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集 游击队一石二鸟 六纵队兵分两路
作品名称:神女河畔 作者:秋鹏飞 发布时间:2021-12-19 20:13:17 字数:4691
雨过天晴,艳阳高照。神女河两岸的农民,正在地里辛勤地劳作:犁田的,扬鞭吆喝着耕牛,他们想把稻田翻一遍,抢种一季小麦;种菜的,正在平整土地,准备播种短期就有收获的菜籽。
刘家大院的粮食加工暂停了。今天,刘庆天准备往刘祠堂运送大米;因为神女河大桥是五孔拱桥,桥面太窄,汽车无法通过,所以只能用马车运送。为了安全,尽管路途只有几里,刘庆天还是让来顺去通知一团派人来押运。
胡来顺抖抖精神,甩下响鞭,哼着小曲,昂首阔步,就像凯旋而归的士兵一样踏上了石孔桥。忽然,从桥下冲出两个人,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他一愣神儿,刚想张口,嘴被一只大手捂住了。“继续走!不许吭声,吭一下就打死你!”低沉的带有威慑的声音灌进他的耳眼儿,同时他还明显地感到有个硬家伙抵在腰部。此时的胡来顺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哪里还有胆子挣扎?只好顺从地继续前进。到了桥南头,他又接到口令:“到桥下去!”
刚下的是小雨,河水还没有恢复原貌。两个人迅速把胡来顺绑了起来:“叫什么名字?”一个人问。
“胡来顺。”
“在刘家大院是干什么的?”
“管些小事,人家都叫我少管家。”
“你准备到哪去?去干什么?”
“到刘祠堂去,去找一师一团的李参谋;我们家老爷今天打算把军粮送去,让他派人来押运。”
“有多少粮食?”
“这个我不清楚,我走的时候正在装车,一共有三辆马车。”
两个人对视一下,把胡来顺推到桥墩旁,重新绑牢实,让身子平躺着,将绳头拴在旁边的大石头上,用布块塞满胡来顺的嘴,然后掏出写有“二师二团”的字条放在胡来顺身边,才从下边走到桥上。
刘家粮仓晒场上,三辆马车已经装满成包的大米,有几个装卸工正在拉绳加固。刘庆天绕着马车转了一圈,拍拍米袋感叹道:“他奶奶的,啊,还是粮食为贵呀!”
“报告!老爷,祠堂那边来人了。”
“刘乡长辛苦了!刘乡长真是一言九鼎啊!”家丁的话刚说完,刚刚捆绑完胡来顺的李恩明就跟了进来。这时的李恩明身穿国民革命军军官官服,威风凛凛地站在刘庆天面前,伸出戴着白色手套的大手。
“你是……怎么称呼?”刘庆天有点发愣,慢吞吞地伸出手。
“哦,鄙人张大明,是一师一团的参谋;李参谋今天有别的事,团长命我前来贵府押运军饷。”
“啊,张参谋,你好!来顺怎么没跟你一块回来?”刘庆天这才把握着的手抖了抖。
“胡来顺呀,这个小伙子性子急呀!去的时候跑得太快,把脚给崴了,正让我们的军医治疗的;请放心,他一会儿就会回来。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刚装好车,你看。啊,回去跟你们团长说好点,这次只能先送三十担,加工不出来呀!等秋播完了,再加工送去。”
“没关系,来日方长,麻烦你的日子还在后面。”李恩明说完又回身对外边喊道,“一班长,过来!”
这时,“唰”一下进来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一个个气宇轩昂,神态凛然,斜挎长枪,面带杀气;其中三人分别坐上三辆马车的驾座,慢慢驱车而行;其余人分列车两边,缓步跟从。
“啊,不让我们送?”刘庆天不解。
“我们一团纪律严明,能自己做的事,决不麻烦地方政府;刘乡长放心,他们都是驾车能手。”说完又对手下大声说,“你们前面走,我一会儿就到!”接着李恩明慢慢踱了几步,忽然对刘庆天说,“不瞒刘乡长说,我们一师和二师的关系一直不太融洽,这次司令派我们团来保护粮仓,二师就表现出不太满意的情绪;他们认为,主力部队应该派去剿共,保护大刘湾粮仓是司令私念所至。从前我还不明白,到这里以后,才明白司令真是一心为公呀!这么多粮草,不派人守护怎么得了?”
刘庆天心里一直在嘀咕:说好了联系李参谋,怎么来个张参谋?原说让他们来当保镖,怎么自己赶车?正准备让他们停一下,听张参谋这么一讲,心中疑云顿散,原来他们不想让二师找碴呀!于是满脸堆笑地说:“还是一师站得高看得远呀!感谢贵师派兵守护粮仓!啊,辛苦你们了!”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好,我就不打扰你了,后会有期,告辞!”李恩明转身大步离去。走到弄道口,回头看一下,见没人跟随,就迅速拐进弄道,从游击队员钱军手里接过马缰绳,翻身跃马,俩人策马扬鞭,急驰而去。
原来,根据王锋、周建提供的信息,秋敬民派一个侦察班前往侦察;经过一周的侦察,摸底,把大刘湾粮仓的具体位置、兵力部署、云山寨的军事动向以及他们的内部情况,都摸得清清楚楚。这才演了一场无需流血、虎口夺粮的大戏。原布置在县城到大刘湾,大刘湾到云山寨的预备打阻击的两支队伍,现在看来,只好悄悄撤兵了。
自从郑大海遇害后,青山县第一次解放宣告失败,解放区被压缩到紫云山一带不足一百平方公里的地盘,而且横跨青山、太平、大新三县地界。这次不费一枪一弹,没伤一兵一卒,拿回了几十担粮食,不仅大大鼓舞了士气,同时也振奋了民心。
粮车到达李洼村时,太阳仍然放射着灿烂的光辉;在解放区人民一片欢呼声中,游击队员开始给群众分发久违的大米:三辆马车前,排着三条长龙。
“大爷,莫嫌少啊,拿回配些野菜吃,又能糊弄段时间。”游击队一支队队长李先花边往李大爷袋里倒米边说。
“还是我们解放区好啊!有人心疼;山那边横店村,饿死五六个了,谁管啦?”李大爷感叹不已。
“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明白了雪中送炭的确切含义。”解放小学的教师秦仲鸣说着,把张开口的袋子伸到李先花舀米的葫芦瓢边儿上往上一提。
“到底是喝了墨水的,说起话来文绉皱的。”秦仲鸣身后的戴大妈略带嘲讽的口吻说。
“刘庆天丢了这么多大米,今夜晚肯定睡不着呀!”
“这个不用你操心,人家有小老婆安慰。”
人们议论着胜利的果实,分享着难得的喜悦。
就在李洼村的人正议论纷纷时,神女河岸的人却在议论另一件事。原来,正在南岸边斜坡上跟二傻子一块儿种菜的姜来秀有点内急,就掖着裤带往桥下跑,到了下边就放开裤带往下蹲,刚刚解决一点点,忽听有“呜呜”的声音,扭头一看,桥墩旁躺着一个被绑的人,把她吓了一跳;但是,姜来秀是个胆子大的人,加上实在憋不住,也就顾不上羞不羞了,直等问题彻底解决,才边系裤带边走过去看。这个人她不认识,只好跑到桥上大声喊:“来人啦!快来人啦!有个人快要死了!”
随着姜来秀喊声的不断扩散,河两岸正在劳作的人,纷纷向桥头聚拢。
“在哪里?在哪里?”有人问。
“那,在那边,桥墩旁边。”姜来秀用手指着说。
人们又蜂拥至桥下,在胡来顺身边围成半圆;因为人多,后来的人只好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就像看耍猴的那样想看个究竟。
“这是谁呀?怕是死了吧?”
“呜—呜—”胡来顺睁开眼睛,以示自己还活着。
“哎哟!骚!骚!他裤裆都湿了,尿尿了!”一个女人捂着鼻子,指着胡来顺说。
“哟!这不是东头儿刘府的少管家吗?咋整成这样了?”刚挤进来的魏金莲一眼就认出来了。
“刘府的人啦!咱们可惹不起,走,走!”说话的人转身往外挤。
“走!走!别管他的骚闲!当心做了好人不落好!”又一个人往外走;随之,大多数人懒懒地四散离去。
“少管家!嗨!我们正到处找你呢!”正在这时,贺大龙和刘二柱到了。
原来,刘庆天听张参谋说胡来顺脚崴了,很快就会回来,可从上午等到下午还不见回,心里有点急,就让刘天朝派人去祠堂看看。贺大龙和刘二柱到祠堂去一问,才知道什么运粮车呀,张参谋呀,胡来顺呀,全是没影儿的事。两个人只好悻悻地往回走。走到桥头,见这里围拢很多人,下来一看,原来正是他们要找的人。
两个人很快给胡来顺松了绑,扯出他嘴里的布片,扶着他往大刘湾走去。
“怎么回事?”在前客停,刘庆天阴沉着脸,看着三人问。
“晌午,小的去下通知,刚走到桥头边,忽然冒出两个人,一左一右把我夹在中间,我刚要喊人,一个人捂住我的嘴,一个人用硬家伙抵着我的腰眼儿,不让我吭声儿,说吭声就开枪;不是小的怕死,可我死了也不管用啊!只好跟他们走。到了桥底下,他们把我捆了起来,问我去干啥,我说:‘我干啥你管得了吗?’他们就对我拳打脚踢。打我也不吭声儿,他们没办法,就把我绑在石头上;又用布块塞住我的嘴,完了他们才走。哦,他们还留有字条。”胡来顺说着掏出字条。
“哦,二师二团捣的鬼。”刘天朝接过字条看了看说。
“二师?条儿上说什么?”刘庆天皱下眉问。
“没说什么,就写二师二团几个字。”
“啊,大龙,你们两个去祠堂,见到谁了,他们说了什么?”刘庆天问。
“见到李参谋,他说,什么胡来顺?什么张参谋?什么运粮车?糊弄人呀!刘乡长说好了近期送来,怎么就变卦了?回去告诉你们老爷,三天内见不到军饷,我们就撤兵!”贺大龙回答说。
“啊,那也真蹊跷!来顺儿,绑你的人穿的是啥衣服,长的啥样?”刘庆天问。
“穿的是国军军服,威风凛凛的,一个人高马大,一个个子矮点,都像要吃人的样子。”
“我看,说不定是游击队化装成国军,故意掩盖真相,还能离间友军。”胡来旺插话。
“不一定,啊,早听二爷说过,那个王振山不是个好鸟。来旺,你赶紧去山上,把我们这里发生的事跟二爷说一下;不然,这里人家要撤,那边二爷遭人暗算,啊,到时麻烦就大了。快去,越快越好!”
刘应天侧身躺在床上,搂着前不久才从杜小湾那边抢来的小翠,越看越觉得好看;他用大拇指抚摸一下她微微上挑的嘴角,然后吻一下,抚摸一下她的双眼皮儿;看着杏仁一样的发亮的眼珠子儿,又吻一下。吻着吻着,感觉热气沸腾起来,就再次翻身压了上去……
“司令,山下来人了,有急事。”这个十三岁的少女,给刘应天的感觉超越了他的想象,刚想再来品尝一次,外面的声音干扰了他的雅兴。
刘应天拖着疲惫的身躯往议事厅去,到门前见胡来旺垂手躬背恭候着,就抬下手说:“进来吧。”然后走到太师椅边坐下来,把背靠在虎皮椅靠上微闭双眼;不一会儿,从侧室走来一个一手端着漱口水,一手拿着痰盂的侍女;漱完口,又一个侍女端来一个瓷盆,刘应天边洗脸边对胡来旺说:“什么事?说吧。”听完胡来旺的陈述,原本精神有点萎靡的刘应天,忽然振作了起来,对外大声说:“传参谋长、耿师长!”
刘自贵和耿建峰到后,刘应天把胡来旺的话复述一遍,然后说:“对这件事,二位有何高见?”
“我早就说过,对王振山要防着点,看来,果不出所料。”云山寨的这两个师,二师是吴大帅派来掺沙子的,一师是刘应天的原班人马和近期招来的新兵组成的,算是他的嫡系了;所以,耿建峰直言不讳。
“这件事是不是王振山干的,现在还不能确定,假如是秋敬民的游击队冒充二师呢?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件事要么真是二师所为,要么是游击队冒充,二者必有其一。细究起来看,吴大帅派二师来,一是为了监视我们,怕我们与保安团发生冲突;再是为了拉拢我们,壮大他的实力,从这个角度看,二师不敢贸然做出出格的事;但是,王振山是个狂妄自大的人,仗吴大帅之势,从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加上我们没有给他前线提供后勤保障,他心生怨恨也在所难免。而秋敬民是个诡计多端的人,几年前,他的游击队曾化装成鬼子兵,歼灭鬼子一个班就是案例,这次化装成国军,也极有可能。”
“嗯,分析得有理。”刘应天点点头,“这件事解决不好,后续麻烦更大,怎么应对?”
“呃……这样吧。”刘自贵想了想说,“守护在祠堂的刘刚团长,是个急性子人,耿师长负责安抚一下;另外,派通讯班去,从祠堂到刘府装一部电话,加强内部沟通,避免今后再出现误会。来旺回去跟老爷说,赶紧送部分粮食过去,让官兵们有饭吃。对于二师,司令可发道急电,让王振山抓紧开展秋季攻势,消灭游击队,恢复党国对我大青的全面治理。如果他以后勤保障不足为由拖延抗令,就电告他可直接找县政府,说我们也在敦促;如果他无理拖延,我们就有口实,要求吴大帅撤换师长,我们也算消除了隐患;如果他遵令行动,果真消灭了游击队,这不仅是为党国立功,也算完成了我们一直想做而没做成的事,就算损失了几十担粮食,与剪除祸患比,又算什么呢?”
“好!就这么定。来旺回去,把参谋长的意思告诉老爷。走,我们去机要室。”刘应天站起来,振作一下精神,大踏步地走出议事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