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集 特派员决心剿共 尼姑庵国共密谈

　　赵振邦大病了一场，脸色发青，嘴唇发干，眼睛凹陷；他拖着虚弱的身子来到办公室，喝口浓茶，半躺在靠椅上，有气无力地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这次算是把人丢尽了。共匪哪来这么大神通？组织万人大游行，劫走要犯，打死那么多弟兄。我想，我们内部肯定有奸细，不然，他们不可能那么快就成功劫狱。”
　　“听躲过劫难的狱卒说，最先来劫狱的不像是游击队的人，其中三个女人中有一个是刘庆天的三姨太，就是上次来要求我们释放陈继堂的那个女人；游击队是狱警队马队长下令向牢里释放烟雾气才冲进来的。不排除那个陈秀琴与共党有联系。”沈建军介绍狱中情况。
　　“这件事必须跟吴大帅说清楚，不是我们无能，而是有人内外勾结。”廖忠臣补充说。
　　“报告！孙特派员到！”一个门卫进来报告。
　　“特派好！有失远迎！”赵振邦强打精神走到门口，伸出手。
　　“不必客气！”孙静一甩手，径直往里走去。
　　“坐！请坐！”廖忠臣毕恭毕敬地指着椅子。
　　“我一直以为赵振邦是个有能力的人才，所以在吴大帅跟前鼎力推荐；没想到啊！来了不到一个月，就把青山县的天捅个大窟窿！人才呀！人才！”孙静边说边坐下，用手在椅帮上不停地轻轻地拍着。
　　“属下无能，给特派员丢脸了；属下愿意接受任何处罚。”赵振邦一脸无奈。
　　“这件事的确是件坏事，震动了我行署南五县；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又是件好事，它暴露出陈继堂与共匪勾联的有力证据，恰好说明特派员抓捕陈继堂的决定是正确的；同时，不少隐藏的共党分子在事件中也浮出水面，譬如：刘庆天的三姨太陈秀琴，大刘湾的贺德福、秋仁良，南城教堂巷的周静敏等等；这就为我们下一步清剿共党分子提供了线索，为我们歼灭共匪奠定了基础。”廖忠臣侃侃而谈。
　　“嗯，有点意思。”孙静这才露出丝丝笑容，“革命嘛，哪能没有挫折？打仗嘛，哪能不死人？不过，抓捕那个陈秀琴，还是要先和刘庆天沟通一下——下午把他叫来，我跟他谈；不能像陈继堂那样，动不动就刀枪相见。抓捕其他共党分子，你们马上就可以行动。因为你们这里的事，搞得我焦头烂额，几天都没休息好。好了，我也累了，忠臣，带我去找个地方歇会儿。”
　　“哎，好，走。”廖忠臣领着孙静驱车来到老驿馆。这座驿馆还是明末时期的建筑物，离县政府不到三里路，后依小山，面向神女河，单门独院，自成一体。平时，就赵振邦、沈建军和廖忠臣三个人住里面，自静得很。两个门卫向他们敬了个军礼，打开大门，廖忠臣点点头，驱车沿石板路绕过凉亭，把车停在西侧厢房前。
　　“嗯，这怎么住人呀？”刚进门，一股霉味儿扑鼻而来，孙静捂着鼻子退了出来。
　　“要不，到我卧室歇会儿吧。”廖忠臣犹豫一下说。
　　“嗯，走吧。”
　　两个人步行拐到东厢房。“嗯，这还差不多。”孙静随廖忠臣进到卧室，顺手关上门，“怎么样？来这里还适应吗？”
　　“感谢特派员栽培！下属愿终生为您效犬马之劳！”
　　“你拿什么谢呀？嗯？”孙静拿色迷迷的眼神看着廖忠臣。
　　“这个……您让我干什么，只管说，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决不推辞！”
　　“那好；我呢，也累了，想休息会儿，帮我把衣服脱了吧。”
　　“这……”
　　“怎么，比上刀山下火海还难？”
　　“不不。”廖忠臣开始替她解衣扣。他感觉她平时紧绷的脸忽然变得如此温柔灿烂；当他的手触摸到她的内衣纽扣时，她的手却在抚摸他的脸庞，他的手才不自觉地伸进衣内；滑而不腻且具弹性的肌肤让他勃然性起，两个人很快抱到了床上。这是另一种硝烟弥漫的战场，这是别样的刀光剑影中的厮杀，一场肉搏战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下午，刘庆天如期而至。
　　“前几天累了点儿，今天多歇了会儿。你们说哪儿了？继续说。”迟到的孙静满脸泛着红光，进门说。
　　“哦，就是刘乡长三姨太的事，正等你发话呢。”赵振邦应道。
　　“刘乡长，陈秀琴劫狱的事你知道吗？”孙静坐下来问。
　　“啊，事前不知道，事后秀琴跟我说了。”
　　“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
　　“我？啊，听秀琴说，他们劫狱失败了，是共党把陈继堂弄走了。”
　　“有人说，陈秀琴通共，你知道吗？”
　　“这话说哪去了？啊，就我所知，陈秀琴是我岳母的干女儿，与我家太太是干姐妹，到我家来十多年了，啊，连大门都没出过，通什么共？还有，啊，陈继堂是她亲哥哥，妹妹救哥哥，是人之常情的事，怎么能和通共挂上钩儿呢？譬如你哥哥被关进大牢，你想不想救他？”
　　“这么说来，你还蛮有道理了。我问你，陈秀琴劫狱那天，正是共匪组织大游行的当天，怎么那么巧？如果没有人通共，共党怎么能把陈继堂劫走？再有，参与劫狱的人中，还有你大刘湾的贺德福、秋仁良、冯素贞，他们是不是共党分子，你知道吗？他们都在你眼皮底下，老刘啊，弄不好你真不好交差呀！”
　　“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回去好好查查！到时候说不清，别怪我不客气！”
　　“好吧，等我查清楚了再向你报告。”
　　“这还差多。回去通知刘司令，抓紧时间剿共；这两天我要去云梦山剿共前线，到时候见不到他，拿你们一起去见吴大帅！”
　　云梦山山头林立，山体相连。在云梦山主峰旁的一座小山腰上，有一处尼姑庵，有两个小尼姑正在门前打扫地面；她们听说有两位贵客今天要来这里，所以把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
　　她们说的贵客，一个是游击队大队长秋敬民，一个是秋敬民特邀来这里会面的六纵二师师长王振山。蜿蜒的石子路掩映在树冠下，时而平坦，时而曲折，陡坡处恰有石阶相连。时至初冬，幽静中略含丝丝凉意，两个人沿山脚下拾阶而上，边走边聊。
　　“二位施主远道而来，令小庵生辉，有失远迎，多有得罪。二位施主请！”秋敬民和王振山刚到庵前，一位衣着整洁年龄稍大些的尼姑迎了上来，先躬身合掌，后起身抬手。
　　“给二位施主问安！老尼有礼了！”两人刚进大门，一位面貌清秀的中年尼姑合掌相迎。
　　“你是……李雪梅？”见尼姑抬头，秋敬民愣了一下，犹豫着问。
　　“施主认错人了。老尼法号水静。这边请！”水静法师抬手指向东厢房。
　　秋敬民和王振山走进东厢房，刚坐下，就有小尼姑献茶。秋敬民抿口茶，不无感慨地叹道：“这年头，把人整得颠三倒四，分不清南北呀！刚才那个水静法师，就是我原来戏班里演老旦的李雪梅，艺名冬梅。那时候，她多活泼呀！整天又说又笑，又蹦又跳，多可爱的小女孩呀！可现在，变得老态龙钟，连世俗的身世都不愿承认了。可悲呀！真可悲！唉！”
　　“是呀！灾情不断，战火连绵，不知道这种兵荒马乱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
　　“其实，制造战乱的除了日寇外，就是蒋介石。当年，我的老父亲根本不是共产党，赵振邦把他抓去活活地打死了；那时我也不是共产党，赵振邦又把我抓去，拷打不成就拉出去枪毙，多亏好心人救了我，才拣回一条命。说到底，我参加共产党硬是国民党逼出来的。有很多普通老百姓都让国民党逼成共产党，这就是逼上梁山啊！现在，他们又准备围剿我们，我断定他们必定会失败。为什么？他们来了我们就钻山沟，打不赢就跑；结果死伤的是老百姓，这就叫生灵涂炭呀！这就又把老百姓逼到共产党这边来了。长此以往，国民党的天下怎么能坐得稳呢？”
　　“秋兄说的不无道理，这就是共党在战略上最大的阴谋。”
　　“不，王兄说的不完全对。这不叫阴谋，叫阳谋。我党的政策是一贯的，透明的，就是为普天之下的劳苦大众谋福祉。老百姓是什么？是水，是社会这条大河中的水。唐朝有个皇帝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好了，秋兄今天特邀我来，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听说，良禽择木而栖，明臣择主而侍。王兄何不弃暗投明？”
　　“我也听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好女不嫁二婆家；还听说，忠臣不事二主。”
　　“报告师座！刚师部来人，说孙特派员和刘司令已到师部，让你赶紧回去。”王振山的卫兵匆匆赶来报告。
　　“好了，公务在身，以后再聊，告辞了！”王振山起身匆匆离去。
　　王振山走后，秋敬民也离开厢房，走到前院掏出两块银元递给小尼姑：“请你替我上两炷香，祈救菩萨保佑我人民平安！”说完才缓步而行，左顾右盼中期望再看一眼李雪梅，但还是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