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仁安收徒

　　郑仁安一身素白长衣，衬托出他清瘦修长的身姿，他面带微笑，看着石台上端坐的姜少典，却不说话。
　　还是少典先开了口：“仁安哥哥！你好糊涂呀！将我关在这里，却无半点照料！你若再不来，只怕我要饿死在这里了！”
　　仁安噗嗤一笑反问道：“你很…饿吗？”
　　少典摸摸自己的肚子，狐疑地说道：“好像，真不觉得饿呀！可我感觉在这里已经呆了好久了啊！除了练功，什么也没吃过，奇了，怪了！”
　　仁安看他愣愣的样子，又笑了，然后假装不可思议的样子反问道：“是呀！从我上次带你进来算起，已经过去十二日了！你真的不饿吗？”
　　少典又傻傻地摸了摸肚子，然后肯定地说道：“不饿！真的没有一点饿的感觉！真太奇怪了！”
　　仁安怪笑道：“既然你未曾饥渴，可莫要怪我犯糊涂，没好好照顾你哟！”
　　少典听他这般说法，知道自己错怪他了，一时脸红到了脖子根上，没了话说。只得转了话问道：“想来在此修炼了这么久，家里人却不知我去处，定然担心得很，不知任姒妹妹，可曾用过那金锁！”
　　仁安收了笑，一脸憋闷委屈道：“唉！弟妹可是对你记挂得紧，每日都要准时准点联络，时常说些有蟜城的事，却也没什么要紧的。只是她每日如此，倒是苦了我，每日为了应付她的问话，总要耗费许多心思才行，这十几日，心里可不平静啊！”
　　少典一边听一边点头笑着，心想着实难为哥哥了，他一个人在这神仙洞宫中，也不知修炼了多久，早早就脱了凡胎，换了性子，哪里知道小妇人的心思。于是惭愧道：“是呀，是呀！确实难为哥哥了，一边要应付任姒妹妹，一边还怕打搅我修炼，的确两难啊！等咱们回去了，让任姒多做些可口的，好好慰劳慰劳哥哥如何！”仁安听罢笑而不答。
　　不多时仁安正色道：“弟弟！我们还是尽快出发，想来那黑旗军也不会安分多久了，还是尽快回城周密布置，以防日久生变！”
　　少典点点头，随即问道：“哥哥！那几个魔化兵的事，解决了吗？”
　　仁安点头嗯了一声：“跟我来！”随后便转身在前面引路。
　　少典紧跟在他身后，走出了密室，回到洞宫圆顶大厅之中。只见那大厅中间站着两个人，装束打扮与人族猎户相似，仔细查看，正是先前带来的那两个魔化兵。只是他们现在完全恢复了正常人的样子。少典看着他们，打从心里佩服仁安哥哥的医术。正要夸赞于他，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仁安拦住，示意他正事要紧。
　　那二人一见到姜少典，即刻倒身下拜，口称大头人。少典是个极有心窍的人，一听他们对自己的称谓，便知此二人并非本族中人，口称大头人乃是逢迎之意。
　　于是沉着脸厉声喝道：“你等为何甘心被恶魔驱使，做出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此时便是如何哀求，也是无用的，定是要押解回城，一并处置了！”
　　那两人听少典如此说，早已吓得面如死灰，只是一个劲地叩头，口称冤枉，都吓得不敢过多言语。
　　此时仁安言道：“弟弟！我好心救了他们，你却要杀他们，又何苦叫我救他们一场！”
　　少典仍然义正言辞：“哥哥有所不知，他们都是恶人，不可姑息，你救他们只是寻找救人之法，这等恶人是不能饶恕的！”
　　仁安气恼道：“弟弟！我只知道救人，增长福寿，伤人杀人折福折寿，害人性命的事绝不可为，我劝你千万莫做，要是你不听我言，我可就不管你的事了！”
　　少典看仁安哥哥恼了，又偷眼瞧瞧地上趴着的两个，嘴角露出一丝窃笑，转还语气，对郑仁安道：“好哥哥！莫恼莫恼，就听哥哥的，不杀不杀！”又用手轻抚仁安的胸口，好生抚慰一番，仁安这才平静下来。
　　而后转过身对地上的二人道：“你等今日能得活命，都是托了我哥哥这位大善人的福，还不快好好谢过我哥哥！”
　　二人听罢，赶紧爬到仁安脚下，一个劲地磕头，口口都是大善人，大恩人。
　　少典看他们十分顺从，也知道仁安哥哥不习惯这些虚礼，于是说道：“行了！行了！你们既然知错，也有悔改之意，就看你等怎样表现了！需要将功折罪才好！日后我也好为你等开脱才是！”
　　二人此时魔心全消，只想早早解脱，又看到这神仙去处，一心向往，于是将自己所知托盘而出，只求日后能得个安稳前程。
　　原来此二人都是漆伯度所在的有鸿部落里的族人，都姓漆，分别叫漆大毂和漆黑根，因为是最早一批被魔化的，所以随着部队的壮大，他们也就成了掌管关隘的小头人。其实他们本身都是良善之人，只是被魔化后，行为不能自主，所以才作了恶魔的爪牙。
　　少典通过他们，了解到很多关于黑旗军的内幕，大概知道了对手的兵力和装备情况。最重要的是得知了姜水源头上所谓的神迹，总合了黑旗军的种种行迹，少典断定姜水源头古怪多多，心中的一桩大事，已经有了计较。
　　此时那漆大毂和漆黑根二人，跪在仁安脚下苦苦哀求，希望仁安哥哥收留，只要做个奴仆听凭仁安驱使，不要让他们回去便好。郑仁安被他们这般苦求，眼看着少典，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少典看着好笑，想来这两人眼下的确没了去处，跟自己回有蟜城吧，肯定凶多吉少，要是把他们放回黑旗军吧，别说是他们，就连自己也是万万不肯的。
　　看来留在哥哥这，对他们却是一番机缘，只是不知会不会妨碍仁安哥哥。于是大声说道：“你们两个想得倒是美呀！我哥哥这里乃是仙家洞府，你们以前做了那许多坏事，刚刚才将功折了些罪，就想入非非了，也不想想自己配是不配！”
　　二人听他这般说，又转过头来求少典道：“我们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不配这般要求，只是若跟大头人回去，怕是小命不保。指望大头人发发善心，我们一定尽心尽力服侍这神仙爷爷……”二人就这样唠唠叨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搞得少典的心都软了。
　　于是看了看仁安哥哥，又对二人道：“唉！你们还是求我哥哥吧，他老人家答应了，我也没话说，要是他老人家不答应，那你们也只好跟我回去，是死是活也就只能认命了。不过我在有蟜城里，也只是个上门的女婿，就算帮你们多说话，也不知道管不管用，看来你们的小命哪，有点悬……”
　　这二人这会儿却也伶俐得很，又爬回到仁安脚下，苦苦哀求起来，搞得仁安哭笑不得，心也软了，嘴也软了，于是应道：“罢了，罢了，你二人来此也是机缘巧合，这奴仆什么的，我是搞不懂的，就收了作我门中弟子吧！只是你们需要遵守我门中规矩，不可逾越，否则我定是要处罚的！你们可知道？”
　　二人想到自己性命有了着落，甚是欢喜，于是就地三拜九叩，行了拜师大礼，仁安又为他们授了禁制，叫他们断了恶念，另外为他们指定了生活起居之所，二人拜谢师父和师叔后，各自去了，自不必多说。
　　少典担心有蟜城的事情，于是催促仁安哥哥，快快启程。仁安也不推迟，随手取了几件应用之物，放入那阴阳乾坤袋中。少典看到本想问问，只见仁安一脸平静，知他不愿多说，只好作罢。
　　二人匆匆出了洞宫，下了仙山，穿过那片奇妙的原野，然后仍然是借助那乌木杖的法力，通过了须臾洞，不多时就回到了有蟜城后山那块僻静无人处。
　　少典看到眼前熟识的环境依然安宁而平静，这才长舒一口气，连日来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了。撇下仁安哥哥，急步如飞般朝自家飞奔而去。
　　仁安看着他，疾驰的身影，无奈地摇着头，一脸的洒脱，一身的飘逸。只在那树林间，原野中缓步而行，却未曾触碰过一片落叶，也不曾沾染上一丝尘泥。
　　清凉的夏夜，宁静中飘荡着小动物们的歌声，一个痴人全然不在乎这些，一路疾驰狂奔，没多时就在那座最熟悉的小院门前停了下来。院门是半着开的，男人轻轻地走了最后几步，停下来，站在院门前，朝院里看。
　　年轻的女人，蜷着身子，斜坐在房前木阶上。她螓首含胸，蛾眉轻锁，一双俏丽的杏花眼中此时却多出些许痴愁。那对白玉般的纤手，捧着一把金锁，搁在弓起的膝头上，整个人一动不动，任凭初夏夜里的凉风拂过面颊，卷乱她鬓边的青丝。女人却只呆看着眼前的金锁，恍若泥塑一般。
　　少典看着她，只觉得一阵心酸，紧走几步，进了小院。那女子好似听到久违的脚步声，猛地惊醒，一抬头满眼都是惊喜。
　　少典放开了性子，也不待任姒妹妹开口说话，直扑过去，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深情地说了句：“外面凉，咱们进屋再说吧！”于是几个健步进了屋，把她放在榻上，转身拴了房门。一夜情话，直到破晓二人方才甜甜睡去。
　　诗曰：
　　良人挂怀步匆匆，心无所碍意缓缓。
　　莫怪痴人悟道难，尘缘未尽空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