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万事到头皆是梦 070 心猿意马梦里愁

　　069 万事到头皆是梦
　　转眼又到了期末，天气闷热。期末考试草草结束。放暑假了，回家看望了父母，就赶紧回来了。每次回老家都想去山上看看，可是每次到了家里，又没了心情。站在山脚下，望着山顶蒸腾的云雾，想着那凉爽的山风，真希望能每天上一次山。想到儿时成天在山上跑，还不知道什么是幸福。那时是多么的自由快乐啊！不知道以后老了时，上不去山了，心里会是什么滋味？回到自己的家，感觉还是在自己家里能随意一些。这几天正热得厉害，半个月一点雨也没下，天总是闷着，真难受。说是彗星要撞木星，死活趁早。
　　庞书记调走了，柳校长退了。听说又要来两个新领导，一个书记和一个校长。有一些人又开始兴奋，又开始活跃了。
　　这几天晚上总是做梦，一会儿奔跑，一会儿登山，山路陡峭崎岖，下面是万丈深渊，仿佛是在西岳华山上，一会儿又浓雾弥漫，云海茫茫。总有一种万丈高楼失脚的感觉，最终连路也看不清找不到了，就一下子昏倒在石阶上。
　　昨天晚上梦见我家的鱼缸中生出了很多小鱼仔，可是鱼缸中不知为什么竟出现了两只大螃蟹，它们在互相厮打。我怕小鱼被它们吃了，就想把螃蟹赶紧捞出来，可是我伸手去抓，那两只螃蟹齐放出一阵烟雾，霎时变成一个巨大的魔鬼。再看我手里捞出来的，是一个开口的小瓶子。那魔鬼哈哈怪笑，我立刻被吓醒了。大约是那阿拉伯的故事在潜意识中起的作用吧！
　　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梦真是离奇古怪，梦中考试，没有一回能答完卷子的，题还没看完，时间就到了。或者题都会做，很简单，就是不知道往哪儿写。再不就是没有笔，或者笔没有水，写不出字。急得那叫一个难受啊！只有醒来才能不受考试的煎熬。还有在梦中竟然知道自己在做梦，梦中梦真是奇怪。常做的梦是躲避坏人，被坏人追赶，总在逃跑的途中。梦中见到的人不论正面反面，大都是童年的伙伴或者是读书各个阶段的同学、老师。地点大都是故乡或者校园。梦的内容大多是混乱的，都是那些无知愚昧的往事的蒙太奇。梦幻中，除了懊恼就是遗憾。只有醒来才能有所解脱。人啊，一定要心无所系，看开一点。否则，做梦都要受到痛苦的折磨。
　　最想梦见的是我的大伯母，她已经去世许多年了。儿时，我总爱跟小伙伴们在她家玩。那时，我们几个小孩子，总爱在伯母家做一种游戏。伯母家炕头的墙上贴满了旧报纸。我们几个小伙伴每次有一个人随意读一条墙上的新闻标题，然后大家开始找，看谁找的快。然后轮流读标题，其他人又开始找。有时一则新闻引题或者副标题，因为字不大不小，找起来还真是很费劲呢！想起来真的很有趣的。伯母对我比母亲都慈爱！可是，我竟没有一次梦见她。伯母啊，为什么您总是不入我梦呢？
　　最惬意的梦是梦见自己在空中飞，仿佛自己是飞檐走壁的侠客，双臂一使劲身体就飞起来。在荒山野岭上，与那些恶势力打斗，但总也打不死他们。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想起庄周梦蝶的故事，真的为庄子的逍遥生活所感慨。人生，有时真是让人想不明白，究竟为了什么忙忙碌碌。人生，想来也就跟那翩翩起舞的蝴蝶没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蝴蝶自由自在呢！我想，当年的庄子就够超凡脱俗了，可是，他还是会羡慕那自由翻飞的蝴蝶吧！
　　想起自己还不知要在这所破败的学校当多少年教师，心里真是迷茫和难过。或许这就是命吧。人在无可奈何之中，只能拿命运来安慰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来个改变呢？为什么要安于现状呢？难道自己的人生就这么稀里糊涂一辈子吗？可是，哪里又是我该去的地方呢？唉！我就是一条软弱可怜的毛毛虫，无力渡到理想这条河的彼岸。我只能把对人生的美好向往，浓缩在心中，在河流这边一棵风雨飘摇的小树上呕心沥血，用反思与勤勉结成一个悔恨的茧，把自己一点点封存起来。我期待明年的春天，自己有希望化成一只幸运的蝶，飞过河的那边，去领略大千世界的另一番风采，开始新的人生。可是，我所憧憬的春天，不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常常看到山谷间那些野生的树木，它们在这个世界虽是默默无闻，却也能享受自然美妙、岁月静好。真想做一棵那样的树，做一棵没有烦恼的树，那该是怎样的惬意啊！
　　我愿做一棵树，坐落在河畔，那寂寞无人的山谷。不管是春夏秋冬，风霜雨露，接受大自然的磨难，承受大自然的雨露。无论是我神采奕奕，还是叶落枝枯，生机无人羡慕，妩媚无人嫉妒，逍遥自在，无虑无忧。
　　青春自有旺盛的欢乐；衰老自有深沉的美德。喧嚣与狂风对抗，宁静与白云相偕。
　　有过风华正茂的岁月，有过凋零落魄的坎坷，生得繁茂，死得静美，这世界各得其所。
　　奔腾的溪流向前方欢乐地跃进，碧绿青草在紫褐色的岩石边沉思默想；快乐的小鸟在树林间自由地鸣唱；遍地鲜艳的野花跳起活泼的舞蹈。大自然的一切多么美妙！
　　我愿做一棵树，坐落在河畔，那寂寞无人的山谷。若问你为什么这么麻木？只为了抛却那尘世间人为的太多痛苦！
　　070 心猿意马梦里愁
　　暑假里，翻看自己的札记，看到自己多年前写的一篇小说《心猿意马》，感慨万千。那时，我刚参加工作。那年寒假回家，过年时，跟几个初中同学聚会后，有感而发。但不知为什么，那时能写出这样的东西，真是好笑！
　　心猿意马——合影留念
　　我是L，L的小写多像一支粉笔，我是刚参加工作的中学教师。此刻，我在同学小C的家里，正在他家的一个小板凳上坐着。在这个小小的屋子里，还有两位客人。一位是头戴大盖帽的大H将军；另一位是大D工程师（包工头）。虽然将军和工程师都是未来的，但我们现在就愿意这样称呼。当然，他们都喊我教授。这或许是相互鼓励，或许是一种自我解嘲，我们彼此都这么称呼。
　　我们是分别已久的初中同学，寒假里，快过年了，难得聚在一起。我们准备去照相，以供将来回忆。可是没成想，照相馆不开门，歇业了。我们就都聚在小C家里闲谈。
　　瓜子是香的，糖块是甜的。可我的心里却总不是滋味。小C是村里的民办教师，我和他在过去都是被称为臭老九的人，跟人家将军和工程师比见识差多了。想来他也会有同样的感受吧。
　　“教授，”将军严肃地说，“现在教师地位提高了，全国很重视教师啊，听说都定教师节了？”
　　“据我观察，国家对教师是很重视，可是，各地存在的问题仍很多，不尊重教师，甚至打骂教师的现象仍很严重。虽然教师不再是臭老九，可是变成臭老八不还是一样臭？局部地区已经沦落为臭老十了！我们那地方就没有人能瞧得起老师。”我不无夸张地说。
　　“听说还要给教师调资呢！”D工程师提醒大家。
　　“调资顶什么，你调别人也调。再说工资涨了，那物价不也在水涨船高吗？我们一样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小C也开始反驳了。
　　我趁热打铁：“是啊，教师从古至今，永远也别想爬上船头去乘风破浪。设立教师节，虽不能说是阿Q的精神胜利法，可是又能给教师带来什么好处，还不跟儿童节、劳动节一个味儿！”
　　小C说：“是啊，恐怕还不如妇女节呢！妇女节还免费招待女同胞看场电影，还发放福利呢！”
　　大家一阵哄笑。这时窗外闪过一个人影，接着推门进来的是大E编辑。他是小C家的常客，因为他与小C是同村的。他也是一个幽默风趣的人，进门就说：“哈，当代的伟人都来了，将军、工程师、教授！谈什么呢，这样高兴？”将军见状说：“我们的大编辑从哪里采访归来啊，又有什么新闻发布啊？”大家又是一阵互相取笑。
　　小C忙里忙外，满面春风。工程师提议打扑克。小C就到邻居家里借了一副扑克。工程师又提议说不能干磨手爪，多少也要见个输赢，否则没意思。他的提议遭到了小C和编辑的反对：“不行，你挣了大钱，我们可都是困难户啊！”“闲玩几把算了，一会儿就开饭了！”
　　我是中间派，于是都将决定权的目光投向了将军，将军也不表态。这一次聚会，主要是因为他从部队回来探亲，大家才聚在一起的。看在将军走南闯北，回来一次不容易的份上，还有他在任何时候都愿意决一输赢的特点上，最后大家还是决定下点赌注。工程师于是说规则：“四打一，破了成了，五分；扣破、光了，一角。好在有一个约束，否则玩得不激烈！”
　　饭桌放在炕上做战场，大家一齐参战。第一把，大D就一手抓起底牌，满贯。大家一阵惊叹。编辑说：“这一下我们全得倾家荡产了！”只有将军稳如泰山，他好像早已判断好了大D的军情似的，说道：“别怕，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小C则是一脸严肃的态度，他用目光扫视一圈，好像在检查学生听课的情况。我则像小学生一样，手里捧着一大把牌，像学生捧着课本一样，心里充满着迷茫和恐慌，因为我的牌实在是太糟糕了。
　　就见工程师双手麻利地运动着，像魔术师变戏法似的扣着牌。眼睛里还流露出一种神秘和狡黠参半的得意神态。俨然一个赌博老手。可是一出牌，才知道，他就是在故弄玄虚。编辑手里有调，将军也有干将发挥武功，小C也不示弱，只有我跟着溜缝。一把下来，工程师败得是落花流水，被我们连扣带破，一下子让我们形象地看到了黔驴技穷的本相。
　　空气好像浓烈的酒，一下子人人都醉起来。工程师从上衣口袋里毫不犹豫地掏出一沓人民币，从里面抽出一张崭新的大团结，然后往桌子上一拍，说：“破开！”E编辑见状把钱往大D面前一推：“干嘛？别把我们吓着！”于是我们都说破不开，那就先欠着好了。
　　D坚持破开，可是实在没人能破开。于是接着玩。第二把，将军要的底牌。他名副其实地稳扎稳打，好悬没让我们光了。大家都掏钱，于是几个五分钱便摆在桌面之上。
　　第三把，大D又要走了底牌。
　　想当初，大H初中毕业就去当了兵，后来又考上了军校。D初中毕业就学起了木匠，出外包工，挣了大钱。E编辑高中毕业后接父亲的班进了工厂当了工人，刚开头，就当工厂里的道路清洁工，每天负责清扫运煤车落下的煤渣。活倒不累，却也受了不少气。好在他不久就发挥了自己能写会画的作用，被厂里安排搞宣传，后来很快就被调到工厂板报编辑部去了。而只有我和小C十年寒窗苦读，换来的却是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十年的寒窗苦啊！
　　我正想着这些，编辑提醒我，说该我出牌了，是调主。我忙问：“什么是主？谁大？”然后半天找出一张牌，心不在焉地扔了出去。想当初，我师范毕业，竟鬼使神差地跑到那个该死不死的学校，唉！心想能是个天堂，结果却是个地狱。后悔当初读什么师范呢，五千块钱就被学校卖到了一个偏僻荒凉的地方了。
　　“教授，你在想什么呢？又该你了！”E编辑又提醒我，很客气。我忙解释：“不知道怎么的，我一打扑克，就头晕，就犯困。”说着出了一张牌。小C赶紧把牌拣起来递给我：“有主没有？是调主！他跑副，你也跟着出啊？”我决心精神点，可是怎么也精神不起来。平时很少玩扑克，过年的时候在家里玩扑克，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因此很讨厌打扑克。像我这种缺少心计的人也许就不应该玩这种游戏。
　　我又想起我在的那所破学校。秋天的大风刮来，楼门被吹得吱吱响，深夜里就像是鬼来撬门似的。虽然我不大相信有鬼，但我怕像鬼一样的人。如果有鬼还好了。活着不快乐，死后也许能解脱。
　　“教授，别走神，又该你了！”我出了一张牌，小C尖声叫起来：“你怎么还加分呢？是他大！你就剩这一张了么？”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大D说：“出了就算数了，老换牌！”说完就把桌子上的牌都翻过去了。算了就算了吧。可我手中再也没有分了。就那10分还随意丢了。结果这一把，大D赢了。　　　　
　　接着玩，H将军输了一把。E也要了一把，他很谨慎的，手里没有东西是不会要的。果然，几大调都在他手里。一把结束，他赢了。小C也要了把底牌，也赢了。就我从开始玩，还一把没要。正好这一把手里有一个小调。总也不要牌太没面子了，就少要了一点，可是他们都想成全我，谁也没要牌，只好我打了。指望底牌能上点东西，可是底牌竟一调没有。将军故意出错了一张牌，也没能挽救我的败局。一下子破个稀里哗啦。于是再也不敢要了。大家又玩了几把，小C输了一把，D和E连着赢，只有我和将军是输家。直到大娘喊饭菜都好了，战争才结束。我们打扫战场，开始用饭。
　　吃完饭，天已微黑。我和将军就留在小C家里住。D和E都回去了。这一天实在闹的慌，头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恍惚间，我们几个又来到照相馆里照相。那摄像师竟是扑克牌上的大王。他热情地给HDE安排好位置，却把我和小C冷落在一旁。我和小C凑过去，忽然那大王恼怒起来，他厉声说：“你们俩走开，谁让你们俩站在那里，滚开！”小C赶紧说：“我们是一起的！”我也想说，可是张不开嘴。我见小C过去了，他们站在一起，我就赶紧走过去，没想到那大王一把把我拖出来，又一脚踢在我的腰上。我大叫一声，从梦里醒来。
　　天还没亮，冬夜是那么寂静，没有秋天时的狂风。
　　看了这篇小品，沉思良久，我真为当时复杂而无奈的心情而感到可怜又可悲！一晃儿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的心情还是没有多大的改变。自己还能继续在教书的道路上走下去吗？就算走下去，又往哪里走呢？是像拉磨的驴一样在原地打转，还是能冲破这个牢笼，走向更广阔的天地呢？前途未卜，躁动的心总是不能平静！我不甘心一辈子就在这个地方虚度光阴，可是，我憧憬的精彩世界又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