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脱险 11、相聚
作品名称:锔匠传奇 作者:刘春 发布时间:2022-01-27 13:25:52 字数:6759
10、脱险
杏福被黄中仁锁在屋里,绝望之极。眼泪都不知道流了,就想怎么能出去,富贵哥还在等着自己。
黄中仁是去村里找一个地痞的,那个地痞是他收买的一个眼线,从地痞口中知道了村里地下组织的一些情况。村里有了组织,穷人要炸刺。黄中仁觉得好像坐在火山之上,随时就被轰掉。护院就几个人,肯定不能指望,王本天的大小子大战在即,抽不出身,也指望不上。现在只能自己帮自己了。进了客厅,进卧室,见王本天还在卧床,夫人在侧,便上前问候几句,说:“情况很复杂,此时不走,就可能来不及了。我想,明天带着夫人,还有夫人的贴身丫头先走。带两辆车。”
王本天摇头说:“不行,一共四辆车,你带走两辆,那些古董就带不走。你就带一辆。”
黄中仁心里一沉:“老东西,都什么时候了,还作。”忙说,“行吧。我看看去村里其他人家能借一辆两辆不,要不然,赶火车,一百多里,还真不好走。”说着对夫人使了个眼色,退出来。
王夫人叫来一个贴身丫头,伺候王本天吃饭,也到院子,跟着黄中仁到管家住的房子。一进屋便抱住管家带着哭音说:“表哥,这可怎么办?听说共产党快过来了,我们再不走,还有好果子吃?”
黄中仁亲着夫人面颊说:“刚我跟老王已经说了,先送你走。事不宜迟,今晚就走。”
王夫人不知道是感到无助还是紧张中找点安慰,更多的是压制心中的惊恐而找点宣泄的渠道,紧紧抱着黄中仁说:“表哥,我好不难受,我要……”黄中仁拥着王夫人走进卧室。
杏福来找管家的时候,正是管家夫人胡天胡地之时。门没关,就进了屋,听卧室一阵阵奇怪的动静,还有奇怪的声音,便小声叫:“管家?管家!”似乎没有停,还是低沉的鬼哭狼嚎的声音,杏福不知出了什么事,大声叫道:“管家,管家!”动静突然没了,只有喘息的声音,还夹杂一阵慌乱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黄中仁才出来,衣衫不整,满脸是汗,趿拉着鞋,一见杏福就喝道:“是你?什么事?”
杏福吓了一跳:“你,你没事吧?”
黄中仁一瞪眼说:“你别管,你有嘛事?”
杏福一哆嗦说:“老六让我来说,说有几个国军来借马车,看你答不答应。他不做主,老胡也在,正吵呢。”
老黄一听心想坏了,国军借,还有个还?怒道:“你回去告诉老胡,不借!哦,你去说,我这就去!”
杏福赶快出门跑开。黄中仁回卧室,见夫人哆嗦的声音说:“谁?她发现了?”
黄中仁说:“别怕,这丫头不能留,今晚走之前干掉她。你别动,一会再出去,我去处理个事。”整理好衣服,穿好鞋,用手把头发捋了一把,这才出门。
国军几个人正在侧院与护院老胡和长工老六吵着。原来,这几个人一进院就与护院老胡杠上了。让老胡带着去侧院,命老六套车走。老胡不敢做主,要去与主人说一声。可这几个人不让他走,还要老六套车出去。
老六说:“我就是个长工,一会儿正主来了,你跟他说就是。”
那个便衣跋扈惯了,不但胡搅蛮缠,还掏出枪威胁。老胡可不吃这一套,就与之讲理。这么一闹,就是半天,谁也不让步。
便衣气呼呼地说:“来了这么长时间了,你他妈拖拖拉拉就不套车。你说他家是国军眷属?什么什么,还是团长?”
老胡说:“是呀,在前线呢。你不跟人家商量就把车弄走,让我给主家怎么说?再说,你们都是国军,搭个话是应该的。”
便衣见天色更晚,心里没底,怕被共军抓单,头上冒汗:“我不管他是他妈什么团长眷属,赶快套车,走,不然,我他妈毙了你。”
老胡见枪逼到脑门子上,汗都出来了。
老六见状忙说:“行行,我套车,这就套车。”说着去套车。
正好杏福跑来了说:“管家来了、管家就来。”
老六停下说:“各位老总,稍等稍等。正主就来。”
等了好一会儿,黄中仁才迈着八字步过来,开口说:“都是自己人,干嘛动刀动枪?有事好说!”
便衣说:“我是苟中尉。奉命抓共党。共党受伤,来此借马车送回城内。”
黄中仁说:“实不相瞒,今晚我们就要用车,连夜去火车站会合上校团长王大才,哦,就是老爷的儿子,他正驻守车站。”
“这么说,大车不给借用?”苟上尉眼珠子一瞪,枪指着管家的脑袋,“等了这半天,不借!给脸不要脸,我不管什么师长团长,不借,我抢!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黄中仁吓得双腿一软,差点跪下,忙说:“不是不借,借,借!”好汉不吃眼前亏,等大才回来再算账。
老六忙去套车,黄中仁心里这个别扭:“这车还能回来?这可怎么办?”回头看到杏福站在那里,大怒,“你个丧门星,走,回屋!”
杏福踟蹰着,没有迈步。黄中仁一把揪住,拽着往正院走,一边走一边骂:“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啥也敢看。”
杏福吃痛,用力挣扎:“哎呀,我啥也没看到,哎呀!”正被老六看到,本想过去阻止一下,奈何国军着急走,老六只能套车出来,国军跟着上车走人。
待老六回来的时候,天黑下来了。顾不上卸车,自己也赶紧吃了几口饭,对小升和另两个嘱咐道:“今晚他们要逃跑。带走好多搜刮的东西。这些绝不能让他们带走。”
那两个人说:“除了你这辆,那三辆车,都做了手脚,半道上就出毛病。肯定不能让他们跑掉。”
小升嘴快赶着说:“六叔,解放军距离这儿不远,也就五六十里。不行让他们在出动一次,半路拦截。”
老六说:“可行。咱们就不去了,我找个人送信。”
小伙子说:“谁呀?”
“小锔匠。对啦,小升,你给我一起到大院去一下,救个人。”
于是二人悄悄来到内院,到杏福住的屋子前。房门被锁,听杏福正在哭泣,老六对小升说:“你去看着点,我弄开锁子。”
说着,用力拧了几把,锁开了,开门,对黑影里的杏福说:“我是老六,别出声,跟我走。”
杏福一惊一喜,站起来,抓起小包裹,跟着老六出门。老六把门关好,搭上门栓,手一挥,小升跟着,带着杏福出了内院,来到侧院门,老六牵出一匹马,让杏福坐上去,出门往坟地走去。小升回去帮着装车。大概走了一个钟点,来到坟地前,扶着杏福下来,悄声说:“你往前走几步,喊一声富贵!”
杏福颤声说:“大叔,谢谢。”回头向前跑了几步:叫道“富贵哥!”
富贵从草丛里冒出来:“杏福!”俩人拥抱在一起。
老六咳嗽一声说:“富贵,过来,给你说个事。”
富贵拉着杏福,一点都不想松开,小声说:“大叔,谢谢。有嘛事,我一定办到。”
“是这样,不是今晚王家要跑吗?你带着杏福肯定过解放军驻扎的地方。那个村是房家庄,必经之路,你还找那个侦察班长修文中,告诉他,让他想法带人拦截,不让王家把金银财宝带走。”
富贵说:“大叔放心,我一定把信捎到。”说着二人对老六深深鞠躬。
老六骑上马走了。富贵这才到草丛中摸到挑子,担在肩上,与杏福一起连夜往北。
俩人一气走了四十多里,累得满头大汗,但还是很有精神。杏福跟着富贵,感到了安全和温暖,富贵呢,觉得自己好幸福。追求自己的幸福,什么非分之想,去它的吧!我就做了,还能怎么着?风刮得紧,汗水湿了衣裳,富贵说:“福儿,累吗?”
“哥,我不累!就是脚有点疼。”
“哦,等到了村里,烫烫脚就好了。冷不冷?”
“不冷,有点凉。”富贵放下挑子,取出一件外衣,说:“福儿,套上!”
“嗯!”杏福眼眶一热,几乎有眼泪溢出。有人结记有人疼的感觉就是好。继续走,杏福拿出一块手巾帮富贵擦汗。
富贵低头任杏福擦拭,心里一动说:“福儿,你真好!”
杏福说:“小心走路!”走了多久?不知道,就觉得两人一起走路,时间过得很快,又很慢,就是不累。月亮从云层里挣脱出来,照亮了路面,影影绰绰看到前面有个村子,富贵说:“有村子,这个村,我好像来过。”
俩人紧走慢走,快到村子的时候,听见喝声:“什么人,站住,口令!”一左一右,从村边大树后面站出两个人,端着枪对着富贵喝道。
富贵忙站下不动说:“解放军,我是锔匠,不是坏人!”
11、相聚
富贵和杏福见到了侦察班长修文中。听二人把老六交代的事情说了后,立刻向连长作了报告,连长连夜安排去拦截。
修文中说:“你俩走了五十多里地,很累了,饿了吧?吃点饭,就在这儿休息。”
炊事班给拌了一盆疙瘩汤,端上来。富贵、杏福是真饿了,晚饭没吃,饿着肚子走路,忘了饿,这会儿才发现肚子要饿扁了。也不客气,也不嫌烫,呼噜呼噜吃起来。吃完,修文中领着去一人家,让杏福烫脚,挑泡,与房东大娘一起睡,富贵就在炊事班将就一宿。
次日,村子里热闹起来。这是解放军的一个先头连,先行穿插过来,执行监视牵制新和县城敌人的任务,等大部队到了之后解放新和。这时候,解放军出操的出操,打扫得打扫,挑水的挑水,帮着房东干活。杏福起得早,也帮着房东大娘烧火。
富贵被惊醒后,紧忙起来。来到屋外,见一个一个长着胡子的解放军说:“起来了,小伙子。听说你是锔匠,会补锅吗?”
“那当然会了。”
“呵,当然会?手艺一定不错。我们有一口锅,行军躲避飞机的时候,叫子弹打穿一个洞,给补一下?”
“没问题,这是应该的。在哪儿?”
“不急。你是哪儿的?”
“过了河,一百多里,宁县张家庄的。”
“出来多久了?”
“快半年了。”
“小伙子,你可有福气。你们那儿解放两个多月了,我们过那儿的时候,要分地呢。你回去了,就有地种了。”
“真的?”富贵高兴地跳起来。村里不大也有千余口,有一家地主,占了大部分土地。但产量很低,都是沙地,还是旱地。就地主家打得起井,浇得上地,但那也只有几十亩。虽然地主不算恶霸,但村里还是穷人多。手艺人往外跑,留下的不是当长工就是做短工。家里有几亩薄田的,由于天灾人祸,也只能管个半饱,毕竟是自己的土地。所以,穷人们谁家不想有几亩地?就算薄地,也是自家的,长了庄稼是自家的收成,富贵玩命挣钱,就是想买地呢。
吃罢早饭,就开始补锅。擦干净锅窟窿的里外,在炊事班生炉子,架起坩锅,弄了一块生铁,放到坩埚,炊事班有手摇鼓风机,倒是省了风箱。富贵听人叫他方班长,就说:“方班长,这个锅被打成这样,背锅的受伤没有?”
长胡子的方班长说:“还有不受伤的?幸亏这锅帮着挡了一下,要不,可就要了亲命了。”
说着帮着鼓风,炉火烧旺,铁融化成铁水,这时候,就见富贵一手拿着一块牛皮垫子,上铺了一层炉灰末,用手把炉灰中间搅出一个小坑,另一只手拿着一团隔烫的布团,让方班长小心将铁水倒进手里的炉灰窝窝里,富贵两手铁水在里布团在外相互配合,迅速把铁水按在锅底漏洞处,按住待了一会,等铁水凝固才松手,随后把锅内壁补痕处理平整,倒水试了试,不漏水。
方班长满意地拍拍富贵,说:“真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小伙子手艺不错。多少钱?”
富贵忙站起来说:“不要钱,帮解放军做这点事,还要钱,我还要脸不?”
方班长笑呵呵地说:“那不行,交易平等。我们有纪律的。”
“那我吃饭也要给钱。”
方班长呵呵笑起来,拿出两块钱说:“小伙子,你挣钱不容易,走南闯北,多辛苦啊。这样,补锅三块,饭钱一块。就给你两块。收下,收下。”
富贵双手捧这两块银元,感动得眼圈一红,有些哽咽地说:“方叔叔,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过去,我躲着当兵的走,就怕被当兵的欺负。没想到,解放军跟亲人一样,我……”
方班长拍拍富贵说:“小伙子,解放军就是咱们穷人的队伍。你不是叫富贵吗?共产党、解放军就是要打倒国民党,解放全中国,让老百姓过上富贵的日子,过上幸福的生活。”
富贵用手把眼泪一抹说:“谢谢共产党,谢谢解放军!”
方班长说:“我还要谢谢你呢,你帮我们修好了铁锅,这就是支持我们。你知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没有锅,就不能煮饭,我们就没法吃饱,就没有力气打仗。所以,你也是功臣。今天是中秋,回家好跟家人团圆去吧。好啦,回家以后好好过日子。”
富贵收拾好东西,告辞方班长,修文中过来了,笑呵呵地拉着富贵说:“得亏你送信来,你知道,昨夜缴获了多少东西?好家伙,两辆大车满满的,光大洋就有五千多块。那些金银珠宝也值老鼻子了。都已经封存了,等解放了,就交给当地政府。追到的时候,大车坏在那里,正修呢,那个老刘同志好样的。可惜,让那个管家跑了,黑灯瞎火没有追到。哦,你走啊,那好,咱们以后再见!”
说着给富贵敬了个礼!领着富贵到房东大娘那里,与杏福会合。
辞别大娘,出村继续往北走。心里没有了阴影,走起路来格外轻快。走了十几里,到了河边,见到一个村子,杏福认出这就是后墩——自己的家。
此时,已是太阳过午的时候,只是阴着天,看不到太阳。杏福兴奋地领着富贵,穿小街,走小巷,来到一家。大门就是用荆棘扎成的篱笆门,里面传来说话声。杏福叫声:“娘!娘!”
“谁呀?福儿……”一个中年妇女冲出屋子,抢上前来,抱住扑过来的杏福,母女抱着大哭,母亲断断续续说:“昨晚还做梦呢,今早就听见喜鹊叫,还真的喜事来了,福儿回来,团圆了。”
后面是几个孩子,高高矮矮三个,一个男孩,两个女孩,穿得破破烂烂,瘦巴窄骨,一看就是营养缺乏。杏福擦擦眼泪说:“娘,我给你说,这是富贵哥,就是他救了我。要不是他,我还真的见不到你们了。”
杏福娘也擦了眼泪,见富贵长得清瘦但很周正,穿的破旧但很干净,一看就是勤谨人。何况担这挑子,应该是手艺人。家有万贯,不如一技在身。有手艺就不愁没饭吃。忙说:“小伙子,谢谢你,快进屋。晌午了,也没好吃的,刚做了几块月饼,粗粮的,孩子们正要吃呢。”
富贵明白,穷人家能有多少粮食?不挨饿就算好的了。于是,把挑子放在墙边,说:“大娘,这村里有没有货栈?”
杏福娘一愣说:“孩子,打听货栈干啥?”
“我去看看有没有东西可买。”
杏福娘刚要说话,杏福截住说:“富贵哥,别去,你不认识,很贵。”
富贵说:“来的匆忙,嘛也没带,我可过意不去。”见杏福娘要说话赶紧又说,“早上在解放军那里吃的饭,补了一口锅,人家非要算钱,硬给了两块大洋。这样,大娘,你去买点过节的东西吧,就算我的一点心意。”说着,把两块钱递给杏福。
杏福知道家里的情况,不让富贵为难,对娘说:“娘,这是富贵的一点心意,再说,今天是八月十五,大过节里没点好吃的,也说不过去。就收下吧。”
娘犹豫了一下,看看女儿,又看看富贵,尴尬地说:“你看这家里穷的,你爹不知道啥时候才回来。杏福你让富贵进屋,我去货栈看看。”说着,走出栅栏门。
富贵进屋,家徒四壁,实在是太穷了。就小声对杏福说:“福儿,你能跟我走吗?”
“哥,我想走,可家里这样,我不忍心走。”
“福儿,我攒了十几块钱,留给你娘。咱们走。俺那儿解放了,分了地,有盼头。回去日子过好了,再回来接济行不行?再说,你们这儿也快解放了。”福儿点点头。
一会功夫,杏福娘回来了,提着油盐,还有猪头肉、花生米、几斤白面。脸上有了笑模样:“嗨呀,买了这么多,一会我烙饼。”
杏福接过来,拉着娘去厨房,就是个不遮雨的草棚子,小声对娘说:“娘,你觉得他咋样?”
“很好啊,很能干。”
“娘,她对我有恩。我想跟他走。”
“那王家呢?”
“我跑出来,就没想再回王家。在王家干了这么多年,一分不给我,还挨打挨骂,早还清了。再说,解放军都来了,快解放了,王家都跑了。”
“我看这孩子对你是真心,不知道家远不远?”
“不是一个县,是中成县的,挨着咱这儿,他家不远,张家庄,就百十里,我会回来看娘。”说着抱着娘的肩膀撒娇。这还是多少年第一次,娘眼泪禁不住又淌出来。
杏福帮娘擦泪说:“他对我好,他有手艺,他家解放了,分了地——解放军说的。”
“这多少年,让你受苦受罪,没有享过福,娘不落忍,你就去了,娘也没有嫁妆准备。委屈你了。”
“娘不许说这个。不是穷吗。我啥也不要,就要一家好好的。”
娘和面,杏福烧火,娘和好面。擀开,放油盐,抹均匀,卷起,揪成几个面团,擀成圆面饼,锅内滴点菜油,一张饼放进锅,一会儿,香气扑鼻,不大工夫,几张饼烙好了。做了一个野菜汤,端出去。一家坐在一张破饭桌旁,小板凳坐下,开吃。三个孩子顾不得有生人在旁,眼巴巴看着,杏福娘卷了三张烙饼,卷几块猪头肉,让他们去一边吃,三个孩子跟过年一样,欢天喜地跑到院子去了。杏福娘打量着富贵,拿起一张饼递给富贵,问起家里情况。知道富贵家是一个手艺人家,比上不足,自给有余,比自家强太多,就放下心。
午饭,其实已经是午后多时,喝了碗野菜汤,打了个饱嗝儿,富贵对着还没吃饭又卷起烙饼要递过来的杏福娘,不好意思地说:“大娘,饱了。大娘,你也吃。”
杏福娘放下烙饼,咽了口唾沫,说:“那好,坐下歇会儿,福儿,你陪富贵坐会儿。”
富贵与杏福嘀咕了几句,出门从挑子里取出一个布包,进屋对杏福娘郑重地说:“大娘,我不会说话,可我喜欢杏福。我要娶杏福。希望大娘成全我们。我向您保证,一定对杏福好,一辈子。这是我的聘礼,没有多少,十五元,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收下。”
杏福娘一愣,忙说:“孩子,我不要。穷家富路,带上路上用。”
富贵说:“大娘,我有手艺,路上还能挣,再说,我还有点零钱,够吃喝了。放心,我俩肯定不会挨饿的。”
杏福娘眼泪流出来了,撩起衣襟擦拭,这辈子哪里见过这么多钱呀!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福儿可有福了。接过洋钱说:“好好,我收下。按说,应该住几天,过完节再走。不是解放军还没来吗?万一王家找来就麻烦了。还是走了好,走得远远的,王家找不到就没事了。咳!你们路上小心。”说着眼泪涌出。
富贵和杏福双双跪下,磕了三个头,站起来,富贵挑起担子,与擦泪的杏福一起,辞别杏福娘和弟妹,出门拐上大街,继续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