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作品名称:逃离运城 作者:芹子 发布时间:2022-01-18 10:34:47 字数:4623
在这里过了一天的时间,进出这里的陌生人不少,但是通过大家的介绍过后,我知道这些进进出出的人,都是他们一起干这个行业的人。并没有哪一个人是来过问砸水杯和叫喊救命的事情,更没有警察来这所房子调查,我有点失落了。难道真的像黄伟口中说的那样,他们对我所做出的这种行为并不是犯法的吗?才会让周围的人如此冷漠,于是我便开始冷静下来,观察起了他们每天的生活。
每天早上男寝里都有人起的很早,也有人晚上睡的很晚,而且每次睡觉之前,外面那间很小的客厅里,一张唯一的椅子上面都会坐着一个人,很难说那个人不是为了看门才大清早和大半夜都坐在那里。黄伟经常在白天的时候出入女寝,前面几次我进去时都会碰见他和别人在里面谈事情,但是后面好几次敲门都没有回应,开门的时候发现里面门还反锁了。有一次没有打开门,门外有人说里面是两个人,好像有个还是女的,看来这里是挺乱的。
早上很早会有人把粥熬好,我来的这些天好像都是顺子起来熬的粥,然后跟每个人的牙刷上面挤好牙膏。一般每天早晨在七点以前就会被叫醒,起床后的每个人见面都会叫一声:“早上好!”然后各自洗脸刷牙准备吃早饭,早餐一般都是喝白米粥。早饭过后,大家一起打扫卫生,打扫干净以后,他们一般就会坐在男寝的泡沫地板上面打牌、下棋、抽烟。我一直以为顺子会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找我谈谈,至少他应该为他自己的行为感到内疚,会给我道歉或者安慰一下我,但是他一点也没有这样做。他只是不停的为大家做事情,洗衣、煮饭、烧水他什么都干。当有其它寝室的同伙来到这里时,他都很积极的倒水,不只是倒喝的开水,而且还倒水为他们洗脚,后来他们告诉我说在这边为客人洗脚是一种风俗。每次从外面进来一个同伙,或者是出去一个人,他们都会积极主动地迎上前去一个个握手,而且还要说声:“辛苦了!”
我实在是看不明白,他们到底是要做什么,于是我忍不住就去问顺子,心想他或许会告诉我些什么,好让我早日弄明白之后就早点走。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跟我来了一句:“我现在都还没有弄明白呢,你就能这么早弄明白吗?”把我气得不行。顺子的回答让我明白了他和这一群人已经是一伙的了,我也不能再相信他了,我再不想和他说话,更不想和他说什么心里话。
我开始去找别的人聊天说话,我很想从他们每个人的嘴里知道,这个行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最后不管是顺子也好,还是其他任何人给我的答案基本上都是一样的。他们都说干他们这行的人是不能明说的,只能靠自己去悟,叫我自己慢慢的去看,慢慢的去悟吧!我听了之后更加害怕了,看来他们这伙人是有意的,照这样下去,我更加担心我什么时候才能走的掉啊。
一天起床过后,突然觉得左边的后脑勺隐隐作痛,我用手一摸好大一个包啊。无缘无故地怎么出来这么大的一个包?我不时的按住那个包叫痛,他们还在一旁笑话我,说是不是昨天晚上自己撞墙了?我一直觉得好奇怪,这么大的一个包是怎么弄出来的?晚上美玲睡在我的左边,难道晚上睡觉的时候美玲对我做了什么?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来了不少说客,都是想说服我留下来和他们一起加入他们的。记得最开始来的一个人,好像是另外一间寝室的寝室领导,他们都叫他陈导。这个陈导和我在女寝里谈了很久,大概就是问了一些我目前的情况,习不习惯这里,为什么不愿意留下?然后叫我花个三四天时间在这里了解他们的行业,等我把他们这个行业弄清楚弄明白之后,愿意跟他们一起做就做,不做到时走也可以。我虽然一直说我现在就想走,可是没有一点用,各种借口都要让我留下来。甚至说我不习惯什么都可以跟他们讲,他们会帮助我。比如我说这里没有洗衣机洗衣服,他说叫他们其他人帮忙洗,我还是一直坚持要自己洗。他又说他们会有人假扮便衣警察来这里询问,到时这里面有人说想走就会被打,告诫我到时别说他没有教过我。
后来他问我有什么爱好,我说画画,他说那你就把心静下来,在这里画幅画吧。他离开的时候,还特地找来了一个写字的本子和笔,叫我在这里为他们画一副画再走,然后叫我和大家一起玩得开心一点。这些劝说的话听起来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是想让我放下戒备的心理吗?我虽然不知道做传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事情,但是我也早已有所耳闻,传销它肯定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我根本没有心情画什么画,也没有心情和他们所谓的玩耍,我整天闷闷不乐的,总会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呆着。每次我一个人躲在一个角落里呆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劝说我,跟我聊聊天说说心里话什么的。
刚开始的时候一直是杨深源来开导我,我经常一个人躲在行李房里,杨深源就经常进来陪着我聊天谈心。我那时还是很信任他的,把很多很多的心里话都跟他讲,当然跟他讲的最多的还是我想早点离开这里的话,还有就是感觉这里不安全,很傻很天真的叫他一定要保护我。他还是说着和黄伟同样的话,他说放心吧,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会伤害你的,除非是你自己要伤害你自己。为什么说自己很傻很天真呢,因为那时的我还不了解杨深源是个什么样的人,等我后来得知了他是个什么人之后,想想当时的我都觉得后怕。
第一天吃了天肉,之后的几天里几乎就没有肉可以吃了,原来他们平常都是天天吃素的。但他们依然会在吃饭之前,先讲些事情或者做自我介绍,吃饭的时候一边吃一边有人讲些不堪的笑话或者唱歌,吃过之后偶尔还会做做游戏把剩下的饭菜吃光,总之,很难能够安安静静的吃顿饱饭。我第一次剩饭的时候,顺子把我剩下的饭菜倒进了自己的碗里面吃了,我不解地看着他,叫他别吃了倒掉。可他后来说这里都不准许剩饭,他刚来的时候吃不完的饭菜,也是别人替他吃掉的,我听了之后不仅又在心里打了一个寒颤。所以以后吃饭的时候,我总是叫他们给我一个最小的碗,给我打最少的饭,我不想剩饭,可是我真的吃不下多少。
尤其是晚上的时候,他们每天晚上都是吃面食,不是面条,是用两三碗面粉自己做面块吃,南方人都会吃不惯面粉的。一般晚上都是煮面块吃,有时里面会放几片青叶子菜,有时连根青叶子菜都不放,而且作料几乎就只有油和盐。每到吃饭的时候我都很不开心,有时常常不愿意去饭桌上吃饭,不想去听那些废话,好多次都是被他们拉着过去吃饭的。而每次吃饭他们都很客气的为我倒杯水,那些嘘寒问暖的话常常宁我感到很不自在,而且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刚开始的两天他们都先让我进女寝睡觉,然后他们男寝的人才准备睡觉,后来我才知道他们男寝里面没有床,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们在整间屋子里的泡沫地板上都铺满了被子,全部男的都是在泡沫地板上面打地铺睡觉。
最近两天里,我被灌输了很多有关他们这个行业的东西,记得黄伟一开始就说过,干他们这个行业会经常跟警察打交道,因为他们这个行业是和公安部门、还有什么工商部门都是挂钩的;还叫我放心吧,到时也会见到警察的,因为这里住了十几个人过着群居生活,警察会带他们去警察局抽血验尿化验,看看这些人有没有什么传染病或者吸毒的。听了这些之后我倒是挺高兴的,我问警察什么时候会来,我想到时见到警察我就一定会离开这里了。可是黄伟一直说警察会打人,还会拿走他们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女的一般不会被打,男的就要被打,如果我告诉警察是顺子叫我来的这里,那么顺子就会被警察打惨。谁要是告诉警察带了银行卡,警察还会追问银行卡密码,然后把银行卡里面的钱全部取走。我又问他们为什么警察会这样呀?他们又回答我说因为那些是协警,不是正式的警察,他们的工资太低了,只有一千多,所以要搞这样的额外收入。
真的是这样的吗?我当时又被听蒙了,心想他们这群坏人肯定是干了不少坏事,才会跟警察之间有这么多的恩恩怨怨,看我一副听蒙了的样子,他们就又来问我要是见到警察会不会叫警察带我回家?我说肯定会,而且警察一定不会像你们说的那样对待我的,他们又吓唬我说警察是不会把我送出运城的,他们会搜光我身上的钱,再买一张短途的火车票让你自己走。黄伟说如果他们这些人被警察抓了,一般也就关两个小时之后又会把他们放出来,因为他们在这里面没有干什么犯法的事情,所以他们觉得什么事儿都没有。
这话好像是在提醒我报警抓他们也没有用,关他们几个小时到时放出来照样做这个行业。他接着说这里很多人都去见过警察,但是他们很多都会自己又跑回来,因为他们是自愿加入这个行业的,可我始终不相信这些人能走掉会不走。还问我想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能走掉却不走,是因为他们知道能够在这个平台里得到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又说机会只有一次,而且机会是留给主动的人,想加入他们的人还排着队。他们会反反复复地说着类似的话,我都听的有些累了。好吧,他们人多我说不过他们,就算说的过他们也没有用,他们会换着花样攻击我,比如说:别太聪明了,聪明反被聪明误!还说:女人太强好景不长!我势单力薄孤立无助。最后,我不想再过多地发表自己的语言了,基本上都是假装听明白了,但还是一直表明态度不愿意加入他们的行业。
他们还叫我看男寝墙上贴着的两幅画,一幅是引用了习主席的讲话,另一幅是引用了温总理的讲话,大概讲的是他们都很支持直销业,未来将会发展直销业。然后告诉我,他们这个行业是国家暗地里在背后扶持的行业,不然这个行业发展了几十年了,如果国家真想灭了这个行业就不会让它到现在都还在运行;而且这个行业在美国是合法的,在中国还没有立法,是因为中国没有把它干好。
虽然墙上贴着习主席、温总理的照片和引用语言,我并没有完全相信他们所说的话,再怎么样说,不管他们做的是什么样的行业,在这里,我的人身已经失去了自由,他们对我所做的这种行为已经构成了犯罪。可是他们还在不以为然的继续犯罪,而且还变本加厉的恐吓,强迫我加入他们的传销行业。
四月四日上午十点多钟,我妈跟我打过电话,顺子他们没有拿电话给我接电话。四月五日晚上九点左右,我亲弟给我打了电话,他们也没有拿电话给我接电话。家人打顺子的电话,顺子说着各种我没有接电话的理由,例如说我在洗澡没有听见等。四月六日晚上八点左右,我妈和我亲弟分别给我打了电话,我也没办法接到电话,也没有回一个电话给他们。家里人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叫顺子无论如何都要让我本人亲自接电话。四月六日晚上八点半,我坐在男寝的泡沫地板上和一些人正在聊天,听着他们讲述着自己的一些人生经历。顺子忽然进来叫我接电话,我简直有点不敢相信,因为我太想和外界有联系了,我太兴奋了,立马就站起来了。
我走到外面间屋子里,顺子手里拿着我的电话并没有马上递给我,而是等我跟着他一起来到了行李房,他才把正在通话之中的我的手机递给了我。但是他就站在一旁听着,旁边除了他还有杨深源。杨深源一直在叫我好好跟家里人说,不要让家里人担心,跟他们报个平安就好了。我没有按照他们的要求报什么平安,我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一直支支吾吾的说话,他们已经察觉到有问题了。于是家里人在电话里问我走不走的了,我说不行,他们问走不脱了吗?我说是的,别再问了。我亲弟说他明白了,他问我要这边的地址,我也说不清楚我在什么地方,我说我就只知道这里是山西运城。他叫我把电话拿给顺子,叫顺子把这里的详细地址发给他,他好过来找人。
我早就料到顺子不会把地址发给他,我说顺子已经变了,变成了一个和他们一样的坏人,还看着我不让我走。只是他还不相信,顺子真的没有把地址发给他,后来顺子还骗我说他把地址发给我亲弟了,说下个星期我亲弟会开车来接我,害得我暗自高兴了好几天,天天期盼着下个星期我亲弟会来这里接我回家。不过说实话那几天晚上我睡的很安稳。但是这个电话接了之后,由于我不听话,没有按照他们所说的那样接电话,他们说我接电话跟家人乱说,所以电话依然不会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