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各有心事

　　牡丹亭平日里都是吃两顿饭的，比如今天，留在别墅里的人早上起来得晚，吃饭也晚，早饭过后，金花婆婆等一众人到厨房忙碌去了。别墅里留下的人不少，光是洗碗刷筷子就得费一番功夫，还要收拾昨天盛宴后的残局，都做完了还要准备晚饭，十多个人的晚饭，“工程”不小。
　　晚饭做好了，金花婆婆分别通知了郝梦圆和杨五舅，要他们分别通知五楼和一楼的人到二楼的包房吃晚饭，有几个人没来。
　　吴大志游戏打得正酣，不愿挪窝，让顾明月给他端到房里吃；周琳琳妥了罗姿丽，丁宝晴托了郝梦圆，许艺楠的自然由许婶端给她吃了，碎嘴燕不愿下楼，叫大梅姐带给她。
　　周琳琳与莫寒是师范同学，曾经的同事，后来，周琳琳调动了工作回到了市里，莫寒留在了龙河镇。
　　许艺楠一个星期前回到了桃源，之前一直在外地。
　　吃过晚饭收拾完后，老年组的金花婆婆、大梅姐、许婶和碎嘴燕打起了麻将，阿荣提议晚上打牌，只有杨五舅一个人加入，只得作罢，青年组各回各房，各玩各的。
　　周琳琳在房中用完餐后，将每个人的餐具收集了，放到厨房后，回屋了。她之所以没下楼吃饭，和丁宝晴一样，心里有事，心情不好，吃得很少。
　　躺在宽大舒适的床上，百无聊赖，捧起手机刷新闻，刷到了一则关于莫寒的新闻报道，曾经的她就在自己身边，和自己一同上学工作，如今人家在手机屏幕里、在新闻报道里，而自己还是那个自己，她的心情更不好了，一把扔掉了手机。
　　想当年，莫寒和他们没什么两样，普通至极、芸芸众生，谁会想到她会踩上了狗屎运，运气爆棚，成为了明星大伙特火，名利双收，走上了人生巅峰，桃源的穷山沟里飞出了她这只金凤凰。说句心里话，她不像其他同学同事那样酸、羡慕嫉妒恨，莫寒能走红，固然有运气的成分，自身还是有些本事的，她不酸，有一个当明星的同学，为她挣来了不少面子，之所以觉得烦、心里难受，是因为……嗨，说来话长。
　　其实，她和莫寒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恩怨情仇，她没掘她家的祖坟，她没抱她家的孩子下井，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件一件地堆积，日积月累，最终结成了一个大大的、解不开的疙瘩。就说有一次吧，莫寒把他们一起去领导家“拜年”的事说了出去，弄得她很被动；还有一次，领导住院了，莫寒居然没给领导随份子，为此，领导特意开会，借由子骂了她两个小时；再有一次，领导家的千金来了，她给了大小姐一块蛋糕，惹得她十分不高兴……因为她，领导对她有了偏见，她被她连累了，还有一次庆“六一”校联欢会，两人又闹了个不愉快……
　　说起来，都是一些不值得一提的小事，累积多了，两人就对对方有了怨气，互相看不顺眼了。她没少给莫寒打小报告，莫寒也没少给她传小话，比如有一次，莫寒把她有存款的事说了出去，惹得领导找她做贷款担保……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梁子不是一天结下的，恩怨不是一天说清的，她和莫寒早就如同陌路人了，只是没撕破脸，虽未老死，但也不相往来了。凭心而论，莫寒对她不差、待她不薄，没进入职场前，两人是很不错的朋友，但朋友往往经不起时间，时间一长，很多都暴露出来了，她承认她有错，确实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莫寒就没错吗？她也有错好不好，凭什么都怪自己？
　　莫寒结婚生子，她原本不想去的，但她在自己结婚生子时随了份子，她不能不去，最让她记恨的是，三年前，她女儿生病了，她向莫寒借钱，可她却说：太平时，你对我不理不睬；有事了，第一个想到我了，我不欠你什么，你也没对我有过半点人情恩惠，我曾经不计前嫌地帮过你，可连一句起码的感谢的话都没换来，我不欠你什么，谁受过你的恩惠人情你找谁去，别来找我。
　　从那一刻起，她的一颗心被淋个透心凉：我是曾经对不起你，我是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记恨我也是应该的，可你记仇也该分个时候吧，我女儿病了，你还和我翻旧账，你是多没人性啊！即使你有多大的仇多深的恨，你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啊！再说了，我也向你保证了，你肯借钱给我的话，我会请你吃饭的，你不就是想要个人情恩惠吗？我给你就是了，你还想怎样？一顿饭不行，两顿、三顿，还不够吗？
　　尽管后来，她接受了一笔匿名捐款度过了难关，可她对莫寒更怨恨了，随着时间的推移，非但没有消减，反而越来越深了，她憋了一肚子的怨气很久了，早晚找机会发泄出来。
　　接到微信群里的通知时，她跟随着来到了别墅，毕竟她和莫寒每到撕破脸的地步。她拍了不少照片发到了朋友圈里。宴席过后，本来想回去的，可她留了下来，学校放假了，女儿被她送到了公婆家，由老人照看着，她一个寡妇没有那么多的家务事，留下来白吃白住白玩有什么不好，白得的便宜谁不占？
　　正合计着，手机响了，她随手接了起来……
　　吃过饭后，丛政回到房间，捧起了手机。别墅里住着是真好，宽敞舒适不说，还有各种的娱乐项目，可惜的是，男生太少，玩不起来。整个别墅堪比女儿国，只有区区四位男士，杨五舅是个老宅男，除了吃饭上厕所，几乎看不到他的存在。吴大志和他年纪相差悬殊，有代沟，他人脾气又臭，不好相处。阿荣倒是和他同一个时代，，可文化水平太低，聊不到一起去，憋闷啊！
　　男的不行，女的更没有了，都是妈妈、姐姐级别的，最年轻的郝梦圆都他大五、六岁，知音难觅、知己难寻啊，只有自娱自乐了。
　　正看着，门被敲响了，“没锁，进来吧。”
　　进来的是她表姐的闺蜜好友郝梦圆，她笑着：“小政干什么呢——你都多大了，还看动画片？”
　　“这不是普通的动画片，《名侦探柯南》，小孩看不懂，大人看不明白。”
　　“动画片不就是给小孩看的吗，有啥看不懂、看不明白的。”
　　“动画片并不都是低幼的，浅显没深度，有的动画片是给成年人看的，比如说——”丛政正要给她普及一下动漫知识，想了想，还是不说了。
　　“毕业之后想怎么发展啊？”
　　“有想法，但我估计实现不了，反正还早着呢，不着急，一时一变，等毕业了看形势再说吧。”
　　“什么想法实现不了啊？”郝梦圆来了兴致。
　　和她说说也无妨，权当解闷了。
　　“我告诉你，你可别和我姐说，说，也可以，别传到我爸妈耳朵里就行……我想做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是不是专门调查婚外情、抓小三之类的活啊？”
　　这都啥呀，和学历不同的人说话就是费劲。
　　“你说的都是最低级的，私家侦探是很有技术含量的行业，和半个警察差不多，知道福尔摩斯吗？”
　　算了，和她说了也是白说，不说了。
　　“我也想像毛利小五郎一样开一家侦探事务所。”
　　“毛利小五郎是谁呀？”
　　“动画片里的人物。”丛政举了举手机。
　　“他是主角吗？不是，为啥不叫名侦探毛利什么郎呢？”
　　“有时间你自己看吧——我想有一间自己的侦探事务所，自己的，不是出租的。”
　　只当她是一个倾听者了，丛政正要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隐隐听到了隔壁传来声音，像是在吵架。隔壁住的是阿荣，郝梦圆走到墙边，把耳朵贴上去听了一会儿，对丛政说：“他在打电话，朝人借钱，应该是在外面欠了债。”
　　“不会是欠了赌债吧？”
　　“不见得。”郝梦圆摇头，“阿荣胆子小，不敢的，他想赌，手里也得有钱啊。倒是那个吴大志敢想敢干，胆大。昨天晚上，他上楼来找顾明月，两人吵起来了，他想让顾明月帮他还钱，顾明月说没有，吴大志说你跟了大明星会没钱？你就是有钱不想给，你是不是在偷着转移财产，到时候一脚踢了我……还有那个丁宝晴，被看她下巴抬得老高，话里话外透着硬气，多牛叉似的，其实，她根本没钱，连孩子的课外辅导的钱都拿不出来……”
　　我滴天，你到底听了多少墙根啊。
　　“你怎么不找我姐玩去啊？”
　　“你姐最近迷上健身了，和顾明月天天一起，没工夫搭理我。”
　　“不会吧？”
　　“怎么不会。”
　　“不是，我是说，莫寒想让我姐停薪留职，和她去J城发展。”
　　“不会吧，真的假的？”
　　“我姐亲口和我说的，还能有假。”
　　“你姐去J城有啥发展……哦，我是说，她身边已经有顾明月了，还需要助理？”
　　“不是当助理，和她一样演戏，我姐说考虑考虑，毕竟是人生大事，慎重考虑……你要走啊？”
　　“我还有事，不陪你聊了。”
　　“好吧，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