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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渡 劫4

作品名称:渡 劫 之 路      作者:金舟      发布时间:2022-02-15 21:22:26      字数:5158

  在梁云刚苏醒过来的一段日子里,春霞一如既往地悉心服侍着他。
  梁云也自认为很快会好起来,轻松地说自己只是“在劫难逃”。
  “不,你是在‘渡劫’,对,你是在‘渡劫’。”春霞越说越肯地这样认为。
  他也知道一点“渡劫”的故事和含义,因此道:“那我应该是被雷电击中,‘渡劫’失败了。”
  “不是的,”春霞说出了她的理解,“你正在‘渡劫’,等你伤都好了,能出院时,‘渡劫’就彻底成功了。”
  “哦,你是这样认为的!”他这时信心百倍地道,“那我肯定会彻底成功,我要毫毛无损地走出这医院。可我这‘渡劫’很乏味,不像人家真的‘渡劫’,是那么的惊天动地,那么的有意义!”
  “你认为只有像修炼中的大蟒蛇,在雷鸣电闪中冲天腾飞,成为蛟龙才是有意义的吗?”春霞问他道。
  “不仅如此,”他道,“包括渡劫失败的,那巨蟒冲天一跃升时,也知道可能会被天雷劈中,将碎尸万段,那也是很悲壮,极有意义的。”
  “你从九死一生中活过来,已是‘渡劫’成功一大半了。”春霞道,“医生也说,伤得这么重能活下来,已是奇迹。”
  “可我认为,至少要完好如初地走出医院,才算‘渡劫’成功。”他道。
  “你会的。”春霞相信他那经久锻炼身体是能创造奇迹的,并认为从死神手中完好如初的逃脱出来,与的大蟒“渡劫”成功,是一样有意义的。
  “我会!”他自信心十足地道,并认为自己如果残缺不全地走出医院就是不成功。
  
  可当他拆掉石膏时,两条腿的骨头虽已基本长好,但还是麻木的,没有任何知觉,而胸口等处又痛疼欲裂。医生说他可能会永远瘫痪,当然,这话是医生把春霞叫到办公室里去说的。
  “我也想到过会这样的。”她沮丧地道。
  医生可怜她道:“我说的是可能,是想让你们家属早些有思想准备,先不要对他本人讲吧。”
  “我不会对他讲的。”她仿佛很平静地道,“李医生,他妈来时,你也先不要对她讲。”
  “这我可以答应你。”医生道,“但总要让他妈知道的,她也要有所思想准备的。”
  “是的。”她道,“我会先对他哥讲,再慢慢让他妈知道。”
  “嗯。”医生点了点头,让她回病房去。
  她回到病房门口,没有立即进去。她心底里波涛汹涌,有时很想哭,但又不敢哭出来。
  “你在门口做什么?”前来发药的护士小陆问她。
  “出来站一会,”她意识到如果说出来吸吸新鲜空气是站不住脚的,因为这医院的走廊里,空气说不定还没有病房里面好,在房间里至少还可以开一下窗什么的。她换了一个十分勉强的理由道,“看看他妈来了没有?”
  “他妈有时是这个时候来的。”小陆装着相信地附和道。
  可她知道小陆已看穿自己在撒谎,慌乱地道:“你把药给我吧。”
  小陆从手推车中取了药给她,同情地对她道:“快进去吧!”
  “你去取药了?不是小陆会送的吗?”她进门后,梁云问着她。
  “你是什么意思?”她一反常态地反问道。
  “我是随便问的。”梁云强调自己是随意问问的,像问一声“饭吃过吗”一样的意思。
  “你真是随便问的吗?”她却很生气地道。
  “你怎么啦?”她的生硬口气让梁云感到有点吃惊了。
  “吃药吧?”她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低落,又道,“我把床摇些起来。”她到床的另一头,伛下腰抓住摇手柄,把梁云睡的那面摇了些起来。这样,梁云像半躺的样子,吃药时就不会被水呛到了。
  梁云一直注视着她,好像要从她脸上找到什么答案似的。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好吗?”她非常不自在起来。
  “你太辛苦了。”梁云出自内心地感激道。
  “不要假惺惺,好吗?”她又故意这样说。
  “我现在能下地就好了。”梁云感叹地道,心中满是伤心。他心想以前总觉得自己有排山倒海的力量,如今在病床上,让他体会到了原来自己也是这样地孱弱,不堪一击。
  “你要干什么?”她问,见梁云做了一个想坐起来的动作。
  “我躺得太久了。”梁云道。
  “哪有什么关系?”她话出一口,自己也觉得有点冷冰冰的感觉。
  “太久了!实在太久了!我不要这样!”梁云恨声地道,此时眼里已聚满了泪水。
  “你不是说过,是老天爷保佑了你吗?”她又像提醒、又像挖苦似地道。梁云在之前对她说过,没有被撞死,是老天爷保佑了他。
  “我到底做了什么?老天要这样惩罚我?”他很无奈地道。
  “那要问你自己了。”她内心里已悄悄地起着变化,也见梁云眼里常常含有泪水。 
  
  不久,她像完全变了个人似地,那个任劳任怨、细心服侍的妻子形象已渐渐不见了。她也不再自责,反认为梁云是咎由自取起来。
  “你就不能忍着点吗?”一天夜里,当梁云从梦中痛醒,轻轻哼了一声,把她吵醒时,她就这样指责起来。
  “我以为还在做梦。”梁云向她解释道。为了保持男人的风度,醒着时,再痛他也总是忍着的。
  “你已经连自己做梦不做梦也分不清了?”她不肯原谅地道,“你晚上睡,白天睡,可别人白天是不能睡的,只能晚上睡一会儿,你还要吵人!”
  “你快再睡吧。”梁云不好意思地道。他已经不准备再睡了,认为自己白天已睡够了,已经没有了睡意,不会再发出声响了。他也清楚,她白天服侍、晚上服侍,这么多天下来,有点怨恨也是无可厚非的。“相信我,”他又道,“我保证不会再发一点声响了。”
  “好啦,好啦,不要多说了,我要睡了。”她不耐烦地道。
  梁云欲言而止,心中已渐渐有了一种虎落平阳的感觉。这一夜,他怕再吵着春霞,真的一直熬着没有睡,连小便也憋着。
  “我要小便了。”天亮时,等春霞一醒,他就要求道。
  春霞睡眼惺忪地从床底下,拖出一把夜壶,塞进他的被子中。
  “我让你受累了。”他自责地道,“快点能下床就好了。”眼中又含起泪。
  一阵悲伤在春霞心头涌起,想到他再也不能站起来,而他还蒙在鼓里,她落泪起来。
  “你又怎么啦?”梁云不安地问她。
  “没什么。”她还没想妥怎样告诉梁云实情,因此掩饰道,“真的,没什么。”
  “多少天了,”梁云感叹道,“天天这样(躺着不能动弹),你也要被我拖死了。今天等我母亲来了,你就出去走走吧,你要用多少钱,问我妈拿。”
  “前几天,你哥把你的钱都拿去买什么特种钢了,不知真的能不能赚到钱回来?”她有点担心地道。当梁进来说,要从朋友处进一批特种钢材,钱有点不够,要梁云把存银行里的钱都取出来借于他时,她是持反对态度的,但钱毕竟不是自己的,反对也没用,何况梁云母亲也有做弟弟的要在关键时刻支持一下哥哥的意思。
  “我也没办法,”梁云道,“我哥说是很可靠的。你也听到的,他上次给了人家数十万钱,人家不到合同上写的日期,就把钢材一两不少地送来了,他足足赚了七、八万块钱。这次他要凑个二百万给人家。我提醒过他,这是不是一种(诈骗)套路?”他已听到过白梦的表舅说过这样被骗的事。
  “这也不关我的事,”她不乐地道,“反正钱不是我的,赢是你的,输也是你的。我只知道,你妈已拿不出多少钱了。”
  梁云内疚地道:“当时应该多留一些钱下来的。”
  “我不要听。”春霞道,“现在说这种话还有什么意思?”
  他心中十分懊丧,含泪垂头不语。春霞不情不愿的生硬态度已令他感到受气,然而又觉得自己不应该有任何怨恨的,心想春霞毕竟还不是自己正式的妻子,就算正式的妻子,这样日夜不离地服侍一个无法动弹的人,也会有怨气啊!在把钱都交给哥哥去进钢材之前,他提出过雇人服侍的,可当时春霞与母亲都认为没有必要。现在春霞累得没有了好脸色,再想提雇人,手中已经没有太多的钱可支付。看来,只能忍着点,多加自责了。
  这天,当他妈来时,他让春霞出去走走。他妈也觉很对不起春霞,因此大方地把身上的钱都给了春霞,任她去花费。这天她回来得很晚,梁云担心母亲会赶不上回家的末班车,一直催着母亲快走,但母亲又怎么肯走呢?
  “这点路,就算乘不到车,走走也很快走得到的。”母亲还这样说。
  “妈,不好意思。”春霞回来时,见梁云母亲还没有走,又是认错又是解释,“看一场电影看晚了。妈,现在你快回去吧!”
  母亲走后,梁云一直担心着母亲,对她也有点生气,不讲一句话。
  “我总不能电影看到一半就离场?”春霞感到委屈、不满地道,心想自己尽心尽力的服侍了他了这么久,也对得起任何人了。
  梁云觉得她说得没有道理,但只能看着自己不能动弹的双腿,怨恨地道:“我究竟犯了多大的罪业,老天要这样惩罚我?”泪水又涌上了他双眼,心中是那么地伤心。
  春霞见他的话中有指责自己的意思,也负气地道:“你怨谁?问你那‘红粉知己’去!”梁云早就一次次给她讲过关于白梦的事,她虽然也相信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清白的,但一想到梁云那天丢下她去接人家,仍耿耿于怀。
  “你——”梁云恨道,“给你解释过多少遍了,还是不肯相信我!”
  “既然你们之间是清白的,”春霞仿佛得意地道,“那你猴急什么?”
  “我可以对天发誓,”梁云因清白受到质疑而感到愤恨。他一直十分看重自己的清白的,因此特别生气。
  “谁要听你的发誓?”她有点残忍地道。
  “等我腿好了,”梁云道,“我带你去找她……”
  春霞这时想,看来他母亲也没有把可能会永远瘫痪的真相告诉他,她可怜他道:“我没有不相信你,原谅我吧,惹你生气了。”她还抓住了梁云的一只手,落起了泪。
  梁云心中的怒气顿消,握住她的手,说了一声:“你太坏了!”
   
  可当她第二次又要出去走走时,梁云又像提醒又像警告地对她道:“不要回来得太晚,就在附近的街上走走,逛逛商场,不要去歌厅舞场了。”
  当着梁云母亲的面,她很克制地道:“我知道你意思了。”心中却想,不许她再进舞厅、卡拉OK等场所 ——这叫她怎么受得了?她追求、贪恋的生活,就是时装、舞厅、酒店和夜总会等组成的么!报刊上、电视里的大量广告,也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宣扬这种生活的至尊和高贵。她怎么能放弃对这种至尊、高贵的生活追求呢?她也已经反复思考过,自己一个天性爱快乐的舞会“王后”,怎么能守着一个瘫痪的病人过一辈子呢?
   
  当春霞离开后,母亲郑重地告诉梁云:“你哥哥被人骗了,他打给人家的钱可能都泡汤了。”
  “妈,你说什么?”他有点吃惊地问,心想果然是一个“套路”(诈骗)。
  “那个要卖钢材给他的‘朋友’,卷了钱跑路了。也不仅骗他一个人,好多人都被骗了。公安局已立案,但不知能不能抓到这帮骗子!”母亲心情很沉重地道。
  “妈,你不要不开心,”他这时只能安慰母亲道,“钱以后还能赚,等我的腿一好,就能上船了。”
  母亲更伤心地看着他,告诉了他残酷的事实:“医生说了,你可能会终身瘫痪,至多也只能拄着拐杖走路了。”
  他一时间瞠目结舌地看着母亲。他相信,母亲早已知道了,春霞也早已知道的,心想难怪她情绪反复无常了。他越想越感到命运的不公,用双拳捶着床叫了一声道:“我不要!”他眼中又聚满起了泪水。
  他的痛苦声音令母亲心如刀割,母亲垂着泪道:“原来你是那么苦命!”
  他垂下着头,一阵惊颤,心想:她(春霞)要离开我了。
  “妈,”他痛苦地抬起泪眼道,“以后你要更辛苦了。”
  这天,春霞回来得又很晚。等母亲一走后,他冷淡地问道:“今天又去了哪里?”
  春霞迟疑了一下道:“与一些朋友去跳舞了。”
  “你走!你给我走!”他情绪失控地叫道,但他胸中的怒火瞬间就过去了。
  春霞惊恐地看着他,忍着泪水。
  “对不起,请原谅我。”他道,“你早已知道我会失去双腿(瘫痪),现在我已是穷光蛋,我哥哥被人骗了,付出去钱都化为了零。你以后还会……”
  春霞久久地沉默不语。
  “原来你没有钱给我花了,”不知过了多久,春霞伤心地道,“你以为我只会花你的钱吗?”
  “你为我已做了很多了,可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啦!叫我怎么办?”他颓丧地道。
  “你还对我发火!难道你心里不好过,还要把我当出气洞吗?”春霞越说越感到委屈,“反正我们也没有正式结婚,你要让我走,我就走。明天等你妈来了,讲讲清楚,我就走!”
  “不,我刚才是一时火大,”他恳求道,“你不要走,我不想要你走。我哥哥也许会通过公安(局)把钱都要回来的。”
  “你不要给我说钱的事了。”春霞这时像铁定了心似的,坚决地道,“等你妈明天一到,我就离开!你对我猜疑重重,一起过下去,还有什么意思?”春霞已决心离开他,认为他是个既不可能给她任何幸福,又会把她永远拖住在苦难的“泥潭”中的男人。
   
  他整夜地醒着,想心着一旦春霞真的离开后,自己将怎么办?他也想过,明天她真要走,他也不会再恳求、阻拦了。因为他想到春霞毕竟还不是自己的正式妻子,是没有一定要照顾自己的义务的。
  长夜漫漫,他受着煎熬。
  第二天,母亲来了。
  春霞说她要离开一段日子。母亲显然是一点没有思想准备的,感到有些吃惊,眼睛不安地翻动着,看看春霞,又看看他。
  “妈,你让春霞走吧。”他见母亲一时说不出话来,先开了口,又问道:“妈,你身边有多少钱?”
  母亲马上掏出了口袋里所有的钱,也不多,只有几百元了。
  “都给春霞。”他又对春霞道,“是太少了,我以后再想办法给你。”
  “我不想要。”春霞道。
  “拿着吧。”母亲硬要把钱塞给春霞。
  春霞无奈地收下后,对他道:“你是个好人,愿老天爷保佑你。我走了。”春霞说完忍着泪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似乎怕眼泪掉出来。
  他含着泪看着。
  春霞走后,他一连几天不肯开口说话,不是长久地沉思,就是给春霞写信。他向她表示了前一时期不应该喜怒无常,也不该稀里糊涂地把钱都投进商海。信中除了强烈的悔恨外,渴望着春霞最终能谅解他。可他,一直等不到春霞的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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