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集：动员外来雇工一起罢工

　　董鹤棣家。夜晚。
　　晚饭后，董鹤棣对弟弟槐庭说：“我最近在带领雇工们搞罢工运动。雇工们很可怜，他们做一天还拿不到一斤米的工钱，家属都饿得生活不下去了。可是我说服了当地雇工们罢工，但台州黄岩雇工们却仍在替老板干活，我想白天再找找台州黄岩人做做工作，发动他们和当地雇工们一起罢工。槐庭，学校没有人上课，你能不能帮我代几天课？”
　　槐庭说：“三姐，你学校里的事情我哪能插得上手？你是经过培训出来的老师，我可没有上过小教训练班呀。”
　　鹤棣说：“你也读过高小六年级，你文化程度比我还高。这些日子来，我在外面东奔西跑忙不过来，你就帮我代两天课吧。这晌田里农活不忙，由阿爸一个人也够了。”
　　槐庭说：“三姐，我从来没有教过书，哪能行呢？”
　　鹤棣说：“就是小学一、二年级的课，有什么不行的？你帮我一下。我最近搞罢工运动，我要到田头一个一个找天台黄岩人，真的太忙了，学校要上课我实在抽不出时间来呀。但孩子们读书又耽误不得，你就帮帮我吧，到时候我拿来工钱时给你买件衣裳。”
　　槐庭说：“你的工资什么时候能发呀？也要等到早稻上市了。到早稻上市阿爸也会给我几元钱的。不过既然你这么看得起我，我就给你代几课看看吧，看看我能不能行。学生们要不要我教？我去试试看吧，能代得过去，我就给你代几课；如果代不了，三姐，那你就只好另请别人了。”
　　鹤棣说：“槐庭，你没有问题，我知道你的水平，你比我还多读了一年书，教教小学一、二年级学生，足足有余。”
　　槐庭说：“我还得给阿爸讲一声，看这晌田里的话紧不紧，我能不能抽得出工夫。”
　　鹤棣说：“阿爸那里我会给你去说的，这两天叫他辛苦一些吧。罢工不会很长时间的。”
　　
　　西郑小学课堂里。白天。
　　代课老师董槐庭给孩子们上好国文和算术课，学生们认真地听着。他们觉得这个男老师课也上得不错。
　　
　　西郑小学操场。白天。
　　槐庭给孩子上体育课，他带着孩子们又跑步又做体操。
　　做了一会体操，又和他们一起玩抗日游击队打鬼子的游戏。让画着大花脸扮日本鬼子的孩子们在前面跑，让四五个背着竹棒做当作枪的游击队员在后面拼命追，追上了大家来个迂回包围，把“鬼子”包围在里面大家使劲打鬼子，打得“鬼子”哇哇叫，玩得孩子们好开心。孩子们很喜欢这个代课老师。
　　
　　西郑小学课堂。白天。
　　槐庭教学生们唱抗日歌曲：《大刀进行曲》。
　　同学们齐声唱：“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就这样，由于槐庭给姐姐代课，一段时间鹤棣就可全心全意做外面的群众工作了。
　　
　　西郑村。白天。
　　董鹤棣老师在村头和街面上走着，她到处寻找外来雇工。
　　一时还不知道天台黄岩的雇工们住在什么地方，她向当地的农户打听：“你们知不知道来这里打忙工做长工的台州黄岩人住在什么地方？”
　　一个婆婆告诉她：“有活干了的黄岩雇工住在老板家里；没活干的黄岩雇工们没有固定住宿地方，有的住在凉亭里，有的住在庵堂庙宇里，有的就住在人家的牛棚边。”
　　有人还告诉他们，那些穿着短裤破布衫、赤着膊躺在凉亭的石凳上、把包袱枕在头下的人大都是外地来这里打忙工的。董鹤棣老师就带着学生到街上凉亭里到处寻找。
　　
　　田野。白天。
　　董老师看到在田里干活戴着黄岩人戴的上头圆圆的竹篾帽。鹤棣老师就带着学生走到田塍上去找他们：“唉，这位兄弟，你是不是从黄岩来的？”黄岩雇工听了感到奇怪，愕愕地看了他们一会：“怎么文质彬彬的一个女人带着几个小孩子会来叫他们？”听了他们的话，知道是晚上叫他们到这个村的小学校去开一下会。他们感到很新鲜，他们来到宁波打忙工还从来没有碰到过有人来叫他们去学校开会。
　　
　　西郑小学课堂上。晚上。
　　课堂上点着两盏煤油灯。
　　在煤油灯照射下的昏黄的不很明亮的课堂里，能看到几十个赤脚露腿的农民，坐在不相称的低矮的孩子们坐的课桌椅上。这是一些在地里干活的那些台州黄岩雇工们。他们一时不知道找他们干什么。鹤棣老师就对他们说：“你们是黄岩来的吧？雇工兄弟们，我知道你们是从几百里外的台州、黄岩来这里做长工或打忙工的。”
　　坐在下面学生装课桌椅上的人低声地说：“是啊——”
　　“你们给老板人家干农活，他们给你们工钱是给你们储备票还是稻谷？”
　　台州黄岩的雇工们说，“干了两天，都是一些储备票呀。有活干算上好的了，不管是拿储备票还是拿实物有活干一口饭总有得吃了。”
　　鹤棣老师对他们说：“这样你们就太吃亏了。当地的雇工们已经在罢工，只拿储备票他们已经不给老板们干活了，你们怎么还在给老板们干活？”
　　台州黄岩雇工们一时愕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
　　鹤棣对他们说：“你们拿来钞票是不是立即能寄回家去给你们家属籴米？还是在藏自己袋子里？”
　　黄岩雇工们说：“我们离老家几百里路呢，哪能现在就回去？只好等过年回去时再把工钱拿回去了。”
　　鹤棣老师问他们：“老板们给你们的工钱是钞票折算还是用稻谷折算的呀？”
　　黄岩台州雇工们说：“是以钞票折算的呀。”
　　董鹤棣说：“雇工弟兄们，你们知不知道现在物价在天天涨呢？这些工钱到你们过年时候拿回家去还能买多少谷米？比如现在给你们的是1个月300斤稻谷的钱，到年底你们回去这些储备票还能籴300斤稻谷吗？”
　　黄岩雇们一听，恍然大悟地说：“董老师，你说得对呀，到那时候拿回去的工钱不知还能买几十斤米了。”
　　黄岩长工们说：“我们知道也没有办法呀，老板不肯给我们稻谷只给我们钞票的。”
　　鹤棣老师对他们说：“你们辛辛苦苦做来的1年1000多斤稻谷的工钱，等到过年时带回家去不知道还能不能买200斤谷甚至100斤谷呢，你们等于白给老板们辛辛苦苦干一年的活了！”
　　台州黄岩人惊讶地说：“储备票这样不值钱呀，这还做什么啊！”
　　董老师对他们说：“现在是日本人统治的时候，物价天天涨，储备票不值钱，所以你们也要以拿实物作工钱为好。你们知道不知道当地雇工们为什么不给老板干活？他们就是因为只给钞票，不给实物，他们家里都没有吃的了，才一起罢工的。现在你们给老板们干活，你们也要像本地长工一样，坚持要他们发实物——给谷子给你们；不要以钞票来算工钱，等回家时再把稻谷折现钱那钱就和实物相符了。”
　　台州黄岩雇工们听董老师的话想了一想，感到董老师讲的太有道理了！他们原也想到，现在物价经常涨，但没有想到会涨得这么厉害。怪不得本地长工们不愿意给他们干了呢！老板们是欺侮我们信息不灵的外地人呀。我们辛辛苦苦做了半年、一年，拿去一叠废纸，等于白白给老板干了！回去家属照样要挨饿。
　　鹤棣老师说：“所以呀，你们要和当地的长工们一起罢工，等老板们都同意拿实物作工钱时你们再给他们干活。你们这两天罢工没有住的地方，可以到我们学校大厅来暂住。我会给校董说的。”
　　黄岩长工们同声应着：“我们听董先生的，我们也要拿实物，老板不给实物我们也不干了！”
　　“我们也罢工！不给稻谷就不干活！”
　　结果台州黄岩人也响应董老师的号召，也都不去地主家干活了。他们晚上睡在学校的大厅里，在鹤棣老师的厨房里烧饭吃。想着他们不做工明后天也没有饭吃了，董鹤棣老师把校董给的自己工钱谷叫人去砻出米来放在学校厨房里，她对三阿婆说：“厨房暂时让这些黄岩雇工兄弟用一下，让他们用我的米给他们煮饭吃。”
　　三阿婆说：“你的工钱一个月也就两百斤谷呀，这许多人进来吃饭，两天吃过就没了，我们自己也要没饭吃了。董先生，你管得太多了，台州黄岩人多着呢，知道了这里可以白吃饭都进来了，你哪有这么多米给他们吃？”董鹤棣说：“三阿婆，你不用愁，我的米吃完了，我再向校董去拿，校董不给我回去向我父亲要。我家也是种田的，我父亲是个善良的人，知道我是支持雇工罢工，他也会答应的。这些台州黄岩人，都是穷苦人，他们是从几百里路远的家乡出来到我们这里来打工的，心想赚些钱去养家糊口，可是他们来到这里替地主老板们做了半年一年，到时候拿回去是一叠籴不了几升米的储备票，叫他们的家属怎么过日子？”三阿婆也不说什么了，她还主动为他们煮饭，买来一些青菜给他们煮菜羹下饭。
　　台州黄岩雇工们十分感动，他们含着眼泪说：“谢谢董老师，你对我们太好了！我们与你无亲无故，你这样照顾我们，都为我们好，我们永远永远忘不了你！”因此他们坚持也不给老板们去干活了。
　　
　　田头。白天。
　　地主们皱着眉头在田头转悠，看田里草越长越高，稻越长越看不到了，本地的长工不肯来做，雇台州黄岩人来，现在黄岩人也不愿意为他们干活了，眼看马上要割稻了，他们摩着手掌，抓着头皮急了，没人来干活怎么能行？自己从来不会下田干农活，就是勉强能干点，也干得非常慢，一天干不了多少活，还累得要死，不想自己这么苦。可是总不能让成熟的稻谷烂在田里呀。有的自己也会干些农活，但田里的活季节性很强，田种得多的人家还是要雇忙工的，所以还得要有长工或忙工来帮他们干活。见不到做田头的人他们急得六神无主了。
　　
　　西郑村。晚上。
　　在一堵大墙下，几个地主们气愤在商量，一个地主愤愤地说：“雇工们的罢工是西郑小学的一个姓董的女老师给雇工们挑起来的，这个姓董的女老师真是猫吃咸菜多管闲事！”
　　有个老板恨恨地说：“应该给她一点教训，叫她好好在学样里教书，别管雇工们的事！”
　　
　　西郑小学门前。白天。
　　早上学生们来学校上学，见校门口和墙上泼着好多粪便。学生们大叫着：“臭死了！臭死了！”“这是谁干的！”
　　董鹤棣老师听了笑着说：“这肯定是地主们干的，这表明罢工已经生效了，当地已经没有人给地主们干活了。”她叫学生们把这些粪便洗了，叫学生们依旧好好上课。
　　
　　西郑小学门前。夜晚。
　　几个鬼鬼祟祟雇来的人来到西郑小学门前，他们见十几个黄岩人坐在门前，一个个拿着青柴棍坐在学校门前的石阶上，那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就悄悄地走了。他们不满地骂着：“他娘的，那小娘还真厉害，已经有了防备！”
　　
　　鄞南的田畈上。白天。
　　地主们在田头巡视，看看田里田荒草没，稻子成熟了也没人割，一个地主望着沉甸甸的稻穗叹口气说：“唉，拿谷就拿谷吧，割上来的稻谷总比给工钱的谷多呀。明天只好去雇拿稻谷的忙工了。”
　　老板们只好以实物——稻谷为工钱叫长工们来上工。一家这样做，别的人家还想拿钞票雇工的再也没人来他家干活了。这些老板们也只好拿稻谷作工钱来雇忙工和长工了。
　　
　　西郑村街头。白天。
　　董鹤棣带领雇工们的罢工斗争终于取得了胜利。雇工们非常感激董老师，他们说：“董先生是我们雇工的知心人。天下还有这样好的老师！我们碰到好运了，来到宁波打工会碰到董先生这样的好心人。”
　　有人知道董鹤棣是共产党，他们更加敬重董老师，长工们和打忙工的就说：“呵，我们碰到共产党了！我们运气真好！原来共产党是向着穷人的。只有共产党才会真正替我们穷人说话，替我们穷人办事呀。”
　　笔者画外音：由于董鹤棣领导的这次鄞南雇工罢工运动，以稻谷发工资，不但使宁波南乡的雇工受了益，后来宁波东乡、西乡、北乡的雇工们知道了，都要求种田老板们给实物付工资，不付实物工资大家都不干了。地主们只给钞票再也雇不到人了。同时小学教师也以实物折算工钱，肖东为雇工们争来了利益，也同时为老师们自己争来利益，他们也以实物算工资，一个月以两百斤谷或三百斤谷来折算工钱。因此董鹤棣领导雇工罢工运动当时影响到全宁波，影响到教职员和一切过去拿钞票作工钱的木工、簟匠、泥水工等手工业工匠们，使他们生活有了些许的保障。
　　
　　西郑村街头。白天。
　　当地人也有说鹤棣许多闲话的。鹤棣从长工家里出来，她听见有人在悄悄议论她：“你们看，这些日子，那个西郑小学的女先生尽天混在长工堆里，她还把他们叫来夜里到学校开会。”
　　“是啊，这些做长工打忙工的，都是些目不识丁的大老粗，是些下等人，她与他们有什么闲话可讲呢？”
　　“可是这个姓董的女先生却专喜欢和下等人讲聊天讲话呢。还请他们到学校里来住，让他们在学校吃饭。”
　　“这个女先生是个怪人，据说自己也是种田老板人家出身，怎么这么喜欢和做长工打忙工的下等人交朋友呢？”
　　“是不是她喜欢他们，想在他们当中找个男人呢？好些长工不是都是光棍吗？”
　　“这不可能，一个女老师怎么会和目不识丁一天到晚弄烂糊泥的人找对象？”
　　“那她和他们夜里在一起干什么？”
　　“这就不晓得了，现在的人怪得很，什么样的人都有。”
　　董鹤棣画外音：“我与‘下等人’做朋友有什么不好？你们说的下等人，就是做长工的打忙工的穷人吧？共产党就是要为穷人打不平，就是要为无产阶级和劳动人民谋幸福，为长工们谋幸福。你们这样说我是抬举我了，我还感到为他们做的不够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