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黄河之水万古流/贺北丞
　　第127章
　　B市公安处的审讯室里，以李从正为核心的审讯小组开始审讯涉黑人员。
　　白万山、朝鲁巴雅尔、商国安和冉起程在录音面前低下了头颅，对于给予徐强团伙大开方便之门，以及受贿事实供认不讳。
　　随后，巴图被带进了审讯室。他的双手戴着手铐，两只胳膊被左右两名警察紧紧地握着，警察把他押到被审椅子跟前，他看一眼审讯台上，不情愿地坐了下来。
　　面对之前的属下，巴图是既恼怒又狂妄，没等李从正开口，他便用呵斥般的口气说:“你真是胆大包天，反了天了，是谁吃了豹子胆指使你拘留我这个公安处的副处长？”
　　“是国法！说得具体点是党中央国务院命令我拘留你的。”李从正正气凛然地说。
　　巴图怒目圆睁，说:“你一个小小的局长凭什么敢拘留我这个副处长，我犯了哪条？你敢如此胆大妄为！”
　　李从正严厉地说:“到了这里你还如此狂妄，如此霸道，足见你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明确告诉你，如果没有充分的理由和证据，我们是不会乱抓人的，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你的犯罪事实吧，你也是干过多年的公安人员，应该清楚政府的一贯政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吧，你是如何保护徐强、松巴尔和铁头这帮黑恶势力的，从中收取了多少保护费，从头说吧。”
　　巴图仍然气势汹汹，强硬地说:“我没有！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保护了他们？”
　　李从正说:“当然有证据了，这是徐强、铁头和松巴尔的供词，供词说，你曾经为他们的收费顶回了矿主们的集体告状，而且还多次顶回了拉铁矿司机们的告状，他们在供词中说，你这些年来收取了他们两千多万元的保护费，这些是不是证据？”李从正边说边举起了供词，示意巴图。
　　巴图听后，歇斯底里地说:“他们这是诬陷！我一个堂堂正正的公安局局长怎么可能去保护几个小混混呢？他们分明是穷凶极恶，拉我做垫背，做挡箭牌，我不认可！”
　　李从正说:“你说你没有保护他们，那我问你，这伙人在后山铁矿敲诈勒索十几年，你这个公安局局长为何不去惩治他们呢？”
　　巴图回答说:“铁矿的开采和运输破坏了人家的草场，人家收取一点草场补偿费，我认为也是合情合理的，所以，我就懒得去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怎么，难道你想拿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来定我的罪吗？简直就是异想天开，我看你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急于求功，想在下面干出一番成绩来，升官发财吧？”
　　“看来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掉泪，既然如此，那好吧，你给我听好了，我会让你闭上你这张嚣张嘴巴的。”李从正说罢，示意组员打开了徐强提供的录音，又说:“这是徐强给你送钱们时候，用手机偷录下的音，你给我听仔细了。”
　　“巴图局长，这是我们上半年孝敬您的，共计五十万元，您收好。”
　　“好！干得好，不过，我要再次提醒你们，一定要和气生财，再可不能惹事生非了，当今社会已经不同于往常，打打杀杀不算英雄，发家致富才是豪杰，上次打群架闹出人命来，让我为你们捏了一把汗，所以，以后一定要约束手下人，能忍则忍，息事宁人，既不动干戈又闹了钱，那才是聪明之举，不能老让人家来告状，我这个公安局局长不是你们几个人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您是我们的大恩人，您的话我们一定会牢记在心里的，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搅您了，您早点休息吧。”
　　“好，不送。”
　　录音播放到这里，李从正摆了一下手，组员按停了录音机。
　　李从正看着巴图说:“后面还有很多录音，都是徐强每次给你送钱的时候用手机偷录的，现在还需要继续播放吗？”
　　这回巴图彻底泄气了，只见他表情沮丧，浑身瘫软，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再也没有先前的嚣张气焰了。稍后，他便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保护黑恶势力的犯罪事实。不过，这只是他犯罪事实的一部分，在后来的审讯中，审出了他的许多犯罪事实。
　　审讯完巴图，王富贵被带了进来。此次拘留王富贵，公安局的行动可谓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他甚至连一点预感都没有，想自杀都来不及。因此，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表情沮丧，萎靡不振，自知这次彻底完蛋了，心如死水，万念俱灰。
　　“王富贵，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李从正开口说。
　　“不知道。”王富贵有气无力地回答说。
　　“那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先问你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帮助松巴尔隐瞒立柱上的刀痕呢？”李从正说。
　　“这帮无赖，连这都交代了？真是狗娘养的，翻脸不认人。其实当时也不为什么，只是想到我主抓后山铁矿工作，矿上出了人命案子，影响不好，如果是自杀的话，影响就小了，如果是他杀的话，影响就大了，所以，我只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就把刀痕处搓到了下面，就这么简单。”王富贵答道。
　　李从正听后，严厉地说:“王富贵，你一个共产党员，副县级干部，竟然包庇坏人，隐瞒犯罪证据，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吗？”
　　王富贵听后，低头沉默，闭口无言，他的心灵在忏悔，思绪在穿梭，眼前浮现出了一幕幕的往事。
　　那是一九七九年的阳春三月，新兵训练结束后，班长领着自己来到了安装连，为了争取早日入党，每天清晨打扫安装连的院子，一干就是近两年，直到退役离队的那天早晨，仍然坚持扫完了最后一扫帚。入党宣誓的那一刻，一股激情澎湃的热血流遍每根血管，浑身充满了正能量。后来回到质检站上班，又是勤奋学习，刻苦钻研工程技术，没有邪念，甚至连谈对象的大事都搁在一边，只有积极要求进步的心气，那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激情岁月啊……时间过得好快，转眼间几十年过去了，想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私心杂念呢？是从当了质检站站长以后吗？不对，那时只是吃吃喝喝，并没有拿过别人一分钱，那是什么时候呢？什么时候呢……噢，想起来了，是从阴山县大大小小的公有制单位倒闭之后，说得具体点是从阴山县建筑公司改制以后开始的，那时节，很多工作不再是公对公的关系，而是主管领导对民营企业老板的关系，权力对利益的关系，民营企业老板有事求上门来，不再是拿点吃吃喝喝的人情礼品，而是装有钞票的红包，对，私心杂念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市场经济的诱惑力太大了，钞票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钞票却万不能，孩子上学，学校要这费那费，物价是天天在涨，一天一个价，电冰箱，大彩电，都得需要钱。对，没错，就是从那时起，我这个优秀共产党员开始收受别人送来的红包了。人这一生啊，世事无常，大气候影响小环境，时势造就每个人，欲望影响人的思想，思想左右人的权力，就这样，一步步，一出出，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了贪婪的泥淖，结果越陷越深，后来到了贪得无厌，数钱上瘾，不能自拔的地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我身上应验了，真是可悲可叹啊。事到如今，自己已经违背了当日的入党誓言，永远跟党，永不叛党，为共产主义奋斗终生，以及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还能说什么呢？善恶到头总有报，只争来迟与来早，任凭法律的审判吧。
　　李从正看着王富贵默不作声，泥胎般的表情，说:“好了，我们谈第二个问题吧，我问你，徐强这伙人一共给你送了多少钱？”
　　王富贵回答说:“具体数字记不清楚了，大概有三百多万吧。”
　　李从正说:“这些钱现在藏匿在什么地方？”
　　王富贵说:“花掉了，我儿子到澳大利亚留学四年，把这笔钱已经花掉了。”
　　李从正听后，感慨地说:“看起来老百姓说的话并非空穴来风，当官的送子女出国留学，如果没有大额资金支撑，那是绝对办不到的，那么，他们的大额资金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很明显，光靠他们的工资那是远远不够的，唯一的来钱办法那就是贪污受贿！难怪老百姓殷切希望党中央核查干部的收入和资产的来源呢，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我们的党真应该下大力气整顿吏治了，否则的话，党的这根擎天柱早晚会被蛀虫们啃断的。”
　　李从正说罢，不禁痛心疾首起来。片刻之后，他稳定了一下情绪，说:“好了，题外话我就不多说了，我们还是回到正题上来吧。我问你，从你掌权以来一共收取了别人多少钱？”
　　“就徐强他们送的三百多万，再没有了。”王富贵答道。
　　李从正说:“不可能吧，你当了多年的城建局局长，又赶上阴山县大搞土地开发，你会错过大捞一把的机会吗？说给谁都不会相信的。王富贵，你要放明白点，政府的政策你不是不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只有老实交代你的犯罪事实，才是你唯一的出路，说吧。”
　　王富贵抱着侥幸心理，心说，卫自如投案自首的时候，开发商们一口咬定没有给别人送钱，这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想他们不会说出来的，况且，假如他们说出来的话，对他们也没有任何好处，还要被行贿律条所制裁呢，所以，只要不开口，这事可以扛得过去。于是，他说:“没有，就收了徐强他们的钱，没有收别人的钱。”
　　李从正说:“王富贵，你可要想好了，主动交代和被动交代是两个概念。据我了解，你除了受贿之外，并没有其他劣迹，而且，过去在工作中一直表现得不错，曾经连年被评为优秀共产党员，所以，希望你能如实地交代自己的受贿事实，争取宽大处理。”
　　王富贵听后，惭愧地垂下了脑袋。是啊，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在几十年的工作中一直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可是，钞票的诱惑力太大了，在当今的社会离了它是万不能的，就因为那些喂给毛驴都不吃的纸票子，害了自己的一世英名啊！想过这些之后，他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
　　李从正见状，说:“王富贵，你再好好想一想吧，我劝你要认清形势，千万不要抱有任何侥幸心理，事情已然到了这个地步，如实交代就能得到宽大处理，否则的话，那就是从严从重处理了。你说你除了收受徐强他们的贿赂外，再没有收受他人的钱财，这点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众所周知，当日阴山县大搞土地开发，就连当时的主管副县长都受贿七百多万元，更何况你这个现管呢？所以说，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吧，如若不然，到时候一旦搜查出钱财来，既使你不交代它的来源，那也晚了，对于来历不明的钱财，同样也会从重处理的。所以，我劝你还是好好地想想后果吧。”
　　王富贵被李从正的最后几句话吓到了，顿时，心慌意乱起来。是啊，储藏室里的那三千一百万，除了自己知道外，连父母都不知道，一旦被搜查，那就大白于天下了，还有什么秘密可言呢？真是好糊涂啊，财迷心窍，竟然忘了狡兔三窟的道理。事到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罢罢罢，狡兔三窟已经误过了，但是，亡羊补牢再也不能错过了，还是如实地交代了吧，说不定还能像卫自如一样，只做党内行政处理，免于追究刑事责任呢。
　　想过这些之后，王富贵如实地交代了所有的受贿事实。阴山县林场和十八团一连二连的土地开发，以及前后的建设项目中，他受贿两千多万元，行贿人有易如意、金明等五十多人。后山铁矿红火起来后，铁矿涨价，一些有钱人看准了发财的机会，纷纷投资铁矿产业，于是，他从这些后起之秀中收受了一千多万元贿赂。
　　B市公安处向本市检察院申请了巴图、王富贵、白万山、商国安、冉起程和朝鲁巴雅尔的逮捕令，同时办理了搜查证。紧接着，阴山县公安局和检察院反贪局协助B市公安处专案组查抄了他们的住所。在巴图的独立别墅地下室里查出了人民币现金四个多亿，还有美元、港币、黄金、白银等，价值八个多亿人民币。巴图在这些证据面前只好供认出了北京、上海、大连、青岛、苏州、杭州、北海、桂林、昆明、三亚等地的房产，折合人民币两亿多元。随后，在王富贵的密室里查出了人民币现金三千一百万元。
　　审讯室里，巴图最终交代了所有的犯罪事实。尹长富和儿子在酒店里长期留宿卖淫团伙，牟取暴利，他当了保护伞，前后分到红利两千多万元。易如意常年用的一伙红皮黑鬼，为公司的拆迁工程充当打手，也受到了他的保护，多年以来送了他几百万元。黑海边上的蒙古包经营户，之所以能够明目张胆地给顾客提供“陪吃、陪喝、陪唱、陪睡”的业务，也是因为他的保护伞才畅行无阻的。黄河外滩的河头地，原是沿河村庄的农民家家有份耕种着，遇上黄河不涨水就能吃一口，遇上黄河涨水就打了水漂了，自从巴图调来当了公安局局长以后，他小舅子在他的权势下组织了一伙黑社会分子，与沿河农民大打出手，从农民手中夺回了沿河几万亩河头地，用推土机在外滩推起了一道堤坝，美其名曰抗洪防洪，利国利民，然后再把土地分割承包出去，从中牟取暴利。沿河的一个村民跑到公安局报案，却被巴图的小舅子打出了公安局大院，如此影响恶劣的黑社会行径，在巴图的保护下安然无恙。还有阴山县的赌博场所，贩卖毒品团伙等都有他的巨额红利。
　　按照上级的指令，阴山县公安局按照检察院批准的逮捕令，雷厉风行地逮捕了相关的涉案人员。
　　顿时，阴山县的大街小巷就像开了锅的水，沸沸扬扬，人声鼎沸。
　　有人说；“咱们阴山县财政赤字八十多个亿，不料想仅仅查出几个贪官就拥有十几个亿，真是有穷政府没有穷官啊。”
　　也有人说:“这要不是党中央发起了这场扫黑除恶运动，恐怕永远也牵涉不出这些贪官来，党中央英明啊，类似这样的运动多来几次才好呢，说不定真能把所有的贪官都给揪出来。”
　　还有人说:“自从习大大当了总书记以来，不忘初心，励精图治，下大力气整动吏治，在党政军内部惩治了一大批贪官污吏，大有毛主席的行事风范，中国共产党前途无量啊。”
　　阴山县委政法委和检察院联合发出了通报，及时地向全市党员干部通报了巴图、王富贵、尹长富等人的审查情况。
　　卫和平老两口从老干局开会回来后，沈文芳感慨地说:“你是对的，当日我抱着侥幸心理说尹长富不是活得挺好吗？受到了你的严厉批评，事到如今果然被你言中了，尹长富老来老落了个锒铛入狱，咱们的儿子却得到了新生，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卫和平说:“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彻底报销！我们每个党员干部时刻要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权力是党和人民给予的，只有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忠诚于党的事业，牢记使命，天下为公，那才是人间正道，否则的话，终有一天会被人民所抛弃！”
　　这正是，贪官从来抱侥幸，未被查处都嘴硬。一旦事实戳穿底，狼狈不堪现原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