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国府赎张出高价 性芳赎夫入南昌

　　鲁涤平正在办公大厅召开军事会议，商讨营救张辉瓒师长的有关事宜。吴秘书走进来对着鲁涤平耳语几句，鲁涤平立刻对与会者吩咐几句就匆匆离开了会场。
　　当鲁涤平出现在大楼会客厅，看到朱性芳低着头流泪，开口道：“嫂子近来可好？”
　　“我还有什么好？他是活还是死都不知道，我还有什么好？”
　　“嫂子不要着急，大家都在想办法营救呢。嫂子还是不要哭。”
　　“我能不急吗？石猴是死是活还不知道，我能不急吗？我把话说在前头，要是石猴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只问你鲁涤平要人，你鲁涤平得陪我一个石猴……”
　　“嫂子……”
　　“不要叫我嫂子，我也不是你嫂子，我就只要你把石猴弄回来……多少年轻将领你不用，他老大一把年纪，你却要命令他去当什么前线总指挥，那前线总指挥是他能够当的吗？你不是欺负他人老实就作弄他吗？”
　　“嫂子不要这样说，由张师长担任前线总指挥也是蒋委员长的意思……”
　　“不要提他姓蒋的，提起他姓蒋的我越气愤。他姓蒋的要打红军，他龙城没有人？大老远跑到南昌来开什么狗屁会议，现在好，把石猴送掉了，他姓蒋的倒在龙城逍遥快活。他姓蒋的我找不着，我就找你鲁涤平要人。”
　　朱性芳说到这里，大声呼爹叫娘地嚎啕大哭起来。此时的鲁涤平也变得手足无措。他第一次感受到一个女人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具有多么强大的威力！此时的朱性芳不但敢骂守门军士，还敢肆无忌惮地骂丈夫的顶头上司鲁涤平，甚至还敢于肆无忌惮的恶毒攻击蒋委员长！
　　此时的朱性芳真的是无所畏惧了。丈夫落到了红军的手里，要活着回来的希望已经很渺茫。到了这步田地，她已经变得连立刻死去都不怕，她还怕你鲁涤平干什么呢？她还怕你蒋中正干什么呢？
　　鲁涤平需要赶快脱身，赶快离开这个尴尬场面。他害怕朱性芳用愤怒的目光瞪着他要人，他害怕朱性芳那毫无遮拦的大声骂人的声音。就在鲁涤平还在琢磨怎么样立刻尴尬场面的时候，解围的人们来了：参加军事会议的一部分人走来了，其中有何云樵、程月如、唐生智、范石生、参谋长谢慕韩等湖南军界大员，他们要来看看张师长的夫人朱性芳。
　　却说朱性芳正向着鲁涤平发脾气，参加军事会议的一般军官走来了，他们是要来看看这位不幸的嫂子。说是嫂子，是按照丈夫张辉瓒的年龄说的。实际上，朱性芳还是二十五六岁的少妇，整个身子都还非常丰满，胸脯上对男人们还是很具诱惑力的。在面前这一班湖南军界大员面前，朱性芳还只是一个乖乖女儿辈。现在张师长出事了，这位年龄刚好是丈夫年龄的二分之一的少妇，由于满脸愁容，加上有泪痕洗面，忽然变得楚楚可怜。
　　何健、程潜、唐生智、范石生、参谋长谢慕韩等来到朱性芳面前，由于刚才已经在鲁涤平面前发泄了一阵，她不想再纠缠下去，于是埋着头只管让泪水无声地涌流。
　　程月如的年龄跟张辉瓒年纪差不多，是朱性芳敬重的前辈，程月如也非常喜欢这位温柔贤淑的小嫂子，此时看到小嫂子满脸泪水楚楚可怜的模样，安慰道：“小嫂子不要哭了，啊，不要哭了，把头抬起来，擦干眼泪，啊，不要哭了，张师长的妻子是英雄的妻子，英雄的妻子是坚强的，啊，不要哭了，不要哭了，满脸泪水就不漂亮了……”
　　朱性芳终于被程月如的一番话说动了，居然伸出一双手把程月如抱住嚎啕大哭起来，这一下事出突然，程月如猝不及防，程月如是生活严谨的人，像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年轻女人抱住自己，平生还是第一次，程月如一时慌了手脚，他想从朱性芳怀里挣脱出来，但是朱性芳抱得很紧，全身在激烈地颤抖。程月如不忍心把朱性芳用力推开，也就只好让朱性芳紧紧抱住自己大哭：
　　“我的妈妈娘啊，现在你叫我怎么过呀，啊，我的妈妈娘啊，我要你莫要去打红军啊，但是你硬是要去啊。那天的梦做得不吉利，但是你被鬼摸了脑壳，总是往好的方面想。棺材棺材，升官发财，如今红军能让你升官发财吗，我的妈妈娘啊，现在你叫我怎么过呀，我的妈妈娘啊。都怪那炮打里剁脑壳里鲁涤平啊，都怪那炮打里剁脑壳里蒋光头啊，你们要打红军自己去打啊，为什么要唆使我的石猴去跟红军拼命啊，我的妈妈娘啊……”
　　朱性芳越哭越伤心，不断用拳头捶打着程月如的后背。程月如并不挣扎，任凭朱性芳抱住自己尽情地发泄。官员们虽然都尽量说些好听的安慰朱性芳，但是没有用，朱性芳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只管自己伤心地哭，伤心地倾诉，伤心地发泄。此时的朱性芳不是把程月如当作男性长辈，而是把程月如当作慈祥的母亲了。
　　程月如看到朱性芳越哭越伤心，心想这样下去也不是事，于是用无比温柔的语气安慰道：
　　“小嫂子不要哭了，你再哭你月如伯也要哭了，张师长他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今天官员们都在开会，研究赎出张师长的问题。龙城蒋委员长为了赎出张师长已经向红军开出了谈判条件。蒋委员长已经答应，只要能放回张师长，可以兑现四个条件：一是将第十八师未上前线的朱耀华五十四旅约四千人及其装备全部归降红军；二是释放关押在南昌监狱里的一百多名‘政治犯’；三是由上海三家银行联合担保，向红军赠送二十万元现款和二十担西药；四是由南京政府向红军再提供可装备两个团的枪支弹药。这些情况小嫂子都还不知道吧？”
　　朱性芳听了程月如这一番话，终于停止了哭声，把抱住程月如的双手收回，回答说：“不知道。”程月如看到朱性芳的情绪稳定下来，进一步开导说：
　　“小嫂子呀，蒋委员长对赎回张师长的工作非常非常的重视。为了赎回张师长，蒋委员长号召国党高层官员跟共党高层拉关系，据说蒋委员长亲自带头，给共党主要领导毛咏芝和周翔宇写信，要求他们放回张师长，蒋委员长亲自答应了许多条件。为了赎回张师长，我和你石生叔都给红军最高领导写了信。毛咏芝你听说过吗？他是红军的总政委，他也是我的湖南老乡，跟张师长也有一些交往，我跟毛咏芝写了信，要求他看在湖南老乡份上，把张师长放回来。当然我也许诺了一些条件。那毛咏芝原来是师范毕业的，文气十足的书生。民国十三年我在广州参加国党一大，正好毛咏芝也参加了会议，分组讨论时，我们湖南是一个组，于是我们熟悉了。那毛咏芝个子高高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思想敏锐，谈吐高雅，实为当今第一风流人物呢，如果小嫂子你有机会看到毛咏芝，你一定会留下深刻的印象。”
　　“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要当土匪呢？”朱性芳问。
　　程月如放低声音说：“小嫂子呀，月如伯告诉你，红军不是土匪，红军里面都是好人呢，他们就是跟国党政见不同，国党代表富人利益，而共党代表的是穷人的利益。红军里面能人多着哪，那朱玉阶你听说过吗？”
　　“没听说。”
　　“红军里面的朱总司令你没听说过？”
　　“听说过。是不是就是‘朱毛赤匪’的‘朱’？”
　　“是的，那朱玉阶就是红军总司令，他跟我们的朱益之总指挥是云南讲武堂的老同学，又是拜把兄弟，关系很好的。还有范石生总司令跟朱玉阶也是云南讲武堂的老同学和拜把兄弟。现在张师长出了事，朱益之和范石生两位早就给朱玉阶写了信，要求朱玉阶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放张师长一马，把张师长放回来。当然他们也许诺了不少条件。”
　　“有办法跟朱总司令和毛政委取得联系吗？我想去见见他们。”朱性芳内心燃起了希望之火。
　　“这有点难。南昌在江西省北部，而红军的活动区域在江西省西南部与湖建交界的大山区，一来路途遥远，二来交通不便，许多地方都靠两条腿走路，你一个女人如何吃得消。”
　　“只要能够见到朱总司令和毛政委，我不怕吃苦。”
　　“傻孩子，不是能不能吃苦的问题，在国军占领区与红军占领区之间，处处岗哨密布，关卡层层。你要过国军关卡不难，但是你要过红军的关卡就难了，你敢说你是张辉瓒师长的老婆？红军一旦知道你是张师长的老婆，只怕你还没见到朱总司令和毛政委就被枪毙了，还是不要从哪方面想了。如果小嫂子真的想做点事情，月如伯可以给你提个参考，据说共党的中央机关还在申城，我们可以派人护送你去申城，再找国党一方的地下特工，让他们想办法找到共党的地下特工，然后跟他们谈判。”
　　“很麻烦的啊。”
　　“是啊，现在国党与共党是敌对关系，有关人员和住处都是严格保密的，要找人很难啊。”
　　“虽然很难，但是我还想试试，请月如伯帮助我。”
　　“好吧，我给你安排一下。”
　　要知道程潜怎么安排朱性芳去申城找共党谈判，请看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