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下田插秧
作品名称:四明女侠——肖东 作者:张良芳 发布时间:2022-03-05 10:36:02 字数:3967
大田上。白天。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饭以后,阿爸就在秧田里用土箕挑着一担秧苗,来到要插秧的大田的田埂上隔一段田扔一个秧稞,隔一段田扔一个秧稞,把秧稞都扔到水田里去。扔好了秧稞,董鹤棣和二姐就跟着阿爸准备跳下田里去插秧了。
在插秧前还要做些准备工作,为了不浪费一点水田,做到精密地插秧,阿爸还和二姐拉了一根长长的棕榈绳系着两根竹棒插在水田的两头,作为插秧地方的范围,这一会插秧就插在这档绳子里面的水田。这档插完,再把棕绳拉到下一档去。这样才不会浪费水田。拉好棕绳阿爸对二姐说:“我在前面依着绳子插,你和鹤棣拉开十间屋面的距离也要依着绳子插。”说着阿爸先跳下头里的水田里,拉过秧稞拆散就插起来。二姐在田埂上走了很长一段田埂跳下田里去在阿爸后面一段路,依着棕绳插秧。二姐叫鹤棣也像她那样走一段距离跟她依着棕绳插。阿爸插得很快,左手吐着秧苗,右手像鸡啄米似的在水田里“扑咚扑咚”地插,他的手循过的水田上就出现了一行行六株斜斜的秧苗。二姐在阿爸后面也开始插。鹤棣也跟着二姐拉开一段距离跳下水田里去插。二姐也已经插得很熟练了,鹤棣还在慢腾腾地弯着腰在水田中间依着棕绳插。她的左手紧紧地捏着秧苗,右手去左手捏着的秧稞上掰一小束秧苗来插到水田里去,插一株秧苗停一下,插一株秧苗再停一下。她已经插了四五行,插得很慢,还插得歪歪斜斜的,一株上一株下,竖不直横不齐。阿爸回过头来看看鹤棣在怎么插,看她左手依在脚踝头上,慢慢地从左手掰一株秧苗插一株笑着说:“鹤棣,你这样插一天也插不到一埭田的。”
农民们带孩子们上田头干活,一般不会于事先向孩子们作详细的讲解,认为孩子们看见过自己干活,大体上也会的。认为种田的活儿都看得见摸得着的,没有太复杂的技术,在干活时随时纠正一下就行。
鹤棣听了阿爸的话,直起腰来望望阿爸插秧姿势,阿爸弯着腰,左手吐着秧苗,右手拿过秧苗像鸡啄米似的一株一株地在水面上点,点过的地方就出现了一行一行的稻秧。可自己拿秧苗的左手搁在左膝上,右手过去扒几根秧苗去插一株,扒几根秧苗去插一株,插一株顿一下,再插一株再顿一下,就是插不快。
阿爸看她站起来也直起腰来向后望了一下她插秧的手势说:
“鹤棣,你插秧时,左手也要配合,左手不要搁在左膝上。在你右手插秧时,拿着秧苗的左手用大拇指吐出秧苗配合,让右手很快捞过秧苗去插,这样插秧的速度就快了。从左到右插完六株腿向后退的时候,腿不要完全拔起来,左腿往后拖时插左边三株;右腿往后拖时插右边三株;一左一右共插六株。两腿要随着插秧的动作配合着向后拖。”
鹤棣听了点点头说:“阿爸,我晓得啦。”她试了一下,果然顺多了,腿拖下去时也不感到别扭了,插得也快了些。
但一会鹤棣直起来看看自己插的秧埭像蛇游过似的不好意思地对阿爸说:“阿爸,我插秧总是插不直呀,弯弯来弯去插得太难看了,像蛇游过一样呢。”
阿爸抬头看了一下不在乎地说:“一时插不直没有关系,多插了慢慢会直的。这是你腿没有拖直的原因;腿拖得不直,秧也插不直的;你多插插几埭慢慢就会直了。秧埭插得直不直不要紧,不影响产量,俗话说‘秧七弯八弯,谷七担八担’。重要的是你要把秧苗深浅插得恰当。老话说:‘早稻随面扒,晚稻兜底插’早稻秧要插得浅一些,但也不能随便摆摆在上面,摆在上面,田水一大,秧苗就会浮起来;要稍微插得深一些,插得秧苗的根株让泥土拥满就好,插得浅一些容易分蘖。早稻靠分蘖多苞开来的。插晚稻秧就要插得深一些,晚稻插下去几根,长大后也就那么几根,它不会分蘖了。”
鹤棣听了点点头,说“阿爸,我晓得了。”接着她就又抓了一个秧稞,按阿爸讲的认真地插起来。她学着阿爸把左手悬在跨下,用大拇指吐秧苗,右手就接过左手吐出来的秧苗一株一株地插到水田里。插了一个秧稞,大概七八行,她就感到腰酸得不行;而且腿被什么东西叮咬得奇痒,忍不住地跳上田塍看看腿。她低头一看,发现好几条长长的软绵绵的蚂蝗叮在她白白的的小腿肚上,都吃得胖嘟嘟的。蚂蝗的胖肚子上影着从她腿上吸去的红红的血。她害怕得赶快把它们抓下来扔到田塍上。见被叮过的腿上的几个红肿的孔眼里血流不止。她吓坏了,她害怕地叫了一声。阿爸在田里侧头望望她的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对她说:“鹤棣,不要紧,等一下血就会不流了,回家时找几张天津叶片(车前子草)贴一下就会好的。”
她在田塍上站了一会,果见血流得少了。看她阿爸和二姐低着头向后一行一行地插过来,只是在一个秧苗插完再拿第二个秧稞时才直起腰来站着休息一下。她仔细地望望阿爸和二姐,见阿爸已经插好了一长埭,二姐也插了大半埭,已经拉了第三次棕绳了,她还在第一棣的后面插。鹤棣看阿爸在田插秧好像没有蚂蝗咬他,她感到阿爸和二姐真厉害,怎么蚂蝗也不会叮咬阿爸二姐呢?她心里奇怪,想:“难道二姐和阿爸不怕蚂蝗叮?蚂蝗怎么专门咬她?这是她的腿特别地白嫩的缘故,还是蚂蝗也欺侮她刚下水田的生手呢?”
她问阿爸:“阿爸,蚂蝗怎么专门叮我不叮你们呀?”阿爸听了笑着说:“蚂蝗碰到谁的腿都会叮的,只是阿爸插得快,腿没有放下就拖下去了,蚂蝗来不及叮我;而你站在水田里很久才拖一下腿,蚂蝗就有机会叮住你的腿了。”肖东说:“原来这样呀,蚂蝗也欺侮动作慢的人呀。”阿爸听了笑笑。
一会大姐送点心来了。今天大姐提着一只宾盆篮来,揭开一看是满满的一篮金团——是一种外面撒着松花的用糯米和粳米粉揉成蒸熟里面嵌着馅子、用印着好看的花纹的金黄色压扁的团子。当地人叫金团。大姐说一人两个。鹤棣高兴地说:“大姐,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点心有金团吃?”因为一般在祝寿和其他喜庆日子才裹金团的。
大姐望着大家说:“今天是种田插秧的日子啊!插下去秧今年又会有收成了。插秧也是喜庆的日子。”“原来是这样呀,那我盼望每天都种田插秧好了。”阿爸听了也高兴地望望大家,就在田里洗洗手拿起一只金团来吃。于是鹤棣和二姐也在田里洗了手拿起金团来吃。吃了又甜又糯的金团,又喝了两口水,鹤棣望望自己插的秧惭愧地说:“可惜我没有把秧插好呀。”阿爸安慰她说:“只要肯下辛苦,慢慢就会插好的。”
现在见阿爸已经快速地插到第三行后面去了,见自己腿上的血也已经流得缓慢了,觉得不好意思再站在田塍上了,她只得再次下到水田里去插。但这会下去不久不像又被针刺一样疼了一下,痛得她尖叫了一声直跳起来,她想这条蚂蝗这么厉害!她拔起腿来看看,见小腿肚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红红的咬过印痕,这不是蚂蝗。她问阿爸:“水田里了除了蚂蝗,还有什么东西会咬人的腿,还咬得这么痛?”
阿爸说:“你大概被‘田蛀虫’咬了,这是像一条小蚕似的嘴巴尖尖的小白虫,叫田蛀虫。”
“啊,原来水田里还会有这许多咬人的虫!”她感到下田干活真苦呀,除了劳累还要被蚂蝗和田蛀虫叮咬。还要流血。
董开颜家里。晚上。
晚上回到家里。鹤棣发现她被蚂蝗叮咬过的小腿上,血还在流,阿爸给她在房后的野地上摘来几片像小桑叶那样大的贴地面长的车前子叶片,用水清洗一下,用嘴咬咬烂,敷在她被蚂蝗叮过的伤口上。鹤棣感到伤口上凉索索的,血才慢慢不流了。鹤棣感到奇怪,这种能起到消炎止痛作用的车前子草药,房前屋后、晒谷场周围地面到处都有,有的还长在石板缝中,走路时经常踩踏它们的这种长着小圆叶片的闲草会有这么大的用场。
但是插了一天秧感到真累,晚上睡觉时她感到浑身酸痛,躺下去就爬不起来。过去自己只知道晒谷很辛苦,阿爸从田头挑来的像浸过水似的稻谷摊到竹簟上,一耙一耙地摊开让太阳晒,碰到下雷雨得救火一样地抢收晒在竹簟上的稻谷真累!没有想到插秧要比晒谷更辛苦。鹤棣想到在平常在地上寻找一件东西,腰弯成四十五度,时间长一点就会感到很累,而插秧时头俯在水田上,得整天在水田里这样弯腰操作,一插就是一整天,能不累吗?没有种过田的人都不可想象。鹤棣感到种田人吃一口饭真不容易,唐诗云:“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鹤棣感到写这首诗的人一定种过田的,体会得真深刻。
水田。白天。
又是一个大白天。鹤棣跟阿爸继续在水田里插秧,鹤棣爸爸一上午能插半亩田,二姐也能插两分田,鹤棣也能勉强插一埭了,只是一分田也不到。
大田上。白天。
阿爸习惯地扛着一把锄头带着鹤棣在自己家水汪汪的插下了秧苗的大田里巡视。
鹤棣见广阔的水汪汪的大田上,已经是一片淡淡的绿色了,她特别注意自己插过的稻秧,虽然插得歪歪斜斜的,但绝大多数都活了,只有小数几株浮起来的。阿爸见了就下到田边拿过陪补的秧苗再补一补就齐了。插下去时白茫茫一片,现在已经变得绿蓄蓄的了。阿爸看到三女儿鹤棣插得歪歪斜斜的秧苗,就像看到她小时候刚上学时写得歪歪扭扭的字一样,感到很欣慰。家里又多了一个半劳力。因为插秧的人多了,秧苗插得及时,春插比人家提早了四五天,今年的水稻一定长得比往年好。鹤棣跟着阿爸看着自己插着的稻苗一天天地发绿长高,也感到非常高兴,因为这绿蓄蓄的稻田里也有她插得歪歪斜斜的秧苗,虽然歪歪斜斜的也会长高抽穗的,她也可以帮助阿爸种田了。
插下早稻秧苗后,就插晚稻了。那时候晚稻苗比早稻苗晚插一星期而已,只是秧苗成熟期不一样,早稻插下去后两个多月就可收割了。但晚稻要等早稻割尽后再两个月后才能抽穗成熟。这真是不同种籽的奇妙之处。那时晚稻苗是嵌在早稻秧中间的,早稻苗插下一周后再把晚稻秧插到早稻秧中间去。不像现在都种连作稻。
在早稻逢中插晚稻苗当地人们叫“生晚青”,也有叫“嵌晚青”的。生晚青要比插早稻秧简单多了,插晚青只要拿起秧苗往早稻苗前后缝中嵌一株就行了。也不用看直不直。插早稻苗时是往后拖的,但插晚稻苗却要边插边向前走,但也要左脚上前,先插左边三株,再右脚上前插右边三株。嵌晚青苗要插得深一些了,但也一样要弯腰插,一样很辛苦。
前后时间将近半个月。鹤棣累得不行了。感到自己腰酸背痛了好几天,晚上躺到床上就爬不起来。但是虽然感到累却还是感到很欣慰,感到自己得到了锻炼,也为家里多少做了些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