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神秘小舟

　　人群中，自有一心想要讨好白子玉的。眼见这是一个巴结的好机会，自然不肯放过。只见他们走出人群，纳头便拜，口口声声言道：“菩萨所指白衣大仙，必是白公子无疑。望白公子以慈悲为怀，剪除地方鬼患！”
　　有些趋炎附势的人，一见这情景，也就随声附和，跟着一块起哄。他们几步挤到跪拜的人身旁，也矮下了半截身子，装出一副十分虔诚的样子。这一来，引得那些没主见的人，也身不由主地双膝跪下，眼巴巴地瞅着白子玉，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白。
　　白子玉从来没有享受过这个滋味儿，便假戏真做，摆出一副救世主的样子，兴奋得红光满面。他一时心血来潮，便冲打手们喊道：“小的们，赏钱！”
　　没有跪下的那些人，一听说给钱，如何不动心？于是争先恐后地往前挤，呼啦啦地跪倒了一片。那场景，也着实热闹。
　　那位少妇和老人，呆呆地立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叶雄飞哈哈地大笑起来，转身就走，却被那一老一少拉住不放。
　　叶雄飞道：“有那位马上的白公子，还怕救不出你们的孩子？”
　　老人叹道：“世人只图他的富贵，哪里关心我们的死活？”
　　叶雄飞道：“白公子既然答应了你们，焉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少妇泣道：“我真被闹糊涂了！只求你给我一句明白话，观音菩萨说的白衣大仙，究竟是不是你？”
　　叶雄飞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言讫，醉侠叶雄飞大笑而去。那朗朗的笑声，使洋洋得意的白子玉，不免感到有些心惊肉跳。
　　老人和少妇忽然悟出了什么，慌忙去追赶叶雄飞。然而，他们跑遍了街头巷尾，哪里还找得见叶雄飞的踪影？
　　此时此刻，白子玉过够了“救世主”的瘾，正要打道回府，却被那老人和少妇一把揪住马的嚼口。白马吃了一惊，险些把白子玉掀了下来。
　　老人大声问道：“白公子，你用何法救我的孙女？”
　　少妇亦说道：“今夜若不救出我的儿子，他就没命啦！”
　　白子玉骑在马上，发怔地问道：“你们可知那无常鬼和蓬头鬼在什么地方？”
　　老人气呼呼地说道：“你问我们，我们又去问谁？”
　　白子玉道：“这就不好办了。你们说不出鬼怪的藏身之处，叫我如何去捉？”
　　少妇道：“你既然没有那个道行，为什么口出狂言？”
　　白子玉道：“这叫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
　　这一下，真的惹恼了少妇和老人。他们发疯地揪住白子玉不放，硬要把他拽下马来。围观的众人，眼见得闹出了一场恶作剧，真是恼也不是、笑也不是。有些人幡然省悟，便把手中的铜钱向白子玉掷去，贪心的舍不得把钱从怀里掏出来，悄悄地溜走了。
　　“乡亲们哪！”老人哭喊道，“我们被这个流氓无赖耍弄啦！地方上出了鬼怪，家家不得安生。谁敢担保你们家的孩子，不被吃人的鬼怪抓了去？如今得罪了白衣大仙，谁还来救我们的孩子？”
　　众人一听，这才都着了慌。他们顿时把一腔怒气，倾泻到白子玉的身上。于是一哄而上，恨不得把白子玉撕成碎片。
　　几名打手原本都是狐假虎威的无赖，就算有心护卫主子，也抵挡不住群起而攻之的地方百姓。一时间，个个被打得鼻青脸肿，抱头鼠蹿。连众矢之的主子白子玉，他们也都顾不得了。
　　此时，白子玉的锦袍成了叫化子的衣裳，头上流着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幸亏他喜好打猎，有些马上的功夫，才没有被人扯下来。
　　这时候，临街的酒楼上，只见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站在窗前笑嘻嘻地望着街头上的骚乱。那位失去儿子的少妇，无意之中看见了她，不由得大声喊道：“观音菩萨显灵啦！”
　　正在大打出手的众人，顿时顺着少妇手指的方向，向酒楼上望去。只见那位美貌绝伦的女子，冲着仰望的人群莞尔一笑，便在窗口消失了。
　　“观音菩萨，救救我们吧！”
　　那位老人大喊一声，便向酒楼跑去。于是，一马领先，万马奔腾。大家随着那位老人，蜂拥着奔上了酒楼。然而，酒楼上下翻腾遍了，却没有寻到那位显圣的“观音菩萨”。众人于失望之中，又生出了希望。既然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再次现身，就不会无视小镇百姓的苦难而不顾。就连挨了打的白子玉，也认定这是菩萨对自己的惩罚，从此不敢口出狂言，招摇过市了。
　　酒楼的老板很会做生意，脑子一热，便将酒楼改名为“观音阁”。后遭佛门子弟的抗议，指斥他这是对佛的亵渎。因为佛门五戒之一，不准饮酒。故尔，投机老板只得忍痛割爱，又恢复了原来的店名。可是老百姓却不管那一套，依然呼之“观音阁”。
　　后来，地方乡绅又联名上书，将小镇易名为“观音渡”。意思是“观音显圣，普渡众生”。自此以后，家家供着观世音菩萨。一日三炷香，长年不断，这自是后话。
　　然而，又有谁知道，真正为小镇除了大害的，却是醉侠叶雄飞？不过，功劳记在普渡众生的观世音头上，叶雄飞倒觉得这是自己为佛门做了一件功德之事。
　　且说醉侠叶雄飞离开了那一群人，径直出了小镇。
　　适才那一场乱哄哄的情景，真令叶雄飞哭笑不得。先是被人捧为人间救星，继尔又被当成江湖骗子。这一褒一贬，就仿佛从天堂扔进了地狱。世上的事情，就这样让人捉摸不定。
　　然而，那一老一少的悲惨遭遇，却一直萦绕在叶雄飞的心头。根据两人描述的鬼怪形象，叶雄飞猜出了必是金眼白头雕方朔和无常勾魂鬼方亮。这兄弟二人，每月必食童婴。分明是他们昨夜来到了小镇，抢走了那一男一女两个幼儿。
　　可是，令叶雄飞奇怪的是，那个被一老一少称为“观音菩萨”的女子，究竟是谁呢？她怎么会知道，自己今日必经小镇？莫非自己的行踪，一直处于她的监视之下？若是这样，她的武功也一定十分了得。那末，她为什么不去救那两个孩子呢？
　　叶雄飞边走边想，不知不觉来到了一条河边。他站在那里，望着大河，心中有些犹豫，一时拿不定主意，究竟过不过河。倘若过河，又到哪里去？两个小孩子的生命，始终牵挂在他的心里。可是，又到什么地方去寻找峨嵋双煞呢？
　　正在叶雄飞犹豫不决的时候，只见从河的上游，漂下来一条带篷的小船。那小船说来也怪，不见有人划桨掌舵，竟顺流而下，停泊在叶雄飞的面前。叶雄飞伫立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心知小船不会无缘无故地停在自己的面前，却一声不响，仿佛没有看见那小船似的。
　　俄倾，只见那船舱的帘儿一挑，走出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子。那一双美目，含笑地瞅着叶雄飞。此时，叶雄飞顿觉眼前一片明亮，那女子的姿色，是他有生以来从未见到过的。他两眼定定地望着那女子，心中油然生出一片爱慕之情。
　　“相公，你想过河吗？”
　　叶雄飞默默地摇了摇头，仍然两眼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女子。那甜美的声音，听来十分悦耳，就像珍珠在银盘上滚动，使叶雄飞情不自禁地向前迈了两步。
　　“你可要当心，再往前迈步，可就掉进河里啦！”
　　叶雄飞不禁微微一笑，依然没有说话。他暗中思忖，为何这船上只有一位女子？而这条船，既不像是摆渡，又不像是渔舟。若说是画舫，又朴素简陋。
　　“你猜猜看，我顺流而下，要到什么地方去呢！”
　　“想必是为我而来。”
　　“我与你有情？还是你于我有恩？”
　　“萍水相逢，何恩何情？”
　　“那你为何认定我是为你而来？”
　　“因为你想渡我过河。”
　　“我是摆渡女。”
　　“当然不是。”
　　“既然不是，为何要渡你？”
　　“那就只好问你自己啦！”
　　那女子听罢，格格地笑了起来。那神情，更是妩媚动人。
　　叶雄飞也不由得笑了。但是他的笑，却没有船上的女子那般轻松。他似乎预感到，自己面前的女子，决非寻常之人。说不定她就是那个“观音菩萨”，怀着叵测之心，前来寻自己的。想到这里，叶雄飞自然对她多加了几分小心。
　　“你可知道我是谁？”
　　“大概是昨夜冒名顶替之人吧！”
　　“观音菩萨？”
　　“可惜是个冒牌货！”
　　“那么真姓实名呢？”
　　“素昧平生，焉能知道。”
　　“可我却知道你。”
　　“不妨说说看！”
　　“你就是横空出世的醉侠叶雄飞！”
　　叶雄飞听罢，怦然心动。果然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自己的行踪，已经完全被她掌握。可是，自己为什么竟然一点儿也没有觉查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