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前仆后继

　　共工死，洪水退。帝舜带着黎民从山上下到平地，一面恢复生产，一面派人去准备鱼虾兽肉野味。
　　帝舜到各个部落抚慰百姓，看到一个部落的人正在载歌载舞地欢庆禹击败工的胜利。帝舜看他们的舞姿很美，就高兴地对歌舞者们说：“你们部落的歌舞太好了，要叫全国的人向你们来学，我们要在欢乐中重建家围。你们选几名老师，我从全国挑一些人来当徒弟，要组成一支慰劳队，慰劳禹的讨伐军。”
　　帝舜、百姓、歌舞班慰劳禹和他的讨伐军。人们载歌载舞，欢庆胜利。
　　宴会上，帝舜亲捧大觥给禹敬酒：“昔日，尧将帝位禅让给了我，你现在战胜了共工，击退了洪水，这帝位理应归你！”
　　禹接过酒觥，谦逊地说：“帝舜统筹全局，当今天下归服。臣禹方才杀得一个共工，何功之有？洪水才退了一点点，并未彻底平息。七十岁的东夷老者在攻打共工的战斗中受了重伤，我们打扫战场时，他只有一口气了，一定要见我，他对我说：‘禹呵！治水大业，任重道远，可惜我再也不能与你们一起干到最后胜利了！’这一觥酒，应该祭奠这些阵亡的人神将士。”
　　帝舜再斟一大觥酒递与禹，禹才接过饮了。
　　沸腾的人群，喧闹的歌舞。人们欢呼着：“大禹！大禹！你是我们民族的脊梁！”
　　大禹向大家挥手：“父老们，我的任务还未完成，我们大家一起趁热打铁，一定要把洪水彻底平息，我们才会有长久的安宁日子。”
　　大禹向帝舜说：“我请示，再开第二次会稽会议，商讨下一步治水方案，主上看看如何？”帝舜紧紧握大禹的手：“好吧！大禹辛苦了！我将更好地保证你的后方，人力、物力，要啥有啥！”
　　大禹拜别帝舜，挎上吴刀，又奔向会稽山去了。
　　会稽山，祥云缭绕。会众比上次更多，会场更加热闹。
　　宗布神首先提议：“乘胜冲上天去，把帝俊推翻！”应者上万。
　　稷说：“帝舜赞同禹的意见，首先根治洪水，我也举双手支持。”
　　十五岁的小青年说：“我认为，现在第一件大事还是治水，请大禹最后拿主意吧！”
　　大禹心平气和地向大家分析：“帝俊和他的那帮子走狗，虽说都是脓包，但他们的力量还能自守，要打倒帝俊，在短期内还办不到。而且除了宗布神而外，其他的神仙还不怎么想打倒帝俊。这些，我认为都还是次要的。而洪水一天不平息，不根治，人们就要多受一天苦。人们生活困难，战争就得不到补充，而战争又不能光靠勇敢取胜。若不是帝舜保证了人力、物力，黎民百姓勒紧裤带给我们筹粮，我们能打败共工吗？所以，我认为，治水是第一件大事，是头等大事。”
　　人们说：“先治水好是好，但要是帝俊又来阻拦呢？”
　　大禹说：“给了共工一次致命打击，帝俊吓得怕要发抖了，谅想帝俊不敢再来阻拦，他还是想到守他的南天门要紧。要是他硬要顽固到底，使尽阴谋，费尽心机阻拦我们，砍坏我们的治水工作，那么，我们就先打他再治水，或者边打边治水。我想，只要没有其他大的变故，就要始终如一地治水！”
　　神们说：“没有息埌，怎么治水呢？”
　　宗布神说：“打倒了帝俊，就可以取息埌来治水嘛！这可是一举两得啊！”
　　大禹说：“宗布神的想法是好的，不过，我们要多少时间才能打倒帝俊呢？如果要几十年，那么，洪水就还要祸害几十年！没有息埌，我们不可以想其他的办法吗？”
　　人们说：“我们自己动手嘛！”
　　大禹说：“对！我们自己动手。关于治水，我想了很久，也考察了好些年，还同许多人特别是老年人商量过。息埌治水好是好，不过只能一时见效，息埌长了，堤岸高了，也只能堙塞洪水，但洪水还是没有去处。这还是治标未治本。我想，如果用疏导的办法，让洪水都顺着河道，顺顺畅畅地流到海里去。大家看怎么样？”
　　大家沉默了一阵，爆发出一片欢呼声：“不错，不错，大禹的办法最好！”
　　大禹又说：“可是，疏导治水，工程十分浩大，第一，要有熟悉地理情况的水利专家，根据山川形势，哪些地方该挖，哪些地方该填，作个全盘规划；第二，这个工程很大，要很多人团结一致，一干到底才行。”
　　人们热情高呼：“要人力，我们包！大禹，你快把规划作出来吧！”
　　大禹感动得动了情，语言缓慢而深沉：“大家肯出力，事情就好办了。可惜我对地理形势不熟悉，得找个专家来筹划，这是个很关键的问题。”
　　天静。地寂。只有洪水撞击山头的声音不时传向四方。
　　治水的办法，大禹替我们想到了：但是要实施，就需要专家，这个专家，在天地间存不存在呢？就是有，谁又能找到呢？
　　篝火熊熊，映着人们，神们深思的脸庞。
　　篝火添了一次又一次柴。时间在推移。
　　宗布神猛然跳起来，拍脑袋说：“应龙！我想起了应龙！我举荐他！他可算一个地理专家。”
　　大禹说：“那太好了！”
　　身高体胖的大神章律说：“应龙可以胜任这项工作。但是在发洪水之前，他曾与帝俊合作过，后来钱塘君、共工都领受帝俊命令大发洪水，他又很觉不忍，对帝俊很失望，就到东夷的一个什么深泽隐居去了。那里，人迹罕到，怎么能找得到他呢？”
　　大禹毅然说：“既然大家都说应龙是专家，我就去找他吧！这里，由宗布神协助稷，防备帝俊再派人发洪水。我就去找应龙，就是走遍东夷的每一个角落，也要把他找到。”
　　荒凉的东夷。连绵不断的山岭，遮天蔽日的森林，幽深曲折的沟壑，芦苇丛生的沼泽，水桷般粗的蟒蛇，牛虻似的蚊虫，五颜六色的雾霭。大禹腰挎吴刀，肩背包袱，不顾一切，夜以继日地奔走。
　　大禹杀蟒蛇，驱蚊虫，走遍了结胸、羽民、厌火、三苗、歧台等诸多小国，到处寻访应龙。时间一天天过去，应龙的下落始终不得而知。大禹不懈地寻呵，找呵，不停地行呵，走呵……
　　大禹的衣服被扯得稀烂，光着脚、脸、手、脚，到处有血痕。
　　僬侥国。
　　六寸以下的矮小人们，正在山坡上耕种。一群白鹤飞来，小人们号叫着四散奔逃。
　　大禹立于山坡上，看见小人们，甚觉惊异。他忽然看到：白鹤扑着翅膀追逐小人，未及逃走的几个小人，被白鹤啄食。
　　大禹顺手拔一颗小榕树，大声吼叫，用小榕树挥赶白鹤，救下正被白鹤追逐的一个小人。白鹤远远飞走了。被大禹救下的小人向大禹敬了礼，就忙着回去了。
　　小人们挑来一担担食物、礼品。
　　大禹问：“你们挑这些东西来干什么呀？”
　　小人的代表上前说：“你替我们赶走了白鹤，这是我们付给你的酬劳呀，后面还有好多好多担咧！”
　　“你们一次就挑来这么多，你们自己够吃吗？”
　　“我们这里的出产多得很，年年有余，就是怕白鹤侵袭。每年我们耕种时，白鹤就来啄我们，吃我们，我们无力抵抗，只得请附近大秦国的人来帮忙。他们替我们把白鹤赶走了，我们就送很多礼品给他们，这已经是常例了。”
　　大禹说：“我不是大秦国的人，我是神州国的人。我不要你的常例酬劳。不过，你们一定要酬谢我的话，那就请你们帮个忙，替我打听一个人，他叫应龙，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他在什么地方？”
　　小人们唧唧喳喳，议论了一会。最后，一个小人跟着代表走到大禹的跟前：“神州国的使者，你听我说，你要找的应龙，就住在我家附近的深泽里，那地方很难找。然而你来到僬侥国，幸运地遇到了我，不然的话，他隐姓埋名，天王老子也找不到他。”
　　大禹说：“那就请你带我去见应龙吧。”并又对小人的代表说，“你们能同意吗？你们能放心吗？”
　　“同意！同意！放心！放心！我们的大恩人！”小人们的呼声，刹时山鸣谷应。
　　小人带着大禹，走过崎岖蜿蜒的羊肠小道，穿过幽深茂密的树林草丛，上上下下，弯弯拐拐。
　　大禹的脚被荆棘挂破了，脚板被尖石戳破了，鲜血流在石上、草上……
　　深泽。
　　小人向深泽呼唤：“应龙公公，神州国的使者寻访您来了！”
　　应龙从深泽跃出，收敛翅膀，化作一个睿智的老者。
　　大禹上前施礼：“禹拜见龙伯了！”
　　应龙还了礼，邀请大禹到他的洞府去。小人先走了，禹一再向他致谢。
　　深泽洞府。
　　应龙收拾锅碗瓢盆，大禹说：“龙伯不必忙碌了，我已在僬侥国吃过饭。倒是有件要紧的事与您老商量。”
　　应龙：“有什么要紧事？”
　　大禹说：“尧时，后羿射死九个太阳，帝俊震怒。帝俊既害死了后羿，又发下洪水要灭绝人类。我们打败了帝俊派来的水神共工，洪水已不再涨。但是洪水无处排泄，我想用疏导的方法把水疏向大海，但我不熟悉山川形势。天下都称道龙伯善于兴云布雨，尤其熟悉山川形势，若得老伯相帮，治水大业垂手可成。我受帝舜的差遣，特来请您老襄助治水，万望老伯不拒天下人类之心愿。”
　　“呵，是这样的吗？”应龙坐下，沉吟了半晌没有回答。
　　应龙：“（心想）当年，我曾帮助帝俊战胜蚩尤，为了表彰我的战功，曾封我为天丞，但后来我见帝俊残暴才来隐居的。如今，我如帮大禹去治水，势必与帝俊作对，这合于我的本心、我的利益吗？”
　　应龙慢慢开口说道：“帝俊残暴无道，不该为后羿一人而迁怒于凡间。但以往我是他的臣下、他的合作者，现在如一旦翻脸，则万世不齿，神们都将骂我反复无常，不好公然与他作对。大禹啊！那就难为你了！”
　　大禹说：“当初，您龙伯为了伸张正义，才帮助帝俊和黄帝战胜了蚩尤。如今他如此残暴，你不反其道而行之，你的主持正义的伟大名声岂不毁于一朝了吗？要说关系，我的父亲和我与帝俊的关系不是比你更要算得密切吗？我只有一个心眼，为人类而不顺帝俊。如果眼睛只看着帝俊，而不看到千千万万受苦受难的民众，那么，还算什么伸张正义呢？龙伯啊！帝俊没有正义，正义是属于人民的啊！你正义之气概应该永在啊！”
　　应龙听着，听着，脸红起来，头低下了。忽然，他伯案而起：“你的话很对。我决心定了，同你治水去，也不枉你经历一年多的辛苦，行程数万里的诚心！”
　　帝舜在国界迎接大禹、应龙。
　　
　　帝舜召集大禹、应龙到议事厅去，共商治水大计。
　　帝舜：“龙伯呵，大禹之诚，可从他这一身褴褛窥见一斑！”
　　皋陶。舜府。议事厅。
　　帝舜：“大禹此次遍访东夷诸国，请来应龙老伯，这是神州之幸，人民之福。唐尧将帝位禅让于我，我只不过为发展生产做了一点工作，比起大禹灭共工、请应龙的功绩来，不可同日而语。现在我向人民，向应龙老伯起誓，我自当统率治水大军，与应龙老伯一起去疏导洪水，这帝位，则理当由大禹承继！”
　　大禹跪下道：“主上，万万不可，洪水未平，天下未安，特别是臣禹并无大功，且志向未酬。如果我一心追求帝位，上次则已接受。主上啊！治洪水，救人民，才是我的真心！主上下令吧！有应龙老伯相帮，拼他二十个年头，洪水不平，死不瞑目！”
　　应龙：“大禹说得对。帝舜，你就让大禹去治水吧，他有这方面的经验。你只要源源不断地给大禹支持人力、物力，不要二十年，洪水便可彻底平息！”
　　帝舜：“在大禹寻访应龙老伯之时，我已令稷将原来的讨伐军进行整编、扩充，已是一支力量更强大的治水大军。大禹，你现在仍是这支大军的统帅！”说完，扶大禹起来。
　　大禹：“治水所需的工具锄、铲、锤、钻、锹、畚呢？”帝舜：“全准备好了！”大禹：“主上准备得太周到了！”
　　帝舜：“不！这全是靠的人民群众！”他想了想，对大禹说：“你寻访应龙老伯去了一年多，还没见过妻儿老小呢。我专程到你家去看过一次，女娇已给你生下一个儿子，粮食、布帛之类，我派人送去了。不过，女娇母女俩等着你回去给取名字呢？”
　　“她们还住在岩洞里吧？”
　　“人们已给她们老少三人建了一幢新居啦！”
　　大禹说：“谢主上大恩。小儿的名字，取什么都可以，此事何足挂齿？人民的苦难一天未曾除，我的家门就一次不能归。主上一声令下，我就马上出发！”
　　帝舜举杯向大禹、应龙：
　　“祝你们马到成功！”
　　大地上。
　　治水工作全面开始了。禹执大铲率领治水大军浩浩荡荡进发。
　　应龙走在前面，用尾巴画地，禹身先士卒，和众人一起拿着锄、铲、锤、钻、锹、畚，跟在应龙的后面，照应龙所画的地方开凿。挖出来的泥土，装满畚箕，让一队队黑龟，驼到低洼的地方去。
　　主题歌《治水歌》歌声起：
　　淫水洪荒兮害我颛民，此恨难涓兮此愤难平。
　　不怕帝俊兮万众怒吼，群威群猛兮讨伐凶神。
　　大禹在前兮颛民奋起，舜作后盾兮老幼同心。
　　天下天下兮人类之天下，移山填海兮叱咤风云。
　　汪洋莽莽兮骄横难久，大地茫茫兮盼望新生。
　　不屈不挠兮拼搏战斗，治服洪水兮安乐太平。
　　
　　禹和人们不管日晒雨淋，风吹雪打，不停地工作。一路上，该挖的挖，该填的填，劈山开河，直通大海。人们越战越勇，洪水越退越低。
　　禹和老百姓一起劳动，戴着箬帽，拿着锹子，带头挖土、挑土，禹的脚常年泡在水里，连脚跟都烂了，只能拄着棍子走。
　　帝舜组织和带领女人、孩子采野果、编竹筐、种庄稼、织衣帛，把一批批粮食、衣物送往前方。老人打造工具，将一批批新工具送往治水工地。
　　粮食、衣帛，化成了治水大军无穷无尽的力量；锄铲、竹筐，化成了一道又一道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