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丛林暗战

　　姜少章总有种感觉，敌人的下一波进攻，不会那么简单直接。他们正在谋划什么大阴谋，从后山偷袭一定会是他们最好的选择。为了防止意外，这些天来，他就带着一班小兄弟，不停地在后山巡查，一遍遍地检查沿路设置的机关陷阱，还足足把防御陷阱向外围扩展了两圈。
　　果然今天真的就发现了几拨从不同方向寻过来的小股魔化兵。他们在树林里乱转，引起了兄弟们的警觉，少章赶紧回营调兵，就怕被敌人钻了空子。
　　按理说，此次行动用不了三百人，可姜隽峰觉得应该把敌人一网打尽以绝后患，顺便还可多抓几个活口，带回去拷问出黑旗军的情报。于是二人商定把这三百人分作五队，每队六十人，分别到五个紧要隘口埋伏，少章和五叔一起走，带了一队前往最紧要的山谷埋伏，只待敌人寻来，伺机而动。
　　山林深处山谷中，一股溪流咕咕而出，深夜的溪水边，十几个魔化兵散坐在篝火旁，篝火上用树枝架着大大小小的野味。
　　一个相貌奇特的魔化兵，操着一口粗重的嗓音喊道：“弟兄们！吃了这一顿，睡一觉，明天翻过前面那座山，应该就能找到有熊城了，到时候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只要找到路，咱们就回去报功，到时候保管大家伙好酒好肉，还有漂亮妞！”这人的嗓子被魔化的异常粗哑，就好像舌头上长了毛发，活脱脱一把刷子在嘴巴里擦来擦去。“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要是谁，敢坏了我的好事，小心我宰了烤肉吃！”
　　说罢用手里奇怪的亮银匕首，在一整只刚烤好的野鹿上，轻轻地划了一刀，一整条鹿腿，连肉带骨头瞬间掉在地上，其余的魔化人好像十分畏惧他手里的神器，吓得瑟瑟发抖，他抬起头扫视着众人，眼光凶狠残忍，身边的魔化兵捡起那条鹿腿，递到他嘴边，他直接大口大口地撕扯咀嚼起来。
　　直到他吃饱喝足了，寻了一处大青石台躺下，那些魔化兵才敢上前分食剩余的野味，魔化兵们都吃得肚满肠肥，心满意足的各自找地方睡了。不一会儿，这十来个魔化兵全都呼噜呼噜地睡着了。
　　他们只管睡觉，却不知山谷上有人暗自好笑，“这帮傻蛋，却也不分派个守夜哨兵，倒叫我等省了麻烦！”于是少章分了一半兵士，五叔则带着其它人在后面张弓搭箭策应，悄无声息包围上去，为了防止魔化兵惊醒，还用了些迷烟，最后一个一个的都捆绑得结实了，少章打了手语。
　　五叔上得前来，看到一地躺着的魔化兵，笑道：“就这样一帮蠢货，也敢来探路！来多少捉多少！”
　　“五叔！真的没想到，这么简单顺利，倒是省事！”少章面露喜色，可心里却有些隐隐的不安，于是提醒道，“五叔，阿爹常说，事出无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藏刀。我们还需小心些！”
　　五叔“嗯”了一声：“要不，咱们再埋伏起来看看！”
　　少章言道：“不可，五叔你想想！敌兵来此目的是什么？”
　　“探路呀，这还用问吗？”五叔答道。
　　“就是了！你看这四下并无声息！若敌军真有后援，此时不攻我，必是见我等兵多，不敢妄动。定然是想在我等得胜回城时一路尾随，只为打探清楚回城的路线，再引兵来攻，到那时我们就腹背受敌了。”
　　五叔听得他这样分析，连连点头，深感这位小头人胸中甚多谋略，不由得添几分佩服，忙道：“小章哥，你说说，我等该怎么做？”
　　少章压低了声音道：“我们不如将计就计，悄悄把队伍分开，一队大摇大摆地压着俘虏在前边走，另一队在沿途隐藏，若真有敌兵尾随，伏兵将其放过，然后前后夹攻，必获全功。”
　　五叔一拍大腿：“就这么干，走！”
　　于是叔侄二人，带领着六十人的队伍，押解着那十来个俘虏。欢欢喜喜地沿着回城的道路走着。直到过了一片密集的矮树林，大队拐了个弯儿，少章却悄悄带上十来个精壮亲兵，不知不觉隐藏起来，静静地观察守候。
　　果然不出所料，不一会，几道黑影偷偷摸摸窜出，少章心中一惊，叹道：“这伙贼人还真是狡猾！多亏我多了个心眼，要不然还真着了他们的道！”
　　他打了个手势，大家都放轻了呼吸，趴伏在暗林中守候。只见那几个黑影，甚是轻盈。在林中行走，却听不到半点声响。少章一看便知，这些人一定也是常年在丛林里讨生活的猎人。只是当下入了魔道，魔化后的身形变得壮硕了许多，行走跳跃，更加迅捷。
　　少章心里掂量着：“这帮人不比普通的魔化兵，想要活捉他们，只怕兄弟们要吃亏，干脆全部射杀了事！”
　　于是等了一会，见后面再无魔化兵了，便起身大喊一声，“放箭！”弟兄们听到命令，纷纷张弓搭箭对准那些黑影，一通狂射，只听到连声惨叫。
　　“再射！”少章再次发令，弟兄们又是一通猛射，前面又传来惨叫声，几个魔化兵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手里却还不停地挥舞着兵器，遮挡剑雨。
　　“再射！往死里射！”弟兄们又射了一通。
　　前边走着的五叔，听到后边少章的喊声也回转身来，对准几个魔化兵的头部，狠狠地射了几箭，一边射一边还数着数。那几个黑影，受了五叔的箭，都倒了下去，没了动静。
　　少章感觉差不多了，于是带领众人一起围了上去，走到近前看时，真的是几个魔化得很厉害的家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共七个，都已经死透了。
　　“少章，真有你的，算得可真准呀！还真有尾巴呢！是七个吗？”五叔走到近前，一边夸奖着少章，还不忘验证一下自己的射术。
　　“是咧！五叔射术高妙，世间少有，箭箭封喉，厉害！”少章举起大拇指，不停地夸赞着。
　　“少章呀！你也不简单啊！小小年纪，才智却远胜常人，前途不可限量啊！”
　　“五叔过奖了，我只不过是跟阿爹和二哥学了一点皮毛罢了！”少章谦虚道，接着又道，“五叔，现在，我最担心的是其他几个隘口的弟兄遭了他们的道！”
　　“是呀，那帮小崽子，别看平常跳得欢，可脑袋瓜子笨得很，没法跟你家几兄弟比呀，这回怕是要误事呀！”五叔用手拍着自己的脑袋，其实他也没想到这一层，“少章啊！你倒是说说，有啥好法子！”这会儿他倒是完全不操心了，只等着少章吩咐。
　　诗曰：
　　恶贼奸滑好算计，投石问路再跟进。
　　少年妙算顺势行，箭无虚发盖世技。
　　少章低着头心里盘算了一会儿，又蹲在地上捡了根细树枝，便勾画了起来。五叔觉得奇怪，蹲在旁边看着，原来少章是在画图，“五叔！你看！这是我们现在的位置，距离其他四个隘口的路程是不一样的！”
　　“我们现在的位置离有熊城最近，所以其它几个隘口应该比我们早发现敌人，我们现在前去报信怕是晚了！为今之计恐怕只有分兵支援了！”少章一边在地上比划着，心里反复盘算，“情况紧急，兵力不能太分散，恐怕这些俘虏都不能留下了！”
　　五叔也盘算了一下说道：“把那个领头的留下吧，是个好舌头！只分两个人送回营，顺便让他们多带些兵娃子来！”
　　“也好！五叔！我们兵分两路，你往东，我往西，先近后远，要速战速决，多射箭，少拼杀！另外多派几个跑得快的，提前去打探，让他们找机会，给那边的兄弟们提个醒！”少章几句话就把任务安排好了。
　　五叔点点头，跟少章分了兵，又把那十来个酣睡中的俘虏全抹了脖子，只留下领头的，叫两个腿脚麻利的兄弟，用木棒捆结实了，扛野猪一般地飞跑着回城报信去了。
　　五叔姜隽峰和少章各带着二三十人，一东一西两路出发了。
　　姜少章先派出两小队侦查兵，一队往西北方最远的隘口，并嘱咐他们按命令行事。另一队往北边距离较近的隘口，递进侦查，及时回报，自己则带着部队在后边跟进。
　　不多时去北边隘口的侦查兵就回头报告，已经跟隘口上的队长姜大熊接上了头，姜大熊是五叔的大儿子，是个谨慎认真的好猎人，他们捉住了第一拨敌兵后没有急着回营，一直守在隘口，只派人把十来个俘虏押送回营了，现在又发现了敌军，大熊正准备再打一次伏击。
　　少章心里默默算计了一会，在自己的队伍里挑了十人，交给堂弟姜二虎带队，前往支援大熊，并且对二虎面授机宜，自己随即领着其他人转道前往了西北隘口。
　　西北隘口是离有熊城最远的一个隘口，少章一队急行军，小半个多时辰后，终于碰到的前出的侦察兵，了解情况后，得知隘口守将是姜山馗，有熊族的大力士，正在跟敌军交战，借助地形优势和事先埋设的陷阱，已经干掉了五十多个魔化兵。
　　少章听后心中疑惑，于是加快脚步，一路急行，不多时两只部队悄悄会合了。在这处隐蔽的据点，姜山馗压低声音说道：“小章！你来的正好！我这边的敌军真多呀！已经打退了三次进攻了！打死了五十几个，抓了五个俘虏！”
　　“我们的人有伤亡吗？”少章赶紧插话问了一句。
　　“还好！伤了五个兄弟！”山馗哥答道，“多亏事先埋设了陷阱，要不然还真不好办！”
　　“山馗哥，你们弓箭还够吗？”少章问道。
　　“还能射一阵子！”山馗答道。
　　“好！山馗哥，我带人绕到敌人后面去，切断他们的退路，然后咱们两面夹击，把他们全部射杀在这片山谷中，如何？”
　　“行呀！我也有这想法，只是人手不够，才把他们往树林里引，你们来了，正好大干一场！”山馗喜出望外。二人分配了兵力，又商量了一下作战细节，少章就带了兵，往敌军的后面迂回。
　　这里的山口，地形奇特，敌人要想从这里进攻有熊城，必须走过一段山谷，山谷的两边是陡峭的山坡，攀爬十分困难，两边的山坡上密林重重，少章他们在密林中设置了很多的陷阱，又在山顶上设了观察哨，若是在白天，山谷中的敌情尽收眼底，所以敌人只能趁着夜幕的掩护，往山口上推进，希望能一鼓作气攻下山前隘口，打通进攻有熊城的通道。多亏了少章事先就有准备，又派姜山馗带兵把守住隘口，这才遏制了敌人的进攻。
　　少章的军队在密林中穿插，半个时辰后已经绕出一片山林，迂回到了敌军的后方，放眼观查敌军，大约还有过百兵力，几个魔化头人大声呼喊着聚拢军队，正准备着新的一轮进攻。
　　少章手向下压，暗令己方弟兄们耐心等待，直到敌军大部分兵力都冲向隘口展开新的进攻时，才悄悄靠近敌军，直到弓箭的射程以内，才明令放箭。他将弓箭手分成两排，第一排射完后，就轮换到第二排放火箭，就这样一轮轮箭雨夹杂着火雨，射向毫无准备的敌人后军。后军中多是敌人大小头人，数十轮火箭雨下来，他们大都东倒西歪，满身是火，不一会就葬身火海之中。
　　少章立即命令刀斧兵进攻，十来个有熊勇士，冲入敌阵中，刀斧轮开，一阵猛砍，不消一盏茶功夫，所有后军中的敌人全部毙命。
　　前面进攻的敌军，见后军大乱，紧跟着便乱作一团，四散奔逃。他们有些冲进了旁边的山林中，最终掉进陷阱非死即残，有些往回跑结果被少章的军兵砍杀、射杀或是投降后，被生擒活捉。
　　山馗见少章得手，也带领弟兄们，冲出隘口，居高临下，对着攻了一半的敌军一轮一轮地猛射，很快山口下东倒西歪，全都是被射死和射伤后失去战力的魔化兵。
　　山口下还剩几个魔化兵小头人，眼看着没兵了，也都装起了孙子，丢掉手里的兵器，跪地求饶。
　　少章和山馗哥一上一下，两面夹攻，很快就结束了战斗。这帮黑虎魔化兵，该死的死，该降的降，只是往后的日子要跟绳索和牢笼相伴了，还要看兵爷爷们的心情，只想着赶紧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免得兵爷爷们一时火气上来了，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了。
　　少章和山馗清理了战场，见月亮已经上到天顶了，于是留下一小队哨兵把守隘口，大部队帮扶着伤员，解押着俘虏，一路凯旋而归，路上又遇到同样凯旋的大熊和二虎的部队，哥几个欢天喜地合兵一处，回城的路上大伙各自炫耀着自己的战功。
　　再看五叔姜隽峰这边，按照和少章商量的计划行动，由于东边和东南边的两个隘口路程相对较近，五叔派出的两小队侦查兵前去打探后，回来报告的情况，跟自己刚才碰到的情况差不多。
　　于是五叔按照计划从容应对，很快就解决了两处危机，战斗中五叔身先士卒，大秀了一把射术，在己方不费一兵一卒的情况下全歼敌军，没有放过一条漏网之鱼。最后留下哨兵小队后，押着俘虏和战利品大摇大摆地回城，一路上心里美滋滋的：“大哥呀大哥！这回我可捞着大的了，往后该让我做个大长老了吧！”真真是春风得意脚底风，趾高气扬足下云。不多时便走进了有熊城后山的最后一片珙桐树林。
　　五叔脑筋一转停下了脚，“我何不再往西去，兴许少章他们那边还要人帮忙，说不准还可以再过过手瘾！”于是让手下人，押送俘虏回城。估摸着少章此时应该在西边，于是自己一个人往西边隘口遁去。
　　他在林中穿行了许久，走过了一处岔路口，正要往西继续急行，听到身后不远处人声鼓噪，急忙回身，只见刚才路过的岔路口上一哨队伍正在驻扎，五叔隽峰走进了一些，看见几个族里的小伙，正在点火准备烤肉，其他人都坐下来有说有笑的，旁边还绑着不少魔化兵俘虏。
　　“这帮小崽子，抓了几个魔化兵，就找不着北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五叔心里想着加快脚步，正准备迎上去说道说道，却突然看见密林深处，一个似人非人的影子，晃了一下便消失了。这要是平常人看到，也就是眼睛一睁一闭的功夫，一定会错过。
　　可五叔隽峰偏偏不是那普通寻常人，作为一个远近闻名的神射手，他的眼力可非同寻常，那人影就那么一晃，在他眼里却是真真切切。不说别的，单就那黑影的身高就十分诡异，普通魔化兵跟这黑影相比仿佛七八岁小孩一般。奇异的是这黑影身形如此巨大，行动却异常敏捷，在丛林中移动时快如闪电，有熊族人中恐怕只有五叔隽峰这样的眼力，才能发现得了。
　　五叔隽峰心中大惊：“这是个什么东西，莫非是那帮魔化兵的首领！”心里暗骂道，“这帮小崽子！做事不干净，留着老大个尾巴，欢喜个啥，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们！这个东西应该算条大鱼了，我先去看看，别叫他给溜了！”于是一个箭步跟了上去。
　　诗曰：
　　艺高英雄气，勇武将军胆。
　　月夜寻敌影，银弓满幽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