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二十三

　　手写摘抄一遍，一根笔芯用了一半不到，原来脏树心心念念的感情连一块钱都价值不到。
　　脏树以前为了QQ上搜徐子菲的名字不出现有关她的信息，他退出了所有她在的群聊。来腐竹工业大学一段时间后，他找我问了徐子菲的QQ号申请添加。脏树认为他们分开很长时间了就会一切变好，他说：“这次我加上徐子菲之后就不要有以前的压力，不要想该不该说话，不要想她认不认为我卑微，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徐子菲晚上同意了申请，第一句话是：“QQ不常用，加我微信。”加了微信之后，脏树找话题：“你在乘风中学咋样，学习难不难？我学的运动医学，腐竹工业大学，以后就是主营康复类治疗方面的。你知道么，我摸过死人了，全身各个器官都摸过，经常摸。我们把他们叫做大体老师，你知道么，老师的肌肉往外渗油，是黏黏的那种感觉。”徐子菲说：“乘风很好，一言不合就放假，成天整晚整晚地逛。厉害，我不想听，外加一个笑脸。”回答是一句对应一句的。
　　
　　十一点整徐子菲说睡觉，也正好，半夜三点有场球赛脏树要看。凌晨看球时候，脏树看到徐子菲将近十二点给他发的消息：“在，问你个事，睡了算了。”脏树以为徐子菲旧情复燃想问他还喜欢她么，于是一直追索让她问。中午她发来说：“没事了，已经解决了。”脏树追问到底什么事，她发来四段死长死长的聊天记录，拖泥带水的连单独的表情包都要选定发过来。来源于三个人的聊天，她和两个男生，大致意思是两个男生都以为她没吃早点都给她带了粥放在桌子上，她没顾得上喝导致粥晾凉了，最后因为没法喝她扔了垃圾桶。不巧被那两个男生看到了，人家很生气。她说昨晚就是想问这事应该怎么解决。脏树于是给她出谋划策，说应该咋咋咋。
　　其实第一个聊天记录看完脏树就知道，她是故意发这些的，她在炫耀她过得很好很有魅力，别人争的给她带早饭。再往深了推就是，有两个男生觉得她好，有想法追求她，说明她很吃香，很受宠。虽然徐子菲高中也经常开玩笑说以前学校好多人喜欢她，但物是人非，脏树已经没有勇气去推敲真假了。
　　之后徐子菲向脏树倾诉过一件事，她说之前在乘风中学谈过一段恋爱，那个男生一直追她，追了很多天之后她终于接受。有一次她发现那男生发了一条朋友圈但唯独屏蔽了她，后来才知道那男生和他前女友又有了联系，他一直放不下他前女友。徐子菲怨声载道：“我是看他追我很长时间觉得他可怜才接受的，他那会就跟狗一样。我就是好奇，他那么努力的好不容易追到我，凭什么说放就放。他放不下就不要谈恋爱啊，心里有人还要伤害其他人。”脏树问徐子菲：“你还喜欢那个主持人吗？”徐子菲说：“他是我终生的白月光，是我的梦，是海是风！”
　　
　　脏树发：“又不回消息了？”
　　她发：“啊，怎么了？”
　　“找你谝么。你晚上一般写作业么。”
　　“作业超多，你赶紧找其他人谝。”
　　“你咋老这样。还是不想谝？”
　　“嗯，不想谝。”
　　“很好，过去的终究回不来了。”
　　“没有过去哦。”
　　“什么意思？”脏树窃喜。
　　“没有‘过去’。我真很忙，你赶紧睡觉去。”
　　“我问你一句话，是不是以后都没啥聊了？迅速回答。”
　　“奇奇怪怪。没有。好好上你的大学，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加油加油。”
　　“那你放心，大学很好。”
　　“我没不放心嘛。”
　　“不是，你非这么横吗？”
　　“......我咋了？”
　　“不是我应该好好上我大学，是你落后了，是你该好好努力。”脏树有些恼羞。
　　“嗯。”
　　“我就问你以后手机还能聊么？”
　　“不能。”
　　脏树当着我面加的她，又当着我的面删了她，这是他做的最正确的抉择。
　　
　　不加的时候吧，总觉得列表少些什么。加上之后，又没什么可聊。脏树不是神仙，没那么多话题。他也不是《那时年少》中的苏扬，没决心等童小语七年，最后到头也没结果。脏树很同感苏扬最后在童小语离开后，把自己关在一个房子里，沉浸在写作中。苏扬说他在与记忆赛跑，要把和童小语的一切都记录下来。他说他写着写着就哭了，写着写着又笑了。
　　后来我发现，我一直讲怀念她在我排话剧时她给我的勇气。其实怀念的并不是她，实则是当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那场遗憾的话剧，或许它可以带给我一些虚头巴脑的名利。我一直把能排出来话剧归功到她给我的那张纸条，但是真的就算没有她，我也一定会东拼西凑的找人演，尽力搞出来。还有空间那个视频，我一直认同是那个片段有她朝我走过去请求拥抱的画面所以舍不得删。实际上发自肺腑的讲，一点点吧。当时那些托起我的男生都围着我，看到她走过来找我，都很自觉的让开路，因为他们知道我和她的事，他们都了解我们，都有眼色，都明事理。我怀念的并不全是她，还有那些懂我懂我们的男生。
　　和她过去发生的那些事，往好了讲，叫从前，往不好的说，全是些烂事。一直就是我故意矫情，想来想去的，感觉意义非凡。其实并不是多么美好的事，只是因为我把那些稀松平常的事定义成了有意义的事所以才感觉意义重大。这不是真的有意义，只是一味的强化概念，强行让自己接受。凡事向前看，其实啥也不是。该过去的就过去了，不要回来，等等，没有“过去”。
　　对于喜欢一个人，要是学生时代没有过一次那才不正常。我喜欢谁谁谁，总心里想的不要再告诉别人了，不就是我喜欢一个人人家最后没跟我在一起嘛，至于把我们的故事给这个讲完给那个讲吗？却总是说你知道么我以前咋咋咋，就开始了长篇大论。后来的一个涂姓同桌光她一个人听我讲这段故事就少则几十遍了，不管她有没有听腻，我说累了。
　　到现在，我喜欢班里的每一个女孩，他们起码能证明我存在过，对于我认识的或我不认识的问起来你刚跟谁说话，他们最起码能承认一句那是我一个同学。这就让我感到欣慰。他们不像那位我们以前互相爱过的，就连是她后来主动找的我就算别人问起来你跟谁打电话呢，她也会含糊的蒙混过去和家里在打电话。我真替那天问她和谁电话的那个女生感到惋惜和不值，那女生是那么的单纯，我之后发消息祝她考试顺利，她竟单纯到回了我一句“我没想到你会给我突然发消息”。她是如此单纯，会真以为在和家里通话。我在想，凭我几年的经验，这么单纯的女生不应该认识这么会恶心人的人。
　　好了，话题重新回到那个她，她承诺誓言很快，变心也不慢。我承诺今后只爱她，她说她今后只爱我和祖国母亲，说完我觉得很开心。后来我才明白，她意思的祖国是这个国家大地上所有存在的东西，当然也能包括后来她喜欢上的男人。我是重症语文洁癖者，实在要纠正她一句：你喜欢的这个男人不是个东西，不要再以后喜欢上另一个男人时对这个男人说你的祖国包括所有“东西”。
　　我实在无解，是梁静茹给你的勇气能让你随时找我都保持傲娇的姿态？以前你这样我不在乎，反倒觉得女孩就该调皮点，可可爱爱的。只是你别忘了，调皮是表现给你亲近的和亲近你的人看的，别表现错了，给一个对你失去感觉的人，你越这样我越觉得你怎么还不死。
　　如果捡到神灯，我想许一个愿，让我暂时褪去这层皮囊，全身骨头变成生殖器，一个接一个插进你那条道里。这样，能一次性操你二百零六遍。这样，疼不死你。别怪我说话恶心，是你先恶心我的。
　　别担心，我对你没兴趣。别不放心，我不喜欢喜欢恶心人的人。
　　我得收敛点，说好听点，否则我害怕...讨厌自己。
　　我确实很怀念她，可这几年过去了，我热情不起来了，她也不再是她。我是不甘心，可我有理性。我明白，我放不下的是当时那个昵称叫机长、喜欢听沈以诚、叫我丑陋的女孩，不是现在叫这鬼叫那鬼的。我怀念的是那段我们什么也不会却总能大大咧咧在同学面前风光的日子，而不是之后欲盖弥彰的冷战。我想念的是当初那个人所在的那段时光，重音在“那”。
　　最折磨人的是感情，最痛苦的是生活。在生活面前，你你你，不值一提。
　　很久后，看到脏树朋友圈发了这段话。不知道他和徐子菲又发生了什么，他想说他放下了。不管是真是假，我很庆幸有时间替我善待他。慢慢来吧，好的坏的，等时间湮灭吧。
　　其实很多故事打字来说就很繁琐，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没人愿意听你一直啰里吧嗦地讲没重点的话。可是很多情感的表达都是体现在繁琐的细节中，见微知著。没有那些不值一提的鸡毛蒜皮，人对人和事物的感情是不完整的，所以很多故事还是长在脑子里好，写不出来的。
　　以前的生活就告一段落了，脏树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我和脏树渐渐少了联系，虽然他的腐竹和我的蓝城大学同在一条距离不到一千五百米的街上。我约他他说跟舍友要去打篮球，说好了的。他约我我在跟朋友跑十公里。虽然他不喜欢打篮球，我也不喜欢跑步，但还是建立了新的之间的关系，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
　　我们班男生二十，女生四十。冯静是班里最活泼的男生，他的活泼就像他妈给他取名一样奔放。这家伙平日性格很好，开各种玩笑都不带急眼，上课下课时常发笑，智障且快乐。他喜欢看伊斯兰穆斯林之类的书，狗嘴吐不出象牙，奇怪的说法总能把我们逗笑。
　　第二天考试，今天晚上复完习，他上厕所拉了泡屎出来说：“一根直肠通大脑，记多少，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