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黄河之水万古流/贺北丞
　　第88章
　　到了晚上，卫自如一家三口人，刘贵生一家三口人，丁海生一家四口人(大闺女没有来)，萧岐山一家三口人，王喜恒一家四口人，郭楞小一家四口人，郝冬梅母子俩，王富贵一人，连同常怀玉共计二十五人，在迎宾饭店的一个三十人的大雅间里欢聚一堂，共进晚餐。
　　刘贵生的儿子考上了内蒙古大学；萧岐山的闺女考上了内蒙古师范大学；丁海生的二闺女考上了内蒙古农业大学外国语学院；王茹和段斌双双考入天津南开大学；辛勇先考上了北京大学。
　　这次聚会，让这几个老兵感到了莫大的欣慰。想当初，252名阴山县兵上过高中的人数只占总数的一少半，其他人都是初中生，有的连初中都没有毕业，而且，这些高中生多半也是社办高中毕业生，连现在的初中生都不如。看今朝，孩子们都齐刷刷地考上了大学，咋能不令人欣喜若狂，感慨万千呢？于是，几个老兵都喝高了。常怀玉趁着酒劲，激动地讲话说:“我这次回来，主要有两个意思，第一，是想了解孩子们的考校结果，现在都知道了，我很高兴，希望你们几个孩子到了大学堂，还要努力学习，绝不能放松刻苦学习的劲头，要再接再厉，更上一层楼。第二，落实我的承诺。现在看来，海生、岐山、喜恒和改枝不用我帮，虽然喜恒和改枝的负担相对重一些，同时培养两个大学生，但是，不要紧，我和自如、富贵在工程上帮你们一把，如果阴山县的水电暖工程不景气的话，你们可以到河川来，我给你们找活儿干，保证让你们过得去。现在就剩下两家了，一家是辛二蛋的儿子辛勇先，大家都知道实际情况，那是我必须要资助的对象。另一家就是贵生了，大家都知道，十几年来，贵生靠一个人的工资养活一家三口人，家属又是农村户口，没有工作，所以，也是我资助的对象。我还是那句话，这两个孩子的学杂费和饭费我全包了，不过，你们要教育孩子继续保持勤俭节约的作风，不能大吃二喝，要做到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达到中等水平就行了。关于资助的问题，我会马上让下面的人制定资助方案，专门操作此事的。另外，贵生这几年和战友们大都惯熟了，你认真地了解一下，核实一下今年还有哪些战友的孩子考上了大学，尤其是农村的战友，如果确认他们确实生活困难，供不起孩子上大学的话，你亲自和他们沟通一下，然后和我联系，我会把他们都纳入我的资助对象的，我就说这么多了，大家互相交流吧。”
　　常怀玉说罢，众人鼓起了热烈的掌声。掌声过后，刘贵生说:“没问题，这是天大的好事，我明天就去了解。”
　　之后，众人互相畅谈孩子们的学习情况，宴会成了关注孩子们学习的交流会，不用多说，气氛自然十分融洽，不在话下。
　　宴会结束后，常怀玉准备埋单，结果被卫自如拦住了，说什么都不让常怀玉掏钱，卫自如让王富贵签了字，至于以后怎么个处理法，那就不得而知了。
　　众人散去之后，常怀玉上楼休息。他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脑海里遐想着考上大学的这些孩子们走进大学校园的情景，然后，在那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发奋学习，一个个插上理想的翅膀，翱翔在知识的海洋里……那是何等的舒心啊。不知过了多久，他带着无比的欣慰，甜蜜地睡去了。
　　第二天，常怀玉一觉醒来，口渴得厉害，他便按着了床头灯，拧开保温杯连喝几口水，然后，抬腕看看手表已经是早晨六点多钟了，于是，他也不打算再睡觉了，起床穿衣服。洗漱完毕后，从二楼走下来，在迎宾饭店后院的停车场上找了块空地，打起了军体拳。这也是常怀玉的生活习惯，多年以来，他一直保持着这种锻炼身体的方法。
　　常怀玉打完一套军体拳，在迎宾饭店快餐厅里吃了一碗羊肉汆面，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不多时，刘贵生进来，少不了嘘寒问暖几句，然后，直奔主题，说:“今天把你的车放下吧，我让司机开车搬上咱俩，去了李杏花家短不了要喝酒，咱们要遵守交通规则，不能酒后驾车。”
　　常怀玉这次是自驾回来的，司机家里有事请假了。听了刘贵生的话，甚觉有理，于是，便说:“你说得对，就按你说的办。我看这样吧，咱们尽量不要给李杏花增加经济上的负担，买上一个羊骨囵，再买上一些荤素凉菜，搬上一件河川老窖酒，买上一条香烟，去了让李杏花清炖羊肉就行了。”
　　刘贵生说:“好的，不过，一件河川老窖酒就怕不够喝，你是不知道，下面的人可能喝了，咱们去了以后，短不了村里的挨好邻居，亲戚朋友们都来凑热闹，一旦酒瓶见了底那就不好看了。”
　　常怀玉笑着说:“还是你想得周到，不愧是当过办公室主任的人，办事细致，滴水不漏，好，那就搬上三件吧。”
　　刘贵生说:“这回差不多了，咱们现在就拾闹得走吧。”
　　于是，两人出来坐上局长的专车，到菜市场采买所需食物。
　　辛勇先接到北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母子俩激动的抱头痛哭。是啊，五年来母子俩相依为命，煎熬度日，实属不易。幸亏遇上了常怀玉这个战友，在娃娃的念书问题上还没有遇到多大的为难，但是，这种不同平常人家的遭遇，让母子俩天天都处在苦难之中，尤其是李杏花的孤苦伶仃，这是其他人所不能替代的事实。这几天，母子俩正商议好准备过两天去河川市，亲口把考上北京大学的喜讯告诉恩人的，不料想恩人却突然来了。
　　司机把小车直接开进了院子里，常怀玉和刘贵生从车里钻出来。李杏花母子俩见恩人来了，赶紧出来迎接。
　　辛勇先扑上来就和常怀玉拥抱，孩子顿时热泪盈眶，说:“常叔，我考上北大了。”然后，激动的就无语凝噎了。
　　常怀玉拍拍辛勇先的后背，说:“你是个争气的好孩子，常叔已经听你刘叔说过了，好样的。”
　　这时，辛勇先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于是，他赶紧松开常怀玉，上去拥抱刘贵生。
　　李杏花用手指擦擦眼睛，说:“儿子，赶紧请二位恩人进家。
　　刘贵生松开拥抱，说:“勇先，你帮司机先把车上的东西拿下来。”
　　辛勇先和司机打开后备箱和后座车门，开始往下搬羊骨囵、烟酒和凉菜。
　　李杏花再擦擦眼睛，说:“又让你们破费了。”
　　刘贵生说:“这些都是常总备办的，你这样，你把羊肉清炖上，打发人去叫勇先的爷爷奶奶和亲朋好友，再让勇先和司机去把你的娘家人接过来，常总的意思是咱们今天给勇先贺大学，好好热闹一场。”
　　刘贵生说罢，便和常怀玉进了家门，在里间地下脱鞋，然后上炕。
　　李杏花激动的无语凝噎，把两杯茶水端上炕桌之后，赶紧出来外间，在水瓮沿上荡刀切肉，烧水下锅。
　　说话间，左邻右舍进了门。李杏花让邻居去叫公公婆婆，顺便把小卖部的堂叔也叫来，同时，打发儿子和司机去娘家接父母和兄弟。
　　不多时，邻居就叫来了辛勇先的爷爷和奶奶。辛父赶紧走进里间炕楞边，伸出双手和常怀玉、刘贵生先后握手，说:“大恩人来了，欢迎你们。”
　　常怀玉和刘贵生半坐半跪上前握手，常怀玉说:“辛大爷，快上炕，上炕慢慢聊。”
　　辛父脱鞋上炕。辛母随后也进来问好，说:“两个大侄子来了，路上辛苦了，你们慢慢聊，我出去帮一把杏花。”
　　常怀玉说:“大娘，不辛苦，您忙您的吧。”
　　辛母折出外间，看到李杏花正在切肉，便说:“这是从哪里闹得羊肉？”
　　李杏花说:“都是常总带来的，这不是，还有凉菜，三件好酒，一条香烟，就差没有带厨师来了，这是常总专门来给勇先贺大学的。妈，您快帮我到堂叔小卖部买点鲜姜，顺便买上二十来个馒头，给你钱。”
　　李杏花说罢，便腾出手来从兜里掏钱。
　　“你快切肉哇，我装钱的了。”辛母说罢，便迈开老腿去小卖部了。
　　辛父上炕后，挨着常怀玉坐下，感激地说:“我孙子能有今天，多亏你们这些大恩人了，老汉我再次感谢你们。”
　　常怀玉说:“不用谢，勇先能有今天，一是这孩子懂事，有志气，勤奋好学；二是他妈教育得好，常言说，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这份功劳应该归功于勇先他妈，我们只是尽了一点微薄之力，不足称道。”
　　辛父叹口气，说:“唉，这些年苦了杏花了，一个人拉扯上个娃娃，真不容易啊，也不知道那个畜生现在还活不活的了，一点脚线也打不起来。”辛父说罢，用衣袖擦拭眼角。
　　常怀玉听后，心说，辛二蛋就在黄河对面，这家伙心够狠的，上次到河川，临走时前安后顿让我给他保密，不能说出他的去向。所以，常怀玉明知道辛二蛋的下落，但是不能说，因为，他是个恪守信条的人，一诺千金，许人一物，分金不移。
　　又过一会儿，小卖部的堂叔和村里挨好不错的村亲来了十几个人。众人炕上围着炕桌盘腿坐的，地下围着方桌屈腿坐的，顿时，小屋子里热闹了起来。众人有说辛家老坟头冒青烟的，也有说老辛家有德性，养下了好孙子，光宗耀祖，改换门庭。总之，都是一片溢美之词。
　　这时，小车开进了院子。辛勇先的姥姥姥爷，还有两个舅舅都来了。辛父赶紧下炕穿鞋，出门迎接。
　　“亲家，快请进，两位恩人来了，快进家说话。”辛父热情地招呼道。然后，两亲家走进了里间。
　　李父走到炕楞边前，说:“哪位是大贵人常总？”
　　辛父拉着常怀玉的手，说:“这位贵人就是常总。”
　　李父伸出颤抖的双手，紧紧地握住常怀玉的手，老泪纵横，说:“大恩人，今天总算见到你了，你行好习善，帮了我的闺女和外甥，我们一辈子也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
　　常怀玉说:“李大爷，您过奖了，快上炕，上炕慢慢聊。”
　　李父脱了鞋，上炕挨住常怀玉坐下。然后，用衣袖擦了擦眼睛，说:“我听杏花说了，你把活器做得挺大的，咋能刨闹下那么一圪旦钱，像你这样有钱的人，社会上多了去了，但是，能够慷慨解囊接济穷人的人却是不多见，大爷好奇，想问问你，你是怎么想起接济穷人来的？”
　　常怀玉回答说:“很简单，大集体的时候，我在一中念高中，学习成绩在全班数一数二，当年毕业考大学，只差两分就考上了，但是，就因为这两分，把我挡在了大学校门外，后来，班主任前安后顿让我来一中补习，来年再考，可是，家里贫穷潦倒，我妈有头痛的毛病，顾了我上学就顾不了给她看病，所以，我就放弃了补习给我妈看病。那时候，我在幻想，要是能有一个有钱人帮我一把，那该多好啊，然而，我是举目无望，投靠无门，痴心妄想，白日做梦。这是我永远的伤痛，一辈子也忘不了。再后来，我从部队回到地方，经过多年的打拼，逐渐富了起来。有时我在想，曹雪芹在红楼梦里假借跛足道人的《好了歌》，警示世人不要贪财过剩，为富不仁，水满则溢，物极必反的道理。《好了歌》说，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钱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仔细想一想，此话说得一点都不假，西晋时期的石崇，明朝初年的沈万三，清朝末年的胡雪岩，都是富可敌国的大富豪，可是，到最后又如何呢？还不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吗？所以说，人的一生不在于钱多钱少，过得开心就好，家有广厦千万间，睡下不过炕三尺，纵有良田千万顷，吃饭无非日三餐。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人不配财必有所失。想通这些道理以后，我就决定帮助贫困战友的孩子，让他们不要像我当年一样，因为缺钱上不起学，耽误了一辈子的大好前程。这就是我要帮助孩子们的初衷。当然了，我的能力也有限，不可能把所有的战友都帮到，只能捡最困难的战友去帮助，就像勇先这类家庭，他妈在地里刨闹上一年，不吃不喝也不够他上大学一年的花项，你说如果没有人帮他一把，这个大学还怎么上？所以说，我的想法就这么简单，在他们马高镫短的时候，扶上他们一把。”
　　众人听后，无不赞叹咋舌，感慨不已。
　　这时，李杏花和婆婆及母亲上齐两桌凉菜，众人开始吃喝。自然，大家都挨个给常怀玉和刘贵生敬酒。轮到辛勇先敬酒，常怀玉问:“勇先，你报得什么专业？”
　　辛勇先说:“常叔，我报的是临床医学。”
　　“噢，为什么要学医？”常怀玉看着辛勇先问。
　　“因为那年我在学校突然昏厥，大脑就不省人事了，后来在医院治疗时，听大夫说这类病属于神经内科，从那时我就有了学医的念头，想着学到一门手艺将来多救一些人，所以，我就报了临床医学。”辛勇先端着酒杯说。
　　“好！有善心，救死扶伤，积德行善，常叔支持你，学成以后回来河川市人民医院坐诊，现在的生活提高了，好多人都得脑梗病，急需要这方面的专家，你要刻苦学习，把医术学精湛，将来服务于社会，常叔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常叔，大恩不言谢，一切都在酒杯中，侄儿敬您一杯，祝您健康平安，事业兴旺，请您喝了侄儿这杯酒。”
　　“好！我喝。”常怀玉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紧接着，辛勇先又给刘贵生敬了酒。不多时，二人便喝得满脸红晕，额头冒汗了。
　　稍后，李杏花把清炖羊肉端上了桌，招呼众人趁热动筷子。那热气腾腾的阴山羊肉，一股鲜嫩美味的香气扑鼻而来，沁人心肺。满屋子的欢声笑语伴随着浓浓的肉香味，透过开启的窗户飘向远方……
　　这正是，经历造就怜悯心，将心比心帮贫民。先富起来不忘本，舍财取义最开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