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重要家庭会(一)
作品名称:铁路魂 作者:安子川 发布时间:2021-12-07 09:20:39 字数:3772
就在我和宋小丹沉浸在扬帆起航、比翼齐飞的幸福之中,一个周六晚上,父亲从家里突然打来电话,让我明天必须回家一趟,有重要事情商量。
我当时非常纳闷,有什么事这么重要,还必须在第二天赶回去,这在我参加工作的四五年中,还从来没有过,父亲也从来没有给我打过电话。
看来真是家里有急事了。
果然,当我第二天赶回宝州家里的时候,除了正在上研究生的大弟王建军和上大学的二弟王建兵没有回来外,其余一家人全部到位。就连长期居住在颜家川老家的爷爷和住校上高三的大妹王建荣也被叫了回来,而上初一的小妹王建丽,本来就长期在家居住。
关于我的大弟王建军。这个只比我小两岁的弟弟。自从当年和我一起高考落榜后,便主动放弃了上铁路中专的机会,重读了一年,考上了兰州铁道学院。这家伙本来就是个上学的料,要不是父亲和爷爷一再坚持让他报考兰州铁道学院,说不定还能考上清华大学呢。但这并没有影响他才华的展示,在上铁道学院的四年中,刻苦学习,认真钻研,从不放松继续深造的机会,终于在大学毕业的那一年,又考上了铁道桥梁建设专业研究生。也就是在那一年,三弟王建兵也考上了兰州铁道学院。这一双喜临门,一时成了我们家的骄傲,尤其是爷爷和父亲,说话走路都底气十足,让后代子孙干铁路的信心更足了。按爷爷的话说就是,我们王家的后代,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离开铁路,这是家规,人人必须遵守。
这次,两个弟弟没有回来,作为家长的父亲,完全可以理解。
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快上午十一点了,也许就等我一个人了,还没坐定,父亲就召集开会。
这是父亲的一贯作风,这一点和爷爷非常相近,不同的是:爷爷没有文化,每次开会都是直奔主题,有事说事,没事散会,从不拐外抹角。不像父亲,还有点含蓄的味道。只是,自从爷爷退下来后,家庭会议就由父亲主持并做重要决定,爷爷则退居了二线。虽然已经是年过古稀的人了,但身体非常硬朗,一点毛病没有。
自从父亲上任车务段段长以来,我们家就搬到了宝州市。爷爷也跟着回来了,可待了还不到两个月,就嚷嚷着受不了了,说什么也要回到颜家川去,没有办法,父亲只好让他回去。
实际上对我们来说,颜家川也是我们的家,这毕竟是爷爷创家立业的地方。只要爷爷没有离开颜家川,颜家川就永远是我们的一份牵挂,必须时不时要回去看看。尤其是父亲,常常抽时间去看爷爷。有时是专程前往,有时是顺路检查工作。几天不去,父亲都觉得心里不踏实。至于电话,就更不用说了,几乎每天晚上都要给爷爷请安。在这一点上,不要说父亲和母亲对颜家川有很深的感情,就是我们几个兄弟姐妹,每隔一段时间不去颜家川看看,心里就觉得少了点什么。
至于二弟王建兵,自从考上兰州铁道学院后,虽然很少回家,但每次放假,也要先回到颜家川,看看爷爷,再寻找一下童年的感觉。他和大妹王建荣及小妹王建丽,从我家搬到宝州市那天起,就转学到了铁路中学,回家的次数相对要少得多。
母亲魏山花几十年工作无定所,期初在葡萄梁站干站务员,就以她的文采征服了所有人,本可以早早调回机关,成为一名优秀的宣传干部。可爷爷当时坚决不同意她去机关,非要在现场多锻炼几年。要不是后来高宝堂爷爷坚持调母亲到宣传科,恐怕这辈子母亲也不会有机会去机关。
可好事还没满一年,就和父亲结婚了。这一休产假不要紧,连续生了我们兄妹五个,根本就没有再好好上班的机会。后来即使上班,也是断断续续,有一天每一天的,不是在小站当站务员,就是在食堂当管理员,直到段部搬到了宝州市,才随父亲回到了市里。
起先母亲和爷爷一样,在市里住不惯,非要和爷爷一起回颜家川。只是当时我的三弟和两个妹妹正在上学,每天三顿饭要有人做,无奈之下,母亲就留了下来。工作也随之调到段里,当了一名比较轻松的修配所材料管理员。
母亲是一个非常低调的人,虽然在机关工作,却从不张扬,更不以官太太自居。每天和颜悦色,见谁都主动打招呼;每天都正点上下班,从不迟到早退,既做好本职工作,又当好家庭主妇。
其实,和母亲同样命运的还有苗晓玲、赵山萍、梁雯雯和高小娟几个。我姑姑王良凤也不例外。开始都是工作上的佼佼者,就是由于孩子多,拖累重,一个个到最后都付出了牺牲,把更多的机会让给了自己的男人。
虽然她们都相继离开了宝天线,调回到宝州市,但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志向和抱负,一个个成了家庭主妇。
这期间,由于时间的推移和岁月的风霜刀剑,我周围的好几位长辈相继去世。
一是马学仁爷爷。我参加工作后的第二年就去世了。听说是在河南老家去世的。参加葬礼的几乎都是当年一起来到宝天线的爷爷和叔叔们。听爷爷说最少也有四十个人,就连后来调到兰州工作的狗蛋爷爷也去了。马学仁爷爷毕竟是从副局长的位子上退下来的,资历深、威望高,葬礼自然隆重排场。
二是高宝堂爷爷。他是在参加了马学仁爷爷葬礼后的当年年末去世的。说来也巧,他的去世时间和当年刘玉兰奶奶的去世时间同为一天,也同为一个时辰。有人说这是刘奶奶太孤单了,专门选中这个日子叫高爷爷走的;也有人说高爷爷一个人生活了这么些年,实在想刘奶奶了,也专门选中这个日子走的。不管怎样,人们归结为一句话,就是高爷爷和刘奶奶不愧是一对患难夫妻。这是恩泽子孙的好事。
参加葬礼的人除了爷爷父亲母亲外,我们几家世交的男女老少能去的都去了。葬礼虽然没有马学仁爷爷隆重气派,但当年车务段的同事和领导,几乎人人进行了吊唁。
三是郑功利爷爷和陈翠翠奶奶。他们几乎是在同一周内去世的。而且一个是在天州,一个是在宝州。郑功利爷爷本来就是天州市周边的农村人,退休后虽然居住在市里,但去世后却葬在了农村老家。
不过,郑功利爷爷去世时88岁,是这几个爷爷奶奶年龄最长的。本来陈翠翠奶奶是要参加的,可那几天不知为什么,老觉得身体不舒服,就没有参加郑爷爷的婚礼。谁知没过几天,陈翠翠奶奶也去世了。
听说是脑溢血,很突然,拉到医院人就不行了。后来听梁刚刚爷爷说,陈奶奶有高血压,平时没太在意。连她自己也纳闷,略显瘦弱的身体怎么会是高血压呢?也正是大意了,才小病集成大病,最后酿成悲剧。
事情发生后,最伤心、最悲痛的是梁刚刚爷爷。他后悔自己没有照顾好陈奶奶,悲痛陈奶奶跟他走南闯北地吃苦,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子孙满堂了,该安度晚年了,却过早的离开了他们。
也正是这些老一代铁路人的相继去世,让活着的我们倍感亲情的重要和友谊的可贵,一个个在心里暗下决心:好好善待家人,善待长辈,没事常回家看看,哪怕陪家人在一起吃顿饭,也是尽我们的一份孝心。
因此,只要是家里的一个电话,我们都会紧张得要命,深怕有什么不测的事情发生。更何况父亲在电话里的语气明显带有严肃的成分。
好在只是有重要的事商量。
我再次环视了一下四周。虽然房子不算太小,但全家人要都回来,还是有点拥挤。
平日里我和两个弟第不在家的时候,两个妹妹分别住在一间,只有我们三兄弟在家,才显得异常紧张。除了架子床外,沙发上、爷爷的床上都成了我们的居住之地。
“今天让你们几个回来,有两件事要说。一是商量事,二是严明纪律。”说着,父亲看了看若无其事的大妹王建荣。凭直觉,今天的事肯定与大妹有关。
我这个大妹,与我们四个兄妹的性格截然不同。虽为女孩,却有着男孩的性格,直来直去,豪爽侠义,不会拐弯,更不会遮遮掩掩。为此,母亲经常说她:“女孩就要像个女孩子的样,风风火火,一点都不会文雅秀气,像什么话”。而她呢,从来不当回事,反而振振有词地说:“这有什么不好,出门不会吃亏。”说得多了,母亲就懒得说,任由她发展。
人常说,江山易改,秉性难易,谁叫王家人都是这样子,想改变也难。但话又说回来,在我们兄妹五人中,只有我和这个妹妹随了父亲和爷爷,其他两个弟弟和小妹妹,都是随了母亲的,温柔心细,俊秀文雅。
“按理说这第一件事是不用商量的。在孩子们的前途上,你爷爷早就规定,不管是谁,学习再好,最终都要回铁路,在这方面,已经有三个孩子做出了榜样,其他人跟着走就行了,没想到现在却遇到了问题,建荣竟然不想再回铁路了,要另走一条新路子。还口口声声说要打破这个规矩,哭着闹着要自由。我这个做家长的实在没有办法,才把你们叫回来。商量看怎么办?”父亲一口气说了这一大堆,语气里流露出对这个女儿的不满。
可他刚一说完,大妹妹王建荣就说话了。“我不是不喜欢铁路,就是觉得一家大小九口人,已经有六个人在铁路上了,就不能让剩下的换个行业,最起码让我们家的社会面也宽一点吧。看看现在的社会,都实行自主创业了,咱们还抱着个铁路不放,迟早要落伍的。”
“照你这么说,铁路不好了?”父亲生气地说。
“不是不好,是要尊重个人的意愿。这样更能发挥个自特长。”大妹妹倔强地反驳。
“难道你的两个哥哥,一个考上铁路大学,一个考上铁路研究生没有发挥个人特长?”父亲强压住火气。
“最起码二哥没有,如果当年他报考清华大学,那就是尖端型人才,作用会更好发挥,对国家的贡献会更大。”一句话说的父亲一时接不上话,停顿了好一会才说:“我觉得他现在上铁路研究生专业更好,将来对铁路贡献更大。”
“可二哥没有按照自己的意愿报专业。现在该轮到我了,我不想违背意愿,我要自己做一回主。”大妹妹仍然坚持她的观点。
“所以我管不了你,就来个公平讨论,如果大家都认为你的决定是对的,就听你的,我也就不拦你了。”父亲无奈的妥协。
“那还是不给我自由呀。”大妹妹噘着嘴表示反对。
父亲还要再说下去,沉默良久的爷爷说话了。“我看你爸说得对,还是听听大家的意见吧!”说着,示意我第一个发言。