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 刘应天荣升司令 刘庆天筹措军粮

　　“等一等！等一等！都停下！”从扁柏弄道路口冲出一匹枣红马，从西往东疾驰而来，到了刘家大院大门口，跳下一位威武的军官。
　　“赵副官，你怎么来了？”孔令达走下台阶问。
　　“行署吴大帅的特派员已经到了县政府，团座命令你马上撤兵，立刻返回县政府！”赵副官以立正的姿势，抬起戴白手套的手向孔令达敬个军礼。
　　“撤！发信号弹！”孔令达对站在大门口的警卫发出指令。
　　“嘭！”一颗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划破长空。
　　赵副官转身向刘庆天敬个军礼：“刘保长，特派员命令你，并通过你转告刘团长，明天上午到县政府参加会议，不得有误！”
　　“啊，好，好。赵副官辛苦了，中午别走，小酌两杯。”
　　“公务在身，不便打扰，告辞了！”赵副官说完翻身上马，扬鞭而去，孔令达只好钻进乌龟式轿车紧随其后。
　　收兵之后，双方各自清点人数。民团一死两伤，当然，他们不知道来旺受伤的情况；保安团无死亡，伤三人，但失踪两人，张俊全只好留下一小队队长李有斌带俩人寻找失踪人员，自己带着队伍返回县城。
　　李有斌带领张少松和张少柏俩人，在刘家大院外围转了一圈，连失踪人的影子也没发现，只好沿神女河岸往上游找去。
　　秋凤鸣发现保安团的人在围墙边上转来转去，知道他们是在找人，就与大龙商量一下，跑来对刘二柱大声说：“柱子，把那两个人放了！”
　　“放了？放了他俩再来报复我们怎么办？我和二柱商量好了，等天黑砸死们，扔山沟里去！”贺大龙故意提高嗓门儿说。
　　“嗡，嗡，嗡……”岗楼里发出哀求声。
　　“老爷让放就放！开门！”
　　刘二柱打开门，秋凤鸣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然后对刘二柱命令道：“把他们嘴上的布条解开！”
　　“谢谢姑奶奶饶命，谢谢姑奶奶饶命；下辈子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你老人家。”两个人跪在地上，不停地鞠躬点头，就像鸡啄食似的。
　　“啥下辈子？俺家老爷说了，现在保安团和民团和好了，不打了，念你们两个没有做什么恶事，放你一马；听好了，我们刘家大院武林高手多的是，下次再敢来，要了你们的狗头！”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还有，回去告诉你们的头头儿，撤退的时候，遇到了共党游击队，把你们打伤了，枪也叫他们抢去了，你们是趁他们不注意才偷偷跑掉的，明白吗？”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好了，今天就饶了你们的狗命！放他们走！”秋凤鸣对贺大龙点下头，然后迈开大步，就像戏剧舞台上打了胜仗的大将军那个样子离去。
　　第二天上午，会议在县政府会议室如期召开。陈继堂扫一眼会场，清理一下嗓子说：“两位商会会长，各位乡长，刘保长，刘团长，各位同僚，今天这个会议的主要内容，由行署特派员孙静小姐传达吴大帅对我县抗日剿匪的指示；下面请孙特派员讲话，大家欢迎！”
　　“各位同僚，各位同仁，目前党国面临的形势之严酷，想必在座的各位都十分清楚，我就不多说了。可是，就在这内忧外患的严酷形势下，竟然还有少数人搞窝里斗！六亲不认，互相残杀！像话吗？大事情漠不关心，小事情斤斤计较，置党国利益于不顾，爱国之心何在？各位同僚，各位同仁，我们要精诚团结呀！现在我宣布吴大帅命令！”
　　特派员的话刚落音，全体人员“唰”地都站了起来。
　　“收编云山寨民团为国民革命军第六纵队，任命刘应天为第六纵队司令！姜参谋，请呈委任状！”
　　姜参谋双手将委任状递给孙静，孙静双手递给刘应天：“祝贺你，刘司令！”
　　“谢谢吴大帅栽培！刘某一定效忠党国！为吴大帅效犬马之劳！”刘应天接过委任状，向孙静毕恭毕敬地敬个军礼。
　　孙静还礼后，迅速回到原座，环视一下会场，见大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敲敲桌面说：“好，安静下来。下面布置一下吴大帅对青山的近期安排：一、着刘司令率本部剿灭云梦山一带的共产党游击队，时间越快越好；二、着陈县长筹措军粮一百担，限十日内完成。你们青山县，有九个乡镇，商户大户不计其数，筹这点粮食应该不成问题……”
　　“今年旱情严重，颗粒未收，还请上司体谅下属的难处。”刘庆天壮着胆打断了特派员的话。
　　“是呀是呀，我们乡已经出现饿死人的严重灾情，还到哪去筹粮啊！”马家湾乡乡长马文才跟着说。
　　“我们乡灾情更严重，已经有两成灾民成了难民，都外出逃荒去了……”
　　“够了！”孙静大吼一声，“噌”地站了起来，离开座位踱了几步，缓和一下语气说，“外有日寇入侵，内有共匪起哄，我们现在是国难当头呀！国难当头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没有国军去抗日剿匪，你们能过上安稳日子吗？和你们的灾情比，孰重孰轻你们应该好好掂量掂量！哎。”说到这里她突然转换话题，“刘庆天还是保长吧？这怎么行呢？应该人尽其才嘛，少说也要给个乡长的位子嘛！你们青山县就这么吝啬？连个乡长的职务都舍不得？应该让他们兄弟俩都发挥作用，为党国效力嘛，你说呢，县座？”
　　“应该，应该。令达，去拿份委任状，现场办公；任命刘庆天为青山县大刘湾乡乡长！”
　　“嗳，这就对了。”孙静说着走到刘庆天跟前，“祝贺你，刘乡长！”
　　“就怕难以胜任啊！”刘庆天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呃，能者多劳嘛，带个头，啊。”
　　“谢谢特派员栽培！刘某尽力而为！”
　　“好！今天的会到此结束；我还有事，就不打扰各位了，过两天我再来看落实情况。”孙静说完扬长而去，众官员尾随而来。
　　“各位请留步！”在大门口，孙静举起戴白手套的手向送行的人摇一下，然后钻进轿车。
　　等特派员的小车缓缓离开后，众官员才相互告别，各自寻找各自的交通工具。刘庆天来到一辆四轮轿型马车旁，贺大龙拿出一张垫脚的小方凳，刘庆天登上车，掀开门帘，钻进轿内；赶马车的刘天明轻轻地抖一下缰绳，栆红色小马抬起前蹄，就像马戏团驯练有素的马登台表演一样小步慢行在街道上；两个家丁一左一右，手扶车帮，随着叮当叮当马铃的摇曳声缓步前进。
　　“老爷，恭贺你呀，当了乡长了。”桃子向刘庆天摇着手中的丝绸折叠扇。
　　“啊，嗯？你怎么知道？”
　　“刚听门口儿那些人说的，还说你有后台，靠住吴大帅。”
　　“啊，他们哪是让我当什么官呀，是想要我的银子，要我的粮食；他娘的，尽想歪路子。”
　　“哦，看你衣裳都汗湿了。”桃子说着拿起棉织汗巾，解开刘庆天的上衣钮扣，轻轻地擦着他胸部的汗水。
　　“还是我的小桃儿心疼老爷啊！”刘庆天微闭双眼，靠在后靠上，抚摸着桃子的脸蛋儿。
　　“下人心疼老爷，也是份儿上的事，老爷也别放心上。”桃子用手掌在刘庆天的胸脯上轻轻地抚摸着，擦拭汗滴。
　　“嗯，这样舒坦。”刘庆天感觉心里痒酥酥的，就伸开双臂搂住桃子的腰往上提一下，桃子顺势骑了上来。
　　“驾——”出了街口，刘天明抖下缰绳，小马加快了步伐。刘庆天半躺着，用微闭双眼的余光盯着桃子蠕动的嘴唇，双手捧着桃子的臀部，身子随车轮的颠簸而颠簸着，摇晃着……
　　中午，刘庆天小睡了一会儿，就匆匆来到前面客厅，叫来刘天朝，拿出委任状说：“把这个拿去叫天亮誊几份，然后派几个人到各村去张贴，多誊几份，算好，各村都要贴到，顺便通知各保长、甲长明天上午到刘祠堂开会；啊，让来旺去一趟山寨，叫二爷明天也来参加会。啊，好，你去吧。”
　　“老爷，来旺的脚受伤了。”
　　“啊，嗯？我怎么不知道？”
　　“他下山的时候，挨了保安团的黑枪，不过没事，没伤到筋骨，休几天就好了。”
　　“啊，那就让来顺去吧。啊，还有一件事，找两个人去把祠堂里的桌凳清理好。去吧。”
　　刘氏祠堂在神女河南，离大刘湾约四华里。穿过牌楼，迎面是青砖小瓦构建的大门楼，拾阶而上，推开红色大门，映入眼帘的是宽阔的大院；大院两侧，各有一处四柱六间厢房，大门对面，是第一重九间贯通内有立柱的大殿，大殿左右与厢房连接处，各有圆门相通，圆门两侧，有翠竹点缀。通过圆门，进入后院，这里是厢房相托，耳房相衬，古树环抱的正殿；正殿的正中央，供奉着刘氏开基祖刘基的巨幅画像，画像前的香案上，香烟缭绕，烛光闪烁。刘氏族人的成年男丁，每年腊月二十三日都要来这里祭祀，拜祭先祖。
　　会议在前殿举行。从牌楼到大门楼再到大殿两侧，都站有威风凛凛的持枪士兵，保、甲长们不禁肃然起敬，他们陆续进入大殿，个个抱拳拱手，笑语连连：“恭贺刘乡长荣升！恭贺恭贺！”“同贺！啊，同贺同贺！坐，都请坐！”刘庆天一边应着一边清点人数；见十三个保长都到了，才拉开嗓门正式讲话：
　　“今天把列位请来，啊，就是落实行署吴大帅交给我们县的筹集军饷的任务。列位都知道，啊，我们党国现在是内忧外患啦，外有鬼子入侵，内有共党骚乱，搅得我民不聊生，苦不堪言啦。为了抗日剿匪，啊，吴大帅要求我青山县筹措军粮一百五十担；我们县包括我新建的大刘乡，共十个乡镇，县里把这一百五十担平摊到十个乡镇，具体到我大刘乡也是十五担。我想呢，啊，我大刘湾乡十三保，一保一担；今年遇上天旱，各位都有难处，还有两担就不往下分摊了，刘某我一个人担起来，各位看怎么样呀？”
　　“刘乡长你也知道，今年旱情这么严重，老百姓连肚子都填不饱，哪还有余粮啊！”会场沉默了一会儿，钱楼的钱万山发话了。
　　“是呀，我保已经有十几户逃荒去了，找谁收粮啊？”陈岗保的陈再喜接着话茬说。
　　“一甲十户，一保十甲，一担粮平摊到一百户，就有这么难吗？啊，我不信。”刘庆天平静地说。
　　“还要不要人活了？逃难的逃难，饿死的饿死了，老百姓的脸都变成菜色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老爷眼睛都瞎了？我保一粒粮都没有！”大炮胡成刚终于忍不住开炮了，站起来指着刘庆天吼叫。
　　“砰——”枪响了，子弹打在胡成刚脚前。坐在刘庆天身旁的刘应天站起来，对手枪口吹了吹：“找死呀？当心我一枪崩了你！”
　　“算了算了。”刘自贵站起来说，“有话慢慢说。胡保长请坐，别急。”说着展示出委任状，朗声道，“收编云山寨民团为国民革命军第六纵队，任命刘应天为第六纵队司令。”
　　“恭贺刘司令！祝贺刘司令！”人们大多站起来抱拳随声附和。站在胡成刚身边的钱万山坐下时趁机拉一下胡成刚的衣摆，胡成刚这才勉强坐了下来。
　　“啊，我也知道各位有难处；这样吧，没粮食可以用人顶替，十五岁到四十岁的男丁，一个算一斗，十三岁到十八岁的女丁，一个算五升，啊，有一个算一个。”刘庆天扫一眼会场接着说，“这样呢，啊，一个呢减轻了各位负担，再一个呢，又充实了国军兵员，这些年轻人还能为党国效力。啊，各位看怎么样？”
　　“这样好，是个好主意，能筹粮的筹粮，能动员吃皇粮的动员，好事呀！”有人附和着唱赞歌。
　　“好，啊，那就有劳各位了。从明天起，粮食送我那里去，人到这里来报名。啊，拜托各位了，拜托了！”刘庆天说着站了起来，双手抱拳，对着众人左右摇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