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黄河之水万古流/贺北丞
　　第39章
　　王富贵自从和刘美丽谈上对象后，两人志同道合，情投意合，情意绵绵，如胶似漆，今年正月初八就举办了婚礼。当然了，卫自如、常怀玉、刘贵生、郭楞小、丁海生、黑子哥和段玉良都参加了婚礼，不必赘述。
　　现在要说的是，王富贵今非昔比，过去凭着对工作认真负责，一丝不苟，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年年被评为优秀共产党员，得到了徐文亮站长的赏识和提拔，当上了副站长。现在的情况就不同了，结婚以后，便成了城建局局长刘应明的乘龙快婿，正如刘局长的老婆当日所说，接下来就是如何调教，如何栽培了。于是，过罢年后，原来的站长徐文亮被提拔为城建局副局长。这地方有个乡俗，为了答谢媒人，婚配男方在结婚的时候要送媒人一条羊腿。看看，有时给人牵线搭桥，不光能赚到一条羊腿，而且还能升官呢。与此同时，王富贵理所当然地晋升为质检站站长。这叫做朝廷有人好做官，上面有人好升迁。
　　家家不做官，做官都一般，这已经成了中国几千年的官场潜规则，除非不做官，否则的话，那是自然而然要上道的事。刘贵生也不例外，之前他开小车子，把供销联社主任田有平伺候的舒舒服服，被田有平提拔为办公室主任，这也是通过自身努力得来的，理应如此。现在要说的是，刘贵生自从在卫自如婚宴上，认识了县委办公室主任祁国栋之后，每逢过节，少不了提着礼品去答谢祁主任的赏识。就这样，一年来，他坚持不懈地答谢祁主任。正如丁海生的丈母娘所说，只要下功夫，肯定有收获。人心都是肉长的，祁主任佩服刘贵生持之以恒的态度，心里过意不去，决定找机会帮他一把。
　　秋季检查工作的时候，祁主任陪同主管商贸工作的副县长郭建社来到供销联社。正常工作结束后，晚上短不了饭馆坐一坐，吃顿便饭，加深一下上下级之间的感情，顺便研究研究下一步的工作，这也是工作的需要嘛，很正常。三十年河川老窖酒喝到酣畅淋漓时，祁国栋对田有平主任说:“我看你们办公室主任小刘不错嘛，人又聪明，做事周到稳妥，一年前在贾书记女儿的婚宴上，从容不迫地解决了大难题，事后，贾书记都点头称赞。现在从招待来人就能看出来，做事勤勤恳恳的，把大家伺候得滴水不漏，就是不知道工作中如何，如果工作起来也是这样的话，我倒觉得可以培养一下，成为你的得力助手，现在党内提倡老中青三结合的领导梯队，不妨可以一试嘛。”
　　田有平听了频频点头，心说，祁主任和刘贵生一定交情不浅，说话还扯上了贾书记，否则，他不会这么上心帮一个基层办公室主任说话的。又一想，也是，刘贵生在工作中确实很用心，脑袋瓜子也灵活，处理一些问题很有方法，当办公室主任以来，让他省了不少心。既然上级领导都这么重视，自己又何不顺水推舟，卖个人情给祁主任呢？更何况刘贵生还是自己的心腹干将，用起来得心应手，唯命是从，这样的手下不用还用谁？想到这里，田有平笑着说:“祁主任真是伯乐，慧眼识才，我们小刘确实很能干，工作上也如此，做事兢兢业业，办事稳妥牢靠，让人没有后顾之忧，应该量才使用。”
　　但凡当过领导的人都知道，自己的专职司机就和贴身保镖一样，其一是自己的生命掌握在司机手里，关键时刻，方向盘往里打和往外打结果截然不同。其二是有好多隐私或者不可言传的秘密，司机都知道，甚至有些事情离了司机还办不成。因此，久而久之，领导就把司机当成了自己的贴心人，对儿子不能说的话，对司机却可以说。当然了，这还要看司机的嘴巴是不是牢靠，如果遇上信口开河的司机，你看吧，过不了多久，领导就会换掉人，另择良臣了。刘贵生过去给主任开车，大小事情守口如瓶，是考验出来的心腹之人。所以，田有平说刘贵生办事稳妥牢靠，让人没有后顾之忧，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在座的领导们都心知肚明。
　　元旦过后，刘贵生就被提拔为供销联社副主任，现在上任已经快一年了。
　　卫自如在城北乡党委书记的任上，年年被评为优秀共产党员。老婆贾萍萍果然生了个丫头片子，由于有了孩子以后，两地分居多有不便，所以，贾萍萍调回了阴山县县委宣传部工作。卫母沈文芳调到河川市教育处任副处长，阴山县县委书记的房子交还县政府，县政府另外给卫自如分了一套房子。
　　常怀玉自从担任宏安建筑公司党委书记兼副总经理以来，施工项目逐年增多，手下已有一千多号人马的施工队伍，包括农民工。施工机具也鸟枪换炮，单位有了塔吊设备，浇筑混凝土也用上了混凝土泵。按照部队人数编制，宏安建筑公司应该是团级单位了，一把手王建国换上了三菱越野车，二把手常怀玉自然而然地坐上了桑塔纳轿子车。
　　郭楞小自从当上菜业队党支部书记后，处事公道，不徇私心，感恩卫自如力挽狂澜，为郭氏家族扭转了乾坤，处处以身作则，不给老战友丢脸，把个菜业队搞得安定团结，一团和气，连年被评为先进党支部，他本人也是优秀共产党员。还听说他的生理毛病也看好了，老婆张巧凤给他生了个千金，一家三口人其乐融融。
　　丁海生养鱼成功了。鱼苗投放后的第三年夏天，丁海生见到了收成。草鱼最大的有二斤多重，鲤鱼匀匀称称一斤以上，板瓜子大小不等。丁海生识鱼性，他说每年六七月份鱼产卵，捞到大肚子鱼，说明鱼肚子里有卵子，捞起来就马上放回水里。刚开始，他捞个十条八条的，骑上自行车驮到县里菜市场卖，鱼贩子的鲤鱼每斤卖一块半，他卖一块三，鱼贩子的草鱼每斤卖一块二，他卖一块钱。几天下来，他的买卖抽醒了顾客，后来每天增加数量，每天还是供不应求。而且，吃过他的鱼的顾客赞不绝口，连声说好。丁海生脑袋瓜子好使，他边卖鱼边吆喝，说:“西海村的黄河大鲤鱼，精滑而沾嘴，醇香而不腻，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这叫做广告，打品牌。一时间，阴山县的居民都知道西海村的大鲤鱼了。后来，几个鱼贩子着了急，就和他商议批发买卖，丁海生满口答应，而且，再给鱼贩子每斤降价两毛钱，不过，他要求鱼贩子自己到西海村接鱼，一手交鱼，一手交钱。商定之后，丁海生就每天守着鱼塘捞鱼，过秤，收款。鱼贩子每天一大早，有骑摩托车的，有骑轻型电驴子的，也有骑自行车的，都来这里接鱼。方周四围的农民也常来买鱼。不用说，丁海生的养鱼买卖火起来了。两年过后，丁海生已经把无息贷款全部还清，开始往自己腰包里揣钱了。
　　段玉良在舅舅徐文亮的巧妙策划下，到迎宾饭店会见了老战友王富贵，两人说起工作安排问题，王富贵是何等聪明之人，为了报答站长多年来的栽培之恩，和牵线搭桥的成人之美之情，见缝插针，乘势而为，不显山，不露水，顺理成章地成就了段玉良当材料员的美差。
　　搞过工程的人都知道，施工单位的材料员是个肥差事，建筑工程的很多材料都是私营企业生产的，同等价格，同等质量，要谁的和不要谁的，这里面学问大得很。同等条件下，谁给的好处多，就用谁的材料。还有地材之类的，水分更大，如砂石料，那些私人砂石料场连个正规发票都没有，但是，价格却非常便宜。施工单位为了降低成本，有时也要做些手脚。这样一来，材料员捞油水的空间就更大了。
　　段玉良当兵第三年回家探亲，邻村有人给他介绍对象，姑娘叫孙改枝，人长得却有几分姿色，两人一见面就对上了眼。父母考虑到自己的村子是个穷地方，好歹姑娘肯嫁，不如趁热打铁，给儿子办了婚事，了却心愿。于是，段玉良在探亲期间，闪电般地结了婚。段玉良的儿子现在已经在幼儿园上学了。
　　段玉良当了材料员之后，公司没有多余的家属房分给他。领导们考虑到他的舅舅是城建局副局长，他的老战友又是质检站站长，和其他职工不能一概而论，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于是，想尽千方百计腾出一间单身宿舍来给他住。单身宿舍住的大都是些光棍汉，或是家在农村的，他们晚上闲得无聊，就去听段玉良的房事。到了白天，这些光棍汉见了段玉良就发笑。久而久之，段玉良有点疑惑不解，心说，他们为什么一见到我就发笑呢？有一天，他便问这群光棍汉:“你们为什么一见到我就发笑？”
　　有个小伙子直言不讳地说:“段哥，你那家具真厉害，弄得嫂子像杀猪一样嚎叫，真过瘾。”
　　段玉良听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于是，他追着小伙子就打，当然了，那是开玩笑地打。他骂道:“你个小兔崽子，看我不把你的老二屈断，叫你断子绝孙。”
　　玩笑归玩笑，但是，谁也不愿意把自己的隐私暴露给别人。晚上回家后，段玉良就和老婆孙改枝说了此事，夫妻俩羞涩地笑了一阵子。笑过之后，段玉良说:“以后那啥，尽量不要吼。”
　　孙改枝羞涩地说:“谁让你那家具那么做主呢，到了高潮根本不由人。”
　　不用多说，段玉良小两口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甜甜蜜蜜，这是好事。但是，段玉良总感觉住在单身宿舍不得劲，不自在。于是，通过两年多的努力奋斗，段玉良攒足了盖房子的钱，然后，批了块地方，盖起了一处平房院子，心中的阴影随着乔迁的鞭炮声，终于烟消云散了。
　　说书唱戏来得快，战友聚会的日子已经到了，迎宾饭店后院的平房宾馆门口，已经有远路的战友前来报到了。笔者带大家一起去瞧一瞧，到底最先来了些什么战友。
　　迎宾饭店原来叫阴山县民族招待所，是阴山县最大的食宿场所。前面是一排饭馆，有东西两个大餐厅，若干个雅间，还有厨房和库房。每个大餐厅能摆三十张桌子，雅间有十人间的，二十人间的，还有三十人间的。饭馆后面是个大院子，大门朝东开设。院子里有四排平房，每排平房十五个房间，每间房里放着四张床，一个长条桌子，一副洗脸盆和脸盆架子，洗漱和大小便有通用的洗手间，就这么简单。这便是所谓的饭店宾馆。
　　市场经济放开后，私人承包了该招待所。经过一番装修后，面貌还算焕然一新了。饭馆和宾馆装上了土暖气，墙面粉刷一新，地面铺上了水磨石地板，门面上挂出了“迎宾饭店”的招牌，迎接四面八方的宾客。
　　卫自如、常怀玉、刘贵生、王富贵、郭楞小、丁海生和段玉良七人，在一进大门最前排的一号房间里迎接战友们，门外贴着“战友联谊会报到处”的标语。
　　组委会这七人提前出资，由王富贵执笔上账。常怀玉出资1000元，丁海生出资600元，卫自如出资300元，刘贵生出资300元，王富贵出资300元，郭楞小和段玉良各出资200元，共计2700元。
　　第一个前来报到的战友叫辛二蛋，他家住在新胜乡辛二圪旦村。村里大多数人家都姓辛，据说辛氏家族祖上是土财主，由于战乱缘故，带着家人逃到此地安营扎寨，繁衍生息。所以，后人为了纪念先人，就依先人的名字，把这个村子叫成辛二圪旦村。辛二蛋进门后，众人都不认识。丁海生便问道:“请问老战友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原来在哪个连队？”
　　辛二蛋一本正经地说:“辛二圪旦数谁好，杏花妹妹二蛋嫂。李杏花是我老婆，我是辛二蛋，原来在无锡十三连，如今在村里当社员。”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心说，高手在民间，战友有奇才。
　　丁海生一听，觉得有意思，来了知音了，心说，好口才，不妨探探他的功底如何。于是，便上话说:“敢问老战友，尊嫂贵庚几何，膝下可有子嗣？”
　　辛二蛋回答说:“拙荆三八有三，小儿尿泥耍蛋。”
　　丁海生双手抱拳，行古人江湖礼，说:“惭愧，在下甘拜下风。”
　　众人听后，不禁笑了起来。一对活宝，你说他俩没有文化吧，人家还咬文嚼字，之乎者也的；你说他俩有文化吧，怪话成溜，串话连篇，用不在正经地方。这或许是人不得全，马不得辕，生不逢时吧。
　　00224部队在江苏无锡有一个营驻扎，十三连和十四连附近有个大工厂，工厂隔三差五放露天电影。于是，连里一些爱凑热闹的新兵，吃过晚饭后，穿着军装工作服就去蹭电影，辛二蛋就是其中的一个。当时，社会上的一些年轻人时兴穿军装，当然是没有领章帽徽的军装，人们叫一身“黄皮”，牛得很。即使没有一身“黄皮”，头上戴顶军帽也很风光。这也是毛泽东时代延续下来的，全社会崇拜与敬仰军人的一种潮流。当兵第二年，有一天，辛二蛋和五六个老乡又来蹭电影，不多时，身边出现了五六个小屁篓子(当地人称小流氓或小混混)，突然间，围住他们动手抢军帽。你想吧，辛二蛋他们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又是当兵的，哪里能容得下这几个小屁篓子。于是，双方就开战打了起来。那几个小屁篓子身材瘦弱，如同白面书生，哪里经得住五大三粗的北方汉子痛打，有四个人被打得落荒而逃，还有两个人难以脱身，最后被辛二蛋他们打得爬不起来。把人打坏了，这事情就闹大了，公众场合当兵的和老百姓打群架，当地人都向着当地人，也不说抢军帽是错误的，都说这些盖房兵不像人民子弟兵。一时三刻群情激愤，给部队造成了不良的影响。
　　第二天，派出所民警找上了部队的门。民警说，两个被打伤的人已经住院治疗，两个人都断了两根肋骨，要求部队作出处理。部队领导还能怎么办，一是给人家看病出医药费，二是批评教育战士，总不能让派出所拘留军人吧？据说，部队后来给人家掏了三千多块钱的医药费，这才了了此事。之后，全团通报批评了辛二蛋等老乡，年底就让他们退役了。辛二蛋现在当农民，种地维生。
　　前来报到的第二个战友叫杨富平。杨富平肩膀扛着一个羊骨囵，吃力地推门进来。众人见状，赶紧帮他把羊骨囵从肩膀上卸下来，放在长条桌子上。
　　杨富平抻一抻腰，一看众人，没有一个认识的，便自报家门，说:“谢谢老战友们，我叫杨富平，家住民族乡牧业队，原来在江北三连。”
　　郭楞小问:“老战友，你怎么扛着一个羊骨囵来了？”
　　杨富平用两只拳头捶了几下后腰，回答说:“没办法，今年秋天买了一股绵羊，把钱花得根尽力衰，囊中羞涩，接到战友聚会的通知后，我就按倒杀了一只，打算卖了凑集资款，结果到了县城找不到卖羊肉的地方，所以就扛来了，看看战友们谁能给我卖了好凑集资款。一只羊可能不够100块钱，但是，再多了我实在是扛不动，只能向惯熟的战友借些了。”
　　众人疑惑，郭楞小急忙又问:“老战友，这是怎么回事，你这么大个人，身强力壮的，怎么就说再多了实在扛不动呢？”
　　杨富平“唉”地叹了一口气，说:“说来话长啊，当年在工地上拉伸钢筋，差点把命给丢了，幸亏福大命大造化大，要不然今天就见不到战友们了。”
　　众人听后，疑惑加惊愕，郭楞小急忙又问:“老战友，说来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杨富平就给大家讲起了他的往事。
　　杨富平当年在连队是钢筋工，由于钢筋的物理力学性能，在加工配件前，必须要让钢筋达到屈服极限(强度极限)才能使用。否则，钢筋有伸长率，在浇筑成混凝土结构之后，尤其是梁、柱、板结构，随着压力的增长或外力作用下，一定会弯曲变形的。所以，钢筋在使用前必须要拉伸长度，达到强度极限后才能使用。
　　那个时候，建筑行业还没有后来的钢筋调直机，只有把钢筋一头固定在牢固的铁桩子上，另一头用电动卷筒机拉伸。这种操作方法也是无奈之举，具有很大的危险性，一旦在拉伸过程中钢筋断开，后果不堪设想，当年部队就发生过这种安全事故。
　　这正是，战友聚会来报到，十年经历说分晓。光景不过低与高，大家都在紧刨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