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黄河之水万古流/贺北丞
　　第84章
　　经过两年多的规划建设，阴山县的政治、经济、文化新区呈现在旧区的北部。原建设兵团十八团的一连和二连的大片土地也被开发，围绕党政办公机关周边，盖起了很多住宅小区和大酒店。留下来的兵团老战士和平原林场的老知青，自发地联合起来，从此走上了告状之路，但是，此后十几年过去，仍然毫无结果。这是后话的后话，不提也罢，一提起来，林场老知青和建设兵团老战士，两眼都是泪。
　　还是街头巷尾的那些闲人们，攒到一起又议论开来。
　　有人说:“阴山县政府占用了这么多的林地和耕地搞土地开发，如果没有上面的批准，你就是借他们一个豹子胆也不敢开发的，这叫上下串通，沆瀣一气，欺上瞒下，无视国法。”
　　也有人说:“上面批准的人一定捞到了很多好处，所以，他才敢动笔签字的，这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否则的话，他是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的。”
　　还有人说:“现在的状况是从上到下，利益把他们都拴到一条线上了，你去告谁？告也是瞎告，白浪费人力财力和时间，自古道，民不与官斗，斗到最后，惨败的一定是平民老百姓。”
　　无论是林场职工和兵团老战士告状，还是阴山县老百姓议论，历史的车轮依然滚滚向前。阴山县党政机关办公大楼及附属工程全线竣工，党委政府决定在共和国的国庆节入驻使用。并且决定热烈隆重地庆祝伟大祖国的生日，乘着举国同庆的欢乐气氛，渲染乔迁之喜，双喜同贺。
　　为了举办这次庆祝活动，党委政府作出了八项决定。一、由宣传部牵头，文体局组织，优选各村社民间秧歌队，于十月一日白天在新建党政办公大楼前的广场上扭秧歌。二、十月一日傍晚在广场上燃放焰火，焰火产品由私营烟花爆竹厂策划提供，并且责成该厂技术人员专职燃放。三、十月一日晚上，在新建办公大楼地下室内部食堂召开国庆晚宴。四、参宴人员主要有党政各机关领导人和各企事业单位负责人，以及工商联各界人士和群众代表。五、应邀嘉宾主要有阴山县离退休的县级干部。六、燃放焰火期间，消防队在广场四周集结待命。七、公安局出动警员，维持好现场秩序。八、交警大队实行交通管制，禁止车辆进入广场周边500米。
　　由于东海村是出了名的秧歌之乡，所以，任新宽和刘巧巧荣幸地参加了秧歌队表演。
　　十月一日上午，各村秧歌队先后进入广场，开始献技表演。有舞狮子的；有踩高跷的；有划旱船的；有猪八戒背媳妇的；有大姑娘骑“毛驴”的；还有二人台走场子的。
　　观看的老百姓人山人海，把党政办公大楼前面的广场围得水泄不通。警察在人群前面拉开阵势，时不时地往后推人。
　　说起走场子，不知诸位读者忘记没有，任新宽的老婆刘巧巧那是一流的走场子把式。当年就是因为刘巧巧走起场子来，身如风摆杨柳，婀娜多姿，步似行云流水，飘飘然然，这才吸引了任新宽的眼球，让他茶饭不思，寝食难安，最后假借拜师学艺的名头，缠上了刘巧巧。还好，二人终因兴趣相投，志同道合，结成了百年之好。任新宽退役回来后，两人劳动时，稍有空闲便在田间地头都要走上一回场子。夫妻二人练就的走场子把式，可谓技艺超群，炉火纯青。
　　此时，只见他二人挤眉弄眼，眉来眼去，一前一后，互相穿插，身捷如燕子衔泥，脚轻似踏雪无痕，腰比风摆杨柳，手若蜻蜓点水。刘巧巧水袖拂扬，情意绵绵，任新宽团扇飞舞，含情脉脉。夫妻二人的精彩表演，赢得了围观群众的阵阵喝彩。
　　秧歌队表演到中午，政府食堂给大家安排了午餐。吃过午饭后，稍事休息，下午一点多钟又开始扭动，一直扭到五点多钟才结束了扭秧歌活动。
　　夜幕降临的时候，惊天动地的礼炮声响彻阴山县的上空。随后，此起彼伏的礼花弹嗖嗖地向上窜去，在天空中绽放出五彩缤纷，斑斓万千的光芒，照得天上和地下如同白昼。十万块钱的礼花炮在不到两个小时之内，全部飞上了天空，然后，团团白雾随风飘向了远方。
　　政府食堂大厅里，灯火辉煌，群情激昂。是啊，自从一九五零年建成政府办公大院以后，历时半个多世纪，党政领导换了一茬又一茬，办公平房却岿然不动。今天，终于盼来了办公大楼，在职的党政要员们自然是欢欣鼓舞，欣喜若狂。
　　酒宴依然是老套路，县委书记祁国栋首先讲话，大致意思就是说，党政办公大楼的建成，标志着阴山县的政治、经济、文化事业蓬勃发展，更上一层楼，同时，也说明了大家的工作取得了可喜的成绩，希望大家在今后的工作中更要加倍努力，再接再厉。然后就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敬酒祝福，同喜同贺。
　　卫和平作为阴山县的老县长，老书记，应邀出席了宴会。常怀玉作为党政办公大楼的建筑单位领导人，也应邀出席了宴会。
　　自由活动开始后，常怀玉端着酒杯走到卫和平的酒桌前，说:“伯父，各位老领导们好，晚辈敬各位一杯，祝老领导们身体健康，寿比南山，天天有个好心情，干杯。”
　　这一桌子的嘉宾都是阴山县历届县委书记和县长。当然了，有些年龄大的领导谢绝了邀请，能来的都来了，七八个人坐了一桌子，其中就有贾玉祥书记。众人一看常怀玉来敬酒，有人不认识，边端酒杯边问卫和平，说:“这位是？”
　　卫和平回答说:“这位是自如的老战友，叫常怀玉，是宏安集团公司董事长，这座办公大楼就是他公司建造的。”
　　众人听后，直咋舌头，赞叹不已。然后，大家都纷纷端起酒杯来，点杯示碰，一饮而尽。
　　卫和平招呼说:“怀玉，坐。”
　　常怀玉挨着卫和平旁边的空位置坐下。卫和平又说:“怀玉，你晚上住在哪里？”
　　常怀玉回答说:“我在迎宾大酒店订了房间。”
　　卫和平问:“几楼？”
　　常怀玉答:“六楼。”
　　“正好，我也被安排在迎宾大酒店，住在七楼。这样吧，咱爷俩晚宴后回去聊一聊，我有话要问你。”
　　“好，晚宴结束后，您就别让他们接送了，直接坐我的车过去好了。”
　　卫和平说:“好。”
　　过去的迎宾饭店已被承包人收购，如今盖起了十八层的迎宾大酒店。
　　“那就这样吧，请伯父和老领导们慢慢用，我到那边敬一下酒。”常怀玉说罢，起身离去了。
　　这种场合，表达意思的一定是下级给上级敬酒，或者是晚辈给长辈敬酒，不过，也不乏有些人是为了巴结有用之人而敬酒的。当然了，还有一些人是为了感恩而敬酒的。比如祁国栋，他是老书记贾玉祥一手提拔起来的，因此，等该给他敬酒的人都敬完之后，他也端着酒杯来到老领导这一桌，给大家敬了酒。官场上不论什么事情，那都是有规矩的，不能乱了套路。
　　酒宴结束后，卫自如和常怀玉陪着卫和平往外走，三人上了一楼大厅，卫自如叫父亲回家休息，卫和平执意不去，说是明天白天去看孙女子。然后，坐上常怀玉的小车回到了迎宾大酒店。
　　上了七楼卫和平的房间，常怀玉沏了一杯茶水端给卫和平，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准备聆听老革命的教诲。
　　卫和平嘬口茶，然后，看着常怀玉严肃地说:“怀玉，今天就咱们爷俩，你给我说实话，你在这里搞得两处工程，你给自如送钱没有？”
　　“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我和他亲如兄弟，我怎么能做危害他的事情呢？再说了，我就是送他钱他也不会要的，伯父您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卫和平说:“那倒没有，只是今天看到你承建的阴山县党政办公大楼，让我突然联想到前年咱们吃年夜饭的时候，你说娜娜将来出国留学的费用你全包了，这让我想起了毛主席曾经说过的两句话，他老人家曾经说，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你说将来要供娜娜出国留学，那不是个简单的小事，那得一笔不小的破费才能办到，如此慷慨解囊，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在阴山县能揽到这么大的工程，我猜测你给自如承诺了供娜娜出国深造的费用，所以，你才说娜娜将来出国留学的费用你全包了。怀玉，你要给我说实话，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怀玉笑着说:“噢，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伯父如此严肃呢，只怪我没有把话说清楚，才让您产生误会的，其实这里面不存在任何问题，我说的是真话，我打算将来供娜娜到奥地利维也纳深造钢琴，把她培养成艺术家。”
　　“为什么？”卫和平追问道。
　　“噢，是这样，伯父，当日萍萍身怀六甲的时候，我们两家就约定，如果萍萍生的是闺女，那么，我们两家将来就结为顶头儿女亲家，亲上加亲，结果，萍萍果真生了娜娜，于是，我们就真的约定了婚约，虽然这样做有点封建婚姻的味道，但是，我们两家都是非常乐意的，所以，我培养娜娜也是培养自己的儿媳妇。”常怀玉解释说。
　　卫和平听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笑着说:“噢，原来是这样，这我就放心了，不过，你两个小子打算得倒挺好，但是，谁知道两个孩子将来能不能走到一起，假如将来走不到一起，那你们不是枉费心机了吗？”
　　常怀玉回答说:“假如将来走不到一起也没有关系，那我就把娜娜当作闺女看待，同样也要培养她。计划生育只允许生一胎，我和忆珍爱闺女，自如和萍萍爱儿子，缺什么爱什么，没办法，我们两家只能互相弥补感情上的不足了。”
　　卫和平听了这番话，说:“如果你是这样的想法，那我对你就放心了，并且，我也举双手赞成将来结成这门亲事。只是我对自如不放心啊。”
　　常怀玉惊讶地问:“自如怎么了？”
　　卫和平叹口气，说:“今天看到阴山县新区这些高楼大厦，触景生情，不由得让我为自如捏一把汗，自如他妈和那个金明搅和在一起，那年因为钙碘片事件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影响很不好，大前年秋天两个人又嘀嘀咕咕的，金明说是要为家乡建设做点贡献，后来两人还来了一趟阴山县，我猜测一定是为了搞到工程项目，找自如谈了什么，我现在最担心的是金明行贿自如，我怕自如经不起诱惑，干出傻事来。自如他妈这个人的思想有问题，当年因为我被打成右派，她娘俩是吃了不少苦头，但是，作为一个共产党员，受党教育多年，你不能因为个人受了点委屈就怨天尤人吧？她却经常发些牢骚，说些怪话，完全没有一个共产党员应有的姿态，我担心自如受他妈的影响，丧失了原有的本色，因为，当初母子俩相依为命，苦难度日，自如很听他妈的话，所以，我担心在他妈的怂恿下，自如很有可能丧失了立场。”
　　常怀玉说:“不会吧，这些年来，我也经常侧面打听自如的情况，众人都说自如是个清官，而且还给老百姓办了不少实事，大家都称他是青天大老爷，不会一下子就变了样子吧？”
　　卫和平感慨地说:“世事难料啊，此一时彼一时，毛主席早在新中国成立前夕的七届二中全会上就说，可能有这样一些共产党人，他们是不曾被拿枪的敌人征服过的，他们在这些敌人面前不愧英雄的称号，但是经不起人们用糖衣裹着的炮弹的打击，他们在糖弹面前要打败仗。这是多么深刻的教诲啊，我们必须要提防这种情况发生。建国初期，刘青山和张子善不就是被糖衣裹着的炮弹给打倒了吗？那时还是计划经济，他们就经不起考验了，更何况现在是市场经济，诱惑力这么大，难免有些意志薄弱的党员干部走入歧途，田有平和郭建社就是个例子。我常常在睡不着觉的时候琢磨，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这种腐败现象的，经过多年的思考，总结了三点，一是我们的制度不健全，给一些投机钻营的党员干部留下了可乘之机；二是官官相护，互相包庇，上梁不正下梁歪，局长怕科长出了问题牵出自己，所以要包庇科长；县长和书记怕局长出了问题牵连自己，所以要包庇局长；市长和书记又怕下面出了问题牵连自己，所以就给公检法部门打招呼，告诉某某人不能查。如此一来，从上到下形成了恶性循环，上下一个链条，大家都怕其中的一个环节出了问题牵出一大堆人来，所以，就形成了今天的普遍腐败现象。说来说去，还是大官大贪，小官小贪，人人都在贪。三是下面的一些党政领导没有继承老一辈革命家的意志，没有树立天下为公，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正确思想，普遍存在自私、贪婪、官僚、形式主义、苟安于现状等思想，所以，造成了党风不正的普遍现象。介于这种情况，党内必须要狠下一条心，完善制度，整顿吏治，严惩贪官污吏，树立老一辈革命家的光辉形象，挽回人民大众的心，增强党的凝聚力。如若不然，我们的党员干部会越来越失去民心；越来越脱离人民群众，最后会被人民所唾弃。这绝不是危言耸听，朝朝代代皆如此，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这是历史发展的规律，不可抗拒。”
　　常怀玉听了这番话，感慨不已。心说，我们党的各级领导干部都能像伯父这样的人就好了，一辈子两袖清风，大公无私，处处为老百姓着想，这才是真正的共产党员。可惜现在的年轻人理解不了这些，以至于好多年轻人对于加入中国共产党根本不感兴趣。公司招来几个大学毕业生，其中有一个专业知识学得很扎实，综合素质也不错，常怀玉鼓励他写入党申请书，结果他却说，入党干什么？我又不在党政机关上班，不存在提干问题，入党没有用，现在能在私营企业多挣点钱，买楼房，买小车子才是最实用，最现实的问题。即使入了党，如果没有房、没有车还是娶不过媳妇；即使不入党，如果有房有车照样能娶媳妇。
　　看看这成什么情况了，把入党和升官发财联系起来，甚至把娶老婆都联系了起来，搞得常怀玉当时无言以对，目瞪口呆。
　　这正是，清明还数老革命，忧国忧党操碎心。光辉思想注灵魂，一腔正气为人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