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黄河之水万古流/贺北丞
　　第25章
　　十天之后，政府大楼施工现场多余的木料，如数运往阴山县教育局指定的地方。教育局财务室如数把款项打在了东明商贸公司的账户上，金明按照指标价款项如数打给了宏安建筑公司。买卖做得干脆利索，只是中间转了一下手，便做成了大买卖。兼职会计一核算，除去工商管理费和税费，纯利润净赚七万多元人民币。
　　这一时期，人们把先富起来的人叫做万元户，非常让人羡慕。郝向东和金明琢磨着这笔利润，高兴得一夜睡不着觉。天色已过三更半夜，两人仍然坐在郝向东家的沙发上，二郎腿翘起，一根接一根地抽起香烟来。
　　金明说:“姐夫，咱们的财运来了，有了沈文芳这座靠山，发财的机会还在后面呢，我的想法是效仿古人风范，让沈文芳拿大头，给她四万元，咱们拿小头，留三万元，放长线钓大鱼，你看怎么样？”
　　郝向东不假思索，高兴地说:“好，就按你说的办。”
　　于是，第二天，金明取出四万元跑到阴山县教育局，悄悄地交给了沈文芳。沈文芳十分满意，并且大加赞赏了金明，夸他是个做买卖的材地，大有古人之风，答应以后有机会还可以合作。
　　金明和郝向东初出茅庐，旗开得胜，在商海中舀到了第一桶金，尝到了前所未有的甜头，此后一发不可收拾，这是后话。
　　市党政办公大楼施工现场全面复工，订制的钢模全部到场，生产厂家派来技术员跟班辅导作业，木工班开始支模，钢筋班紧跟其后绑筋。按照常怀玉编写的施工进度计划，以沉降缝为界，将党政办公大楼每层分为两个施工段，完成一个施工段所需时间为，木工班支模3天，钢筋班绑筋1.5天，瓦工班打灰1天，技术员放线0.5天，共计6天。调整方案是木工班在支模1.5天后，钢筋班即上手绑筋，这样一来，钢筋班绑筋就有3天的工作时间，足以满足工序要求。党政办公大楼十九层框架结构分为38个施工段，计算工期为38x3+1.5+1+0.5=117天。公司提出口号，大干四个月，拿下主体结构工程。
　　一场特殊的施工战斗吹响了冲锋号角，施工现场支模、绑筋、浇注混凝土，各班组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
　　按理说，郝向东既是项目科科长，又是施工现场的总指挥，他应该在工地上全权指挥各项工作，但是，他经常不到位，不是迟到就是早退。究其原因，原来却是因为忙于东明商贸公司的事，所以才顾此失彼的。由于他岳父的关系网金明去了不灵光，所以，只能由他来亲自跑关系，做沟通。如此一来，施工现场就耽误了不少的事情，搞得众人很不高兴。
　　由于郝向东隔三差五不来工地，所以，王建国再也看不下去了，很恼火，于是，就打算找他谈话。
　　这天，郝向东又是姗姗来迟，他刚踏进工地大门，王建国就截住他说:“你最近是怎么搞的，整天掉二浪当，要不就是不来工地，要不就是迟到早退，你还干成干不成了？如果不想干的话，那就来句痛快话，别耽误了工地上的大事，这么大个工程，不是闹着玩的事……”
　　郝向东被训得恼火了，赌气地说:“不干就不干，有啥了不起的，我还不稀罕这个差事呢。”说完，气势汹汹地掉头离开了工地。
　　郝向东在想，他辛辛苦苦地干上一年才挣千把块钱的工资，现在一笔买卖就赚了七万多块钱，除去送给沈文芳的四万块钱，还剩三万多块钱，这三万块钱需要干上三十年才能挣回来，与其挨训不自在，还不如出来单干来得痛快呢。想通这些，郝向东从第二天起，一连七天未来上班。
　　王建国一看这情况，一方面火冒三丈，另一方面暗自庆幸，心说，整天吊儿郎当不务正业，占着茅坑不拉屎，这下好了，旷工七天已经够上开除了，既使不开除，那也得让位了，正好让怀玉顶上去，这样我也就放心工程了。想过这些之后，他赶快给党校学习的郝贵仁打电话，说是有火烧眉毛的事要谈。郝贵仁接完电话后，心急火燎地回到了公司。
　　两人坐定之后，王建国就把郝向东这段时间的情况，向郝贵仁大致说了一下，重点说:“按照劳动合同法规定，职工无故旷工七天就要被开除的，你我搭档也有几年了，从感情上讲，我也不愿意这么做，但是，现在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说我该怎么办？”
　　郝贵仁听后，这才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顿时，他的眉头蹙成了酸毛杏，牙关紧咬，怒气把脸庞憋得通红，低下头来一言不发。
　　王建国见郝贵仁束手无策，焦虑不安，便趁热打铁，顺势而为地说:“我琢磨了一下，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郝贵仁急忙抬起头来，说:“快说，什么路？”
　　王建国答道:“你赶快想办法把他调走，这样一来，咱们就好遮掩了，既然人已经调走，别人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郝贵仁听了之后，如获至宝，觉得此计可行，并且，非常感谢王建国。随后，便急急忙忙地到家属平房找儿子，结果碰了个铁将军把门。
　　郝贵仁回家后，便问老伴:“这几天见到向东没有？”
　　起先，老伴支支吾吾不说实话，后来郝贵仁发了火，老伴这才道出了实情。老伴说:“向东和他小舅子金明两个人开了一家东明商贸公司，只听说做了一笔买卖就赚了大几万块钱，整天不着家，其他情况我也不清楚。”
　　郝贵仁的老伴没有工作，是家庭妇女，又没有文化，平日里丈夫和儿子的事她从来不过问，因此，郝贵仁也能理解，只是把一腔火气都聚集在儿子身上，只等见面后来发泄。
　　傍晚时分，郝贵仁给亲家徐副主任家打电话，接电话的是儿媳妇，郝贵仁问向东在不在？儿媳妇说在，又问亲家公在不在？儿媳妇回答说在，郝贵仁告诉儿媳妇他马上就到，有事要商。郝贵仁放下电话，骑个自行车风风火火地来到亲家府上。
　　郝贵仁进门后，徐副主任让座沏茶，寒暄几句后，便扯到了正题。郝贵仁开口质问儿子说:“你为什么不上班，连续旷工七天？”
　　郝向东说:“这个班不上也罢，整天尽事，烦都烦死人了，我开了一家公司，做商贸买卖，准备自己干了。”
　　徐副主任听了大惊失色，到现在他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于是，他说:“你这是瞎胡闹，你好歹是国家干部，中央三令五申不让干部下海，否则的话，开除公职，你也胆子太大了吧？”
　　郝向东对岳父解释说:“公司注册法人是金明挂衔，我只是暗箱操作。”
　　郝贵仁着急地说:“那也不能丢了工作，咱们且不说你开公司能不能赚到钱，单说形势发展，国家的政策每天都在变，谁知道将来要发展到什么地步，你就不想想后路？”
　　郝向东说:“我一年挣上千把块钱的工资，一百年才能挣十万块，我开公司第一笔买卖一下子就赚了七万块，等于我上七十年的班，你说哪个划算？”
　　郝贵仁听了哑口无言。徐副主任听了觉得有些道理，但是，他也认同亲家公说的话。他说:“邓老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看来暂时政策是不会变的，但是，说不准哪天就会变，就会出台相应的政策，比如说你下海了，那么，单位就要收回你住的公产房，这是很有可能的，因为你不再为单位工作了，单位凭什么还要给你提供住房？所以，你要慎重考虑问题，不能只顾眼前，不想后果，常言说得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反过来说，人无近虑必有远忧，这是个辩证关系，不得不考虑。”
　　郝向东听后，沉默不语。郝贵仁听后，接话说:“亲家说得太对了，现在的问题是这小子已经旷工七天了，无法给单位交代，王建国出主意说想办法赶紧调走，一走百了，这事到了这个地步也只好如此了，只是还得劳驾亲家想办法周全这小子。”
　　郝贵仁把皮球踢给了亲家公，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凭自己一个建筑公司书记的身份，在短时间内是很难办成工作调动的。徐副主任就不一样了，人家是副处级干部，到哪个单位说句话都管用。就这样，没几天工夫，郝向东就被调到了市外贸公司上班，为他以后的经商生涯奠定了良好的基础。正如常怀玉当日对金明说的话，“投胎也得算计啊”，现在看来这话还远远不够，应该加上“找配偶也得算计啊”。
　　不久之后，市外贸公司给郝向东分了一套房子。郝向东原来住的房子，宏安建筑公司分给了常怀玉。看看，倘若郝向东不是有个副处级干部的岳父，他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吗？绝对不能！如果是平头老百姓遇到这种事，活该倒霉，指定要被单位开除，谁让你不遵纪守法呢？
　　郝向东走后，王建国在工地上现场宣布，常怀玉为公司项目科代理科长，代理党政大楼工程总指挥。王建国去年冬天以来的忧虑一扫而光，不费吹灰之力弄走了郝向东，水到渠成地重用了常怀玉，可谓如愿以偿，称心如意。
　　这天，工地上正在紧张地作业着，突然，施工现场出现了一行人，连王建国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于是，他赶紧迎了上去。走近一看，原来是建委一二把手到工地来视察，搞突然袭击。王建国上去和两位领导握手，徐副主任介绍说:“这位是卫副市长，今天在百忙之中来看望大家，咱们边走边谈，你给卫副市长介绍一下施工情况吧。”
　　王建国赶紧和卫副市长握手，说:“卫副市长好，欢迎您亲临现场指导工作，是这样，我公司去年从基建工程兵部队转业回来一位专业干部，是军校工民建专业的高材生，他应用什么网络图，流水施工作业的，工程进度既快又不窝工，挺科学的，他是该项目的总指挥，还是让他来给大家介绍吧。”
　　徐副主任一听就知道是指常怀玉，心里不由得有些不愉快，便说:“谁介绍都一样，你是公司总经理，就由你来介绍吧。”
　　王建国有些难为情，便把目光投向卫副市长。卫和平猜测也是常怀玉，便说:“既然人家是工地的总指挥，那还是让人家来介绍吧。”
　　王建国一听卫副市长都发话了，便把常怀玉叫了来。
　　徐副主任似乎怏怏不乐，默默地退到了后面。
　　卫和平一看是常怀玉，便热情地说:“噢，我猜测就是怀玉，果真是你，你干得不错嘛。”
　　常怀玉赶紧上去握手，说:“卫副市长好，我感觉自己做得还远远不够，如果说有点成绩的话，那也是我们王总领导得好，谢谢您的夸奖。”
　　卫和平笑着说:“军校高材生就是不一样，够谦虚的，识大体，好，不过，咱爷俩不见外，还是那句话，叫我伯父好了。”
　　常怀玉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随后，他就把施工情况一一做了介绍。从施工进度，工程质量，安全生产到职工的饮食起居，做了详细的介绍。领导们在工地上转了一圈，大家看到施工现场整洁卫生，木工棚、钢筋棚规范有致，各种材料分类堆放，整齐不乱，给人一种有条不紊的感觉，是内行人干的活儿。卫副市长当场给予了高度表扬，要求项目再接再厉，更上一层楼。
　　一干人等走出项目区大门外，卫和平说:“政府大楼关系到政府形象，你们一定要高度重视，要任人唯贤，重用可用人才，既要把工程质量搞上去，又不能延误进度，我还有个会，先行一步，大家该忙啥忙啥去吧。”
　　秘书打开车门，卫和平上车，小车子一溜烟走了。
　　建委主任站在原地心想，这个常怀玉不简单，而且和卫副市长的关系也不一般，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去年王建国去他那里讲提拔常怀玉的事，自己敷衍推诿，好在常怀玉保卫公司财产的事件后，及时提拔使用，总算亡羊补牢，没有造成太大的失误，否则的话，今天脸上就不好看了。想到这里，建委主任上前拍拍常怀玉的肩膀，说:“小常，你年轻有为，专业过硬，把这项工程搞好，前途不可限量，好好干吧。”主任说完，一干人等按照习惯顺序上车，然后，一字长蛇队形地开走了。
　　大门外就剩下王建国和常怀玉两人。王建国好奇地问常怀玉:“你是怎么认识卫副市长的，他还让你叫他伯父？”
　　常怀玉回答说:“您忘了去年我结婚的时候，我给您介绍我的几位战友，其中一位叫卫自如的战友，他爸就是卫副市长，叫卫和平，原来是我们阴山县的县委书记，最近才调来当副市长的，我和他儿子亲如兄弟，所以，卫副市长对我另眼相看，不当外人。前几天卫自如来看望他爸，把我叫去和他爸一块吃得饭，我才知道他爸当了副市长。”
　　王建国听后，兴奋地说:“太好了，有了这层关系，以后我们就好办事了，你没听出主任说的意思吗？他说你前途不可限量，你说现在的人有多现实，去年你刚来的时候，我去找他谈提拔你的事，他冠冕堂皇地说了一大堆废话，敷衍了事，今天一看你跟卫副市长的关系不一般，立马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真是见风使舵，老奸巨猾！”
　　常怀玉听了淡然一笑，心说，自古官场皆如此，倘若没有老首长的重用，自己咋能一帆风顺呢？好在自己是凭真本事升迁，问心无愧。但是，有真本事的人多了去了，未必都能得到重用，究其原因，还不是没有人提拔吗？古人总结了官场上的一句话，千古受用，那就是“朝廷有人好做官”。
　　这正是，事物发展皆有因，结果导向来引领。仕途障碍一扫清，迈开大步向前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