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明天你是否恨我 075 感情的化学变化

074 明天你是否恨我
上周二，学生正在上课，三楼侧门的棉门帘子着火了。多亏发现得早，要不门都要烧倒了。铁门都被烧弯走形了。经调查是二年级学生干的。黄某趁下课时，把烟头塞进棉布门帘子中，引起了火。这回主任又有活干了，他用一张大红纸写了一个通报批评，为“以儆效尤”几个字怎么写，他还特意跑到我们文科办公室来虚心请教，不耻下问。其实他大约早就查好字典了，只是顺便想考一考我们。因为那四个字他明明都写出来了，还来问我们，真是多此一举。
为了满足他的虚荣心，我说：“大概是这么写吧，我也记不太清楚。”他就乐颠颠地走了。
丁老师就说：“也不是喜报，怎么还弄了一张大红纸写？真是新鲜！”
昨天早上，本是周一。快下早自习时。忽然广播响了，音量很大。我们以为是要升旗。后来听见是主任在广播里讲黄某烧门帘子的事。他大嗓门喊了一通，说是罚款一百，全校通报批评已经贴在二楼走廊墙壁上，不许撕毁，为期一周。
没想到，下午上班时，通报就被撕去了三条，成了面目模糊的海魂衫。
近些日子，我和冯彭的关系一点点缓和了。但想起那一记耳光，我非常内疚，好像时时打在我自己的脸上。我恨自己怎么就那么冲动，那么情绪化。自己不是跟学生一个模样了吗？当时气上心头，过后深感不值得。自己的气量太小，没办法，天生的。从这一点看，我根本就不该当老师。能不能有所改变？或许能改变一些。难道这些学生就是来改变我的吗？真是前世的孽缘啊！他们还小，我怎么能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呢？想起来就感到可笑。别看他们当时承认了错误，可是心里一定还是很不服气的。总这样下去，学生以后会不会恨我呢？我必须有所改变才好。
有一天，我带着忏悔的心情，用流行歌曲的名字，串联了一篇小短文，献给了同学们。主要还是求得冯彭等同学的谅解。
短文是这样的：
我本善良，是你们让我欢喜让我忧。因为，你们爱上了一个不回家的人，我只能义不容情。虽然我也羡慕雪中情，可又怎能潇洒走一回？只能燃起冬天里的一把火，肩负起老师的责任。多少小雨中的回忆，都是追梦人。明月千里寄相思，在那莱茵河畔，蝴蝶飞啊，花儿为什么那样红？我们曾经是那么快乐。别怪我缺少爱，只因为学校不是青苹果乐园，更没有什么九百九十九朵玫瑰。那些上海滩，大香港，皆是京华烟云，像雾像雨又像风，不要追寻。都说那皇城根下，有一个木鱼石的传说，想起过去的岁月，神的传说，你们都是革命的后代，英雄儿女。东方女孩，英俊少年，十六岁的花季，应当珍惜。花开花落，莫让年华付水流。幸福不是毛毛雨，为了我的祖国，你们应刻苦学习。星星点灯，敢问路在何方。明明白白我的心，是水手的心，是驿动的心。摘下满天星，千年等一回，别做一个虚幻的红楼梦。梦醒十分，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
其实，我只是希望，明天他们不再恨我就好了！我想，一心向学的学生，是不会记恨老师的。虽然有一些学生，可能因为老师的严厉批评在一个时期内对老师会耿耿于怀，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再大的怨恨也会烟消云散的。除非他永远不会长大！
今天看见一张报纸，标题是“东北二人转转得春风得意”，因为是竖排版，我初看成“东北一人转转得春风得意”，心里还想，二人转怎么发展到一人转了。仔细一看是自己看错了，方才想起学生偶尔读错个字也是情有可原，很正常的.可是，我们老师常常是锱铢必较，斤斤计较，不容许学生有丝毫的差错。这样，学生学得累，老师教得也很累的。我们老师不是皇帝，学生也不是臣子，不能因为大臣慌乱中说错一个词语，就被罚到山东去做通判吧！
曾经，我教过的学生出现这样的笑话。头一天我留的作业，翻译宋人沈括《活版》里的句子，第二天上课提问一个女生，她照着笔记本读翻译，竟能把自己写的“雕版印刷”读成“周住版印刷”，看来她的作业也不知道照什么参考书抄的。她的心在写作业时也没集中在雕版上，上课回答时也是心不在焉，所以自然要闹大笑话了。学生因为见识少，判断能力就很弱，历史课上闹的笑话就更多了。历史老师说起来都见怪不怪了。江西的景德镇是我国的瓷都。但是考试时需要填空，句子主语和宾语互换了，学生就读错了：“中国的瓷都在江西景德镇。”他把名词当副词读了，但很快能发现自己的错误。
类似的笑话不胜枚举。这时，做老师的千万不能讽刺挖苦学生。最好是为学生设个台阶，让本来就尴尬的学生有个台阶下。如果老师不体谅学生，态度严肃地训斥两句，那这个学生十有八九会记恨老师一辈子。因为树有皮人要脸。当然，也可能有心胸豁达的学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会消除了心中的块垒。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最好的老师，不一定是学识多么渊博，应该是能时刻为学生着想，懂得保护学生脆弱心灵的老师。
075 感情的化学变化
说起学生对老师的感情，随着时光的流逝，应该是爱和恨都趋于平淡了吧！可是，也有个别的人例外。我的同学小牛，就是一个固执的氧化物。
想起前年，我初中的同学小牛来找我办事。恰巧雪松有事儿也要来，我就请他们一起吃饭。
二十来年没见面了，当年小孩儿一样天真活泼的小牛同学如今造得胡子邋遢，像被孙悟空打落原形的牛魔王，成了不折不扣的老牛了。酒桌上，老牛喝了点酒，话匣子就关不住了，云山雾罩的，大半盒烟没够他抽的。酒是越喝越能喝，怎么喝也不够。他竟然还能说起他初中时跟化学老师的矛盾对立。而且最让人难于理解地是，社会变革沧海桑田，都什么年代了，他还对那点事念念不忘、记忆犹新；对化学老师耿耿于怀、咬牙切齿。其实，他自己若是不说，我们还都要忘记了。想起来是应该有那么一件事，但是当时我们都没在意，过后就随风而逝了。但可怕地是，他到如今不仅还记得那位年轻女教师的名字，而且，还在坚持自己的回答是正确的。多少年都过去了，他怎么还像一个孩子那么天真固执呢？
事情是这样的。那个年轻的女教师头一天讲了水和其它几种物质的分子式。第二天上课提问，辨认黑板上的几个分子式，叫到了当时比较聪明但很得瑟的小牛。当老师指向水的分子式时，小牛回答是“一氧化二氢”。那女老师说不对，就叫水。小牛不忿，对老师的指点不认同。结果就跟女老师僵持起来。那年轻的女教师大约是一个代课教师，参加工作也不久，就遇到这么一个不听话的学生，自然会认为他是在跟自己过不去，于是自然要斥责他几句。这一下可坏了，小牛从此跟那化学老师较上劲了。老师从此也不待见他，他更是看老师不顺眼了。于是化学课总不好好上，成绩明显下滑。后来，多亏转年就换了曹老师，要不小牛化学这一科就全废了。
本来也没什么大的影响，可是小牛这一辈子也难消除对那个化学老师的气，说自己被她给耽误了。其实，他后来学得很好，还考上了一所钢铁学校，虽然是个中专，但那时也很不容易了。毕业后，他还到工厂当了几天职业技术学校的老师，给一些职高学生讲课。可是，这一回轮到他当老师了。他这一下子真正认识了当老师的不容易了，犟嘴伤人的学生比我们那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气得小牛整天气冲斗牛，五内俱伤。不久，他就不干了，离开了学校，去到工厂搞技术。可是工厂后来不景气，也难于出什么成果。体制改革后，他自己豪情满怀、壮志凌云地单干了。但他并没能做大做强，失败后，就只能给那些做大做强的企业打工了。工作是三天两头的换个不停。人整个弄得像一个黑李逵，苍老得像一个卖炭翁。心理不平衡，自然气不打一处来。说起化学老师，自然还是忿忿不平。我和雪松都劝他，说这都过了多少年了，你怎么还一氧化二氢的，你可真是的，是你自己固执，怎么到现在你还不能理解老师呢？他还是陶醉于他少年时代的小聪明。我心里想，什么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小牛就是一个活教材。唉，人为什么就不能想得开放得下呢？后来，我们同学背地里提到小牛，干脆不叫他的名字，就叫他一氧化二氢了。大家叫起来感到有一种特工代号的味道，不明究里的人听了感到科技含量比较高。可是，每次逗乐过后，我心里总是感觉有一种遗憾和怅惘在发生化学变化，最后生成了一种看不见的物质叫酸楚。
是啊，同一件事，有的人斤斤计较，念念不忘；但对大多数人来说，如同过眼烟云、转瞬即忘。你自己为何又要刻骨铭心、耿耿于怀呢？看来，有时，记性差也不是什么坏事。
想一想，每个学校，像小牛这样的学生还真是不少呢。他们爱听老师表扬，而老师们又很吝啬表扬。老师们也不容易，因为习惯了表扬的孩子，你如果批评他一回，就很可能伤害了他。
但是，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学生会不断成长和成熟起来，对老师以前的批评一点点会理解的，至少也会淡忘的。因为，回想自己在求学的路上，尤其在中小学时，也曾经让老师批评过几次，而且都不是我有意的违反校规犯了错误，都是一些误会，有的老师对我训斥得也很严重，可是，我心里并不记恨他们，而且，那些事情都成了教训，对我以后做事都起到了一定的警醒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