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祸起萧墙

　　谢玉佼推开客栈的房门，看见混世魔王谢陀子正和铁扇鬼手宁克进对酌，便冲他们二人诡谲地笑了笑。
　　宁克进眉头一皱道：“你……”
　　谢玉佼笑道：“又吃醋啦？”
　　宁克进骂道：“臭娘们儿！老子够窝囊的了。再这样下去，咱们干脆散伙！”
　　谢玉佼也火了，骂道：“狗屁！散伙就散伙！你小子迷上了司棋宝珠，也不是一朝一夕了。有能耐，你索性去娶她，老娘也落得一个快活！”
　　谢陀子见两人越吵越凶，便劝解道：“都给我闭嘴吧！你们这样吵闹，让外人听见不怕笑话？”
　　谢玉佼道：“我怕什么？现成一个田守刚，胜他十倍。不如就此散伙，正是我巴不得的事呢！”
　　宁克进道：“你也不用跟我绕弯弯肠子。那日泰山打擂，我就瞧出了你的心思。老子也不是纸糊面捏的，待我宰了他，看你怎么样！”
　　谢玉佼笑道：“瞅你这个熊样儿！我要是能和海龙王睡上觉，不知能弄到多少夜明珠，又何必去缠田守刚呢？”
　　谢陀子闻听，不禁追问道：“玉佼，听你的口气，好像已经从田守刚那里探知了夜明珠的藏觅之处。”
　　谢玉佼道：“当然。”
　　宁克进立时改变了脸色，道：“你这个小蹄子！早把实情讲出来，我哪里还有这么大的火气？”
　　谢玉佼冷笑道：“好一个堂堂的男子汉大丈夫！”
　　宁克进道：“你少得便宜卖乖！”
　　谢玉佼道：“眼下，刻有‘魔掌功’的夜明珠，已然落在了司棋宝珠的手里。再把刻有‘神拳功’的夜明珠，给司棋宝珠送去。那末，她不但是天下第一美人，也将成为天下第一武人。这样大的功劳，你自然巴不得记在自己的头上，好讨司棋宝珠的欢喜。不过，我不妨告诉你，天下男子能与司棋宝珠匹配的，唯有叶雄飞一人。你可不要打错了算盘！”
　　宁克进怏怏不乐道：“黑白两道，从来就水火不相容。叶雄飞和司棋宝珠，焉能合到一处？”
　　谢玉佼道：“我索性就给你亮个底儿吧！那日我与司棋宝珠闲谈，从她的话语之中，我听出了弦外之音。”
　　宁克进忙问道：“她说了些什么？”
　　谢玉佼笑道：“无非是仰慕叶雄飞的话，你倒是着的什么急？”
　　宁克进低下头，沉吟不语。那阴冷的脸上，掩饰不住沮丧的神情。谢玉佼看在眼里，禁不住暗自发笑。
　　片刻，宁克进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了谢玉佼一眼，说：“若是让叶雄飞和司棋宝珠结为秦晋之好，这江湖上还有咱们的好处吗？”
　　谢陀子道：“这些乌七八糟的话，你们留着被窝里说吧！让我一个做长辈的坐在旁边听，成何体统？不过，有句话我可要说清楚。我这一条胳臂，是被叶雄飞砍去的。”
　　谢玉佼和宁克进听谢陀子一说，这才想起叶雄飞原本是他们的大仇人。
　　谢陀子见他们二人都不说话，情知没把自己那支胳臂放在眼里，如何不生气？于是，他气呼呼地站了起来，转身就要往屋外走，却被谢玉佼拦住了。
　　谢陀子没好气地说道：“你们接着扯淡吧，拦我干什么？”
　　谢玉佼道：“我和克进斗气归斗气，可是邪山魔教的指令，却马虎不得。万一他们怪罪下来，咱们岂能招架得了？”
　　谢陀子闻听，陡然坐了下来。说起那邪山魔教的大教主，他就直冒冷汗。而下令让他们三个人夺那颗夜明珠的人，正是大教主佟朔望。
　　宁克进道：“大教主称霸黑道，人莫予毒，却也害怕‘神拳魔掌功’。我们不如先夺了常乐手中的那颗夜明珠，把‘神拳功’学到手，再做计较。”
　　谢陀子道：“这要是被大教主佟朔望知道，岂不是没命啦？”
　　谢玉佼道：“爹，克进的心眼儿，你怎么还不明白？如今司棋宝珠已经得了‘魔掌功’，她不会立刻就把那颗夜明珠，献给大教主。只要我们在司棋宝珠的身上做些手脚，把‘神拳魔掌功’握在自己手中，天下不就是咱们的了吗？”
　　谢陀子道：“谈何容易？”
　　宁克进道：“事在人为嘛！”
　　谢玉佼道：“这是一次机会。万一保不住那颗夜明珠，再献给大教主也不迟。”
　　谢陀子道：“可是，你怎么知道司棋宝珠不会立刻将那颗夜明珠献给大教主？”
　　谢玉佼神秘地笑道：“大教主虽然厉害，却已是风烛残年之人。而司棋宝珠风华正茂，又挤了霹雳火魔霍大力的位子，岂能不留个心眼儿？只怕今夜我们不把那颗夜明珠拿到手，一旦叶雄飞或者司棋宝珠来到此地，我们可就坐失良机啦！”
　　谢陀子道：“当初大教主下令让咱们寻访常乐等人的下落，并没有让咱们自己动手。倘若不向大教主报告一声，万一不慎失手，岂能逃脱罪责？”
　　宁克进道：“你的顾虑太多了。若想称霸武林，就得去冒险。说句你老不爱听的话，我们若能早些掌握‘神拳魔掌功’，你的那支胳臂哪里会被叶雄飞砍去？”
　　谢玉佼道：“这话没错！当初大教主派我们血洗济南府，一场大战，却被司棋宝珠捞了便宜。那日我向她借夜明珠看一看，她都不肯。每每想起这件事，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早知如此，我才不去济南府玩命呢！”
　　谢陀子道：“别去想那些事啦！你且说说，常乐手中的那颗夜明珠，如今藏在什么地方？”
　　谢玉佼道：“此乃机密之事，严防隔墙有耳。”
　　宁克进笑道：“花练蛇，你这会儿倒学乖啦！那些犯歹的话，我们说的还少吗？若是隔墙有耳，早就大祸临头啦！”
　　谢玉佼亦笑道：“扯你娘的臊！不是你抱着醋坛子跟我斗气，哪里会放出那么多的屁话？”
　　宁克进道：“玉佼，今夜的行动，全凭你调度。”
　　谢陀子绰起了鬼头刀，说道：“走，免得夜长梦多！”
　　谢玉佼和宁克进这才起身换上夜行衣，各将武器带在身上，悄悄地溜出客房。
　　院子里，一个人影也没有。朗朗的月光，增添了夜色的神秘。此时，三条黑影飞过院墙，直奔县衙而去。
　　夜已经很深了，泰安县令府邸的后花园里，十分宁静。园中的书房，依然闪烁着灯光。常乐坐在灯下，有心无心地看着书。肖秋妹坐在他的身旁，做着针线活儿。
　　肖秋妹说道：“常乐，听说守刚吃罢午饭，独自爬泰山去了，我总有些不放心。这些日子，我好像感到他有点儿心神不宁，老是发呆。你没看出来吗？”
　　常乐道：“像他这样的年龄，又是官宦子弟，平日懒散惯了。自从回到泰安以后，整日待在家中，哪有个不烦闷的？”
　　肖秋妹道：“这可不是个好兆头。烦中生乱，真怕他闹出点儿什么事来。”
　　常乐眼睛不离书本道：“你不要胡思乱想，哪里就会闹出事来？”
　　肖秋妹道：“你可不要大意失荆州。”
　　常乐笑道；“天下之事，难以定论。该发生的早晚要发生，不该发生的永远也不会发生，凡事要顺其自然。譬如那峨嵋双煞，何等的厉害，逼到咱家门前来夺夜明珠。可是，夜明珠不该落在他们手里，凭他们的本领再大，也夺不去。”
　　肖秋妹看定常乐道：“一提起夜明珠，我就心惊肉跳。守刚虽然有志于武林大业，也很讲义气，不畏强暴。不过，我总觉得他的性情有些浮，而且又贪女色。万一他酒后失言，说出藏觅夜明珠的地方，岂不是要惹出大祸来吗？”
　　常乐道：“你真是妇人之见？若是都像你这样疑人，何以成就武林大业？守刚虽然有些毛病，但还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想那淮阴黑店之夜，若不是守刚静心厮守，我的性命怕是早丢啦！”
　　肖秋妹道：“你只是说了一个方面，却忽略了另一面。守刚若不是在酒楼上遇见司棋宝珠，贪其美貌绝伦，哪里会引发你在林中被毒气侵袭？再者说，那天夜里，也多亏江湖四杰及时识破了黑店里的阴谋。不然的话，守刚一碗酒下去，你们两人的性命，也就保不住啦！不是吗？”
　　常乐道：“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还提他做什么？”
　　常乐说罢，又低下头去看书。他认为肖秋妹过于小心，反而会伤了朋友。若说田守刚走江湖的经验，确实不足。但是他的心地并不坏，又有创大业的雄心。至于贪恋女色，算不得什么大毛病。连孔夫子都讲过“贤贤易色”，可见好色之心，人皆有之。田守刚不是圣贤之人，何必要求全责备呢？
　　肖秋妹见常乐并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不免又多了一层忧虑。她很清楚，峨嵋双煞没有得到夜明珠，决不会善罢甘休。一旦再来生事，凭她和常乐的本领，很难逃脱厄运。唯一的办法，就是至死也不说出夜明珠的藏觅之处。这一点，她和常乐都能做到。而今，多了一个知情人田守刚，无异给夜明球的失落增加了几分危险性。况且，她已经听到江湖上谣传，司棋宝珠是邪山魔教的二教主，绰号“无影仙子”，可见本领之高强。一旦被她知道底细，前来寻田守刚纠缠，那未夜明珠就必失无疑了。于是，肖秋妹想把这番道理说给常乐，可是一见常乐那副不以为然的神情，便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常乐道：“秋妹，你何必要杞人忧天？若是不放心田守刚，待他从泰山回来，我们就取出夜明珠，离开这里。”
　　肖秋妹道：“这不是个好办法。”
　　常乐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呢？”
　　肖秋妹道：“我若是能想出好办法，也就不发愁啦！”
　　常乐不由得放下书本，道：“眼下，我们的首要大事，就是保住夜明珠。等到杨大侠他们找到叶雄飞，我们就把夜明珠交到他的手里，自然从此去了一块心病。现在你就是愁死，又有什么用？”
　　肖秋妹道：“可是，在把夜明珠交给叶雄飞之前，我们既然已经预感到夜明珠有失落的危险性，为什么不赶紧采取措施呢？”
　　常乐道：“我说待田守刚回来之后，咱们就取出夜明珠离开这里，你认为这不是个好办法。我让你出个主意，你又说自己也想不出来。既然你我都无计可施，那就只有等叶雄飞前来。可是，你又认为不妥。唉，我真拿你没办法。眼下，月亮已过中天，三更鼓都敲过了，咱们还是赶快睡觉吧，免得坐在这里胡思乱想！”
　　肖秋妹道：“有这么重的心事，我哪里睡得着觉啊！”
　　常乐道：“你真把我急死啦！难道我们在这里坐上一夜，就能消灾化吉啦？若是这样，咱们干脆到池边坐着去，也省得在这里干着急！”
　　肖秋妹笑道：“这倒是个办法。”
　　常乐闻听，不由得生气道：“你真想一夜不睡觉，守在池边？”
　　肖秋妹道：“常乐，你不必这样恼我。为了守住武林至宝，多加一些小心，也是理所应当的。”
　　常乐道：“这个道理，你不说我也明白。只是你一味地跟我纠缠这件事，叫我心里烦躁不安。”
　　肖秋妹道：“这个滋味儿，总比丢了夜明珠而追悔莫及，好受多了。”
　　常乐道：“我已是黔驴技穷，你拿主意吧，我全由你！”
　　肖秋妹道：“好吧，我就说个主意给你听！不过，咱们有言在先。不管这主意好与坏，说出来之后，你都得依我。”
　　常乐道：“姑奶奶，你就不要罗嗦啦！快点说吧！”
　　肖秋妹道：“那水池中的密室，虽然隐秘，可是知道它的并非只有咱们三个人。守刚的父母，甚至管家等人，未必不知道，只是不晓得内中藏有夜明珠。你我在此地落脚，难免不走露风声。万一邪山魔教的人知晓，必然前来寻衅。就算田守刚守口如瓶，他的家人一旦泄露了水池中有个密室，夜明珠就难保了。依我之见，不如趁此夜半三更，你我去把夜明珠取出来，另选一处藏觅。即使田守刚回来见怪，我们把上述理由说给他听，他也不会恼咱们。”
　　常乐寻思片刻道：“这虽然是下策，也只好由你啦！”
　　肖秋妹道：“你既然同意我的办法，咱们就赶紧行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