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黄河之水万古流/贺北丞
　　第87章
　　是啊，蒙古民族生活的也不容易，由于千百年来的游牧生活，哪里有水草，哪里就是牧人的故乡；哪里有洁白的蒙古包，哪里就是蒙古人的家。尤其是蒙古女人，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生儿育女，操持家业，白天出去放牧，晚上回来挤奶，孤独和寂寞就更不用说了，她们与大自然作伴，与牧群为伍，以蓝天白云为背景，以绿草牧场为舞台，放喉高歌，载歌载舞，自娱自乐来排解内心的孤独和寂寞。这也正是蒙古民族能歌善舞的缘故之一。然而，蒙古男人则骑上骏马在草原上东游西串，走亲访友，渴了喝马奶酒，饿了吃手扒肉，走到哪里马头琴拉到哪里，全然不顾老婆的艰辛，一年四季，多数时间是在外面游荡，很少回家。于是，这些游牧民族就有了男人四季逍遥，女人常年放牧的生活规律。居住就更不用说了，一家的蒙古包和另一家的蒙古包相隔十几里，甚至几十里，牧民们平时互相见面的机会很难得，所以，这个民族是个非常热心好客的民族。打个比方，你是个会说蒙语的汉人，当你某一天来到草原上，在牧民的毡房里住下之后，你可以随便吃手扒肉，喝马奶酒，不用掏一分钱，而且，还和这家女人睡在同一个蒙古包里，甚至可能是挨着这家女人睡觉。但是，请你千万要守规矩，女人在你和她之间放一根长腰带，一带如山，那就是你和她的分界线，你可千万不敢动手动脚，否则的话，你可能就再也走不出莽莽的草原了，只能阴魂不散地听那马头琴悠扬的旋律了。由于这些生活习惯的原因，蒙古人见到陌生的同族人，首先要问对方的家长是谁，那是问他的舅舅是谁，而不是问他的父亲是谁，因为舅舅是非常照顾呵护姐妹的，有着一母同胞，割舍不断的亲情，外甥们和舅舅的感情胜过父亲。所以，尊重舅舅胜过尊重父亲。也就是因为这些缘故，做为舅舅身份的人，在某些场合下，那是非常受人尊重的。
　　当然了，关于游牧民族男尊女卑的那些个事，已经成了历史。新中国成立后，毛主席提出了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口号，于是，蒙古民族的这些陈规陋俗已经杳然而去了，而且，蒙古男人和女人几乎来了个大换班，男人主要以料理牧畜之事为务，女人主要以家务之事和保羔子，挤奶子为责。这又是毛主席提倡人人平等的妇女新生活。只是一些上了岁数的蒙古人，如巴图局长还在这样问候。
　　巴图局长沉思片刻后，很是怀念故人巴音哈太。
　　稍后，巴图局长说:“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说吧。”
　　松巴尔说:“舅舅虽然不在了，但是，舅舅的草原牧场还在，如今政府招商引资，招来了很多南蛮子，在舅舅草场的山脚下开矿石，由于炮声一响，飞沙走石遍地都是，极大地影响了草原生态，破坏了牧草的生长，牛羊也受到惊吓，不能安心吃草，膘情一天天地在下降。所以，我准备向他们讨要一点补偿费，来安慰舅舅的在天之灵，小侄今天来就是想求您给予支持的。”
　　松巴尔挺会说话，不愧是行走江湖之人。巴图局长听后，吸着香烟沉默不语。徐强见状，赶紧把小提包递给松巴尔，示意他送上人情。松巴尔接过小提包，从里面掏出十沓钱来，都是百元大钞，共计十万元，放在了茶几上，说:“这是小侄的一点见面礼，请巴图舅舅笑纳。”
　　巴图局长看着茶几上的钞票，说:“你这是干什么？我们都是喝着马奶酒长大的，同在一个草原上讨生活，用不着这么多心，下不为例。噢，刚才你说收取一点补偿费，是吧？依我看也未尝不可，在不违反大原则的情况下，也能说得过去，但是，你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动不动就拿弯刀打架斗殴，一定要和气生财。”
　　松巴尔听后，高兴地说:“我听舅舅的话，和气生财，以后我还会常来孝敬您老人家的，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您了，您早点休息吧。”
　　松巴尔说罢，便起身行蒙古礼节，然后，和徐强愉快地走出了巴图局长的家。
　　几天以后，徐强买来两辆二手皮卡车，一辆让铁头使用，另一辆让松巴尔使用。然后，联系了私人彩钢厂，订制彩钢房材料，以及角钢组合床和床板，铺盖和食物，炊具和生活用品，等等。看起来是要进山扎老营，长期占据山林了。一切准备就绪后，连同彩钢厂的拉材料汽车和临时雇用的几辆大卡车，还有内部的一辆小车子和两辆皮卡车，连人带货装得满满的，组成了一个运输车队，浩浩荡荡地向阴山山脉的山口开去。
　　六月七日，阴山县这些退役老兵的子弟辛勇先、王茹、段斌，还有刘贵生的儿子，萧岐山的女儿，丁海生的二女儿，纷纷进入大学考场。
　　八月初，常怀玉打听到考生的录取通知书已经下来，便在百忙之中回到了阴山县。
　　常怀玉没有给任何人打电话，直接走进了民政局办公楼。
　　在局长办公室的门外，常怀玉轻轻地敲了几下门，刘贵生在里面说:“进来。”
　　常怀玉推门走了进来。
　　此时，刘贵生正在审核一些票据，以为还是来要钱的人，于是，便头也不抬地说:“坐吧，有什么事，说吧。”
　　常怀玉装模作样地说:“我儿子考上了重点大学，可是，因为我们没有钱，供不起，所以，我来请求政府给予帮助。”
　　刘贵生一听说重点大学四个字，马上抬起了头，一看是常怀玉，赶紧起身迎接，不好意思地说:“哎呀，原来是怀玉来了，你怎么连个电话都不打就来了，让我连一点准备都没有，我以为又是来要钱的主，你看这事闹的，快坐，快请坐。”
　　刘贵生赶紧沏茶上水。常怀玉坐下后，笑着说:“G6高速公路跑得快，用不了一个半小时就到了，所以，我就没有打电话。快说说，你儿子考得怎么样，被哪个学校录取了？”
　　刘贵生沏好茶水，便挨着常怀玉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回答说:“内蒙古大学录取了，我让他报的专业是行政管理，将来毕业后当个小公务员算了。”
　　常怀玉笑着说:“你这是连工作都在搞传宗接代，儿子愿意吗？”
　　刘贵生说:“你还甭说，那小子爱好文学，我一出主意让他报行政管理，他就非常乐意地接受了，看来还是有一定的遗传因素了，不怕你笑话，我们也是书香门第呢。”
　　常怀玉开玩笑地说:“你快拉倒吧，就你那点学习成绩还书香门第呢，要不是当年你当了文书，你也就是个拧萝头系子的材地。”
　　拧萝头系子是河川土话，就是拧带圈套的汽车方向盘。
　　刘贵生笑着说:“你算说对了，我当了两年文书，真还学到了不少的东西，要不然哪有这个位置轮上我坐，想都不敢想。”
　　常怀玉接话说:“也是，总得来说，你还是很有头脑的，我是跟你开个玩笑，既然儿子考上了内蒙古大学，那就是名副其实的书香门第，恭喜你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我问你，你知道辛勇先、王茹、段斌，还有萧岐山的闺女，丁海生的二闺女，他们考得怎么样？”
　　刘贵生说:“其他娃娃考得怎么样我还不知道，但是，辛勇先那小子可是争气了，人家考上了北京大学，真了不起。”
　　常怀玉听后，激动地说:“太好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李杏花总算有盼头了。这样吧，明天上午你和我去一趟辛二圪旦村，咱们买上些吃喝去给辛勇先贺一贺大学，你看怎么样？”
　　刘贵生说:“行啊，那是再好不过了。”
　　常怀玉又说:“今天晚上我来安排，一会儿你通知一下丁海生两口子，王喜恒两口子，郭楞小两口子，萧岐山两口子，让他们都把孩子带上，你让你家属和儿子也来，我再通知卫自如全家都来，咱们在迎宾饭店好好聚一聚，顺便问一下那几家孩子的考校情况。哎，你说王富贵该怎么办？”
　　刘贵生说:“不好办，估计刘美丽和娃娃不会来的，只能叫王富贵一个人来了，不过，萧岐山和王富贵你去通知吧，我懒得理他们。”
　　常怀玉看向刘贵生，说:“怎么，还在记恨他俩？算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毕竟是战友了一场，该原谅还得原谅，你这直脾气，也该改一改了。好吧，他俩我来通知，剩下的你来通知，咱们马上行动。”
　　于是，两人分别打电话通知了战友们。打完电话后，常怀玉突然想起了陈得意那码子事，便问刘贵生，说:“从前你说咱们那个叫陈得意的战友，现在怎么样了，那母子俩过得怎么样？”
　　刘贵生说:“还能怎么样，陈得意和祁美俊还在下面乡里上班，郝冬梅母子俩在城里租房住着，娃娃下半年上高二，郝冬梅还开她那饺子馆，母子俩相依为命，糊口度日，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常怀玉说:“你们联系不联系的？”
　　刘贵生回答说:“陈得意在乡里上班，我过去在供销联社的时候，经常到下面检查工作，就在那个时候认识他的，现在我到下面民政所检查工作也经常见面，有他的电话，给辛二蛋的儿子捐款我给他打了电话，他还让我替他代捐了三百块钱。郝冬梅的饺子馆我们一家三口人也去过，吃过她的酸白菜饺子，味道还不错。”
　　常怀玉沉思片刻，觉得郝冬梅母子俩和李杏花母子俩的情况差不多，也是遭遇不好。虽然和陈得意不惯熟，但毕竟是战友一场，不说战友如何，主要是帮助孩子学业有成才是我的初衷。自己曾经夸下海口要帮助贫困战友的孩子上大学，不能言而无信，必须得兑现承诺。想到这里，常怀玉说:“贵生，我跟你商议一下，是不是晚上也把郝冬梅母子俩叫过来，大家认识一下，以后如果她的儿子考上大学确实困难的话，我也出手帮一把，让咱们战友的后代都有一个好的前程。”
　　刘贵生说:“那是再好不过了，你人家宅心仁厚，娃娃们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你的。”
　　“那好，现在已经快中午了，咱俩就去郝冬梅的饺子馆，尝尝她的饺子，顺便聊一聊。”常怀玉说。
　　“好。”刘贵生说罢，便和常怀玉下了办公楼，开车去饺子馆。
　　自从郝冬梅大闹人代会以后，陈得意再也不敢拖欠儿子的抚养费和学杂费了，每月发了工资就按时把钱打在了郝冬梅的银行卡上。郝冬梅过光景比较仔细，她把饺子馆的收入基本上都存了起来，能不花的尽量不花，以备儿子将来用钱。说起来也算是一个好母亲，为了儿子，她现在仍然单身独过，拒绝了很多说媒的人。此时，母子俩正在案前包饺子，儿子擀饺子皮，郝冬梅在包。
　　刘贵生和常怀玉进来后，郝冬梅赶紧停了手，站起来热情地打招呼，说:“刘局长又来照顾我的生意了，快请坐。”说罢，便沏茶倒水。
　　两人坐下之后，刘贵生介绍说:“这位你不认识吧？也是战友，他叫常怀玉，常总。”
　　郝冬梅看一眼常怀玉，摇摇头，表示不认识。
　　刘贵生又说:“一中旁边的亲情家园就是他盖的，今天他是专程来看望你们母子俩的。”
　　郝冬梅惊愕，赶紧看向常怀玉，说:“你好，常总，谢谢你的关照，虽然以前不认识你，但是，你盖的亲情家园我却知道，我这里也收到了小传单，我还过去看了一下楼房，挺好的，有心想买一套，可是，穷家败业买不起，后来听说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被人们抢购一空了。唉，没钱才把个人难住，明知道是盘好买卖，就是无能为力，只好看一看一饱眼福了。”
　　常怀玉问:“孩子的学习怎么样？”
　　郝冬梅回答说:“还可以，全班排名前几名。”
　　刘贵生说:“好好督促娃娃学习，咱们常总放出话来，对于贫困战友的娃娃，只要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他都给予一定费用的资助，今天就是过来了解情况的。”
　　郝冬梅一听这话，赶紧叫儿子，说:“陈凯，快过来，问你常叔叔好。”
　　陈凯停下擀面杖，说:“常叔叔好，刘叔叔好。”说罢，低下头来又擀起了饺子皮。
　　郝冬梅说:“这个小子见了生人话不多，请你们谅解。”
　　常怀玉说:“没关系，孩子正在用功期间，集中精力把心思用在学习上就好。”
　　郝冬梅看着常怀玉，点头表示感谢，脸上流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心说，这个战友不简单，善解人意，说话的分寸拿捏得很恰当，可惜陈得意那个坏种没有交上这样的好战友，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
　　刘贵生似乎看出了郝冬梅的心思，便说:“冬梅，你不要有所顾虑，虽然陈得意走了歪路，但是，咱们常总看得是战友的子弟，真要娃娃是那争气的材地，常总一样帮助，所以，你不要有悲观情绪，既然常总能来你这里，那就说明了人家的一片好意。今天晚上，常总在迎宾饭店安排，召集街上五六家战友，连大人带娃娃举行一次小规模的聚会，一来是了解有几家战友的娃娃今年考大学的情况，以便确定资助对象；二来是借此机会促进其他战友的娃娃的学习劲头。前些年我多了一嘴，说起过你们的事，常总今天想到了你们母子俩过得也不容易，所以，就亲自上门邀请你们去参加聚会。现在你自己拿主意吧，想去的话，晚上六点钟就领上娃娃去吧，不想去的话，就继续做你的饺子馆生意。不过，这次聚会机会很难得，你看着办吧。”
　　郝冬梅听后，激动地说:“我去，六点钟我领上陈凯准时去，谢谢常总，谢谢刘局长。”
　　刘贵生笑着说:“这就对了，这么好的机会，去了认识几个战友和战友家属，以后也好走串，再说了，谁的头上也不挂无事牌的，指不定以后有个马高镫短的时候，大家也好互相帮衬一把，绝对没有任何坏处。行了，这事就算这么说定了，你赶快给我们闹饭吧，肚子早就抗议了，赶快煮一斤羊肉馅饺子，民以食为天。”
　　郝冬梅起身笑着说:“你看我这人情不好，光顾说话了，把贵人都给饿起了，对不起，我马上下饺子。”
　　不多时，皮薄馅饱的羊肉馅饺子在锅里翻腾起来。
　　这正是，有人为钱来剪径，有人拿钱扶贫民。两种不同价值观，念得都是财富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