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流行歌曲有关的记忆（三十三、三十四）

　　十三、期待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和新世纪之初，中国流行音乐在经历了一段百花齐放、群星璀璨的繁荣期后，在整体上进入了一个相对沉寂、略显低迷的阶段，无论是经典作品还是顶尖歌手都很少出现八十年代后期和九十年代中期那样成群结队、前呼后拥的状态。在这一阶段，尽管“昙花一现”的歌曲不少，可谓层出不穷，但真正能在普通大众之间流行开来的却不多；尽管由生产流水线包装出来的歌星很多，可谓令人目不暇接，但真正能得到普通大众推崇的却少之又少。习惯了莺歌燕舞的人们都耐不住寂寞、翘首眺望，期望着能有令人眼前为之一亮的新的偶像登场，期望着能有新的一呼百应的流行经典产生。这时，一对长得很纯朴但却活力十足的小哥儿俩进入人们的视线，尽管还略显青涩，却以最美的组合“羽.泉”给我们带来了最美的歌曲《最美》：Baby为了这次约会昨夜我无法安然入睡准备了十二朵玫瑰每一朵都像你那样美你的美无声无息不知不觉让我追随baby这次动了情彷徨失措我不后悔你在我眼中是最美每一个微笑都让我沉醉你的坏你的好你发脾气时噘起的嘴你在我心中是最美只有相爱的人最能体会你明了我明了这种美妙的滋味……
　　“羽.泉”是由陈羽凡和胡海泉组成。来自北京的男孩陈羽凡从1994年便开始学习创作及演唱，在组合之前从事流行音乐的幕后制作，曾经为内地许多歌手专辑和电视剧集创作歌曲；而来自北方的胡海泉从小就潜藏着忧郁浪漫的诗人气质，1996年到北京发展音乐事业，也曾为许多歌手创作歌曲并担当制作人。两位创作型歌手组合后，羽凡的音乐灵感与海泉的文学功底、羽凡热情奔放的个性与海泉温和恬静的气质都得到了完美的结合和体现。如《最美》中绵延的木吉它音色与精致的和声和谐呼应，奢侈着青春的恋情和浪漫的感性；《感觉不到你》的情感真挚、简洁优美，以其激烈的冲击力直指人心；《蜡人》中队列般行进的鼓点推动着情绪的递进，交融了激昂的平静与冷漠的燃烧；《海》中散发着异域风情，蔓延着婉转的水样的激情；等等。在他们演唱的歌曲中，既突出了羽凡低音部的浑厚和高音区的金属华彩，又突出了海泉清澈透亮的水晶音质，同时也发挥出两人自然和谐的和声优势，给人以最美的享受。另外，极佳的现场表现力也成为“羽.泉”特别的优势，他们在舞台上充满激情的表演，不止有来自声音的魅力感染，更有发自内心的真诚包围。
　　在同一时期，与“羽.泉”同样活力十足、激情四射的歌手，还有来自宝岛台湾的女孩张惠妹。这位从山里走出来的台湾妹子自1996年登上舞台后，凭借其浑然天成的魅力和磅礴大气的风格，在两三年内迅速成为天后级的歌星，其窜红的速度着实令人瞠目结舌。1999年，张惠妹成功的在两岸三地举办了“妹力四射”大型巡回演唱会，其中在北京工人体育场举行的演出，以其空前巨大的制作规模、异常火爆热烈的现场气氛以及最好的票房销售成绩，创造了港台歌星演唱会史无前例的辉煌纪录。她演唱的《姐妹》不仅令无数大大小小的姐妹陷入疯狂，而且还令无数老老少少的男士陷入癫狂痴迷；尤其是她的那首《站在高岗上》，不仅在成千上万的歌迷中广为传唱，而且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大家都把这首歌作为彩铃储存在手机里。于是，或者是在开会期间，或者是在日常的生活中，这首歌的旋律说不定什么时间就冷不丁的响起，有时甚至是此起彼伏，往往一声铃响，众人皆看手机，以为是自己的来电。长此以往，使人有意无意的就会随着唱上几句：连绵的青山百里长呀巍巍耸起像屏障呀喂青青的山岭穿云霄呀白云片片天苍苍呀喂连绵的青山百里长呀郎在岗上等红妆呀喂青青的山岭穿云霄呀站着一个有情郎呀喂我站在高岗上远处望那一片绿波海茫茫你站在高岗上向下望是谁在对你声声唱连绵的青山百里长呀郎情妹意配成双喂青的山岭穿云霄呀我俩相爱在高岗在高岗。遗憾的是，在2000年台湾地区领导人就职仪式上，阿妹身着低胸粉紫的紧身套装、露出大半个膀子，在交响乐团伴奏下，载歌载舞地领唱所谓的“国歌”，从而引起普天下炎黄子孙尤其是中华儿女的反感，最终致使阿妹的人气急剧下降。这就给了我们一个深刻的教训，即歌星不仅仅是只会唱歌，而且还要懂得一点点历史，还要有一点点自己的思考，有一点点正确的是非观和孰轻孰重的价值观。
　　与张惠妹激情四射、魅力无穷的风格相反，前几年台湾地区的另一位歌手孟庭苇留给人的印象则是中规中矩、温情典雅，她用轻柔舒缓的曲调不紧不慢地诉说着阴柔感人的情绪，像《冬季到台北来看雨》，像《谁的眼泪在飞》等，都深受人们的欢迎。那时，在大陆流行的同类歌曲中，周冰倩的《真的好想你》比较突出，那缠绵的情感，那凄婉的旋律，抚慰着听歌者脆弱的心灵。
　　而我个人特别喜欢的还有一首歌，那就是甘萍的《潮湿的心》，它表达的是一种潮乎乎的感觉，是一种湿淋淋的情绪。她接连提问了那么多的“什么”，“是什么淋湿了我的眼睛，看不清你远去的背影。是什么冰冷了我的心情，握不住你从前的温馨”；接着，又提出了几个“谁”：“谁能用爱烘开我这颗潮湿的心，给我一声问候一点温情；谁能用心感受我这份滴水的痴情，给我一片晴空一声叮咛。”实际上，你只要静静的欣赏就行了，并不一定要你来回答。
　　那时候，还有一位年轻人也是不紧不慢、一字一句的用歌声表达着内心的情绪，尽管不那么张狂、不那么显眼，但他用他的原始、他的质朴、他的真诚打动了听歌的人们。这个小伙子就是朴树。我第一次听朴树的歌是电视上播放的那首《白桦林》，当时呈现在荧光屏上的，是一个称不上青春靓丽的小伙子和一首称不上琅琅上口的歌曲，却能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亲切和感动。听起来，有点苏联早期歌曲的味道，同时也散发着当今中国的芳香。小朴的故事，简单而脆弱，不能被轰轰烈烈的传诵，不是《那些花儿》里“幸运的是我，曾陪她们开放”，而是一曲《且听风吟》中“来不及遗忘，只有待风将她埋葬”；小朴的声音，是寂静夜晚里可以相依为命的寥落安慰，是炎热酷暑中仍有树叶清新味道的一杯凉开水，是睡梦里的看守，是黎明前的等候。他往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内心紧锁着一道封闭的门；然而我们用心聆听他的歌，也就知道了钥匙的形状，但没有人会去把那道门打开。我们都留在各自的世界里且听风吟，“在那片白桦林”。（待续）
　　朴树还有另一首歌曲叫《我去2000年》，“说不出什么感觉，当我准备去告别。我心中荒草家园，真理出没的夜。新的人间化妆舞会早已经开演，好了，再见，我去2000年”。人们对于2000年的期待是不言而喻的。2000年，是二十年前唱“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的日子；2000年，是告别旧世纪、跨入新世纪的时刻。在2000年元月1日零时零分零秒这一时间的节点上，中国几乎所有的大大小小的日报、晚报、商报、都市报等都出版了“千禧特刊”，以纪念这一千载难逢、空前绝后的时刻；我和我的家人以及无数的国人一起，怀着激动的心情关注着在北京中华世纪坛敲响世纪之钟的那一刻。钟声响起，雄浑悠长，重重地敲击着每个人的心灵。二十一世纪，我们来了，我们终于从“字文头1”的时代跨入了“字文头2”的时代。
　　此时，那些闪烁不定、稍纵即逝的歌坛新星们的黯淡星光已被正在崛起的“80后”一代以及“80后”现象的光芒所掩盖。这些上世纪八十年代出生的青少年，往往因个性叛逆、自我张扬、愤世嫉俗、口无遮拦而引起人们的普遍关注，在网上盛传的关于“80后”的生活特征的一些帖子有的就说得很贴切，如“戴眼镜一定是扁平黑框的”、“熟人面前是话唠，生人面前一言不发”、“喜欢玩小孩但不喜欢生小孩”、“电脑里一定有聊天工具”、“两分钟经常这样安排：前一分钟是崇拜，后一分钟变成藐视或者相反”等。而韩寒则是他们当之无愧的代表。这个以一篇命题作文《杯中窥人》获得“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的少年，在进入新世纪的第一年就出版了他的第一部小说《三重门》，之后又陆续写出了《零下一度》、《像少年啦飞驰》、《就这么飘来飘去》、《一座城池》、《韩寒五年》等作品，并有法国、韩国、日本、新加坡、香港、台湾等版本。在2006年公布的“中国作家富豪榜”中，韩寒以九百五十万元仅次于余秋雨和二月河排名第三位，郭敬明、张悦然等其他几位当红“80后”作家的资产也都不可小觑。韩寒是一个因七门功课不及格而辍学的中学生，但他拒绝了一所名牌大学欲破格录取入学的机会；在写作出名之后他又执著地选择了当一名职业赛车手，最大限度地放大着自我；他在博客中言语不羁，从痛骂文学批评、诗歌写作到怒斥公安局抓妓女站街以及呼吁要强制安装卡车后护栏等，东西南北中、吃喝拉撒睡无不在他的吐沫星子范围之内，活脱脱一个标准的愤青。韩寒就这样成为“80后”的典型代表，也成为“80后”的一种象征，带领着一个备受关注、也备受争议的庞大群体奔跑在新世纪的康庄大道上。
　　说到出书，就不能不提白岩松。作为中央电视台的著名主持人，他在2000年出版了一本名字叫做《痛并快乐着》的书，不仅很畅销，而且“痛并快乐着”这一词语也成为当年大众流行文化的标本之一。有人问为什么会叫这样一个名字？因为曾有人暗示那是隐喻纯情少女新婚之夜的感觉。但白名嘴表示，在他印象深刻的歌星中，崔健意味着面对社会，齐秦意味着独对心灵，而齐秦的专集《痛并快乐着》成了自己的记忆开关。实际上，当我们打开记忆的开关就会发现，这几年的明星出书就像赶庙会似的，一个挤一个，一拨接一拨，成为了一种潮流。我亲自拜读过的就有刘晓庆的《我的路》、赵忠祥的《岁月随想》、倪萍的《日子》、黄宏的《从头说起》、杨澜的《凭海临风》、崔永元的《不过如此》等，再后来多得读不过来。因为我本身没有什么特长，也没有多少文化，所以特别崇拜那些有本事的人，崇拜那些能写出一大本厚厚的书来的人。然而，当我怀着虔诚的态度拜读过他们写的书后，其感想正如崔永元写的那本书名。但明星们为何仍然乐此不疲？因为有相当大的读者群；为何有相当大的读者群？因为我们已经进入了一个娱乐文化时代。在这样一个时代，娱乐比文化更突出，事件比作品更重要；在这样一个时代，心情愉悦需求比心灵升华更迫切，情感道德判断比理性分析更能形成标准。在此之前，大家对王菲的议论还仅限于她在音乐上的特立独行，而现在人们更关心的是她与李亚鹏的感情如何，她都有哪些八卦新闻；大家对濮存昕在电视剧或者电影中的表演如何不再津津乐道，而分外关注的是他又为哪些产品做代言人，他是否在滥拍广告。这就如同人们对刘晓庆主演的新片没有多大兴趣，倒更热衷于她今年究竟是五十多岁、还是四十多岁、或者是已经六十多岁了一样。在休闲生活方式越来越左右我们喜怒哀乐的时代，又有什么能比娱乐八卦更能满足我们的心理好奇、偷窥欲望、失衡不满与幸灾乐祸呢？然而那些公众人物们，最好也能稍微厚道点，还是把自己的看家本事拿出来奉献给广大的民众吧，该主持节目的主持好节目，该做演员的演好电影或电视剧，该唱歌的唱好你的歌曲。
　　在2000年的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上，风头正劲的朴树、张惠妹给我们带来了《白桦林》和《给我感觉》；赵本山、宋丹丹也如约而至，给我们带来了小品《钟点工》，其中的两句“小样，穿着马夹我就不认识你了？”和“伤自尊了，太伤自尊了！”转眼之间就在神州大地上流行开来，成为当年最为流行的调侃语言，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那时人们对生活基本感到满足、尽情享受快乐的心态。而支撑这种心态的，是祖国一片大好的形势。人们一直担心的过热的经济增长完成了软着陆，亚洲经济危机的阴霾也渐渐散去，虽然几代人为之奋斗的共产主义梦想还在看不到头的远方，但我们的生活却发生了实实在在的天翻地覆的变化，而且还找到了一个更实惠的词来安慰自己、诱惑自己、鼓励自己，那就是大家都期盼的“小康社会”。也是在这一年，在澳大利亚悉尼举行的第二十七届奥运会上，中国体育代表团一举摘得二十八枚金牌、十六枚银牌和十五枚铜牌，金牌总数排名第三，取得了参加奥运会以来的历史最好成绩，更是给人们愉悦的心情里又倒了一罐蜜水。
　　也是在这一年，江泽民同志提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要求中国共产党必须始终成为中国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中国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的忠实代表。那些与人民的根本利益背道而驰、为一饱私囊不惜贪污受贿、贪赃枉法的人，必将受到党纪国法的制裁。在这一年里，江西省副省长胡长清和全国人大副委员长成克杰先后被判处死刑，并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还是在这一年，我搬进了新居，住上了一百三十平方米的大房子。回首往事，刚结婚时连栖身的地方都没有；后来有了十几平方米的过渡房；再后来从七十平方米、到一百平方米、再到如今的一百三十平方米。若是按照部队原来的住房标准，只有军级以上干部才能享受这样大的房子，这么如此一想，我们自己似乎也是军一级的大干部了。再看看家里的摆设，洗衣机尽管还不是全自动，但也是双筒的；“空调”尽管只能制热、不能制冷，但好在北方的夏天气温再高也高不到哪里去；从八十年代初看十二英寸的日立牌黑白电视机到买上国产的十八英寸的牡丹牌彩电，再到二十九英寸的索尼牌高清电视，电视机已经更新换代了三茬；家里的美多牌收录机也换成了组合音响，尽管没有利用它唱多少次卡拉ok歌曲,但我时常会在没有事的时候坐下来静静的听听流行音乐。(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