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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作品名称:人约黄昏后      作者:独钓清波      发布时间:2022-04-23 13:31:09      字数:3595

  坐在不是农村的农家院里,吃着不是农村的农家菜,怀念着下乡时的日子,唠起来是那么的兴奋,似乎下乡的日子没过够,我觉得多少有点儿讽刺的意思。
  大家一边吃一边聊,李江对着三子耳语了几句,三子下炕穿鞋出去了。
  “苟老师,再讲讲我走之后青年点儿的故事吧。”我对着狗子请求道。
  狗子点点头。
  房间内安静下来,两个几十瓦的电灯泡在纸糊的棚顶上垂吊着,柔和的光线把大家送回到三十年前那段苦涩的,却又难以释怀的激情年月。
  
  点儿长和李江光身子赛跑的事儿慢慢地传了出去,但他俩为什么要在这死冷寒天的日子比赛,这成了柳絮屯的人们“扯大烂”(烂,读二声兰发儿音,土语,猜测胡聊)时的主题,也是屯子里的人坐在炕头上解不开还想解的谜。有人说他俩是扯犊子(土语,闲聊)扯急眼了,但扯得什么犊子是个谜;也有人说他俩根本就是冤家对头,但怎么成的冤家对头也是个谜;更有人说他俩是因为那谁家的姑娘,但究竟是谁家的姑娘,这还是一个谜,不过最后的猜测倒也贴铺衬(土语,多少有点符合事实),只不过不是为了屯儿里的姑娘,但就是最后这个猜测,才会引起人们的共鸣,才会成为人们躺在被窝里还咂嘴儿嘀咕的话题。
  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盘腿围坐在通红的火盆旁边,一边翻弄着火盆里的土豆,一边手嘴共用地纳着鞋底,一边低声嗤嗤笑着逗闷子,猜测这俩知青到底看上了谁。不过这种背地里“拉郎配”的事儿,一般都是嫂子逗小姑子说的,当姑娘是不能说的,如果想说,那也是闺蜜之间私下里说的悄悄话,绝对不能在大同广众之下胡嘞嘞(土语,胡乱说),要是被传出去,会被那些喜欢扯老婆舌的人用吐沫星子淹死,所以这种事儿在东北农村是绝对不能稀了马哈(土语,稀里糊涂)的。
  嫂子偷偷地对小姑子戏谑道:“哎,是不是看上你了?”小姑子脸一红,羞怯地道:“嫂子你啥说啥呀?”嫂子笑道:“哎呦呦,脸还红了。”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姑娘,低着头嗤嗤地互相调笑:“是看上你了吧?嘻嘻!”另一个姑娘伸出纤纤玉手拍了闺蜜一下道:“缺德,才不是呢,看上你了!”老太婆使劲儿地吸了一口烟袋锅,然后嘴一瘪身子往前一探,再跟着稍稍一使劲儿,一口唾沫从豁牙漏齿的嘴里飞了出去,然后在炕沿上磕了磕烟袋,看着几个大姑娘道:“还白说,你们谁要是能和知青拉个上(拉,上声,土语,好上),那你们就有福了。”大姑娘们一起看着老太太,撒娇地道:“奶,你说啥呢,这嗑儿要是传出去就变邪乎了!”老太太也觉得失言,赶紧地说:“我没说,我啥也没说。”说完赶紧往烟袋锅子里装烟,掩饰自己的窘态,地下板凳上坐着的小伙子,看着姑娘们道:“净做大头梦,人家能看上他们,那群小子眼眶高着呢。”
  姑娘们嘴上说不是自己,其实心里盼着是自己,毕竟城里的学生有文化,哪像屯子里的小伙子,除了身强力壮连话都不会说。自己要真是被知青看上,那绝对是件天大的好事儿,也许哪一天就进城成了城里人了。
  有好事的三姑六婆找借口,特意到青年点儿来转一圈,想看看哪个是李江,结果回来说李江像个痨病鬼,挺大个小伙子腰都直不起来,一张嘴像鸭子叫,三角眼看着瘆人,就连笑声都吓人。
  “我那时长的有那么磕碜吗?”李江笑吟吟地小声问秀珍。
  “没错,你那时就那样。”秀珍看着李江认真地说,“现在你可不是那样了,你现在绝对是个好小老头儿。”
  “你真是这么看我的吗?可别昧着良心说啊。”
  ……
  “哎,别打岔,听苟老师接着讲。”老猫不满地说。
  “哎,哎,要是这么说你,你愿意听啊?苟老师,不讲了,急死他。”李江故意气老猫,
  大家把脸转向他俩,狗子趁机喝了口茶水,秀珍用手捂着嘴哧哧地笑个不停。
  二丫推了老猫一下:“就你猴儿急。”
  李江看了一眼秀珍,忽然说:“你这一笑我想起来了,”它侧身冲着点儿长,“哎,点儿长,那件事不就是因为她起的吗。”
  “她现在是你老婆,你终于如愿以偿啦。”点儿长拉长音儿有点儿酸酸的味道。
  张姐一抬手揪着点儿长的耳朵:“咋的,还吃醋呢?你是有老婆的人了,李江没老婆,秀珍没老公,人家俩人现在夕阳红是命中注定,你有啥酸的?”
  “松手,松手,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替李江高兴。”说完往旁边靠了靠说,“下回吃饭我可不挨着你坐了。”
  大家哄堂大笑。
  这时三子领着服务员端来四盘儿菜,说是清淡的南方菜,北方厨师做的不一定好,请我老伴儿担待。
  老伴儿赶紧起身表示谢意,我也在心里夸赞李江想得周到。
  
  李江看看大伙儿,接过狗子的话茬儿,看他那神情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小山村。
  没发生和点儿长光身子比赛事件前,李江在整个屯子无论到谁家去玩儿都挺受欢迎的,因为他给乡亲们讲一些发生在城里的事情,这里当然也有一些他自己杜撰的故事,也就是为了博取乡亲们一笑,寒冬腊月里难得有招人笑得故事。每当李江和老猫、狗子到老乡家,老乡都很热情地让他们脱鞋上炕,把火盆往他们跟前推推,有条件的家庭还给他们抓两把炒黄豆或炒苞米豆;李江主要是讲一些城里的所见所闻和一些生活常识,狗子有时候讲一些从书本上看来的故事,什么《梅花党》《一双绣花鞋》还有《铁道游击队》《暴风骤雨》什么的,老猫就是跟着瞎起哄。
  当李江他们讲故事的时候,那些有婆家但没过门的大姑娘,总是害羞地躲在老头儿老太的身后,时不时地发出哧哧地笑声,或者找个理由探出半拉身子,看着这些什么都懂的知青,脸上充满了羡慕的神情;媳妇婆子则坐在炕沿上或小板凳上,伸长脖子听知青白话,时不时地插上一两句插科打诨的粗语,逗得知情哈哈大笑,她们也似乎得到了满足;年轻的后生卷上几颗旱烟递给李江他们,用“洋火”给点着,知青们也不客气,叼在嘴上使劲一吸,有时呛的剧烈咳嗦,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引起了满屋的笑声;年龄大的老汉或蹲在地上一角,或靠着炕柜,一边抽着烟袋锅,一边闭着眼睛,漫不经心地听李江他们讲一些城里的奇闻异事,听到高兴处,嘴里还连连发出啧啧的感叹声;年轻的小伙子们最关心的是城里到底啥样,汽车是不是得烧柴火,就像烧水一样有汽儿了才能跑,楼房那么高,大风天能不能刮倒,火车要是立起来跑是不是比躺着跑还得快。每当他们问完,李江几个就哈哈大笑,一个一个地回答他们的疑问,说等有机会一定把他们接到城里去看看。有的媳妇婆子问知青,为什么城里人上茅房用纸不用棍,问完之后就瞪大眼睛等着回答。李江他们就告诉这些嫂子大婶儿,城里人上厕所只用纸不用棍儿,因为城里没有棍儿。媳妇婆子听完后一撇嘴,那要是一使劲儿把纸抠破了,还不得弄一手屎啊?说完拍手打掌地哈哈大笑。
  说到这,李江看着秀珍:“那时候和老乡们在一起,我有讲不完的笑话,他们有问不完的问题。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再去那些老乡家,他们家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躲着我,老头儿老太也拿话敲打我。开始我还不知道是咋回事儿,还和他们开玩笑,后来队长找我说,让我别上那些老乡家去了。我问为什么,他躲躲闪闪地向我透露点儿实情,我这才恍然大悟,闹了半天是那几个老太婆的话,让那些朴实的农民都相信了,我说谁家都不给我好脸子呢,从那以后我基本就不去那些老乡家里玩了。但是因为这事儿,我心里就憋着一股火,总想找人干一架发泄一下,正好那天陈大狗来青年点儿,我就借着机会和他干起来了,把他打了,最后被民兵送到公社学习班蹲了三个月。其实陈大狗不是有意趴窗户,他是来通知点儿长,要抽两个知青到公社参加民兵训练,他扒窗户是想看看屋里有没有人,没承想正好赶上我回来,这事儿怨我,要不是我故意找他碴儿也不能干起来,我那时候可真混那。”
  说到这,李江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头顶上的灯,似乎在对着灯忏悔。
  “我说你从公社回来,就领着我俩开始偷鸡摸狗呢,原来你是报复村里人啊。”狗子说。
  “是啊!那时可真是太天真了,以为这样就能出气,结果成了村里的万人恨。那年我和点儿长去柳絮屯,那些人一下子就认出点儿长来了,愣没认出我来,最后认出我的还是当年管我叫坏人的一个孩子。那孩子已经结婚成家了,他认出我来就开玩笑地说,你不是那年那个偷俺家小鸡、大鹅叫李江的知青吗。这人说话太直白了,整的我这个尴尬。”
  点儿长笑着说:“你那时耷拉着膀子弯着腰,像个虾米,一举一动跟《水浒》里的时迁似的,现在春风得意小腰板儿溜直,穿戴像个大老板,一举一动都带着范儿,老乡们当然不敢认了。”
  “嗯,是这么回事儿,乡亲们听说我发了财,要来扶贫,他们差点儿把我当祖宗供起来。”李江诙谐地说。
  “这就是你和秀珍今天能走到一起原因。”我不禁感慨地对李江说道。
  “是啊,我要是没有这一副菩萨心肠,她能看得上我呀?她能相信我呀?我要是还和年轻时一样,她能搭理我吗?你说对不对?我这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李江看着我说。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
  “看着有能力的上学的上学,有能耐的返城了还有回城干临时工,就连狗子也调到公社去了,点儿里就剩下我和点儿长、美华、老猫、三子还有几个女的了。当时我就想,等我回城后,一定要干出点名堂来,给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看看。”
  说到这李江长出了一口气道:“”也许是我们的命好,赶上了知青大返城,我们也一路高歌地回到城里,第二天,我就马不停蹄地赶紧找秀珍,结果是……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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