倒是解了为夫的一个疑惑了。我一直不明白他们为何要特意把白衣引来，而孤王正是因为有白衣的及时相助才解了困的。”
　　素素嫣然笑道：“这就是他们的最大失误了，他们一定想不到白衣竟然胆敢硬闯书房以阻止王上之图的。”
　　他强烈不满：“素儿，我当时可是规规矩矩、问心无愧的，你不信可以找白衣来对质。”
　　她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子，柔声道：“是，我知道。”
　　“还有，他们最大的失误是对孤王的错判。孤王岂是区区药物就可以驱使乱行的禽兽？更何况，孤王身边还有一位天上有地下无的仙子，我怎么会为了那些庸脂俗粉而辜负了仙子？”他把脸贴在她的颈窝里，深深吸气。
　　她轻轻抚着他的发髻，悠悠说道：“是呀，他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素儿的夫君岂是他们那等凡夫俗子？再说了，本宫岂是那么容易就被他人钻了空子的？”
　　司马浩云轻声道：“宝贝，夫君想跟你说件事……”一面便情不自禁地亲吻着她的颈窝。
　　素素轻轻拍着他的背，说道：“浩云，礼部尚书的夫人居然会刻意在本宫面前提及此事，想必她是在尚书大人的指引之下而为之的，看来，礼部尚书应该就是策划此事的人之一。而他让其夫人故意在本宫面前谈论，大概就是为了挑起本宫的疑心，而非为了探本宫的口风。所以呀，本宫就给了她一点指引……”
　　司马浩云有点无奈，原来她的心思还在分析“案件”之中。他慢慢抬起头来，温柔地说：“嗯，宝贝，你说的都对。不过，今夜是不是先到此为止了？我们暂且放下此事吧，好不好？”他一面说着，一面把她抱起来，向里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