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勇敢独立真难得

　　043勇敢独立真难得
　　中午，我到教室去巡视，看见殷儒凡一个人呆呆得坐在座位上，一改往日的活泼劲。我走近他身边，看见他的胸前衣服上有血痕，就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是自己走得急，鼻子撞在桌子上出的血。我想起他整天慌不择路的样子，竟信以为真，还批评他总是毛手毛脚的，干啥就不能稳当点。他听了很不好意思，就匆匆走出教室。我还纳闷，这孩子以前见到我挺爱跟我说话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下午课间，我不放心，又到教室去，正看见童今在教室里“练杂技”呢！他拿着王翠丹给我精心制作的那个教棍，在教室里舞来弄去的学孙猴子耍怪，逗得几个女生直发笑。我见状很生气，就说：“你还闹，上午殷儒凡的鼻子不小心被桌子都给撞出血了，你还想把女生的鼻子给打出血怎么的？说多少回了，在教室里一定要保持安静！”童今见我如此说，就乘机转移话题：“他的鼻子可不是自己撞的，是被人给打的。”我一听，心里一惊：“什么？谁打的？你说的是真的？”
　　“撒谎不是人，我也不敢跟老师撒谎啊，就是上午第四节课前，一班的瘦驴给打的。”童今有些邀功似地说。
　　“什么瘦驴？怎么总叫外号？到底是谁打的？快说！”我一看他那个无事不知的样子就很反感。怎么什么事情从来不主动报告，就等我要发现了时候才献殷勤呢？
　　旁边的女生说：“就是一班那个卫律。”
　　我听了心里越发生气，殷儒凡这个熊包蛋，让人给打了还不敢说。我让童今去把殷儒凡找到了办公室。我问殷儒凡衣服上的血迹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起初还是一口咬定是自己撞的。我说：“你为什么不敢说实话呢？有人跟我说是一班的卫律打的，他是不是总打你？再说，你又不是小学生，鼻子长在头上，能让桌子给撞了？撞在腰以下还差不多。你别骗我了，告诉我，他为什么打你？”
　　见纸已经包不住火了，殷儒凡才如实说了真相。
　　原来他们下课后总在一起打篮球，按理说应该互相友爱和帮助才好，可是那几个总是把殷当跟班的，儒凡经常受气。这次是因为殷儒凡不去捡球就挨了打。
　　我说，你为什么不离他们远一点呢？你没看那几个打球的，有几个是肯学习的？那个球不打怎么能死啊？你挨打好受么？一点也不知道要强。惹不起还躲不起么？你是不是非要等他们把你打进医院才能醒悟？我是越说越生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学生挨打就好像我被打了似的，窝火憋气，尊严扫地。一般情况下，这样的事情，学生自己如果不跟老师反映，老师也乐得躲清静，谁爱管这样的闲事？而我为啥要管呢？我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
　　我见他很尴尬，就又说：“你们在一起玩，就好好相处，他让你捡球你就捡呗，多大个事，为啥要动手打架呢？”忽然，殷激动起来：“我凭什么给他捡球？球又不是我打过去的。上课铃儿都响了，是他故意把篮球踢到足球场那边。我如果去捡，上课就迟到了，都好几次了。”
　　天啊，世上还真有这样天生的坏蛋，专门以坏别人为乐。我气不打一处来。竟对着他训斥起来：“你还知道回来上课？你不如就成天在操场上玩球，然后就替他们捡球得了。他们安的什么心你不知道啊？他们不学习，也不想让你学习你知道不？还总往一起凑！打得鼻孔蹿血，你一节课就上得舒服了？再说，你个子也不矮，怎么竟能让他一个小不点打成那样子？你不会正当防卫啊？你知不知道，他打你就等于打我呢！这事情不能就这么拉倒，我要跟他们班主任反映情况，你也让你的家长找他家长谈谈。而你自己说说，今后怎么办？还跟他们往一起凑么？”
　　殷儒凡此刻大约想急于走出尴尬的境地，就说：“我以后不再与他们一起玩球了。”我说：“是啊，在操场上做什么活动不行，你看人家王贤，从不跟他们在一起，谁也不欺侮他。你以后就跟王贤他们一起玩好了！干嘛非得打那个破篮球呢？课间就那点时间，弄得满手是土，下节课还怎么上？”
　　他听我如此说，就再三保证不玩了。我说：“我会监督你，你一定要说话算数！”他很无奈地走了。我看出来，他虽然嘴上保证了，但是在行动上他很可能习惯难改。这孩子可真恨人。可是又一想，我这是怎么了？跟个老母鸡似的，护起崽子来了。干吗生那么大的气呢！我想找古老师反映情况，又想，这事情都过去了，现在再提起来，只能激化矛盾，对殷儒凡也不利。还是冷静一下，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后来，我观察，殷儒凡只能把诺言兑现三天。三天之后，他就早把承诺忘到爪哇国去了。他时不时又与卫律以及初三的那几个痞子凑到一起了。其间，我还提醒他几次也不起多大作用。真是属狗的啊，记吃不记打。我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他忘记伤痛。而老师的话为何就不起作用呢？难道他就是个天生的贱种？挨打没够？这孩子，成天就喜欢打篮球，可结果，总是被人家当球打！
　　果然，不出两个星期，殷儒凡又被打得眼眶青紫。这一回，我把情况都如实跟古老师说了，古老师只是例行公事的应付几句，说是回去批评卫律。并说那卫律父母也不管，谁拿他也没办法。我又与殷儒凡的家长沟通了情况，希望家长出面能与卫律的家长谈一谈。可是，据古老师说，卫律的父母离异，都在外地做买卖，卫律如今是寄居在姥姥家里，他姥爷有病在床，她姥姥哪有时间管他。难怪这孩子这么野蛮，他想把父母离异的怨气，通过篮球发泄到家庭幸福的孩子身上。他到学校来也不是为了读书，就是为了找一个消遣撒气的地方。
　　一天放学时，我正好碰到卫律，就问他为什么总打殷儒凡.卫律装作冤屈的样子说：“他还打我了呢！”我说：“谁打谁都不行！以后不许再打架了！无论什么原因，有矛盾可以找老师解决。如果以后你再打他，我可不能原谅你！”他虽然嘴上答应了，可是听出来他说的话就是搪塞我。
　　果然，后来，血泪的悲剧不时地重演。
　　我到教导处反映情况，臭嘴轻描淡写地说：“哎呀，小孩子打架，就像那小公鸡似的，到一起就斗，有什么奇怪的，总不能成天看着他们，不让他们往一起凑吧。哪有那些时间，正经事情都忙不来呢！你说给他停学吧，人家是找人来的。来就是找个地方养身板，根本也不是来学习的，这事情谁也管不了的。校长也没办法！”我就不信他说的话，我更不信这事情怎么就没有人管了，于是就去找校长，还真应了主任的话，校长开始打官腔，他很不耐烦地说：“我工作太忙，这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你去找主任解决吧。”我心想，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难道还是小问题么？满嘴病句，真让我无语。我只能郁闷地回去。我能说什么呢？
　　这件事让我很苦恼。一方面是为那可怜的殷儒凡缺乏独立的勇气；一方面是因为那些霸道的施虐狂的野性。我在办公室里跟其他老师说起这事儿，他们说殷儒凡的父母都是老实人，他父亲读书时就胆小怕事。这事儿没法弄，你管他干啥？但我这心里就是放不下。
　　放学时，我又向班级同学仔细了解殷儒凡的情况，并希望他们，特别是班级干部能保护一下殷儒凡，帮他脱离苦海。同学们说，殷儒凡不敢不跟他们玩，他被那几个人控制了。打架时之所以不敢怎么出手，只能招架不能出击，是因为卫律有一帮小哥们支持，殷儒凡怎么还手也打不过一大帮吧。每次只能认可挨打了。可是，有时卫律不知道哪来的气，就拿殷儒凡出气。我们只能拉架，要不然殷儒凡早被打残了。他不敢告诉老师和家长，因为卫律说告诉一次就打一次。
　　原来如此，诺言抗不了暴力的恐吓，正义难道在邪恶面前只能低头？奴隶主总希望奴隶制长存，好永远有奴隶为他服务。而奴隶的存在也成就了奴隶主作威作福的愿望。殷儒凡是被人吓唬住了，这个可怜的孩子，长此下去，他的身心将会是怎样的发展呢？我真为他担心啊！
　　童今忽然说：“除非找一个人，找一个能镇住他们的校外青年，警告卫律他们几个一回。否则，没别的办法。因为他们也是吃软怕硬的！”
　　一语警醒梦中人，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说：“那好，找外人不行，看来只有我亲自出马了，让我来跟他们单挑吧！一伙人我不一定打得过，一个个来我保管把他们都打趴下。（我还从来没吹过牛呢，这次我知道了吹牛有时也是必要的！）我从小就练过武术，是学校武术队的队员，多年的功夫还始终没派上用场呢。这事儿咱们背着学校，谁也不要说出去。你们替我通知那几个混球，告诉他们明天晚上到西边的大坝上来，我不把他们都打得服服帖帖，不解我心头之恨！我可不管谁跟主任校长关系怎么样，我宁可不当这个受气的班主任了！真是太可恨了！”
　　生活委员见我如此说，就劝我说：“老师，还是让殷儒凡的家长出面自己解决吧。我在小学时，有一个高年级的同学总欺负我，还跟我要钱。不给他就打我。后来我爸知道了，找到他家警告他，与他家长讲好了，说如果再打我，我爸看见他就打他，绝不饶他。有一次，我爸把那个小子追得满地儿跑，他好几天都不敢上学。从此他再也不敢欺负我了。”
　　我说：“你爸爸是一个勇敢的人，你敢于向父母反映情况也很勇敢。可是殷儒凡回家不敢反映情况啊，他爸也没有你爸的英雄气概。干什么就得硬气一点，有理走遍天下。怕什么?我主意已定，必须解决这件事情。这是我的责任。你们明天放学时告诉他们，晚上七点西边大坝上见。注意保密，不能让其他同学知道，否则影响大了不好。”看着同学们吃惊的表情，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疯了。但话已经说出了，不可能再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