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集 办公室县长揪心 虎口山八路大捷

　　二师前线指挥部驻扎在云梦山下王氏祠堂内。这里正在召开战前军事部署会议，主席台左侧坐的是一团长吴宇栋，二团长赵虎，右侧是三团长李明，一师三团的刘自军。王振山起身指着桌面上的作战地图分析说：“大家看。”几位团长也随之站了起来，个个伸着脖子，把目光投向王振山手指所到之处，聆听师长分析：“这是太冈山，地处太平县境内，这里小山林立，沟壑纵横，易于藏匪，由一团负责清剿；这是南岭坡，地处大清县境内，这里大多为丘陵地带，共匪多藏匿于老百姓之中，由二团负责清剿；这是云梦山，地处青山县境内，这里山高坡陡，丛林密布，可能匪众最多，由三团负责清剿。这次剿匪，我们采取的是拉网式合围行动，决不让一个共匪漏网！”
　　“师座，那我呢？”刘自军问。
　　“你的任务最艰巨；你看，我们三面合围，在北方留一个缺口，共匪残余必然从这个缺口逃窜。从这里到县城有两条路，一条是大路，一条是仅可通马车的羊肠小道，我断定他们不敢走大路，必定走这条小道。你看，这是野狼谷，野狼谷两面是山岭，地势坎坷，你部就埋伏在这里。到那时敌人后有追兵，前有阻截，我们来他个瓮中捉鳖，把共匪全部消灭在野狼谷！怎么样？大家有信心吗？”
　　“有！”几个团长齐声答道。
　　“信心我们都有，但是，师座，我团后勤供应仅可维持一个星期，总不能让将士们饿着肚子去杀敌人吧。”赵虎目光直视王振山。
　　“是呀师座，我团很快就要断炊了。”吴宇栋接着说。
　　“我团还能将就三四天，很快就揭不开锅了。”李明有气无力地说。
　　“你们团怎么样？”王振山看着刘自军问。
　　“一样，我们每天每人少下二两米，将士们意见很大，就这也坚持不了几天。”刘自军说着看一眼赵虎，接着话锋一转道，“听说这几天我们有些弟兄跑到农户家去抢粮食，搞得附近几个村庄鸡飞狗叫，乌烟瘴气，老百姓怨声载道；不知师座是否知情。”
　　“是吗？有这种事？”王振山一脸迷茫。
　　“我还听说，这附近五县都是刘应天刘司令的地盘，他经常派人来搜刮民财，抢夺民女，搞得民怨沸腾；不知师座是否知情。”赵虎说着朝刘自军翻下白眼。
　　“好了！别扯远了！”王振山大声吼道。
　　“报告！司令部来电！”机要员手持文件夹进入会场。
　　“念！”王振山坐下来说。
　　“着你部火速开展秋季剿匪行动，不得延误战机！”
　　“什么火速！我们都断伙了，还火速个屁呀！回电！记：我师即将断炊，无法火速剿匪，粮到之日，即是剿匪之时。谨此。”
　　“报告！司令部回电！”机要员速去速回。
　　“念！”
　　“按吴大帅之令，二师后勤保障由县政府负责，本司令正在敦促，你部亦可直接与县政府联系，边战边催粮，战机不可延误。”
　　“混蛋！老子是来打仗的，不是来讨饭的！”王振山想了想接着对门外喊，“传易本良！”
　　“报告！师座找我？”易本良火速赶到，抬手敬个军礼。
　　“你这后勤处长是怎么当的？部队断粮你不知道吗？”
　　“报告师座，我一直在督促县政府，李复厚现在还在县里督促；可他们老是说一时难以筹措，希望宽限时日，我真没办法呀！”
　　“去！再派人去，传我的话，三天之内，军饷还没动静，老子将派人去取陈继堂的人头！”
　　“是！”
　　陈继堂在办公室慢慢踱着步，感觉心里乱糟糟的：储粮无几，大户拒捐，百姓饥饿，吴大帅逼粮，鬼子“借”粮，王振山要人头，这一切的一切，把他搞得焦头烂额，食无甘味，彻夜难眠。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看着了无生机的街道，长长地叹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身边的孔令达说：“真的，我真想摘掉官帽，脱去官服，像陶公那样回家种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多好的愿景啊！多么闲适的心境啊！何必操这么多闲心呢？何必为别人的事呕些闲气呢？想我陈家，还有些家底，也有二亩薄地，自给自足绰绰有余；唉！”
　　“我能理解你眼前的心境。”孔令达也踱到窗前，眺望着一派潇煞的远处说：“你和陶公还不一样啊，他只是不愿奉承上司，不愿看上司的脸色办事；你呢，多了个天灾，多了个民不聊生；还多了个被招安的称霸一方的土匪，多了个无事生非的共匪；更重要的是，还多了个鬼子入侵。重重铁链缠身，迈不开脚步啊！不过，话说回来，后人常说我家先圣，弟子三千，贤人七十，什么叫贤人？我想，一种是德高望重的人，再一种就是为国家社稷勇于担当的人。眼下，国难当头，你不干谁干？不是我奉承你，至少，你心中有党国，有百姓，有这就够了。假如换一个无良小人，我青山县的百姓必然更遭殃了。想想看，是不是这个理儿？”
　　“唉！理是这个理，可眼下千头万绪，无从下手呀！怎么办？”
　　“千头万绪，无非就一件事，粮食。我看这样好了：赈灾问题，往后拖一拖，百姓苦就苦一点；鬼子‘借’粮问题，往后推一推，委屈一点，多说点好话，不可硬来，毕竟我们保安团只是警察装备，不是鬼子的对手；先给王振山五十担，解决燃眉之急，毕竟他是国军，要打仗，大道理上占上风。”
　　“报告！那个李复厚又来了！”一个门卫进来，等候回复。
　　“让他进来。”陈继堂摆下手。
　　“陈县长，又来打扰你啦！”李复厚昂然而至，“今天是三天的最后期限，不知贵县准备得如何，请明示。”
　　“呵，李处长威风啊！不知李处长是来催粮呢，还是来取人头呢？”孔令达不冷不热地问。
　　“小的只是个办事跑腿的，仅是奉命行事而已！”
　　“如果是催粮呢，我们倒是准备了五十担，如果嫌少，要取人头呢，现在就拿去好了。”孔令达不卑不亢。
　　“好说，好说。”李复厚立马把笑容堆在脸上，“那就谢谢贵县了，我马上回去回复，还望贵县赶快送去。”
　　“不！还是请你们自己来运好。听说刘庆天刘乡长运送军粮，被人钻了空子抢跑了；有人怀疑是游击队干的，也有人怀疑是你们二师干的；不管是谁干的，粮食被人抢了倒是真事。我们保安团只是警察装备，万一碰上鬼子或游击队，把粮食弄丢了，有些话就不好说了。”
　　“那是那是，就这么说定了。告辞！”李复厚立正敬完军礼就匆匆离去。
　　李洼村地处山脚下，是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各家房屋依山势而建，自成一体，互不相干，总体看杂乱无章。李恩铭家地处村东，背北面南，门前有一口不大的池塘，屋后是一条通往山上的小路。屋子里，秋敬民正主持召开应对目前局势的军事会议。
　　“从侦察消息看，目前形势对我们非常不利。”秋敬民说，“王振山的二师，从大新到太平三面合围，对我发动攻势，在北边留道出口，做成布袋，企图让我们钻进去，将我们一网打尽；另外，原本缺粮的二师，又得到陈继堂的援助，使其气焰更加嚣张。面对这种局势，同志们有什么高见，都说说。”
　　“听说，王振山的运粮车今天刚出发，估计晚晌才能拐回，我们不妨再搞一次偷袭。”支队长李恩铭说。
　　“我也有这个想法。运粮车肯定走大路，我们可以埋伏在虎口山两边，出其不意，打他个措手不及。”支队长李先花说。
　　“想法不错，但是，他们已经有过教训，再加上这次所运粮食数量巨大，两万斤啦！他们肯定会派重兵押运，说不定沿途都派有部队应援，不可大意。”八路军赵连长分析说。
　　“截粮车，打伏击，这个主意不错，既打击了敌人的气焰，又解决了我军民的生活问题，一举两得呀！我看这样好了，由赵连长负责打伏击，先花的游击队负责打掩护；打伏击要速战速决，打掩护要迷惑敌人，你们要密切配合；具体方案，你们商量。”秋敬民下了决心。
　　“我听说二师和一师的矛盾很大，上次我们利用了一下，我们能不能再利用一下？在这里面做点文章？”李恩铭说。
　　“是呀，利用矛盾，分化瓦解敌人，用好了，能敌得上百万雄师。我已经准备了一封信，你带两个人送给王振山，要亲自交到他手上；完成了，你就立大功了！”秋敬民面带微笑看着李恩铭。
　　“是！保证完成任务！”
　　李复厚的运粮车已经离开县城，往营地进发。为了安全，粮车前，有三辆摩托并行开道，每辆摩托上两个士兵，一个开摩托，一个手持冲锋枪坐在后座上：中间的持枪士兵，侧身目视前方，枪口朝前；左边的持枪士兵，枪口朝左；右边的持枪士兵，枪口朝右。接着是两辆运粮车；运粮车后是一辆空斗车，车上的十几个士兵个个荷枪实弹，紧绷神经，沿车帮四周或靠、或蹬，用探照灯一样的双眼，扫射着沿途每一个山洼，每一棵树木。
　　车行中速；进入山区后，路面坑坑凹凹，车身难免颠簸摇晃。进入虎口山山谷，忽然发现一群衣衫破旧的乱民围在几辆马车旁，有的在修车，有的在抽泣，有的在唉叹。三辆并行的马车横在路中间，挡住了运粮车的去路。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李复厚跳下车，上前问。
　　“求求你了长官，救救我们吧。”一位老太太带着哭腔说，“我们是陈家湾的，游击队正在那里抢粮食，我们刚逃出来，谁晓得车轱辘坏了，不转圈了，游击队就在后面，这可咋办啦？”
　　“是呀长官，他们说他是游击队，其实是土匪，是云山寨的土匪，他们假扮成游击队，杀人不眨眼啦！”一位老汉接着说。
　　李复厚皱皱眉，把腰间的手枪往前移一下，然后回头大声喊：“谁会修车？过来瞧瞧！”
　　从斗车上跳下几个士兵，弯腰躬背查看车轮。恰在此时，山头上突然枪声大作，喊声震天，有几颗手雷落在离马车不远的路面上。这时，“乱民”们就像蜂窝被捣的群蜂一样四散奔逃，有的躲在马车下，有的抱头大喊大叫，有的钻到运粮车和斗车下。钻进粮车和斗车下面的游击队员，快速地松动轮胎上的气门针。
　　枪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密聚，可以看见八路军的身影了。
　　一颗子弹击中摩托车骑手的肩部，摩托倒下了。“兄弟们，打！”李复厚拔出手枪，朝着八路军连连射击。斗车上的士兵都跳了下来，他们端着冲锋枪朝山坡上的八路军扫射。在猛烈的火力压制下，八路军且战且退。“追！”李复厚挥手大喊。猫腰的士兵拉开距离，边扫射边推进，终于占领了制高点。稀疏的树林里人影闪动，点击的枪声一直没停。“冲上去！”李复厚再次下令。随即，手持冲锋枪的士兵们，以树木为掩体，时而闪击时而连发扫射，继续推进。这时，一个士兵突然发现一个头戴五角星的八路靠在树上向自己瞄准，立即拉动扳机，一梭子弹就扫了过去；只听“砰！砰！砰！”的闷雷声震耳欲聋，在一连串的地雷爆炸声中，有的士兵倒下了，倒在血泊中；同时，不远处的枪声再次密聚起来，呐喊声一阵紧似一阵。
　　就在虎口山上的拉锯战进行时，大路上的游击队员也在与剩余的包括三名司机在内的五位押粮士兵展开了肉搏战，有的二对一，有的三对一。因为他们是由乱民演变成战士的，出其不意，问题很快就解决了。战斗结束后，他们把大米搬到马车上，沿大路往县城方向走；走了大约二里路，拐进土路，才扬鞭策马，唱着凯歌向李洼方向奔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