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集：陪朱之光到宁波看病

　　四明山某村。夜晚。
　　梁弄事件之后，朱之光的父亲被国民党反动杀害，他心里难以言表地痛楚。他的父亲早年在上海求学时就参加孙中山的同盟会，追随孙中山先生革命。早在1920年，中共宁特委书记王文祥来到余姚找共产党在余姚发展的落脚点，他父亲朱祥甫就让出三间房子给地下党作活动地点。1925年大革命失败以后回到家乡种田，后来在家乡南山县左溪乡被选为左溪乡乡长。他是个当地有名开明绅士，热心帮助穷人，长年赊粥赊米赊棉衣，在他家做长工的，从来不另眼相看，把他们当作自家人一样：自己和长工一起吃饭，给他们足够的工资，逢年过节还送些礼物给他们带回家去。朱之光小时候读书回来，他爸就叫他一起去田里跟长工们放牛割草，叫他要好好与长工放牛娃交朋友。
　　1925年朱祥甫在朱家祠堂里办起了朱家小学，让穷孩子们都到朱家小学来读书，不收学费。当地有了灾荒，穷人家没饭吃了他就把自家谷仓库里的粮食拿出来分给大家吃。当年他抗日组织自卫队时，没有武器，也是朱之光的父亲拿出钱来买了枪支支持他；所以深得当地乡亲们和自卫队们的好感。1945年日本鬼子投降后，三五支队北撤时，留一些作伤病员隐藏下来，他家和亲戚家隐藏过几个伤员……这样革命一生的父亲却被郑小隐杀害了，朱之光一时里彻夜难眠，咳嗽不止，大口大口地吐起血来。
　　
　　四明山某村。白天。
　　四明地区工委副书记陈布衣，把他的老战友朱之光叫来，亲自安慰他。他对朱之光说：“老朱，梁弄事件这是敌人的垂死气挣扎，郑小隐杀的不仅是你的父亲，也是我们大家的父亲。我也为你父亲被杀很难过；郑小隐还杀了好多革命百姓，现在姚虞地区一片白色恐怖。现在国民党上虞县伪自卫大队正在大肆搜索武工队和共产党，到处在寻找你。敌进我退，我们暂时还是回避一下敌人的锋芒。你去找个地方看看医生，好好休养一下。”朱之光点点头感谢老战友对他的关怀和安慰。
　　陈布衣叫朱之光去休息一下，叫他暂离开一下南山，并让他去看看病。但好一些的医生都在城镇，不能让朱之光到当地城镇去看病。敌人正找不着他呢！得叫他到远一点的地方去看病。他打听得虞东区委书记肖东是宁波人，也是朱之光的下属。前不久，肖东因与县特派员贾余德失去联络，还是朱之光把她找来的；这次打天华乡，朱之光也让肖东参加了。肖东是朱之光的直接下级，陈布衣现在把肖东叫来，对肖东说：“肖东，我现在给你一个新任务，朱书记父亲被害，一时他身心俱疲，伤心过度，吐血不止，敌人还在追寻他，到上虞或余姚县里去看病都不安全。我想让你带朱书记到宁波去看一下病。你是宁波人，到你家乡会熟悉一些。你到了宁波之后，就与在宁波西郊的693号的四明特派员联络站联系，让联络站找个医生好好为朱之光看一下病，看好病就让他在你们家乡可靠一些的地方好好休养一下。暂时不要让他回姚虞县来了。”
　　肖东听了点点头说：“陈书记，我知道了，我会陪他去的。”
　　陈布衣又郑重地对她说：“肖东，我把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完成啊！要千百计保证朱之光的安全，绝对不能有半点闪失！他比你大两三岁，你们在路上就以夫妻样子一路护送着他；并把他的姓氏改为周，称他周先生，不要让特务怀疑。”
　　肖东听了向陈布衣说：“陈书记，我一定好好完成任务，有我在就有朱书记在。”陈布衣微笑着对肖东说：“我相信你能保护好朱书记。”
　　陈布衣在抗战时本是南山县委书记，当时朱之光当南山县县长，是朱之光的老战友。浙东新四军北撤之后，一度因电台功率太小，与上级党组织失去了联络，四明特派员当时就派陈布衣等人到山东去寻找华中局。陈布衣经过几个月的辗转跋涉终于在山东找到了上级党组织，回来时在上海就碰到了正在寻找上级党组织的驻宁波西门外的四明特派员联络站站长陆子奇和四明特派员刘清扬。这个联络站长是鄞县古林区委书记陆子奇，虽是年轻个姑娘，却很能干。陈布衣后来由上海局派他来四明山工委任副书记；由上海来宁波时，也是由陆子奇派冯和兰与吴家安把他从宁波江北岸轮船码头接来的。所以陈布衣知道这个联络站可靠。因朱之光对宁波不熟，现在陈布衣想到了这个四明特派员联络站，叫联络站派人接待一下朱之光。并替朱之光找一下当地的医生给他好好看一下病。
　　
　　宁波西门外四明特派员联络站。白天。
　　1946年11月底，四明地下党联络员吴家安风尘仆仆地来到西城桥693号内告诉四明特派员联络站站长陆子奇说：“陆姐，地委副书记陈布衣叫我来告诉你一下：最近地委委员、姚虞县委书记朱之光，他父亲被国民党杀害，敌人还在四追捕他，朱之光自己身体又有病，大口吐血，咳嗽不止，在余姚看病太危险，地委书记陈布衣叫他到宁波来看一下病。他没来过宁波，陈布衣书记告诉我们，他在宁波人生地不熟，请我们派人去接待他一下，并帮他找个有熟人的可靠些的医院给他看看病。”
　　陆子奇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派人去接的。看病的医生我也会找好的。你回去告诉陈布衣书记：请他放心，我们会保护朱书记的安全和看病的。”
　　陆子奇又对吴家安说：“你既然来到这里，烦你再走几步路，到这里不远的唐家漕小学把教书的冯和兰老师叫来，说‘孩子生病了，叫她晚上来家一下’。”
　　吴家安说：“好的，我马上就去唐家漕小学。”
　　
　　西泠桥693号四明特派员联络站。傍晚。
　　下午放学后冯老师从唐家漕宗文小学来到693号，熟悉地走进屋里。她的小儿子——小平山就高兴地叫她：“阿姨，阿姨，你来啦？”——这是小平山刚过来时，妈妈对他说的：“你来到这里，以后要叫养妈叫‘妈妈’，叫我要叫‘阿姨’，不能再叫我妈妈了。因为妈妈工作忙，从此以后你由这位姓陆的妈妈来养你。”刚开头孩子不习惯，现在小平山也叫习惯了。冯老师高兴地接过她的儿子忙说：“哦，阿姨又一个礼拜没来看你了，平山，你乖不乖呀？”小平山说：“妈妈给我吃棒棒糖。我乖。”冯老师望着小平山说：“喔，妈妈给你吃棒棒糖你就乖，妈妈不给你吃棒棒糖你就不乖了呀？”小平山望望阿姨不知如何回答。冯老师和陆子奇看着小平山的窘态不由得笑起来。并给他两个和尚饼吃。和尚饼就是一种面粉做的光光的小饼干。
　　冯老师看看小平山高兴地啃着小饼吃，对他说：“你有没有想阿姨呀？”小平山高兴地望着冯老师说：“我想呀——”冯教师一把把他抱在怀里。
　　
　　四明特派员联络站。夜晚。
　　陆子奇见到冯老师说：“冯老师你来得这么快。”
　　冯老师：“我一听说你来找我我就马上来了。有什么重要任务？”
　　陆子奇说：“明天上午又要你去江边接待一个客人。这会对方有一个人陪着一起来，所以就叫你一个人去接一下算了，不叫吴家安了，吴家安现在很忙。”
　　冯老师问：“又到江北岸轮船码头吗？”
　　陆子奇说：“不，这个客人从慈溪观海卫转过来，他是从余姚出发的，是朱之光——以前的四明特派员办公室主任、现在的中共四明地区工委委员、姚虞县委书记。他是到宁波来看病的。因工作辛劳，又加上父亲被国民党反动派杀害，身心两累，血吐得厉害，在余姚看不方便，特地来到宁波看一下病。他来时是有鄞县茅山乡出去的一个叫肖东的女同志陪他一起来的。他们是乘帆船来的。帆船从慈溪观海卫出发，到我们江北岸帆船码头北斗河边靠岸。所以你到北斗河边帆船码头去接他一下到我们这里来。我一个人要养小平山脱不开身，只好把你叫来了。”
　　冯老师说：“应该让我来接的，明天早上我早点到北斗河边去。”
　　陆子奇说：“早倒不用那么早，他从慈溪观海卫出发，从姚江来，乘帆船来，总要两三个钟头才能到宁波。估计要在快到中午时才能到呢，你慢慢去好了。”
　　冯老师点点头：“我知道了。”
　　陆子奇继续对冯老师说：“陈布衣书记说，朱之光来宁波看病，我们还得替他找一个熟悉一些的可靠一些的医院。这个医院哪里去找呢？朱之光现在是国民党重点抓捕的对象，国民党为一时抓不到他把他父亲都杀掉了，国民党对他恨之入骨，浙江保安司令竺鸣涛下令悬赏2000大洋派特务在四处捉拿他呢。特务们自然也会在鄞县（宁波）查找，如果万一让特务知道朱之光在宁波医院看病，那就太危险了。而且朱之光吐血是慢性病，到医院去一次是不够的，慢性病总要看两三次才会好一些。那样的话到医院来来去去，时间一长，难免会让特务们知道。所以我想一定要找个比较安全些的医院去看，冯老师，你是宁波人，你看看那个医院比较安全点？”
　　冯老师想了一说：“真要到医院去，我看哪个医院都不安全。你看，宁波好一些的医院就是华美医院和中心医院。中心医院在市中心，华美医院在中山公园旁边，都在热闹的市区；每天都有成百上千人在那里看病，进进出出四乡八镇的人都有，难免特务警察也会到这种场所去侦察或看病。所以我看让朱之光到这两所医院看病太危险了。”
　　陆子奇说：“那到什么医院去看好呢？还有别的医院吗？”
　　冯老师说：“别的医院就是些私人诊所了。比方说看跌打损伤的陆家诊所陆士逵，看小孩子毛病的儿科大夫枊彭年，还有看妇科疾病的宋家诊所……不过这些诊所对朱之光的病都不对口。朱之光吐血是内科病。”
　　陆子奇听冯老师说这些私人诊所又都不对口，“那到什么地方去看好呢？”她想了一会说，“你说私人诊所，我倒想起来了，我们西乡望春桥李儒林医师也是很有名的中医师，据说每天总有人讨脚划船请他去看病。西乡几十里路远的人都有人来请李儒林看病的，甚至有杭州上海的病人来请他看病的；李儒林医生又是一位开明绅士，是我们三五支队最可靠的人，表面上他是国民党乡长，暗地里为我们共产党三五支队做事，他和钟士康一样一贯以来帮助和保护我们共产党和三五支队，为我们征粮筹款，可以说有求必应。还让我们的同志在他家隐藏。去年我们三五支队北撤后，国民党清乡委员会主任汪焕章乘机大清乡，抓捕了我们留在这里的大批地下党员和自卫队和革命群众，李儒林为我们保出了好些地下党员和革命干部。说：‘他们都是平民百姓，不是共产党三五支队。我愿意替他们担保。今后他们出了什么事情你们找我好了。’国民党清乡委员会就把他们放了出来。所以我想朱之光来宁波看病要不还是让他到李儒林诊所去看一下。李儒林人可靠医术又高，他的中医是祖传的。你说的两所大医院，大都是西医，有中医也不怎么有名，还不如李儒林医生好。朱之光的病是内科毛病，要不，冯老师，朱之光来了我想还是请李儒林医师给他看看？”
　　冯老师听了也说：“我在梁山伯庙中心小学教书时，也听钟士康校长说过李儒林是个好乡长，也是个好医生。钟校长说，他家有人生病了都是请李儒林去看的。你想的对，李儒林既可靠，医术又好，朱之光来了还是请李医师看最保险。”
　　陆子奇高兴地说：“好，那朱之光来了，我就带着朱之光到望春桥去找李儒林。我和李儒林乡长很熟悉，去年抗战胜利后，一时日本人还不愿投降，我们攻打西门口时那会我当战时服务队队长，差不多天天去找李儒林乡长。要担架呀，要茶水呀，要饭呀，李儒林乡长对我们是有求必应，处处照顾我们。我和李医师太熟悉了。这样朱之光来了，我就带他到李儒林诊所去。你在家带小平山。”冯老师高兴地说：“好的，子奇，我听你安排。”
　　这个方案陆子奇告诉了刘清扬，刘清扬也同意了，说：“政治上可靠是最重要的，这样人身安全才有保障，如果医术又很高明那就更好了，到时候朱这光来了你就带他去望春桥找李儒林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