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集 秋凤鸣偶遇尴尬 大少爷碰着软钉
作品名称:神女河畔 作者:秋鹏飞 发布时间:2021-12-20 20:25:29 字数:3675
“瞧你个死样子!整天呆着个脸!谁欠你二斗陈大麦呀?咹?好好的茶杯,说弄打了你就弄打了,还没说你两句,瞧你把脸黑的,三斧子砍不透!”胡艳华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杏子吼。
“我也不是故意的,犯得着发这么大火吗?”杏子边清理地上的玻璃碴边小声嘀咕。
“还敢犟嘴!反了啊你!别人欺负我你也欺负我!”胡艳华说着捡起一块玻璃碴,对着杏子的脸乱捅,“看你还犟!看你还犟!”
“哇——”杏子捂着脸哭着往外跑。
“咋啦杏子?”秋凤鸣正往场子里走,被杏子撞个满怀,忙扶住她,一看满脸是血,惊叹道,“天啦!这是咋回事呀?”
“二姨太……打的。”杏子抽泣着说。
“这个二姨太真狠!走,到三姨太那去洗洗。”秋凤鸣拉起杏子往回走。
“站住!哪里都别想去!”追上来的胡艳华大声吼道,然后看着秋凤鸣阴阳怪气地说,“哎哟喂,我当是谁呢,还是骚狐狸精呀!听说狐狸精身上骚味儿熏天,不知真假,让我闻闻。”胡艳华绕着两个丫环一边转着,一边嗅着,一边用巴掌扇着鼻孔,“嗯,骚,真骚,太骚了!怪不得老爷不宠你啊!这么骚的女人谁愿碰呀!”说着,一把抓住杏子的衣领往回拖,边拽边吼,“再敢乱跑,看我不砸断你的腿!”
“放开她!”秋凤鸣冲上去掰开胡艳华的手,对杏子说,“走,先去洗洗。”
“嗯。”杏子摇摇头,站着没动。
“呸!看把你能的!真是管骚闲!”胡艳华撇撇嘴,拉起杏子就往回走。
秋播结束后,场子的粮食加工又开始了。秋凤鸣干完活,本来想抽空儿从角门进去看看爹娘,没想到碰上这样的事。当她被胡艳华羞辱时,她真想狠狠地教训她一下,但她没有这么做,紧握的拳头慢慢地松了下来。最让她放心不下的还是杏子,这么聪明灵巧的女孩,让人打得都破相了,往后还怎么见人呢?那个胡艳华,从戏曲里看,其实也是个奴才,连半个主子都算不上,怎么就这样心狠手辣呢?这样想着,去看爹娘的心思就淡了下来,揣着伤感和疑虑往回走。
秋凤鸣回到三姨太房前,见门虚掩着,推门进去喊了几声三姨,却没人答应。哪去了呢?她平时也没地方去呀!这样想着又往后花园走去。刚到园门外,忽然发现三姨太在练太极拳,这让她大吃一惊,忙闪到一边窥视。但见她凝神静气,心若无我,脚步稳健,上身飘逸,动作娴熟;一抬腿,就像金鸡独立,一转身,宛如罗汉回眸,一招一式,恰似行云流水。
“凤鸣,过来吧!”三姨太收住套路,双手合掌,放松后对园门口喊道。
“三姨!”秋凤鸣一路小跑,到了就拉住三姨太的手,“三姨真有两手,啥时候学的?我咋不知道?”
“哦,这是我们陈家祖传下来的套路;在我们陈家沟,男女老少都会。”三姨太拉着秋凤鸣回走。
“赶明儿有空教教我,好吗?”
“好。从明天起,每天早晨跟我一起练一个时辰。”
“谢谢三姨!”
“太极拳与少林拳比,最大的不同处是,太极拳讲究的是以柔克刚,借力打力,在运动中克敌制胜;闲时强身健体,遇到危险还能御敌。你练的那个少林功,基础还不错,不过,还不够火候。”
“俺?三姨咋晓得?”
“跟你一样,偷窥呀!”
“俺咋没看见?”
“我偷窥你你不知道,你偷窥我我知道,这也是功夫;记住,习武人必须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反应敏捷。嗳,你爹娘怎么样?还好吗?”
“唉!莫提了。俺刚想去看看……”秋凤鸣把遇到的尴尬事说了一遍。
“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杏子怕呀!唉!天下不平不公的事太多了,你也管不过来。去,打点热水来。”
“嗳!”秋凤鸣拿出脸盆,就往厨房一路小跑。
秋凤鸣正匆匆走着,忽见一个身材高大、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在大管家的陪伴下往厨房走来,忙闪到一边。
“大少爷,您回来了。”陈师傅恭恭敬敬地打着招呼。
“就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大少爷在灶台上扫一眼问。
“今年新添一个帮厨的,刚到外边去了,忙得过来。”
“哦,好,你忙。”大少爷双手插兜,走出厨房。
“这边走。”刘天朝抬下手,边走边说,“小伙房吃饭人少,就老爷、太太和几个姨太。春上陈师傅说老爷太太的菜做得精细,一个人忙不过来,后来就让刘二虎帮忙。这边,这边走,前面就是太太的屋。”
“刚见那个丫环是哪房的?”大少爷回头看一下问。
“哦,她是新来的,侍候三姨太。”
“大少爷回了。”正在打麻将的周妈、吴妈和李婶都站起来打招呼。
“没事没事,妈妈们都坐。”王太太向她们打着手势。
“太太好!妈妈们好!向你们请安!”大少爷垂臂鞠躬。
“看看,这孩子多懂事!”吴妈说。
“长高了,也长胖了,瞧瞧,多威武啊!”李婶说。
“可不是咋的,奶他的时候,才这么长,看着看着就长得人高马大的,说着说着我们就老了。”周妈感叹道。
“平儿,这次回来是住几天呢,还是打一卯就走呢?”太太问。
“回太太,就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回来看看就走。”
“哦,见过老爷吗?”
“回太太,儿子这就去。”
“去吧去吧。你呢,也长大了,你的事我也管不了;想你呢,才又见着了。去吧。”
“哎,太太妈妈们,那我就告辞了。”刘建平再次鞠躬才离去。
穿过走廊,在刘天朝的引领下,刘建平来到二楼客厅,面对太师椅上的父亲鞠躬说:“建平给老爷请安!”
“回来啦,啊,那有椅子,坐,天朝也坐。”刘庆天说着呼噜噜呼噜噜抽起烟来。
“建平给老爷捎了几箱洋烟,都抽完了吗?抽完了最近再给您带几箱。”刘建平看着父亲说。
“不用了,你那洋玩意儿不合我口味,啊,还是这土家伙好。”
“大少爷请用茶。”桃子双手把茶杯放茶几上,又去端下一杯。
“听说你在替日本人做事,啊,好长时间以前就想问问你,为啥替鬼子干活?哪里讨不着一口饭吃?就不怕人家骂你是汉奸?”刘庆天语气平和,但态度非常严肃。
“老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替日本人干活,这是真的;但是,我替日本人干什么呢?当翻译,翻译是什么意思呢?简单地说,就是日本人和中国人说话时互相听不懂,我把日语翻译成中文,把汉语翻译成日语,使他们都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便于双方沟通和交流,这个其实就是个技术活。我在日本留学,既懂汉语又懂日语,为双方牵线搭桥,为双方交流时扫除语言障碍,我个人认为,做翻译工作没什么错。再说了,中国高层领导人与日本高层领导人会晤时,双方都有翻译人员啦;老爷想啊,没翻译他们怎么谈?至于老爷说的汉奸问题,我也有我的看法。什么叫汉奸?出卖国家利益、民族利益的人才是汉奸,我没有那么做呀!和汉奸不粘边儿呀!跟日本人当翻译就是汉奸,和日本人有交往的人就是汉奸,这种看法是绝对错误的。孙中山先生有很多日本朋友,中共高层领导人周恩来有很多日本朋友,文学家鲁迅先生也有很多日本朋友,能说他们都是汉奸吗?老爷如果觉得建平说的没道理,建平这就去辞去翻译工作,回到老爷身边来。”
“老爷,我看大少爷说的处处在理,没什么可挑剔的。”刘天朝插话说。
“他娘的,啊,这几年墨水没白喝,比老子懂得多多了;不过,今后不能帮鬼子干坏事,如果我知道你干坏事了,家法制裁!决不宽容!”
“那是,请老爷放心;建平是自小在老爷身边长大的,耳濡目染,忠君爱国的精神是不会改变的。哦,对了,我这次回来,是有件事想和老爷商量。”
“说吧,听着呢。”刘庆天说着拿起水烟袋,桃子忙对上火后,才呼噜呼噜抽起来。
“今年旱情严重,粮价飙升,现在市面上大米卖到一个大洋一升,冈田次郎想出加倍的价钱收购粮食,老爷想不想做这批生意?”
“不想。”刘庆天摇头说,“今年县里收税只要粮食不要钱,多少钱一斤都不要;啊,还有,县里还搞个大户捐赠,他娘的,让我给抵回去了;我的粮食供应山寨上的国军还不够,哪还有粮食卖?”
“县城米行的大米,老爷不是还在高价出售吗?”
“是呀,啊,那是卖给中国人,鬼子想买,一斤银子一斤米我都不卖。”
“老爷这话是不是有点欠妥?建平以为,做生意的目的就是为了赚钱,只要能赚钱,哪管他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
“他娘的,啊,刚才还说忠君爱国,你爱什么国?是爱党国还是爱日本国?啊,看着中国人饿死你不问,让老子把粮食卖给日本人,这不是汉奸是什么?滚!就当我没你这个儿子!”刘庆天把烟袋往椅帮上嗑得咚咚响。
“老爷息怒,有话好好说;大少爷只是就事论事,没想那么宽。”刘天朝打圆场。
“是呀老爷,建平只是就事论事。建平知道冈田的野蛮残暴,搞不到粮食,万一他四处抢夺,那样,给老百姓造成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就大了;有了这个想法,才想出了如此下策。还请老爷三思。”
“老爷看这样行不行,先答应他十担,但时间往后拖,就说一时加工不出来,等加工完了再卖。这样一来,一则大少爷回去也好交差,不至于激怒鬼子,再则这拖,也可能拖出变数,到时再见机而行,怎么样?”刘天朝出了个折衷主意。
“他娘的,这个小鬼子!啊,不好好在自家过日子,跑到别人屋里来瞎胡闹!”
“天朝叔说的有道理,我回去就说,今年灾情严重,很多老百姓都没饭吃,有的大户有点粮食,又让政府以捐赠名义强行收走了,所剩不多;又因天灾,不少人外出逃荒走了,一时又加工不出来,只能等等看。老爷看,这样回复怎么样?”
“好,好,啊,就这么说,把政府强迫捐赠说狠点。”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那我走了。”刘建平抬手看看表,站起来深情地说,“老爷多保重,天朝叔多保重。”说完匆匆离去。
出了大门,刘建平翻身上马,策马扬鞭,拐进弄道,沿后岗往东急驰;行程不到二里,对在林子里等着的日兵大声喊道:“小野君,走!回去!”小野翻身跃马,俩人这才联辔东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