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夜半三更望天明 罗萧儿女盼红军

　　红五军离开了罗萧山，何长工、王佐、李灿等没有离开罗萧山的红军则转入深山密林，坚持游击战争。
　　自从敌人闯进罗萧山的那一刻，也就是他们实行大屠杀的开始。会剿敌军攻入五大哨口后进入的第一个村庄是小寨。很快，他们便在小寨掀起了大屠杀的第一个高潮。吴尚敌军偷袭黄牯岭成功后，从金狮面方向直扑小寨。小寨红军医院的工作人员和伤病员一百三十多人猝不及防，来不及转移，全部落到了敌人的手中。敌人一把火烧毁了建成不到一个月的红军医院后，又将一百三十多人全部赶到医院旁边的一块稻田里。这时候的罗萧山，早就坚壁清野了。敌人闯进小寨，没有发现一粒粮食，一根枪支，便把全部的怒火发泄到这些手无寸铁的医务人员和伤病人员身上。但是，几番拳打脚踢和严刑拷打，敌人还是一无所获。他们终于使出了最后一招，架起了三挺机关枪。一阵疯狂的扫射，一百三十多名医务人员和伤病员成排地倒下，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
　　根据小寨红军医院的管理员董青云提供的资料，被残酷杀害的有医生资彬、徐鹄、谢秋月、吴海泉、吴文奎；伤员李新华、徐新、李玉发、邓颖发、汤新民、彭振辉、王起荣、李世新、朱娥龙、吴鸿录、王梅朵、吴凤阁等一百三十多人。历史将永远记住这些留下姓名的和没有留下姓名的死难者。
　　董青云也是小寨大屠杀的幸存的目击者，他说：
　　“敌人袭击红军医院时，轻伤员和工作人员都往山上突围了，只有一百多名重伤病员没有办法突围。这一百多名重伤员，当天被国党反动派全部拖到小河边一块田里用机枪扫射。我躲在对面山上杂草树林里看得很清楚，先是一个个被拳打脚踢，痛得躺在田里，然后开枪。我流下了眼泪。”
　　小寨的屠杀，只是会剿敌军闯进五大哨口后的第一幕。接着，他们又在大寨、中寨、上寨、下寨、瓦岗坪、荆竹山、白银湖、下庄、行洲等地开始了更大规模的屠杀。屠杀的方式，也有多种类型。有打地雷公、踩杠子、钉四肢、香火烧、艾烟熏、抽脚筋、锁颈骨、挖眼、挖心、剖腹、剥皮、点天灯等等。光听这些名目就已使人毛骨惊然。据说，点天灯和刀割是最残忍的方法。点天灯是将抓来的人毒打一顿，然后浇上煤油，用绳索吊在高处，点上火活活烧死；刀割是从被害人身上割下一块块鲜血淋漓的肉，强迫被害人自己吃下，这样一刀刀将人割死……
　　正规“国军”屠杀过后，当地的四大屠夫，安丰县的肖家壁、清泉县的贾少棣、西昌县的尹豪民、永宁的肖根光又开始登场，开始了新一轮的屠杀……
　　以“四大屠夫”为首的清乡团究竟杀死了多少人，已经没有了数字统计。我们从一些人口数字的变化，也许可以看出一个大概。一九二六年，永宁县有九万余人，屠杀过后，锐减至三万五千人；西昌县原有三十万人，屠杀过后，只剩下二十万零三百七十人；原有二百多人的瓦岗坪，被残杀六十四人；大寨村被害人多达一百三十六人，占全村人口的三分之二。
　　在屠杀百姓的同时，百姓辛辛苦苦盖起的民房也被付之一炬。西昌县的小江地区，被焚烧了七昼夜后，烧毁三分之二的房屋，共计两千五百七十栋；永宁的升平、大陇、乔林等乡，被烧房屋均在半数以上；黄牯岭下的源头村，五十多栋房屋全部被烧；坝上村有房屋二十栋，被烧十三栋；成村、周山两村原有房屋三十三栋，被烧二十三栋。在根据地的中心，许多村庄被反复烧杀，大寨村被反复烧杀九次，下寨村被反复烧杀十三次。五大哨口之内，本来房屋就不满四百栋，烧毁的就达二百多栋。从下庄至荆竹山的五十余里内，所有的民房被烧光。
　　在国军和清乡团的疯狂大屠杀中，被害最多的是女性。在国军会剿期间，敌人提出的口号是“石头要过刀，茅草要过火，罗萧山人要换种”，每到一处就要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二八年三月，敌湘军从湖南清泉县方向前来罗萧山一带进剿，包围了罗萧山脚下一个叫上寨的小村子。这时候，第六乡的部分干部群众就隐蔽在村子的后山上。一个妇女为不暴露目标，把乳头抵住婴儿的嘴，怕他哭，结果把婴儿憋死了。二九年一月底，红军第三次反会剿失利，大小五寨、瓦岗坪等地皆被敌人占据，红四军三十二团和赤卫队掩护二百多名伤员散落在牛路坑、金狮面一带，与敌兜圈子。敌人四处封锁，企图把红军困死在冰雪封冻的深山老林里。当时红军最困难的是缺食盐，因为食盐断绝后，红军指战员一度全身浮肿，虚弱不堪。为了解决根据地食盐困难，群众曾千方百计地想把食盐送进去，有的把盐藏在竹筒内、货郎担里、篮子底下、双层底的水桶底内等，但都一一被敌识破，敌人越查越严，不少群众为红军秘密送盐而惨遭杀害。
　　二十一岁的聂槐妆，不顾个人安危，想出了一个更为巧妙的办法，她把食盐溶化在锅里，把棉衣浸泡其中，待棉衣把盐水全部吸入，然后烘干，穿在身上，外面罩上一件面衫，趁天黑后爬山过坳，直到半夜，她才找到红军驻地，把藏盐的秘密告诉指战员，从而解决了红军一时的急需。聂槐妆用这种方法为红军送盐多次，她的行迹终于引起敌人怀疑。被抓后，惨无人道的敌人用扁担打、火铲烙，她仍坚贞不屈，直至被敌人活活折磨而死。
　　吴月娥，一九一一年出生生于湖南省清泉县一个贫苦农民家庭，后来到罗萧山不远的安丰县荆竹山当童养媳。工农革命军到达罗萧山后，年仅十六岁的吴月娥积极响应，组织少先队放哨站岗、查路条、侦察敌情、看护伤病员，宣传和发动群众。二九年一月，她在掩护同志及伤员转移时被捕。敌人用刺刀威胁她带路，她机智地把敌人引向悬崖峭壁，乘敌人不备，抱住一个敌军官纵身跳下山崖，壮烈牺牲，年仅十八岁。
　　据不完全统计，在罗萧山的斗争时期，为革命牺牲的有名有姓的妇女就有两千多人，还有许多女英烈甚至连名字都没能留下。
　　罗萧山在呻吟，罗萧山人民在哭泣。罗萧山人民在寒冬腊月盼望春风，罗萧山人民在漫漫长夜盼望天明，盼望红军早日打回来！有歌为证：
　　“夜半三更呦盼天明，寒冬腊月呦盼春风。若要盼得呦红军来，岭上开遍呦映山红。”
　　罗萧山在铁蹄下呻吟，但是，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人们却一刻也未停止过对苦难的抗争。他们在掩护彭德怀、唐大元率领的红五军突围之后，王佐把红五军中失散的官兵收拢起来，与三十二团官兵合在一起，又组织起大小五寨一带的老表，撤到了深山老林里。走出绿林两年的王佐重又回到了熟悉的山林。尽管敌我力量悬殊、环境非常恶劣，但王佐率领的队伍还是给会剿的敌军造成了不少的麻烦。与此同时，茶乡、西昌、永宁、广兴等县的地方武装也在各地开展游击活动，打击敌人。
　　按照五军军委和特委联席会议精神，特委没有离开边界。二九年年二月，原特委常委宛希先首先出面，在西昌九龙山区召集党的联席会议，产生了以朱昌偕、宛希先、刘珍等人为领导成员的临时特委，指挥边界的一切，并负责清理和收容工作。三月十一日，和彭儒在罗萧山躲了两个多月的特委副书记陈正人穿过敌人的层层封锁，也到了西昌。终于，在三月十四日，召开了边界党特委的扩大会议，选举了新的临时特委，边界党的工作慢慢步入正轨。
　　蒋桂战争让朱毛率领的红四军主力摆脱了追兵，也让罗萧山大大松了一口气。罗萧山的正规“国军”部队陆续撤走，最后只剩下西昌的一个正规团。边界特委没有放过这个有利时机，迅速从永宁、西昌、广兴、茶乡等地抽调人员和武装，加上王佐部队和红五军一部，组成了湘赣边界红军独立第一团，由王佐任团长，李灿任副团长，下辖两个营，王佐率一营活动在大小五寨、瓦岗坪一带，李灿率领的二营活动在永宁和西昌一带。
　　四月，独立一团全歼驻守瓦岗坪的二百多名反动民团，接着又收复了永宁和广兴等地。罗萧山根据地逐渐地得到恢复。此外，王佐做的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是在小寨除掉了为二百块银洋而出卖黄牯岭的陈开恩。
　　让我们把目光转向从罗萧山突围的红五军。四月初，彭德怀带领突围出去的红五军终于在江西的象湖镇与红四军主力会师。四月八日，前委会议在赣南的雩都县城召开，会议决定：红四军留在赣南开辟新的根据地，红五军重返罗萧山，恢复罗萧山根据地。与突围相比，红五军这次重返罗萧山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二十多天后，红五军回到了瓦岗坪。彭德怀又看到了熟悉的罗萧山，不过，除了这山这水没变外，他几乎认不出罗萧山来了。两个多月没见，他眼下的罗萧山已是满目疮痍，面目全非了。按照前委的指示，彭德怀代表前委在瓦岗坪的北桥向大小五寨一带的百姓每人发了一块银元，让大家重建家园。
　　这时，湘赣边界红军独立一团编入红五军，为五、六纵队，李灿为五纵司令，王佐为六纵司令，何长工仍然担任王佐部的党代表。二九年五月，火红的杜鹃又鲜艳地开遍了罗萧山的山山岭岭。深受苦难的罗萧山人民的脸上终于露出惨淡的笑容。
　　再说红四军在吉谭迂冲出国军的包围，向着闽西方向的山区挺进。一九二九年三月十一日，毛政委、朱军长和陈世俊率领中国工农红军第四军从赣南到达闽西的汀州宁人都。十四日早晨，红军向据守在胜华山的国党福建省防军第二混成旅土著军阀郭风鸣的主力发起进攻，歼敌两千多人，击毙旅长郭风鸣，乘胜解放了汀洲城．成立中央苏区第一个红色县级政权——长汀县革命委员会。四月一日，红四军折回赣南，邓绐箕闻讯，写了《闽西历年斗争与敌我情况的报告》，派人专送红四军前委。于是，毛政委于五月十五日率领红四军第二次入闽。红四军在闽西工农群众的大力支援下．于二十三日第一次攻占由国党福建省防军第一混成旅陈国辉部占领的新罗县城，二十五日解放永定上杭场，成立了以张福仁为主席的永定县革命委员会。随后，红四军分兵至各县乡村发动群众，纷纷举行暴动。六月三日，红四军第三纵队回师新罗，在新罗县地方革命武装配合下第二次攻下新罗县城，成立了以邓给箕为主席的龙岩县革命委员会。不久，红四军主力挥师上杭场，转战于上杭场、长汀、连城边区，汀江以东的上杭县大部，汀州南部和连城县南部地区，相继建立红色苏区，与新罗县、上杭场的苏区连成一片。六月十七日红四军得知土著军阀陈国辉旅主力从广东回来，即从连城新泉出发，十九日再次攻打新罗县城，将陈部歼灭，前后三战，共歼敌三千余人。此后，闽西广大地区出现了“分田分地真忙”的喜人局面。
　　红四军之所以很快在闽西站稳了脚跟，还得从闽西的几次暴动说起。在红四军到达闽西之前，这里曾经举行过多次规模不大的暴动，这些暴动为红四军建立闽西革命根据地打下了基础。
　　新罗县东肖乡后山村被称为福建土地革命的策源地。一九二八年三月四日，中共新罗县委罗怀盛、郭滴人、邓给箕等领导后山村农民举行武装暴动。这次暴动打跨了军阀陈国辉支持的地主武装"老人会"，在此开仓分粮、焚烧田契债约，没收地主粮食和钱财。后田暴动打响了福建农民武装暴动的第一枪，揭开了福建农民武装暴动的序幕，成为福建土地革命之先声，在福建革命史乃至中国革命史上具有重要和深远的意义。
　　要知道后面又有什么事情发生，请看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