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王晓花寻短

　　适值黄昏，天气阴沉着脸。王晓花在家中看起了电视，其中正演绎着《醉打蒋门神》的片段，她一个劲地兴奋着，忍不住喝彩起来。
　　虎子不悦地说：“姐姐，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我还要学习。”
　　“就完了，虎子，快来看武松，很精彩！”虎子和晓花看了起来，兴头正酣。
　　王爷爷不满地把电视关了，“站起来！”爷爷对她的漠视，很是愤怒，斥责道，“没出息的东西，你在干什么？你在浪费时间，你帮帮家里，我不会说你什么，我也有个好态度，你兄弟都在好好学习，你又干了什么？你不面惭，你觉悟连一个小学生都不如，要是电视能把肚子吃饱，你尽情去看，要是良心上能过得去，你去看，我不阻拦，好自为之！”她嗤之以鼻，背了一会儿单词，偷偷要溜，碰到了父亲，“你到哪儿去？”王英凯问着。
　　“我去散散心。”晓花害怕起来，叫苦不迭。
　　王英凯冷哼：“都什么时候了，还散心，你一天到晚在忙些什么狗屁事？英语一踏糊涂，就是闭上眼睛也能拿个一百分，要是你再去垫底，打老子脸，别再来见我。”
　　“你以为我愿意呆在这儿，你们不是说，就是骂，我受够了，你为什么还要逼我？太不通情理了。”晓花恨恨地说。
　　王英凯怒道：“你以为我闲着没事干了，你就这幅态度，跟我说话啊！”
　　王晓花：“我说了，我的事不用你管，我爱考几分，就爱考几分，你别逼我！”
　　王英凯一记耳光，责备道：“孽障，你怎么不往好处学学，你看梅梅、霞霞，哪一个不比你强，懂事理，就你不知好歹，我是劝告你，不是我逼你，你认真一点儿，把态度放正，我管都不管，你学的知识老子又带不走，我是为你更好的生活，有个好前程。现在是什么时代，要是不上个中专、大学，那几乎是文盲，前面的路是黑的，不知下一刻会来什么，会发生什么？你要励志前行，不是后退，你要是争一口气，我不会说，要是你破罐子破摔，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我闭上眼睛也就看不见了。”他的手直发抖。
　　王晓花满是委屈，看到了母亲，怔怔无语。李俊清劝说：“孩子，先消消气，体谅一下父母的苦处，我们也是为你好。”她负气而出。
　　“让她滚！”王英凯厉声道。
　　李俊清：“孩子爹，反正已经那样了，让她学去，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把理科学好也行，以后也好谋个出路，当初我学文，还不是吃了亏。”
　　王英凯：“清儿，不要以过去的眼光来要求孩子，你要与时俱进，现在的发展让人难以置信，那时我们学的是什么，孩子要是不上大学，我和你一辈子也就白忙活了。再说了，学理科也要把母语学好，否则写论文都是难题。”
　　李俊清：“即使你要开导孩子，也不要那样伤孩子。”
　　王英凯：“我也是太累了，爱子心切，现在学校要是差一分，我和你这点家底是保不住了，只是怕花了钱，她还是没个上进心，没有改变，我不甘心呐！”
　　李俊清：“你权且放心，她整天和霞儿一起学习，我相信花儿。”
　　王英凯：“哎，我懒得说她，干脆嫁了，在这儿闹心，整天疯疯颠颠，哪有个姑娘家的样子，倒是像个男孩子，太不珍惜了。”
　　李俊清：“你又是口是心非了，你从小都没说过她一句，今天太阳走了下坡路了，那是迟早的事，凡事不要强求，你不要纠结了。”
　　王英凯：“能不纠结吗？她是我宝贝，又有爷爷奶奶压着，我还能说什么呢！”他喝了些茶，心情郁闷。
　　天空下起了小雨，大雾从山头拢了下来，地面湿滑一片。
　　夜深人静，犬唳声偶尔响起，吃枭子鸟欢叫着，野猫儿到处在游窝，让人瘮得紧了。王晓花斜倚着白杨树，像一朵盛开的雪莲，然后穿梭在树林中，一一抚摸着，又像是和这儿作着诀别，红柳又把她的手温柔地卷了起来，大榆树正在享受着甘露的滋润。
　　一阵风儿拂来，奏鸣着动人的旋律，她望着向远开去的旱河，悬崖下的鹅卵石，中间有股小溪在徐徐流淌。她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不堪重负了，泪水和雨水交融在了一起，心中早已泥泞不堪了，上处的西边上的马尾松挂满了雨滴，静静地流落着。身边的芨芨草，摇曳着动人的舞姿。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清脆悦耳，也有雨水冲刷的丝丝声。孤夜开怀得要吞掉一切，王晓花瑟瑟发抖。
　　王峰的摩托车正在缓缓上坡，刺眼的车灯让她一凛，倒退了几步。王峰本能地环顾了一下周围，看到不远处有个人影，倒吸了一口凉气，拿着手灯猫着腰，一步一步靠了上去，又定了定神，很稳重地窜了上去，一把环抱，两个人摔了下去，滚下了坡，沾了一身的泥。
　　“花花，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儿？”王峰有点急迫地说。她失了魂一般，木讷着，眼神如木。他又说，“跟我回家，听话，有事回去再说。”他感到了后怕，毫毛直立，把雨衣给披上，两个人回到了家中。王家大院的人停止了四处找人，喧嚣了半夜，家人逐渐回散，嘘寒问暖起来。
　　王霞责怪说：“你半人半鬼的，有什么想不开的，我们都找疯了，姑奶奶，都找到梅梅家了，你怎么在我们眼皮底下溜走了，像个泥鳅似的，你小子出牌还真有一套，不按常理出牌。”
　　铁红梅埋怨道：“生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你爹妈都是为你好，你也没必要吓人，听我的，好死不如赖活着，以后多想想后果，别一根筋了，行了，别傻了，还说你不成了，把参苏汤先喝了，除除寒气，暖一暖身子，别感冒了。”
　　晓花伤心：“我实在不想呆那儿了。”
　　“除非你嫁了，我给你当伴娘。”铁红梅笑了一下。
　　晓花很是难过，把汤喝了，木然的说：“我算是受够了，真想跳下去算了。”
　　铁红梅：“那你为什么还犯愣，你还真不敢。”
　　王霞：“姑奶奶，你别说风凉话了，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吧，要是没说的，你给我闭嘴！”
　　“今天我爹太过分了。”晓花痛心疾首。
　　王霞把晓花头发拓干，换上衣服，又把泪擦了，安慰：“你要是平时认真点，把我们话听上一星半点，他不会那么对你，你有了难事，我们什么时候嫌你了，把你扔下了，他只是想刺激一下你，鼓励你前行，也是为你好，父母的苦心你体谅一下，你要是连正视的勇气都没有，不敢去面对，瓶颈怎么去突破，又指望你什么？忠言逆耳，你以后会明白他们的苦心了，平时你最能想得开，都是你哄我们，关键时候，还要我们来哄你，真服了你了，今天把不愉快忘记了，”又说，“我们家的冷暖你也知道，我受了不公，也没去寻个短见，那是没出息的人干的事，只有大胆去面对，不是畏首畏尾，一念之间，成败与得失，可以实现，可以躬行求知，卯足劲干了，你那些事，都是小儿科，我们只要同心同德，一齐踏过火焰山。其实，父母的话是一种关爱，也是一种求知的动力，记好了！”
　　铁红梅：“不想回去了，缓缓，我想听一听父母的话，也是一种奢望，山高皇帝远的，哪天和大妈商量一下。”
　　王霞：“还商量个鸟蛋，关键是让她把英语补上去，这才是正经事，三步走战略开始。”三个人击掌，铁红梅安慰了一番。
　　晓花：“有你们真好！”
　　王霞：“这应该做的，你不要感情用事了，考虑周到一些，给双方个台阶下，好让你不再尴尬。”
　　刚说着，王晓花爹妈赶了来，身子已经湿透了，能汲出水来。
　　王芳说：“大爸爸，大妈妈，你们先坐一坐，缓缓，先喝口热汤，驱下寒气。”李俊清略显憔悴，眼角中挂着愁云，心神不宁。
　　王英凯点了一支烟，手直颤抖，魂魄丢到九霄云外，急迫问：“芳儿，花儿怎么样了？”
　　王芳：“没大碍，受了点惊吓，缓缓就好了。”他长叹了一声，元气伤了一半，悬心未落。又安慰，“我知道你为花儿着想，你也太心急了，学习要循序渐近，一步一个脚印才是，哪有打骂成事的，万一她想不开了，谁都担待不起，先让花儿冷静几天再说，听我的。”
　　王英凯苦道：“我也太后悔了，幸亏峰儿赶得及时，我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王芳：“大爸爸，你别自责了，有了难事，我们一起扛，大家都没想到她在那里，一想来，让人心惊肉跳的，先不说了，你先喝口热汤。”他投来敬意、感激的目光，难以言表。
　　李俊清泪水塞红雪，惨白的脸上舒缓了一下，眼神中布满了愁苦，无力回天，心中夜流如注。她拄在门前，诚惶诚恐地望着，雨水从心中滴落，血液汩汩流淌着，犹如山洪一般涌上心头，窒息难受。许久，她干涩的嘴唇微动了一下，走到炕沿处，把晓花紧紧揽在怀中，晓花在母亲的怀中尽诉委屈，“孩子，你让我找得好苦，你太傻了，难道你连我也信不过，万一你出意外，让白发人送黑发人，我怎么办，你就这么狠心，把妈妈丢在这儿，整天为你去流泪、伤心，好孩子，不要吓我了，你是我的心头肉，别任性了！”
　　晓花恸哭：“妈妈，我错了，不应该那样对你。”
　　李俊清伤心：“我们也是为你好，你争个气，你就不体会一下母亲的苦衷，你懂妈的心，我什么都不盼，你好好活着，让我天天见你一面，就行了，看你开心一些就够了。不要勉强自己了，把你的理化学好一些，听我的话，有时间多看看英语。”
　　晓花：“妈妈，你放心，我再也不这样了。”
　　李俊清疼爱般的摸了摸秀气的脸，说：“既然你不想回去，就由你，要是缺什么，给我说一声。”
　　“妈妈，把这件雨衣穿上，回去好好休息！”她刚送出来，看到了父亲苍老的面容，他神神地望着，欲言又止。
　　“爹！”晓花哭着喊道。
　　王英凯发着愣，一把抱住道：“孩子，让你受苦了。”
　　“爹，是我不好，我……”她在父亲肩膀上直哭起来。
　　王英凯心痛起来：“孩子，把身体养好些，好孩子，别哭，坚强些，我做得不对，原谅我一回，你太傻了，这里有你的兄弟姐妹；有你大好前程；有你未尽的事业；有你留恋的父母亲，振作起来，不要吓我了。”
　　晓花：“爹，我以后听你的，我错了。”许久，王英凯方说：“别出来了，我走了。”他走出门去，异常酸涩，偷偷抹着泪，和外面的雨水绞在一起了。大家一一送出大门。
　　王晓花望着远去的身影，心中酸涩异常，“我懂父母的苦心了，我太自私了，贪婪了。”
　　王霞：“用良心说自私，不是自私，也不是贪婪；用良心去做事，畅开胸怀，那也不会有自私，惟独母爱是自私的，只有付出了，才会有收获，哪怕回报微乎其微。一个母亲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护犊心切的做法，你会感受得到。”晓花有些脸红。
　　铁红梅打趣：“哎，疯丫头，流泪的感觉怎么样？”
　　晓花：“有点难受，这还是头一回。”
　　铁红梅：“下一次伤心了，拿个瓶子，以示金贵，作个纪念。”
　　晓花：“小妖精，你不要高兴得太早，我会为你准备好，等着瞧！”
　　铁红梅：“我也给你准备好了，我的早就流了，你的可是稀缺货，价值连城。”
　　王霞：“姑奶奶，能不能安静点？”
　　王晓花：“小妖精，替我保守秘密，假如传了出去，脸上挂不住，我求你了，少奶奶。”
　　铁红梅：“我可没那么老，让你胡说！”二个人直闹。
　　王霞来到大卧室，和大姐躺下，王芳：“这么晚了，你来凑什么热闹？”
　　王霞：“那两个一直闹，屋子里不安静，我怕睡不好。”
　　王芳：“晓花性子太直了，容易得罪人，前一阵子就和大爸闹，现在打了架，学校又给了处分，遇上谁都会把肺气炸，嘴又犟，真要加起来，够大爸受了。”
　　王霞：“也只有我能镇一下邪气了，这叫什么事，都到悬崖边上了，想了都怕，牙齿都发冷，哥哥没事吧！”
　　王芳：“胳膊被石头垫了一下，也不碍事，缓一缓就过来了。”
　　“好了，不早了，快睡！”大家酣睡着。
　　屋子中鼾声四起，铁红梅和晓花正做梦，晓花一阵惊叫，她冷汗直冒。铁红梅握住手，“花儿，怎么了？”她把被窝中的猫咪给撵了出去，“没什么，小猫钻到我被子中了，吓死我了！”
　　铁红梅懒懒地闪笑，“屁帐子，别想了。”她给晓花倒了一杯水，才算好受点。
　　晓花怪道：“都怪臭小子，动不动就搂猫。”
　　“别说了，快睡！”晓花心中暖了起来。古训：男不搂猫，女不搂狗，不得不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