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西湖瘦水

　　假期转眼过完，两个儿子要走了，吉娟娅万般舍不得，但又得放手，让孩子到外面的世界闯荡拚搏。在给小儿子收拾行李时，忍不住掉眼泪。小儿子抱住妈妈，不停地安慰着。
　　出门的时间到了，亲戚们都知道宁冠祺和大丫要去扬州读书，都来送行。冠绣抱着大丫，千叮咛万叮嘱，眼泪流了一行行。这边吉娟娅和外婆抱着冠祺，不舍得放手。
　　搭客车来了，宁冠初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和父母外婆拥抱着，而后与大姐姐夫拥抱着。
　　两个孩子跳上车，安懿和宁冠初随后上车，在父母家人殷切的目光中挥手道别。大山隐在迷迷茫茫的云雾中渐行渐远，望着连绵的苍翠群山，宁冠初心头有说不出的离别沉重，可是冠祺和吉祥却不知离别的愁苦，欢笑着憧憬着。
　　头一次坐上特快列车，两个孩子兴奋之极，仿佛出笼的小鸟，欢雀不已。安懿给他们拍照，发回去给家人一路报着平安。
　　列车抵达扬州，四人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走出车站，叫来一辆出租车。
　　站在家门口，安懿交代两个孩子先脱鞋，再进屋。行李暂时放在阳台，到时一件件把东西取出来，行李箱行李包什么的全要大洗过晒干了再拿进屋。
　　冠祺叫道：“嫂子，你怎么跟我爸爸一样？他的屋子也是要脱鞋才能进去。行李也不能带进屋，说外面的地脏灰尘脏。”
　　宁冠初摸着弟弟的头发说：“大嫂和阿爸一样，都是洁癖份子。”
　　走进屋里，冠祺和吉祥惊呆住了。屋里干净整洁得一尘不染，家具摆得井井有条，墙壁上挂满了安懿各种古装琵琶彩照，简直是美若天仙美轮美奂。
　　两个孩子完全定住了。
　　“怎么了？”安懿从阳台走进来。
　　“是不是先洗手然后脱掉外面的衣服才可以坐呀？”小弟问。
　　安懿笑了：“对呀，快去用洗手液洗手，把脏衣服全扔在洗衣机里。”
　　小弟说：“你不说我也会做的，在家里，我们是用皂夹果洗手。”
　　“真乖！”安懿搂了下小弟，摸了一下小弟肉肉的小脸。
　　宁冠初找出小弟干净的衣服和新毛巾，打开花洒调好热水温度让小弟洗头洗澡。小弟一走进热烘烘的异常干净的卫生间，看到洗手盆上方钉在墙上的三层不锈钢柜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沐浴露和洗发水洗面奶卸妆水补给水，一时看花了眼。哥哥教弟弟洗面奶洗发水和沐浴露的用法，哥哥退出卫生间后，冠祺打开花洒，热腾腾的水雾瞬时弥漫整个卫生间。冠祺对着花洒，洗头洗脸洗澡，沐浴露的香味钻进皮肤里，令全身皮肤舒畅开来，冠祺开心极了。城里的生活就是这么方便，山里还在用柴烧水。
　　宁冠初打开冰箱准备做菜，安懿则在拖地搞清洁。
　　“舅妈，让我来拖地吧。”吉祥站在客厅中间对安懿说。
　　吉祥的乖巧懂事让安懿很欣慰，她拿来一块湿抹布：“你擦家具就行了，久不在家住，上面都积了一层灰尘。”
　　吉祥接过抹布，细心地擦拭着家具。她走进另一间房，目光再一次定住，房间里全是各式各样的琵琶和各种大赛的奖品及相框，太漂亮了！
　　冠祺从卫生间走出来，身上还带着腾腾热气和沐浴露的香味。
　　“喝水。”大哥递了一杯温水给小弟，拭了下弟弟还是湿的头发，“用吹风筒把头发吹干。”
　　“哥，你在这里过得好幸福哦。”小弟悄声说。
　　宁冠初笑了，捏了捏小弟的脸蛋。冠祺走进客房，脚步停住了。
　　吉祥在轻轻地擦着镜框，回头对冠祺说：“舅妈好漂亮哦！”
　　“嗯！哥哥爱死她了。”冠祺说。
　　安懿找出自己穿小的睡衣睡裤，在客厅叫吉祥：“吉祥，来洗头洗澡。”
　　“哎。”吉祥应着。
　　安懿拿着新毛巾带吉祥进卫生间，教她用花洒，区别洗发水和沐浴露。
　　两个孩子沐浴后，宁冠初也做好了饭菜。大家围着茶几吃饭。
　　安懿跟宁冠初说：“吃了饭，你到我家拿那张活动的单人床过来，让吉祥睡客房，小弟先睡沙发，这沙发可以拉开，一打开就是一张床。我下午去找我的高中同学，她在教育局工作，让她帮吉祥和小弟办转学手续。”
　　“没问题。”宁冠初说，“需要用钱说一声。”
　　“嗯，你先拿两袋松子榛子和板栗给我，那家伙特喜欢吃这些。”
　　吃过饭，安懿穿上外套跟宁冠初到杂货房取了三袋山货，办事去了。宁冠初上楼进屋，洗碗拖地，取出洗衣机里洗干净的衣服拿到阳台晾晒。小弟和吉祥看电视累了，眼皮抬不起来。他先让弟弟到他屋里睡，再拉开沙发，确实是一张床，让吉祥睡沙发。他从柜里搬出一床羽绒软被一个枕头给吉祥用，被子很薄，但盖在身上却是非常暖和。两个孩子一躺在床上就睡着了，宁冠初调好暖气，让两个孩子睡得更香甜。
　　一个下午，安懿在为小弟和吉祥的事奔波，塞了一大笔钱给同学，同学答应在开学前期办妥手续。宁冠初也不闲着，坐着电动车跑到岳父家拿到安懿曾睡过的活动单人床带回家，擦拭干净抬到客房里，靠着墙摆放着。
　　小弟睡了一大觉，醒来时屋里飘散着菜香味。他走出卧室，吉祥坐在沙发上边喝水边看电视，哥哥在厨房做菜。
　　“小弟，过来喝杯水。”大哥听到小弟与吉祥在说话，叫了一声。
　　小弟走进厨房，大哥倒了杯柠檬水给他：“睡得好吗？”哥哥问。
　　“好舒服哦。”小弟说，“被子枕头全是香味，床软软的。”
　　哥哥笑了：“到时候买一套床上用品给你，睡觉就舒服了。”
　　做好菜，安懿还没回来。宁冠初切下半边蒸熟的嫩鸡，切成块送给对门的焦大爷。宁冠初回来了，焦大爷老两口高兴得很。
　　熙阿姨对宁冠初说：“这几天你们不在家，房东来找过你们。”
　　“房东找我们有事吗？”宁冠初问。
　　熙阿姨说：“房东说他做生意亏本了，要卖了这套房子。带人来看房子，谁知你们回老家了。”
　　宁冠初急了：“房东要卖这套房子？”
　　“对呀。”
　　这房子安懿重新粉刷过，房里的家具电器全是安懿买的，防盗铁门防盗网也是租房时新装上的，而且离铺面和乐团又近，住得舒舒服服的，如果被迫搬走，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合适的房子住，岳父那边的集资房又没建好，这个问题棘手了。
　　安懿回来了，宁冠初和她说了这件事，两人边吃边商量。
　　“这是银行的单位集资房，当时房东买下来是用很少的价钱。他现在要卖，”安懿想了想说，“你吃过饭去找焦大爷，让他做中间人，我们把这套房子买下来，而且可以压到最低价，房子只会升价不会跌价，买下来到时你和小弟吉祥的户口就从山里迁出来，落户到扬州，以后小弟和吉祥的读书就不成问题了。现在他们是借读生，每个学期要交一笔很贵的费用。”
　　宁冠初说：“好，我一会儿去找焦大爷熙阿姨。”
　　事情如安懿说得一样，不差毫厘。焦大爷熙阿姨十分愿意做中间人，电话找来房东，三方都是扬州人，用扬州话商谈，由于安懿事先知道了房屋的价格，与房东一再杀价，八十五平米的两房一厅用了三十万买下来。
　　买下了房子，冠祺和吉祥要去上学了。安懿陪吉祥到学校报到，办了入学手续。此时春寒料峭，寒意依然侵袭。安懿买了一床厚实的棉被和竹席铺垫被褥，到宿舍给吉祥铺好，又买了几套漂亮的衣服睡衣和洗漱用品给孩子，再送她曾用过的一款很贵的红木琵琶。
　　这边，宁冠初带着弟弟到最近的中学报到，说是最近，也要过五个十字路口，二十分钟的路程。
　　生活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宁冠初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有时一忙起来就忘记了接弟弟，害得冠祺在学校门口等上大半天。
　　一次两次五次六次，弟弟受不了了，嚷嚷着自己踩自行车，不要接送。在店铺吃过午饭，安懿陪小弟到自行车专卖店选了一款质量非常好的公路自行车，小弟在小区的空地练了几圈，一下子就踩得非常溜。
　　冠祺吉祥来到扬州的第一周，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和节奏，过得踏实愉快，安懿与宁冠初待他们犹如亲生父母。周末这天，安懿宁冠初带着俩孩子回父母家吃饭，家里来了两个小客人好不热闹，爷爷带着孩子上楼顶，看他引以为豪的一大群鸽子。
　　接下来，安懿带小弟到自行车俱乐部报名，让小弟在课余时间到俱乐部接受系统锻炼与正规训练。
　　安燊下班回到店铺，看到门后停放着一辆高档自行车，惊叫起来：“这车是谁的？”
　　冠祺坐在收款台旁边写作业，他抬起头得意地说：“是我的。”
　　安燊倚靠着收款台说：“你小小年纪就用那么好的自行车，顶过我一个月的工资。我当年送你大嫂的自行车是攒了好几个月的工资，买的车也不如你这辆好。”语气里是满满的酸醋味。
　　冠祺甜甜地笑说：“大嫂说我是朝职业赛车手的目标奋进的，得用好车，就像大嫂以前是朝着琵琶演奏员目标奋进一样，得用好琴。”
　　在一旁点钱的安平不住地点头说：“说得好，说得好！”
　　安燊用手指刮了下冠祺的鼻梁：“小子，有抱负！燊叔支持你。”他看着父亲熟练地捆扎五六捆百元钞，惊讶地说，“爸，今天生意这么好？”
　　安平头也不抬地说：“马教授的儿子在他们那里开了一家山货店，全部从这里拿货，现金交易，拿了三万的货。这里的回头客也特别多，冠初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了。”
　　安燊笑说：“爸这个女婿有本事。”
　　安平开心地笑了笑：“你那个单位一潭死水，做死做活也不够一个店员工资高。冠初还给店员买了医保社保，福利一点不比公家单位少。”
　　安燊收敛了笑容：“怎么办？我也着急呀。贝儿下个月就要生了，得用好多的钱。”
　　安平抬头说：“要不你辞职来这儿干？”
　　“妹夫同意我就来这儿干。”安燊说。
　　安懿下班回来，宁冠初做好了饭菜，冠祺关上店门，一家人坐在一块吃饭。饭桌上，安燊试探地跟妹夫说辞职来这里干，不知妹夫意见如何？
　　“你那个单位是清水衙门，还得罪人。一年到头辛辛苦苦都没冠初给你的红包多，早该出来了。”安懿喝着冠初特别为她煲的汤说。
　　宁冠初对大舅哥说：“我今天送货路过五一路，那里菜市场附近有一家商铺在转让。我打算盘下来开家分店，你来做店长。”
　　这个消息着实太让人高兴了，喜得安燊不知说什么好：“大恩不言谢。妹夫！”
　　“说好了，卖得有钱领，不卖得没钱用。”宁冠初先打预防针。
　　“得令！做哥哥的一定不辜负妹夫的期望。”安燊喜上眉梢地说。
　　店铺到了七点打烊关门，安燊搭父亲回家，宁冠初把当天的营业额收进腰包里，放好自行车，用电动车搭安懿和弟弟回家。
　　“明天你到房地产交易中心拿房产证，别忘记了。”安懿提醒宁冠初。
　　“知道了。”宁冠初说。
　　“拿到了房产证，把户口簿交给我哥，他在派出所有同学做户籍警。”
　　宁冠初笑了，安家兄妹的同学就是多，办什么事都有熟人。
　　突然，坐在中间的小弟惊叫了一声：“哥，你摸我做什么呀？”
　　宁冠初一愣，低下头一看，不觉笑了起来，他一直以为搂着他腰的那双手是安懿的，忘记了有弟弟夹在中间，他摸错了。
　　安懿和小弟也笑了，回到小区，放好车，三人比赛谁先跑到家，结果是安懿落在后面。
　　在冠祺洗澡时，安懿与宁冠初坐在沙发上喝茶。安懿跟宁冠初说，她打听到安总的妻子化疗之后，胃口很差，根本吃不了东西，有了想死的念头，可又不甘心家中的亿万身家。她让笪海明送了一袋灵芝和松茸过去，有钱姨这个活例子，相信安总的妻子病会很快好转，到时安总一定会亲自上门来找宁冠初。
　　“这只是时间的问题，得耐心等。”安懿说。
　　宁冠初说：“现在不急，马驰宇也做起了山货生意，全部是跟我拿货。不久，我们又开一家分店，慢慢把积压的货卖出去。”
　　小弟洗澡出来，安懿送给他一件礼物：“小弟，生日快乐。”
　　冠初都忘记今天是小弟的生日，连小弟自己也不记得了。冠祺打开礼物盒，是一台漂亮的手机！他兴奋地大叫一声，情不自禁地抱着安懿，这个嫂子是天底下最好最贴心的嫂子！宁冠初好惭愧，悄悄扯了下安懿的袖子，埋怨她不提醒他。
　　“我以为你知道的。你不看手机吗？你爸爸和妈妈肯定发了很多微信给你。”安懿说。
　　宁冠初自责地说：“我忙得晕头转向，没时间看微信。”他取出手机，打开一看，果然，爸爸妈妈妹妹发来了六十多条信息他都没回。宁冠初把在客房做作业的弟弟叫过来，打电话回去和爸妈说一声。
　　冠祺在电话里和爸爸妈妈说他一点都不怪哥哥不记得他的生日，嫂子记得就行了。
　　“哥很忙，送货都送不过来。嫂子对我可好了，嫂子见我训练辛苦，每星期买一箱牛奶给我，还送了一台好漂亮好贵的手机给我。学习？学习还行，数学和英语老师对我也好，知道我是大山来的，底子差一点，专门辅导我。星期六星期天我在俱乐部训练场训练，教练很用心地教我。我觉得这里可好了，我喜欢这里。你们不用担心。”
　　冠祺跟父母亲通了半个小时的电话，挂了线又打给二姐，一聊又是半个小时，脸上写满了洋洋洒洒的笑容，发出开心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