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典礼

　　此刻，耿中石可以确认，第二行动组的组长殷章确定已暴露。
　　耿中石从教堂回来，将张甫程莫共召集到密室里，第二小组被破获以及殷章女儿消失的事情告诉他们两人。
　　耿中石：“负责绑架那两名清洁工的第三小组没有任何异常，将‘清理尸体’这份艰难的任务交给作战力最强的第二小组，没想到出问题了。”
　　张甫程深沉的发出一句：“我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结果还是连累了他们。”
　　耿中石：“这不能怪你，领事馆下毒如此艰难，谁都无法保证每一环节都能万无一失。”
　　莫共十分难过：“又损失了几名组员。是不是因为放了那两名从日本来的高级经理所以导致这一切的发生？”
　　张甫程摇头：“不是。以特高课的敏锐，我们离开，他们便一定知晓是酒店经理出了问题。”
　　耿中石：“每次任务执行完毕，都会或多或少连累一些人，但即便这样，任务还是要执行，对日本人的刺杀绝不可以终止。”
　　耿中石明白自己的做法确实冷断一些，但比起来让整个军统区的人暴露，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便只能牺牲这一环节的人。
　　莫共感慨：“又牵扯了无辜的人进来，牺牲了我们的一名组长，而我们却没有办法保护他的女儿。”提到那名她见过的聋哑女孩，莫共忽然说道：“我提议，我们一定要竭尽全力打探出殷组长女儿的下落，将她救出来。”
　　张甫程想到了自己的妹妹，说道：“我同意。”
　　耿中石：“可以批准，但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莫共又说：“前段时间，我路过美琪唱片店，从外面来看，唱片店正常营业，现在想来，当时里面一定已经被日本人控制了。”
　　耿中石说道：“可以派小周到一个隐秘的公共电话亭给美琪唱片店打个电话。”
　　莫共：“我不同意，小周毕竟不是军统人员，且他没有作战能力，万一遇到危险情况，也无法逃脱，还是我去吧。”
　　张甫程争辩道：“我去。”
　　“你不可以！”耿中石与莫共同时出声。
　　耿中石思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同意让莫共去。
　　
　　石鼓路上的公共电话亭，一位清瘦矮小的男子模样的人进去拨了一个电话。对方电话铃声响了一声便被接了起来，莫共立刻挂断，她记得耿中石和美琪唱片店约好，所有打到美琪唱片店的电话铃声响三声以后才会被接起来。
　　自从高博驻守美琪唱片店，零零散散接过几个买家电话之后，之后便沉寂了。此时，电话想起来，高博迫不及待接起来，没想到对方挂断。高博意识到有重大情况，立刻报告褚铭燃，褚铭燃查到这个公共电话亭的地址，亲自带人去到石鼓路。高博也出发到了那里，结果空无一人。
　　
　　最后，两名被绑架的清洁工，那名司机，文汝强，殷章，都被执行枪决。
　　跪在夜色幽深的刑场上，套着黑色头套，一行人哆哆嗦嗦的，文汝强还穿着那日会见殷章的蓝色西服。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竟会是这样的下场，自己明明已经诚心的投靠日本人，且以自己的能力，是有很大价值的。
　　伊藤松阴单独询问了一遍酒井寿夫，如何处置可以为帝国所用的文汝强，酒井寿夫幽幽说道：“杀掉，帝国英武将官的牺牲，杀再多的支那人都不足以雪耻。”
　　随着侵华战争的扩大，民国二十八年（1939年）日本大本营为了巩固其在中国占领区的统治，统一指挥侵华战争，以及便于对中国政府施行政治谋略，东京大本营决定于南京成立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
　　其目的是摆脱过去由日军大本营远离战地分别直接指挥各军经常造成失误的窘状，希望协调指挥中国关内各战场的所有日军，加快军事征服进程，并配合支持中国各地维新政府的运作。九月十九日，日本驻南京众将官举行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落座典礼。
　　总司令官西尾寿造、总参谋长板垣征四郎等日本将官致辞之后，荒木歌川作为派遣军总部高级作战参谋代表徐步上台，讲台中央的总司令官西尾寿造率先鼓掌，台上台下所有将官伪官纷纷追随，场内瞬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主持将官在最右边慷慨激昂的介绍道：有请武汉会战中为帝国立下奇功的陆军作战部高级参谋——荒木歌川大佐！
　　荒木歌川站上舞台最中央，在总司令官西尾寿造左边，总参谋副长阿南俊臣笑意盈盈不住地点头。
　　阿南俊臣与荒木歌川是旧识，两年前，荒木歌川刚从德国德累斯顿步兵学校深造回归，留在东京陆军本部任作战课课员，彼时，阿南俊臣在陆军省任陆军参谋本部中国课课长之职。第一眼看到他，便觉得这个人器宇不凡，再听说荒木歌川军部生涯的履历，更是惊叹。
　　没想到去年，刚派到中国作战，便显现出杰出的作战才能，依靠卓越的军功，去年一年之内，军衔连升两级，直至现在的大佐，做到了别人五年甚至十年的功绩，且荒木家族是日本有名的华族贵胄。所以，两个月前，收到荒木歌川的来信，阿南俊臣便向上进言，总司令官钦点荒木歌川来南京派遣军总部任高级作战参谋。
　　高级副官牧野和宏紧紧盯着荒木歌川，眼睛早已发直，身体僵硬动弹不得，而他这般直挺挺站着，丝毫未动。荒木歌川虽然军衔未进还是大佐，但是由第十四师团第四联队联队长兼任总派遣军高级作战参谋，荒木歌川又突破了帝国军部的履历。
　　牧野和宏落在荒木歌川身上的目光如火炬烛，神色坚毅，往事一幕幕如烟波涌起，让牧野和宏这个铠甲战士不禁心潮澎湃。高级副官牧野和宏在东京之时便是荒木歌川的副手，一直追随荒木歌川到中国，荒木歌川晋升军衔之后，牧野和宏也被提升为高级副官，着大尉军衔。
　　荒木歌川在徐州会战初出茅庐，武汉会战一展身手，荒木大佐御兵有方，谋略过人，作战一年多，所有会战中，所判断的形势未失误过一次，所下的命令均正确，他带领的部队表现最为出色，军纪严明，作战勇猛，在未使用一枚毒气弹的基础上赢得各场战役，由于卓越功勋，去年一年之内军衔连升两级，由徐州会战时的少佐升至大佐，这在日本整个军部都前所未有。高级副官牧野和宏总是无数次的暗中感慨，他尊贵的日本贵族——华族大佐荒木歌川，他的神明大佐缔造了日本军部的神话。在牧野和宏的世界里，荒木歌川就是神明和传奇。
　　荒木歌川隆重致辞：“感谢尊敬的总司令官阁下，感谢尊敬的总参谋长阁下委以重任，能为天皇和国家出征，这是荒木的荣幸！荒木愿终生为天皇为国家效劳，使我们的国家更加繁荣昌盛！”
　　日本中将官之中爆发出阵阵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他高贵的大佐阁下，傲视群雄，目光深远，牧野和宏双手隆重的合上再分开，一下又一下，好似天地间惊起的无数声滚雷。
　　
　　荒木歌川所辖部队第十四师团第四联队主要任务便是驻守南京，总司令官西尾寿造考量的是，日本军队当时占领南京，犯下滔天大罪，在国际上颜面尽失，影响力极差，选举一位一直拒绝使用毒气弹作战的将领驻守南京，外交上大力宣传之下，也许能提升一点由南京大屠杀在国际上造成的恶劣影响。
　　荒木歌川于徐州会战作战之时训练的一支特种野战部队，一直追随荒木歌川，此番荒木歌川前来南京任职，野战部队也跟着过来。牧野和宏一直认为自己非常幸运，能成为野战部队当中的一员。
　　荒木歌川飒爽风姿，威严镇定，将场内外所有人的目光均吸引过去。
　　褚铭燃目不转睛双眼发直，潜心的望向典礼舞台，身体重心不稳后倾，差点踩到后面站着的人，精致盘起的发髻也有些凌乱。台上那个人，那个人……竟是日本的大佐，是日本人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的高级参谋。
　　特高课副课长梅津誓秀看向前方，目光深炯，一丝不苟，如她往日对待工作般严谨。
　　特高课课长伊藤松阴少佐站在台下沉着一张脸，目光深邃，望向台中央。
　　以梁鸿志为首的维新政府众官员，虔诚的望向总司令官那个舞台，脸上皆露和谐欣慰笑意。
　　特高课课员伊藤绫野望着帝国如此尊荣威严的场面，体内心潮澎湃，甚是雀跃欣喜，台上站着的那一位，帝国最尊荣的将官，是她的荒木歌川。
　　同是东京神田区住户，伊藤绫野家在荒木歌川家旁边，同属军人家庭，两家可算是世交，从伊藤绫野记事起，她就认识荒木歌川，好像是，她认识这个世界的美好之时，便是因为她的生活里出现了荒木歌川。
　　荒木歌川是神田区的传奇，以军国主义为荣的整个狂热的日本，周围邻居无不以他为骄傲，自小就读于东京中央陆军幼校，十六岁进入陆军士官学校，十九岁毕业进入军部工作，五年之后，二十四岁的荒木歌川被德国德累斯顿步兵学校的教官挑中，前往德国深造，当年整个帝国军部只走了四名。昭和十二年（1937年）二十六岁毕业刚好爆发了“中国事变”，屡次被破格提升，两年内便立下军功无数……荒木歌川是帝国最英勇无双的军人，自小便是那样，他脸上，永远安静沉着，沉静的豪狠气色，却让人不寒自栗。她的荒木歌川，堪称日本军界的传奇……
　　想到这，伊藤绫野的眼睛中迸发出炽热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